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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夜月色撩人,可惜满弦之月孤独挂与长空,没有星辰陪伴,显得有些苦涩与彷徨,这是南宋刘骏当政以来第一场内战,也为此后大大小小,轰动或残暴,外伐或内乱的血战拉开了晦暗的序幕,秦淮立在后山头,回眸军营,眼神淡然镇定的望向走出营帐中的那个身子修长甚至夹带着几丝羸弱的少年,他在明她在暗,他往她这里看,似是知道她就在那里,也似是在等待些什么,他苍白的面容此刻看来就似毫无缚鸡之力之人,他是真的病了,秦淮隐忍住心中的酸涩难受,扯动唇角,我办好了这件事,如果回得来的话,定会守诺,可倘若回不来的话……她抿了抿唇,转身,瘦弱而坚挺的身影悄悄消失在夜色迷雾的缭绕中,仿佛像是被这团黑色的迷雾活生生的吞噬了下去,诡异而哀恸。
倘若我回不来的话,你就当我是个不守诺之人,恨我吧。
到城外,禁军似乎少了许多,所幸这场战争的核心并不在皇城,现在得想个法子,怎样混到禁军中,以刘骏的个性作风,他一定会亲自领兵上阵,混入禁军,就能伺机接近他,好从中下手,可是从晋朝起,禁军制度一点点趋于完善,内部越来越坚固,就好似这皇权,皇权的逐步集中也就代表禁军会越来越严格,而且这律法上白字黑字女子从军就是禁忌,她纵然有勇有谋,装拌得真假难分,也逃不过身为女子这一事实,呵……秦淮敲了敲自己的脑门,自己这是怎么了?为什么要有这些顾虑?难道支撑自己活下去的报仇信念都不能化解这些怕死的顾虑?她如今难道不就是想快快了结刘骏然后回到家人身边不是吗!还去考虑这些有的没的做什么呢?
南宋城池都未有城门,新亭也不列外,秦淮刚走近,两个禁军便严肃的走上前来,两手持刀一挡,冷声喝道:“什么人?!”他们自是知道来者不会是普通人,哪个人会有天大的胆子在开战之际进出城!秦淮抬头,轻佻起柳眉,嘴角微勾起,神色傲然而冷酷,脸上的伤口戾气十足,她缓缓开口道:“我奉六王爷之命,前来送迭密件。”声音如万壑之幽泉,冷然而定心。两个禁军闻这口气倒是有些微愣,送密件?这……上头并没有令通传会有密件送来……听这小子的口气倒还是稳扎的,相貌堂堂不像是贼眉鼠眼的叛党,他说这话看起来甚是可信。其中一人上前一步,“有没有令牌?”秦淮不急不慢的拿出令牌,持在手中给他们简单的扫过一眼,这般高傲而轻蔑的模样,锋芒外露至极,让他们不想相信也难。秦淮是将王侯家臣的恃才傲物发挥到了极致,她自小就熟悉这些家臣的姿态,所以这些禁军也一定熟悉王侯身边家臣的姿态,一定会上当的。
“请带我去陛下营下。”她微微躬身,面容稍微放下了高傲姿态,有些客套地说。“常亭,你随他去吧。”一个禁军给另一个使了下眼色,那个名唤常亭的禁军点了点头,带上了小队人马,领着秦淮往城内走去。
城内依旧萧瑟,明明是个安宁的午后,街头巷尾却游离着一股苍茫的气味,当空的太阳显得无比毒辣,闷热而晦暗笼罩着整个新亭的上空,秦淮河边漂浮着几片荷叶,唯一一朵盛开的莲花饱蘸着鲜艳的明黄,十二瓣色泽泛着清丽柔和的光芒,犹如脱世仙子,优雅而安静的躺在河面上,只那么一瞬,这世间万物都不及它一丝祥和华美,这全天下,只有它在自有的享受夏日的芬香,这个画面,秦淮看的竟是痴了,她脑中溢出万千思绪,好怀念,好怀念曾经那样安稳的日子……眼眸渐渐沉寂,朦胧而灰淡的附上了层犀利,所以她恨,她恨不得立刻就杀了他!
“都尉大人。”一声唤拉回了秦淮的思绪,她蹙起眉,谁?眼神穿过身前几个禁军的身影,目光刚触及立在前头的那个戎装男子,她浑身一震,手不自觉的颤了起来,忙侧过身,掩住自己的模样,眼中些许惊讶,他怎么会在这?“恩,什么事?”男子神情淡淡的,口吻却温和而亲切,“回大人,有密件来报。”常亭躬身道。“密件?使者呢?”一边问,男子一边闻言抬眼在人中寻看,看到那个瘦弱的身影时,心顿时漏跳了一拍,收回眼神,抿了抿唇,“恩,将那人带到营中罢,我去见。”他对着常亭附耳了一句,眉宇间缠绕着淡淡的担忧之色,然后转身离去。
秦淮朝男子离去的方向看了几眼,心中仿佛似压了块石头,怎么是他?!那倘若他发现了,自己该不该解释?她咬紧了牙关,深深吸了口气,到时候只好见机行事了。
常亭将秦淮领到营中,指着不远处一个营帐说道:“都尉大人在里面等您。”秦淮一愣,脸上的伤口有些骚痛,只好强压制自己的神色,扯了扯嘴角,往那个营帐走去,该面对的总要面对,想必刚才他一定认出了自己,才会这么做,她深吸一口气,再重重的吐了去,拍拍左脸颊,伸手挑起营帐的帐帘,钻了进去。
“呵呵,都尉大人……”她干笑了几声,见那人沉着一张脸,她只好叹了口气,抬起头,“小渊……”“好一个送密件的信使啊!”诸渊眉目冷峻,如墨一般的眸子幽幽的望着秦淮,仿佛能洞穿一切,挂在他嘴边的冷笑说不出的惊艳而冷酷,他是个梨花般的少年,可是如今在她面前的这个人,让她忽然觉得好陌生。“为什么要逃走?”他不轻不浅的问,眸子里隐藏着秦淮难以捉摸的一丝尖锐。“我没有逃走,只是有事在身,不得不离开。”她移开了眼,深褐色的眸子有难言的哀恸闪过,只是她垂着眼,他看不见。
“什么事这么重要?比你的命还重要?!”他尾音加重,声线透着不安稳。她知道他在关心她,可是,他眼里除了关心,还隐藏了一样东西,她自小就看不懂他,就像看不懂刘骏那样,他们两个是截然相反的人,但是骨子里却雕刻着相似的灵魂,而他又与拓跋濬是相近的人,可是骨子里的灵魂却是截然相反。所以,那么多年,他看她的眼神一直在变,到如今,眼里也有了朋友之外的隐藏,他以为她不懂,那只是从前,不是如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