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昔5

云之彼岸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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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夜之前,她还是楼兰的公主,一国上下最尊贵的女子,受到所有子民的膜拜景仰,过着养尊处优的生活,一直以来都少有忧虑。但仅仅是一夜过去,父王死了,楼兰沦陷了,国破了家亡了……种种种种,转眼成空。

    不久以前,她才答应了玄卿,要在楼兰城中等他,直到他回到她身边,可如今她国破家亡,孑然一身,又该到哪里去等他回来?

    连国家都亡了,如今除了亡国之人已什么都不是的她,该何去何从?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她俯身伏在大漠上,双手抓住已被鲜血浸染透的冰冷黄沙,不顾一切地放声恸哭,想要宣泄心中的剧痛,让一切肆虐的情感都随着汹涌流入沙中的眼泪流出心底。

    “我知道你想要什么。

    “而我,有足够的力量帮你。”

    恸哭间,她的耳中传来了一个声音,冰冷,森然,极富穿透性,破开纵横凄厉的风沙之声,直抵她的心底。

    “……你……你……你是谁?”阿曼拉停止了流泪,抬起头来,眼前不知何时竟无声无息地出现了一个人,不由惊恐地反问,“你是谁?……怎么会在这里?”

    冷月下,狂风凄号,黄沙来去,然而,风沙到了那个人的周身时,像是受到了什么力量的反击,就此凝滞,静静落地。月光千重洒下,照亮了大漠万里,她的眼前却始终只有一个模糊的人形轮廓,看上去似乎是一个高大的男子,总是无法看清他的模样。

    好诡异的感觉……她没来由地便是一阵恍惚。

    那个人的周身流溢着淡淡的邪气,有说不出的巨大压迫力,让她有一瞬间无法呼吸。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也知道你究竟想要些什么。”那个神秘的男子仿佛是从另一个世界到来,周身都带着与这个世上格格不入的诡异气息,像是属于夜的妖魔。他并没有回答她刚才提出的问题,而是直视着她的双眼,将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

    “你是楼兰的阿曼拉公主,大漠中最负盛名的女子,以舞蹈震惊天下。你与终南山庄的北护法薛玄卿生死相许,但就在那个时候,传来他的父亲,终南山庄的薛庄主伤重即逝的消息,于是,薛玄卿不得不抛下你,回中原去。

    “你想要等薛玄卿回来,从此与他相依相伴,白头偕老,永不分离。却没有想到,在这时,一直觊觎你楼兰国的邻国婼羌突然出手,在楼兰王城中发动了一场惊天变乱,杀死你的父王楼兰国君,占领了楼兰王城,令你亡国。

    “这一切令你措手不及,绝望至死。你按照你父王的嘱咐逃出了楼兰王城,之后来到了这里,不知道该到哪里去,是不是?”

    月光的清辉下,那个身份神秘的男子立在大漠纵横的风沙中,周身散发出妖异诡秘的邪魔气息,看着片刻之前曾伏倒在大漠上失声痛哭的白衣少女,一字一句,将有关她的一切清清楚楚地道来。

    “你、你、你……怎么会知道的?你为什么知道这些?”阿曼拉仰头,注视眼前连面目都看不清的黑衣男子,不由微微有些惊慌,脸上因心事被旁人一语道破而腾起了淡淡的红晕,“你……我和玄卿的事情,连我父王都一点也不知道啊……你……你是什么人,怎么会知道这些?”

    “我当然知道,因为我看得见你的一切。”他语气平淡地说着,情绪没有丝毫起伏,如同波澜不惊的水面,“我具有能透视一切的心目,这世间种种,即使做得再隐秘,只要我想知道,就都逃不过我的眼睛。”

    “……是么?”她静静听他说话,不知为什么就相信了他,仿佛那只是一件自然而然的事情,“那你来找我,又要做什么呢?”

    “阿曼拉,你家国尽毁,天地间再大,你都只是孑然一身,无处可去,更再也无法回到楼兰去,可是你与薛玄卿已有约在先,你还要等他回来,是不是?”他对着她安静的眼神,继续说道,“如果你想,那么我可以帮你。”

    平静地吐出了最后一句话,他轻轻弯下腰去,向她伸出了手。

    “……好,我相信你。”白衣少女仰头看他,只犹豫了短短一瞬间,脸上就重新绽放出了微笑,拉住了他伸给自己的手,从地上站起。

    真是奇怪这个人虽然邪异,但在给她的感觉中却有一种非常安全的气息,令她无条件地完全信任他、依赖他,就像一个几岁的小女孩倚靠自己亲近的长辈。

    “你……相信我?难道你一点都不怀疑我么?”看到她在如此短暂的时间里就做出了决断,在那一刻,那个黑衣神秘人反而微微惊诧迟疑,不由怔了怔,片刻之后才开口问,“你不问我为什么来,为什么要帮你,不问我这么做的真实目的是什么么?你就这么相信一个陌生人,一点戒心都没有?”

    “为什么要问这些呢?”皎洁的月光下,那个灵魂纯白的少女淡淡微笑着,想也不想,立刻说出了答案,“我只知道你是来帮我的,这就已经足够了,又为什么还要问这些多余的呢?”

    “多余的?……”被她毫不设防的纯白心灵所震撼,他再次怔住了片刻,喃喃自语着,“都是多余的么?……也罢,我这样问你,不过是庸人自扰,有什么意义?”

    “你是个好人。”白衣少女脸上绽放出绝美的微笑,忽然说道。

    “为什么?”他听到她这样说,不由有些意外,开口问,“你居然觉得……我……是好人?”

    “因为你连认也不认识我,就愿意帮我啊,这还不够么?”她依然微笑着,显露出天真无邪的本色,眼神中没有丝毫防备敌意,像她面对的不是一个此前从未谋面之人,而是相识多年的熟人老友,“只要是帮我的人,我都觉得是好人。”

    “我不是。”他轻轻摇头,隐隐有厌恶与倦怠。

    “你说什么?你……你不是?”这一次,惊异的成了她,“为什么?”

    “是的,你说错了第一,我不好。”他低头,看着自己的身体,声音里竟然隐藏着某种极深极重的自厌,“第二,我也不是‘人’。”

    “你……你不是人?”出乎他之前的意料,此话出口,面前那个白衣少女却没有丝毫的恐惧,只是微一沉吟,有些诧异,忍不住好奇心,“那,你……你不是人,又是什么?”

    “我是‘魔’。”黑衣神秘人眼神平静,仿佛正在讲述的是一个与自己毫无关联的陌生人,“入魔道万年,与黑暗同生共存,是夜之魔。”

    “所以,你要记住了,阿曼拉。”他叫出了她的名字,一字一句,缓缓道,“我的名字,叫做”

    “夜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