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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曼拉,阿曼拉……阿曼拉!”短暂的茫然难言之后,他终于回过了神,唤着她的名字,手中长剑探出,在石门上一点,推开了那一扇厚重的门。
纯钩剑雷霆万钧地点在门上,石门轰然洞开。劲风激射,他将长剑阻在身前,防御一切可能趁机涌来的袭击,石门只是开了一线,他便从缝隙间抢身而上,进入了佛塔中的最后一间禅室。
佛塔最后一扇石门后,依然是一片无穷无尽的黑暗。
那扇门在他面前轰然的瞬间,他蓦然间起步,从缝隙中抢入,却哪里想得到,那扇门后,竟然会是
混沌的,深邃的,仿佛开天辟地之前还没有分出形貌的人间,任是世间再明亮的光焰也无法照亮,连无星无月的夜也没有如此湮灭一切的奇异黑暗。当他闪身入室的刹那,他的眼前除了黑暗,茫茫远远空无一物。
那一刻,他什么都看不见,惟有那种湮灭一切的黑在他的身边延展,潮水一般弥漫在他周围,将他淹没。
那样的黑暗深沉空茫,带着说不出的巨大压迫力而来,让他几乎无法呼吸。
阿曼拉……阿曼拉在哪里?
没有顾及自己的安危进退,他只是徒劳地四顾,想要在那片无边无际的黑暗里找到阿曼拉的存在。
“阿曼拉!”片刻的迷失之后,黑衣男子不顾一切地大喊起来,呼唤着她的名字,“阿曼拉,我是玄卿!是我回来了,是我回来了。……阿曼拉,你在哪里?回答我!”
“玄卿……玄卿!”无数次的呼唤过后,黑暗里的某一个角落里,响起了她的声音,一声声回应着他的呼唤,“是你么?是你么……玄卿?”
她的回答真真切切地传入他的耳中,一遍一遍急促响起。
那一瞬间,他全身一震,回身望向那个声音的来处,眼中再度有雪亮的光芒陡然腾起闪过,狂喜的火焰一路熊熊燃起,烧沸了灵魂。
随着她的声音逸出,石室中湮没一切的黑暗渐渐变得稀薄,黑暗消散的地方,一道白光静静闪现在他眼前。
那样的“白”是如此纯洁无瑕,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一般,纤尘不染,连那片湮没一切的黑暗也无法将其吞噬,在她的身边无声退去。
“阿曼拉!”那道纯白在眼前出现时,什么都来不及考虑,他旋即想也不想就向着白光亮起的地方飞速掠去,眼中闪着狂喜的光芒,“是我,是玄卿!是我回来了!”
“薛护法,请留步。”
然而,还没有触到黑暗中的那一袭白衣,甚至纵身掠起还不到一刻,身前便有巨大的力量悄然出现,结成屏障阻止他的前行,将他逼回原地。
“……夜魔!”被那股力量阻住,薛玄卿心有不甘地握紧了手中的剑,想要与那个阻止他的人以死相拼,却又在电光石火间恍然,大惊失色,“居然是你?你这个邪魔,快点把阿曼拉放开!不干她的事,把她放走!”
“是我。”那个声音低沉诡异,带着说不出的压迫力,连他那样久经江湖的人也被震住,不觉心惊,“薛护法,我们之间的承诺早已订下,我不会食言,自然会依约放了阿曼拉。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我有一些事情想与薛护法商谈,还请少安毋躁为好。”
那个声音出现在黑暗中的时候,他的身前也浮凸出了一个人形的轮廓,依稀如雾气聚合而成,隐隐约约地浮现着,毫不真实。
“等?……有什么可等的?”面对那个连实体都虚化了的魔,他意外地丝毫沉不住气,“我要你马上放开她,否则”
“否则?否则怎样?”显然已经感受到了对方周身刹那间爆发出来的凌厉杀气,夜魔的声音也蓦然间变得冰冷慑人,毫不顾忌地冷笑着,出言轻问,似在挑衅。
“否则……?”黑衣男子的唇边流溢出一丝难以言述的奇怪笑意,将自己刚才说过的话重复了一遍,忽而凝神,“否则,我就”
“杀了你!”随着那最后三个字的冷冷吐出,在他周身凝聚了许久的杀意终于在瞬间倾泻而出。
只听得“叮”的一声响,长剑铮然出鞘,如风一般迅疾无伦地刺向了那个立在他身前的魔。
那样的峥嵘剑气凌厉万端,剑尖凝定着万点清辉冷芒,破开佛塔中无处不在的黑暗,化作一道闪电,刹那而出。
“好!”出乎他的意料,与他近在咫尺的夜魔看见长剑出鞘,竟然毫无介意,不闪不避,还淡淡喝了声彩,“好快的一招‘长驱直入’!”
“什么?”被他抢先点出了这一招的名字,他愕然抬头,不可思议,“这是终南山庄密而不传的一式青虹剑法,你……你又怎么会知道这一招的名字?”
“玄卿,住手啊”还不等夜魔回答,他的身后再度透出了她的声音,急切万分,带着某种深刻入骨的恐惧,“住口,不要伤了夜魔大人!”
长剑飞扬,带起一股劲厉的风,闪电般向前。
刹那剑至。
纯钩剑神兵锋锐,透体而入,只一瞬就刺透了心扉,将身体洞穿。
“……阿曼拉……阿曼拉!”奇袭已经得手,薛玄卿的脸上却没有丝毫喜色,反而迅速苍白了下去,缓缓松手,放开了剑柄,绝望了一般痛声呼着她的名字,“阿曼拉!”
长剑贯透了对方的身体,鲜血飞溅上他的脸,又顺着剑锋淅沥流下。侧脸溅上了斑斑点点的血迹,鲜红刺目,他的脸色苍白如死。
那一瞬间,他亦是绝望如死。
“……玄……玄卿……”白衣女子脸色苍白,毫无血色,却依旧用微弱的声音回应他,“我……我没事……你不要害怕……我没事……没事……”
那把长剑洞穿了她的身体,几乎将她钉死。鲜血从剑伤中汹涌而出,将她的衣袂浸得湿透。
那袭白衣被鲜血所染,转瞬就变得血红刺目。
“我……没事的……”血从身体里汩汩流下,将她的神智一分分带走,她只觉得意识蓦然间便模糊下去了,虽然一直在勉力安慰着他,到最后已是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只有口唇还在微微翕动着,表明她想要对他说出的话,“玄卿,我……我没有关系的……不要……不要担心我……只是……你……不要再对夜魔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