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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灰暗,风卷起衣角,夹着悉悉索索的细雨。
他伸手,掬了一手微凉。
街上行人寥落,只有手忙脚乱收摊的商贩在身边匆匆而去。
她,不会来了吧
紧握在手心的纸条混着汗水和雨水,上面清秀的小楷慢慢晕开。
不远处,紧握佩剑的亲信飞身而来,击起小小的水花。
他眼中的疑惑一闪而过,转瞬间厉芒大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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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郊某山洞中。
“小墨啊,给师父去弄点水来,要上游的哦,师父我要是喝到别人洗脚水什么的可是会变鬼的哟”
“小墨哟,师父饿了,采点果子来哟”
“小墨呀,帮师父点个火,师父身子弱,”
妹的,把她劫持到这破山洞来的人没资格说身子弱啊!
殷子墨咬牙折断手里的柴火,忿忿,真是够了!
“呀呀呀,我家小墨竟然对师父发火呀,”人皮面具撕了大半,露出半张清俊面孔的男人伤心欲绝捂胸“为师一伤心就手抖,一手抖那蛊毒就控制不太住了呀”
殷子墨粗粗呼出一口气,认命地打着火石,呼啦啦的一团火焰燃起,她真得很想欺师灭祖地将自家师父架上面烤一轮。
成功撕下面具,揉脸,一双水灵灵的大眼在清俊的面孔上犹显夺目:“小墨不问为师为什么来东皋吗?”
殷子墨瞄了一眼被自家师父拿出来切水果的无鞘剑,心想,大约是二病发作神马的吧。
面前的男人穷追不舍“不想知道吗不想知道吗?”
她真想丧尽天良地一烧火棍戳过去。
明明就四十好几了装神马嫩啊!
不爽:“只想师父你是不是给自己用了什么奇怪的蛊了,老脸嫩地跟黄瓜似的。”
“我看看我那毒蛊放哪儿了。”
“我我我说笑的啊哈哈哈哈小徒我纯粹是对您天人般的不老容颜抱着敬仰的心的啊”“哼。”捏捏殷子墨的脸“土了吧唧的封一白那小子口味挺独特啊,啧啧。”
有这么说自己徒弟的咩?!
诶?等等——
“师父你怎么知道封一白什么的”低头。
“哼,老子是谁,老子是威震所有生灵的鬼儒凡然啊,你们那点小破事逃得过我的手掌心?”他抖动五指,得意之色溢于言表。
殷子墨闻言扭头撇嘴,神马威震所有生灵啊,带着她东躲**隐姓埋名了二十多年的家伙不知道是谁呀!
好吧,鬼儒凡然这个名头的确还算牛逼哄哄,毕竟曾经的红教大祭司的确是个传说。
“师父,您想多了”
凡然解下绣有秀水山庄标志的发带,朝火堆里一扔:“为师才不是为了你那点破事来的呢,倒是你,忘了跟为师约定的时间了么?”
“”殷子墨顿了顿“不是还有半年么”
凡然摸摸她脑袋,凝视着跳跃的火光,愉悦地咧开笑容:“不出意外,这半年可以省了。鉴于为师心情不错,就不追究你这五年来故意躲着为师的罪过了。”
殷子墨心底一沉,握着棍子心不在焉地拨着火堆。
凡然皱了皱水嫩的娃娃脸:“小墨啊,你是不是喜欢上姓封的那个小子了?”
殷子墨扔下火棍就跳了起来,惊慌失措偏偏又强自挂上无所谓的笑容:“怎怎怎么可能啊哈哈哈,那个混蛋倒贴我外加三百万两我都不要哈哈哈哈”凡然不以为然,一边提起无鞘剑削果子,一边抬眼“小墨这样想为师圣心甚悦等回了教中,师父定给你一后宫的俊俏小哥伺候着啧,咱们教中哪个不比那小子强啊。”
殷子墨脑中浮现出的是震那张邪气轻挑的妖孽脸。
要是都是这种妖魔鬼怪的话,敬谢不敏啊“不过话说回来,那死小子鬼心眼也不是一般多,”凡然捻了片果子,鼓着腮帮子嚼阿嚼“小墨回去了定要小心,可别给师父我帮倒忙吧唧吧唧师父我一烦躁说不定手一抖那蛊毒就控制不住了”
殷子墨:“回去?!”
是风太大耳朵抽筋了么?
他应了一声,掂起身边的无鞘剑大力钉进了手边山岩:“这破东西也就糊弄糊弄秋水山庄那群二货。”
“假的?”
凡然不耐烦地撇嘴,间接承认自己也差点被忽悠了真是丢脸无比。
殷子墨试图拔出剑,用尽了力气却撼动不了分毫。
难以言喻的烦躁混杂这精疲力竭,从指间瞬间弥漫全身。
这把剑,是她亲眼看到时云久送来,也是她亲手放到封一白书房里的。
若是赝品,便只有两种可能。要不就是时云久给的就是赝品,要不就是封一白后来调了包
虽然看似与她无关,但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
是发现了她的身份么?
她暗自摇头,要真是那样,应该早就将她牢牢起来了吧,毕竟对于同样觊觎青冥剑的百刃楼来说,她一直掩盖的身份是要挟红教的最好武器了吧
盯着摇曳的火光出神,手不知不觉又抚上了肩膀。
“唔,怎么了,又痛了吗?这次师父我可没动蛊哦”凡然眨着无辜眼“师父我还指望小墨去顺出无鞘剑呢,小墨乖乖听话师父是不会下狠手哒要不师父帮你看看?”
她猛地回过神,揪紧前襟:“师父你顶着这么长嫩脸扒我衣服不觉得丧尽天良吗!”
凡然悻悻地甩甩手继续啃果子,一边嘟哝:“你小时候还不是师父给你洗的澡么矫情什么呀师父我什么大哔哔——女人没见过啊,谁稀罕啊”殷子墨叹了口气,当年就是被这怪叔叔看似和蔼可亲的面孔和一堆好吃好喝的拐进火坑的啊,汪!
脱口而出:“师父,你当年为什么会选我”
凡然眼中满是笑意:“师父我可是劳心劳力到吐血,翻遍红教历法,夜观无数个晚上的星象,才好不容易找到你的呀”
她深表怀疑。
凡然笑意变得莫测:“红教的转世灵童,下一届教主的正牌继承人,可不是随便路上拉一个就行的。”
殷子墨沉默了,转世灵童正牌继承人若是当年知道是那么沉重的东西的话,她还会答应么?
洞外雨疏风骤,却有着不属于山林的嘈杂人生越来越近。
“啧啧啧,这速度,再等下去就要长蘑菇了,”凡然不屑地笑道,一边朝殷子墨勾勾手指“小墨啊,来来来,许久不与你一同演戏,不知演技退步了没”
殷子墨认命地闭眼垂头。
当秋水山庄一干人等追到山洞前,正打算一鼓作气进去将臭名昭著的鬼儒拿下之时,便听到一声凄厉无比的哀嚎划破长空。
紧接着便是女人的哀求声:“大侠饶命啊!”“闭嘴!那群道貌岸然的中原武林人士,我倒是要看看他们几时来救你!”充满杀气的男声阴郁嗜血“看看青冥剑和你这个微不足道的小姑娘的性命,他们会如何选择?!”
青冥剑算得上是武林中一个被人避讳的话题,如此被人提起,还与现今的武林萌主有关,不禁让众人心中生疑,纷纷朝袁成投去探究的目光。
手执长剑的袁非啸立于洞口,指节泛出青白,一言不发便要提剑闯洞,却被站在最前面的袁成挥手拦下。
袁成面上仍旧是满满的大家气度:“前辈有话不妨与我等坐下商谈,殷姑娘并不算是江湖人士,劫持一个弱女子也不是”
“前辈你哔——”一道身影伴着咒骂鬼魅般出现在洞口“死老头子,看看你那张老脸。”
被凡然用假无鞘剑抵着脖子的殷子墨翻翻白眼。
他家师父最见不得别人说他老什么的,袁盟主好自为之啊。
果然,凡然一踏出洞口,一张与实际年龄相差甚远的水嫩脸蛋便让人不由地惊呼。娃娃脸的老妖怪啊——
袁成黑了脸,硬着头皮笑得气度非凡:“鬼儒一代宗师,怎也用如此伎俩。您方才说青冥剑,在下实在是摸不着头脑”
“少装蒜,那青冥神剑本就是我红教圣物,被你等猪狗不如的东西强夺了去,”凡然一仰头“还不速速还来?”
说罢瞟见人群中面色凝重的震,不由地讥诮:“哟,这不是我教震护法吗,怎么,在你家乾大人手下被驯化地去抱秋水山庄的大腿了么”
震面颊,遂恢复了一贯的邪笑:“大祭司多年未归我教,想必是对教中事务有所疏忽了。中原西域本是近邻,本该和睦相处才是。大祭司还是快快放开这位姑娘,免得让我教难堪了。”
凡然冷哼一声,挟持着殷子墨步步紧逼。
“原来原来你是鬼儒我人说鬼儒通天地知鬼神,武功更是举世无双没想到竟用这等劣伎,挟持我一届女子”殷子墨被勒地想吐,默默用手肘戳自家师父肚子,心中顿时有些慌乱,现下根本无人敢上前,这样下去快没戏演啦!
凡然倒是不慌不忙,拖着殷子墨欲突破众人包围圈。
尼玛,快点来个人意思下救救她呀,那样自家师父才有台阶下啊,救命啊!殷子墨心中内牛满面,就不该配不靠谱师父演着没本子的戏!
细雨淅淅沥沥,两方仍旧僵持不下。
却听周遭树影一阵窸窸窣窣,眨眼间就有数十道黑影齐齐落下,将凡然和殷子墨紧紧包抄。
包围圈越来越小。
突然的变故,让袁成一方难辨敌友,纷纷握紧了手中兵器。
不远处的山道上,一人负剑而来,未束的黑发拢上了一层蒙蒙细雨,妖魅的蓝眸流光暗涌,杀意迸现。
“封封楼主?!”有人惊呼。凡然唇角得意地一勾。
殷子墨视线紧紧锁着朝她径直而来的男人,曾经看过的所有有关英雄救美的狗血段子在脑中齐齐浮现。
袁成看着这越渐复杂的情况,面色更沉了一分:“封楼主之前不是说有要事在身暂离东皋”
话没说完,封一白便与他擦身而过,从始至终,只看着被剑抵着的那一个人,连一丝余光都懒得分给旁人。
“哟,百闻不如一见的百刃楼主,”凡然愉悦地挑眉“终于来了个像样的家伙呢。”
封一白歪了歪头,好似没有听到他掉衅,本是充满杀气的蓝眸在凝视殷子墨的那一刻陡然温柔似水:“子墨,我眼睛好了。我想把你抢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