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于尘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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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成汉坐在他位于五十五楼高的豪华办公室里,透过大片的落地窗,漠然的看着街道上忙碌的人群与车阵。以往这睥睨天下的辽阔景观总能让他心中的烦闷一扫而空,不过现在已失去了它的魅力。

    刚才他又把他旗下连锁餐厅的执行总监骂了个狗血淋头,他的得力助手兼好友杰森上个星期也扬言要和他绝交。

    其实他心里很明白自己为什么心情这么浮动、脾气这么暴躁,这全要怪那个有一双小狈般大眼睛的女孩。但是他告诉自己会熬过这段低潮的。

    拿起酒瓶,又空了。

    他自嘲的笑了,他又破了自己的纪录,一天一瓶威士忌。

    电话铃声在背后响起,是他的私人专线。会是谁呢?杰森上星期掉头离去时说他受够了,要休一个月年假,叫他自己好好清醒清醒,还在他面前耀武扬威的说要和老婆去二度蜜月。

    “hello?”他的声音丝毫没有露出喝了酒的虚浮,依然坚定、冷静。

    “成汉哥吗?”电话被端传来一句中文。

    “子修?”成汉觉得有点心虚。

    “不要怀疑,就是我!”

    从语气中听来,子修的心情似乎很愉快,他不免为子修高兴,毕竟这世上还有人是快乐的。

    “怎么突然想到打电话给我?”成汉强打起精神来应对。

    “不是突然,是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怎么,你中乐透了?”成汉对任何消息都提不起劲来。

    “当然不是!是我要结婚了,我怕喜帖没办法及时送到你手上,所以就亲自打电话给你,邀请你回来参加我的婚礼。”子修的语气中透露着幸福的愉悦。

    “谢谢你的邀请,你要结婚这么大的事我当然不会缺席。”

    他不由得又想起那位一直萦绕在他心中的女孩,不知道她这段日子过得好不好?没有他在她身边,是不是会比较快乐?

    他知道子修很喜欢宝心,可是他却偷走了她。虽然子修不知道是他,但他仍然对他感到抱歉。现在子修突然说要结婚,他虽然意外,却也为子修高兴。啃嚼着他良心的罪恶感也稍稍减轻了一些。

    “那太好了!我一直希望你能来,而且其实新娘你也认识。”

    “那位幸运的女孩是谁啊?”

    “给你一点提示,她姓孙,一头短发,像个小男生”

    “宝宝!”成汉完全清醒了。

    “宾果!答对了。我可是费尽了千辛万苦才让她回心转意的。”电话那头传来子修愉快的笑声,但听在成汉耳中却是那么的刺耳。

    成汉一时之间根本无法思考,只好敷衍了一句:“我现在有个很重要的电话进来,改天再跟你聊。”说完,不等子修回话就挂了电话。

    他的宝宝要结婚了!他随手拿起酒瓶,却发现那是个空瓶。

    现在连酒都跟他作对!

    他猛然站了起来,椅子撞到身旁的柜子发出了一声巨响。他举起手中的酒瓶用力的掷向墙壁,又是一声僮击声及玻璃破裂的声音。

    墙边的书柜遭了殃,玻璃门被他砸得碎裂一地。

    他的秘书急忙跑了进来,以为发生了什么事,只见成汉一脸狂乱的表情,盯着墙边的玻璃碎片。正想悄悄退出去的时候却被叫住了。

    “茉莉!”

    她僵了一下,她知道老板最近心情不好,现在公司上上下下做每一件事都战战兢兢的。

    “帮我把这星期的行程取消,再订一张最快飞往台湾的机票。”

    他根本没仔细想过他为什么会如此激动,只知道他的宝宝不能和子修结婚,因为宝宝是“他的”虽然他原本是想把她排拒在他的生活、排拒在他的脑海之外,但是他失败了。

    他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已把宝宝当成自己的。对于从前的情人,他从没有这么强的占有欲。他甚至无法想象如果孙宝心真的成了别人的新娘,他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来,即使是他所欣赏的子修也不行。

    厚厚的云层遮盖了整个台北城,又是阴雨连绵的梅雨季节。经过雨水洗涤的空气是干净了许多,但是一天到晚下雨,下得人心都快发霉了。

    宝心正就着果汁吃着洋芋片,穿着旭青的旧衬衫,抱着一个大抱枕,悠闲的看着八点档连续剧。

    从知道她怀孕之后,子修就伙同她两个哥哥把她的可乐全给没收了,只准她喝牛奶和果汁。

    人家都说怀孕的人会害喜,很难受,可是宝心却完全没有这种感觉,只是一直想吃东西,有时会很情绪化,连看广告都会想哭。

    她晚餐已经吃了一碗大卤面,可是一边看节目又解决了两包洋芋片。宝心想到这点,不禁对自己皱了皱眉头。虽然现在还看不太出来,但是她敢打赌,再过两个月,她准塞不进子修的轿车。子修再想带她出去,非得开卡车来不可了。

    想到一派斯文的子修开卡车她就想笑。虽然她拒绝了子修的求婚,但是子修仍将她照顾得无微不至,这让宝心觉得自己实在亏欠他太多了。

    门铃响了,不知道是子修还是她两个哥哥来察看她有没有按时吃维他命、有没有好好休息了吧!自从确定她要把孩子生下来后,他们这群男人的行为就越来越像老母鸡了。整天盯着她,生怕她有什么差池。

    可是当宝心从防盗眼中看见外面的那个男人时,瞬时刷白了脸。是他!

    电铃又不耐烦的响了起来。宝心对着们大吼:“你还来做什么?!”

    “我有事想找你谈谈。”门外的声音是属于那个让她牵挂已久的男人。

    “我们之间已经没什么好谈的了。”宝心抱着颤抖的身体,痛恨自己对他的出现仍有着一丝喜悦。

    “你能不能把门打开,先让我进去再说?”

    “没这个必要,该说的早就说过了,你走吧!”

    “你不让我进去当面把话说清楚我是不会走的你非要大家都出来看你才甘心吗?!”

    宝心拉了拉身上的旧衬衫,突然意识到自己看起来有多邋遢。转念一想,管他的,她已经没必要再讨好他了,便猛然拉开了门。

    “好了,有什么话就快说吧!”

    他的头发和外套都湿透了。宝心尽管心里难过,仍然板起了面孔,防卫的瞪着他。

    成汉不理会她的问话,自顾自的走进了房里。

    “你一个人?”

    他看到了零食的空袋和丢在地上的抱枕,不禁笑了。她还是像个小孩子一样,而且子修不在的事实更令他高兴。

    宝心故意大声甩上了门,双手抱胸靠在门上,颇具敌意的说:“有什么事就快说吧!”

    “拿条毛巾给我,我全身都湿了。”他脱下了摘着雨水的外套。

    “我又不是你的属下,你凭什么命令我!”宝心相当的恼火,他还是一样这么霸道。

    “对不起。”成汉的语气中透露出无尽的疲累。

    宝心好惊讶,这是他第一次对她说这三个字。但是,她真正想听的却是另外三个他从未对她说过的字。

    她转身走进浴室,拿了条大毛巾出来,丢给他:“把你自己弄干。”

    宝心离他远远的站在门边。

    她胖了一点,头发也长了些,看起来多添了些女人味。现在绝没有人会再当她是个小男生了。他又看了看丢在一旁的空零食袋,看来没有他在身边,对她的确是件好事。

    他不禁有点怨她,因为在他为她失眠、为她心情低落的时候,她显然从未有同样的问题,而且看起来还更好。

    “你什么时候改喝果汁了?”他看了一眼一旁的果汁。

    尽管她可以过得更好,但他还是不能让她走。

    回到美国,和莎拉办妥了离婚,但却失去了儿子的监护权和一大笔财产。恢复单身的他试过找别的女人,可是却敌不过心中强烈的罪恶感,好像自己背叛了这个有着一双无辜大眼睛的小傻瓜,所以只好一夜又一夜的籍着酒精和药物来帮助他入睡。天知道他恨透这种日子了。

    “你到底有什么事?快点讲,我还有别的事。我想你不至于特地从美国回来问我为什么改喝果汁了吧!”宝心语带讽刺的说。

    她显然已经不是当初那个把他所说的每一句话都当作圣经的小傻瓜了。这一切还不都是拜他所赐。

    她还有别的事?是子修要来吗?她就打算穿这样和子修两个人腻在这里吗?她身上那件衬衫是子修的?那下面似乎什么都没穿,看起来既挑逗又诱人。她把他“教”她的这么快就应用到别的男人身上了吗?

    看着一地的凌乱,成汉越想越激动,忍不住脱口而出:“你不可以嫁给他!”

    “你说什么?”宝心被他突如其来的一吼吓了一跳,却也觉得满头雾水,莫名往一妙。

    “我说你不准嫁给贺子修!”

    “你凭什么管我?你以为你是谁啊!”宝心虽然搞不懂他话里的意思,但却被他那命令的口气给激怒了。

    宝心拉开门“如果你要说的就是这个,那么既然已经说完了,就请回吧。”

    成汉却把门关上,并用双手把宝心困在他和门之间“你是属于我的,而我罗某人是绝不会把任何属于我的事物拱手让人的。”

    “罗先生,请你弄清楚,我不属于你。而且你已经有了一个妻子,还有一个两岁大的儿子,你难道忘了吗?”

    宝心希望他赶快离开,她不愿自己在他面前哭。她不要他知道他伤她有多深。

    老天!他的罪恶感又盖过了他的怒气。他用手背轻轻拂过宝心粉嫩的脸颊“难道我们不能重新再来吗?”

    宝心头一偏避开了他的手“不必了,我没有兴趣再和一个‘已婚男人’在一起,浪费我的青春!”

    原本逐渐愈合的伤口又开始滴血。

    “你不是真心这么想的。”宝心的感觉怎么逃得过他在商场上打滚多年、阅人无数的眼睛?

    “不是吗?论年纪,子修比你年轻;论长相、论风度、论温柔体贴,子修更是女孩子心中的白马王子。你凭什么认为我会舍他而取你呢?”宝心紧抓子修来做挡箭牌。

    她真的要嫁给子修了?!他猛然扣住了她的双手,把她钉在门上。最后一次!成汉凝视着宝心丰润的红唇,只要再一个吻就好了,他向自己保证。

    宝心挣扎着想避开他,可是却动弹不得。他还是那么温暖,让她忍不住想窝进他怀里,也只有他的吻能让她这么心荡神驰。该死的他!

    成汉忽然尝到一丝咸咸的味道,他松开宝心,发现她哭了。他从没见过她哭,即使在那一天,他对她说了那些浑帐又伤人的话也没见到她哭,而他的吻却让她哭了。

    宝心用手背用力擦着自己的唇,她不要让他的吻留在唇上,那只会让她更心痛。

    这个动作看在成汉眼里却是另一种解释:她甚至无法容忍他的吻。

    成汉跌跌撞撞的走出去,连外套也忘了拿,雨水打湿了他的全身,可是他却像丝毫没有感觉到似的。

    “宝宝,你的门怎么没关呢?”子修的声音传进屋内,宝心忙着把眼泪擦干。

    见到宝心湿润的眼睛,子修肯定的说:“他来过了。”

    “不是你叫他来的吗?”宝心冷冷的说。

    “宝宝。”他放下手中的大包小包,把宝心楼进了怀里。

    “你为什么告诉他我们要结婚了?我告诉过你我不能嫁给你,那对你不公平,我不能那样利用你。”刚止住的泪水又开始不争气的往外流。

    “我情愿被你利用。”她知道他是认真的。

    “你值得一个比我更好的女孩,一个能全心全意爱你的女孩”宝心一直觉得对子修好抱歉好抱歉。

    “这点我们早就讨论过了,就别再说了。”子修打断她的话:“告诉我,那家伙又做了什么?惹得你这么伤心?”

    “他不准我嫁给你,他以为他是谁啊!”宝心仍有些一气愤。

    “然后呢?你有没有告诉他说你嫁我嫁定了?”子修试着用玩笑让宝心破涕为笑。

    “我才不会掉入你的陷阱呢,不过我们吵了一架。”

    经过了几分钟的沉默后,子修体贴的说:“如果你不想提就算了,你想说的时候再告诉我吧。”

    “谢谢你。”

    宝心把脸理进子修的胸膛。为什么子修永远是那么温柔、善解人意?为什么她爱的不是眼前这个体贴的男人呢?

    “朋友是做什么用的呢,快把眼泪擦干吧!看你,都快哭成泡泡眼了,鼻子红通通的,丑死了!等一下万一凡哥还是阿青来查勤,看到你哭成这样,搞不好还以为是我欺负你,害你哭的,那我可就吃不完兜着走了。”子修用手帕为她擦干残留的泪珠。

    “你怎么知道他是孩子的父亲的?”宝心以为自己隐瞒得很好。

    “是杰森告诉我的。还有,就是那条领带,我不小心看见你对着那条领带发呆,你一见到我就匆忙把领带藏起来,我就觉得事有蹊跷。”子修的神色显得黯然。

    他不愿相信抢走他心上人、又弃之如蔽屣的竟是他向来尊敬的成汉哥,可是事实摆在眼前。

    虽然杰森向他解释过成汉这么做的理由,可是他还是无法释怀。不过成汉在得知宝宝要结婚的假消息之后立刻就赶了来,足见他还是对宝宝有感情的。对于这件事,子修不知道该喜还是该忧。

    “你不去当侦探实在可惜。”宝心勉强的笑了笑。

    “别说这个了,我来是有事要告诉你。”

    “好!吧吗,这回又有什么指示啊?”宝心不愿让子修担心,故作开朗俏皮的开他玩笑。

    “小表!”子修轻轻拨乱她的头发。

    “我是来告诉你,公司在大陆那边的厂商出了点问题,老板要我陪他搭明天早班的飞机过去了解一下状况。大概要去一个星期左右。”

    子修在一间中型的贸易公司找到了一分工作,才上班没多久,老板就交代他许多重要的工作,足见对他的重视。

    “看来你们老板很看重你喔。”看到子修工作得那么起劲,宝心也为他高兴。

    “那还用说!我不在的这段时间里,你可要好好照顾我干女儿,别趁我不在就偷吃一些垃圾食物,要不然小心我回来k你!”子修装出一副凶样,威胁要对宝心不利。

    “你好偏心,有了小的就忘了大的。而且你怎么知道是女的还是男的?说不定是个男生啊!”宝心故意和子修唱反调。

    “谁叫我喜欢女儿呢。有一个可以打扮得漂漂亮亮搂在怀里疼的女儿多好!”子修轻吻了一下宝心的额头。

    “来!我看见这些苹果好漂亮,我想你一定会喜欢的。还有酸梅、果汁,这是你昨天说想吃士林的大香肠,还有鲜虾馄饨。”

    “噢!”宝心呻吟了一声。

    “你上次带来的那些东西我都还没吃完呢!”宝心把靠在墙角的一个柜子打开,展示里面琳琅满目的各式零嘴点心。

    “我帮你把馄饨倒到碗里。”子修不理会她的抗议,把带来的东西放好,将馄饨倒进碗里。

    “我晚上已经吃过了。”宝心怀疑子修是不是真的把她当成猪公在养了。

    “可是我加班到现在还没吃晚饭啊,你忍心让我一个人吃吗?而且你吃不完我可以帮你吃啊!”子修装出一副委屈样,连哄带骗的让宝心又吃下半碗馄饨。

    吃完后,子修自动自发的把东西收拾好,到浴室把碗洗干净。

    “你这样什么事都帮我做,会把我宠坏的。”宝心抗议。

    “我最喜欢做的事就是把你宠坏!”子修笑着说。想起宝心一个月前那伤心欲绝的模样,那时的她消瘦憔悴得让他好不忍心疼。

    “时候也不早了。”子修看看表,已经十一点了。

    “我该走了,行李我都还没收拾好呢。好好照顾自己知道吗?”走到门口又回过头来交代:“这么晚了,凡哥他们应该不会来了,别忘了把门锁好。”

    “是!四哥!”宝心俏皮的行了个军礼。

    “不有——”他指了指成汉遗留下的外套“如果你不希望别人知道他来过,最好把那个收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