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余眇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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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八年前“绝命”组织才诞生四国黑道,仅仅花了十年,这个由名为叶南渡的男人领导的非法组织就几乎掌控了整个黑暗世界。军火的走私、毒品的贩卖、杀人的买卖没有一样他们不参与。不管是四国政府也好,黑道也好,众人都认为叶南渡与其手下的“十三命”用十年时间建立了一个黑暗王国,而他则被尊称为“陛下”

    叶南渡是个怎样的人?很多人都不太清楚,四国政府的档案记载的也并不详尽。越是在高处的人就越是神秘,叶南渡完全可以算是在金字塔顶尖的人,一个被黑道人物尊称为“陛下”的男人毫无疑问是神秘而有权势的大人物。

    但在四年前,叶南渡却宣布退出黑道与他的“绝命”组织。他开始隐居在他钟爱的别墅火焰妖庄内,一待就是四年,半步都未曾踏出。除了他的十四位亲信外,没有人知道这是为什么,也没有人能理解他能抛开名利的心态。

    “陛下”为什么要退出黑道?四年,他在火焰妖庄干什么?这两个问题就是风都酒吧六人今晚的下酒莱。

    下午是没有客人的,一个也没有,包括“钢琴师”都不会来。项尚礞三人都各自待在房间中,因为知道酒吧里的人不是很欢迎他们。只有生命厚着脸皮坐在吧台上,边喝酒,边听着其他人讨论自己的主子。

    听到各式莫名其妙的猜测,他一点也没有生气,因为是由他引开这个话题的。

    “喂,叶南渡究竟为什么要退出你们组织呢?是不是你们‘十三命’为了夺权联合起来逼他的?”军火把议论不出的问题丢给知情人。

    “怎么可能?只要他一句话,‘十三命’和尤昂都可以为他死。”生命摇晃着玻璃酒杯,幽幽地道,可看似平静的表情中夹杂着明显的怨愤。

    “有人传言说你们主子是为了一个很美的女人,一个如传说中火焰妖一般的女人。”大肥婆试探道。

    生命摇晃酒杯的手停顿住,长长呼出一口气,似要把积累多年的满胸忧怨全部呼出:“那个女人是妖精”

    噫!风都酒吧的六人全都着向生命,以好奇的眼神催促对方快点说下去。

    “的确是因为那个女人主子才退出黑道与组织的。那个女人死了,是尤昂开的枪,当时我们都在场。”

    尤昂是比“十三命”更接近叶南渡的人,他是叶南渡的保镖,也有人说他是叶南渡的影子。

    “上午的时候,你们说可以为我做一件事,现在我要说出我的要求。要是这件事你们在四天内完不成或者失败的话,我和钱富贵的交易会正常进行。”

    “麻烦来了。”大肥摸摸荡着赘肉的下巴,轻声咕哝一句。

    “而且是天大的麻烦。”酒精半是抱怨。

    “解决这样的麻烦却没有钱拿,真是比天大的麻烦更麻烦。”钱币叹口气。

    “怎么?你们都猜到我要你们干什么了吗?”生命奇怪地问。

    军火摇摇首。

    “连掌握三分之一黑道的‘十三命’都完不成的事情一定是很大的麻烦,而且听出又与黑暗帝王叶南渡有关,不是天大的麻烦又是什么?”

    “不错,的确是天大的麻烦,整整四年,我们没有一个人能想出个办法解决这件事。”生命祖丧地喝尽杯中的酒“沈溪凝死后,主子为她订制了一口水晶棺材。那口棺材很特别,装有一种奇特的机关,除了造棺材的奇怪机械师能打开,其他任何人都投办法。”

    沈溪凝自然就是那个妖精一样的美女,生命称呼的主子就是叶南渡,这些听者都清楚。可棺材又是怎么回事?总不会要他们打开那口棺材吧?打开了又怎么样呢?那里面只有尸体而已。

    众人互望一眼,他们再聪明,此刻也只有一头雾水。

    “主子死后,组织一直维持着相当的格局,虽说依旧掌控着三分之一的黑道生意,但是明显在走下坡路。‘十三命’一直都对主子很忠心,但是主子走了后,谁都不愿意臣服于彼此。是人总是有野心的,谁都想成为第二个‘陛下’统领黑道,但是谁都没有那分魄力。如果照目前各干各的情况下去,组织内部总有一天会由于某些人的野心而发生不可预料的惨剧。于是我们‘十三命’就定了个约,只要‘十三命’中任何一人能取到沈溪凝眉心的那颗子弹,谁就可以成为‘绝命’新的帝王。”

    “你要我们去取那颗在棺材中的子弹?”遗忘几乎肯定地问“其实只要找到那个机械师不就可以了吗?”

    生命点点头,笑得极其勉强“机械师早在这个约定订下的第二天就死了,最简单的方法总是有很多人想到。他死得很冤,因为得不到的人不想让得到的人成功,于是干脆把他杀了。”

    “没有那个机械师也可以打开棺材吧?把棺材敲碎或者炸碎都可以。”军火有点受不了“十三命”的不干脆,理所当然地道。

    “谈何容易,主子时时刻刻都守在那口棺材旁,连吃饭睡觉都不离开,而且尤昂也一直在身边。虽然尤昂的眼睛瞎了,主子又整日呆呆的,但是靠近这口棺材的人都死了。更麻烦的是‘十三命’对主子都很忠诚,谁若以伤害主子这样的狠毒手段得到那颗子弹,他的下场将只有一个——被其他‘十二命’诛杀。”

    咋咋舌,军火的脸色十分不好看“你的意思是我们要在当着叶南渡的面又不伤害叶南渡的苛刻条件下打开棺材取出那颗子弹?从叶南渡对尸体的重视程度来看,我们还不能让尸体损伤分毫?”

    “是的,若尸体有所损伤的话,我保证主子会暂时回到组织,运用组织的一切力量把对方锉骨扬灰。”

    “这话我们信。”酒精又开了第四瓶“风流”“但你就相信我们能完成?不能破坏尸体,不能伤害叶南渡,而且如果我没猜错的话火焰妖庄的四周满布‘十三命’派遣的高手。更重要的是我们一次也不能失败,而剩余的时间又只有四天。从风都最近的火车站到东域要三天三夜,而行动与计划也将花费大量的时间。你凭什么认为我们有办成的机会?”

    “就凭你们是风都酒吧的主人,如果连你们都失败的话,我相信没有人能完成,也只有死了这条心。”

    钱币“啪”的一声合上账本,不算账了,这次与生命的交易注定大亏本。他的眼睛从没此刻睁得如此之大,几乎想用怒瞪的双目把出难题的人吞噬掉。

    “真不能不称赞你聪明,竟然相信我们可以帮你完成这件事。放心吧,我们的确有这个能力。”老总管慢条斯理的语气很有说服力,使别人想不信都难。

    “你们用什么方法?”

    “这个先不能告诉你,等晚上我们商量定了自会说,毕竟对火焰妖庄里的情况你更熟悉。”大肥婆媚眼如丝,显得自信十足。

    “噫?有什么方法?我怎么不知道?”大肥呆头呆脑地问妻子,军火、遗忘与酒精也都不明白地看着说有主意的两人。

    “走吧,我们去顶楼的实验室,得要军火先找些资料才行。”大肥婆抓住军火的衣领就往楼上带,很快地,一行六人全部走空,只留下生命愣愣地坐在吧台边,不知如何打发剩余时间。

    风都酒吧的六个人一定能办到吗?打开棺材取出尸体中的子弹原本并不是很困难的事,但因为涉及到“十三命”各人复杂的心理,所以便成了天下第一大难事。说穿了就是要在让“十三命”心服口服的情况下得到象征权力的子弹,这就是说除叶南渡本人之外,其他任何人他们都不会服从的——

    *——*——

    在风都,又是一个不眠之夜。“钢琴师”今晚所演奏的曲目总带着种疯狂不顾一切的激烈,每一个琴键的下陷都化为心惊肉跳的音符。午夜零时,一个奇迹的魔法时刻,大钟敲响十二下,似乎所有的童话在此一瞬间都能成为实现。

    遗忘站在大酒吧的大门外,靠着树干独自饮酒。她不相信童话,但相信魔法与奇迹。

    荒漠夜空的月亮总是要比都市更亮更美,其实她已经不记得都市上空的月亮究竟是什么样子了。军火从酒吧门口快步走到她身边,伸出双臂想将她搂进怀却扑了个空。

    她在笑,笑声是愤怒的。

    知道她在为计划执行时的人员安排生气,军火默不作声地陪在她身旁,盯着继续大口大口喝酒的她。

    “我不想看到你。”

    军火没有动。

    “没听到我说的吗?我不想看到你!”遗忘加重语气。

    “就因为我不让你一起去东域吗?”

    “不是这么简单的理由吧?”她怒极反笑,刚才在实验室里确定最终人选时她几乎当场就想给军火一巴掌。不,不光是军火,还有其他四个同伴。

    军火不顾年长者的反抗,死缠上去搂住对方的纤腰。

    “不想让你离开不想让你离开不想让你离开”念咒语似的,他不断重复,声音不大但速度非常快。

    “我不是说过我不会离开风都的吗?为什么你们就不相信我呢?我要求和你们一起去东域是担心人手不够,而不是有什么想回家的念头。”她气愤道,并挥舞一下手臂“要怎么做,你们才相信我是绝不会离开风都的?会惹这么大的麻烦都在于我,可是你们却不让我参与,就连项尚礞他们都可以一起去,为什么我不行?太过分了!”

    “总要有人留在酒吧。”军火心虚地小声嘟哝。

    “那为什么非得是我?一直都是钱币和酒精留在酒吧的。你们根本就不相信我,为什么?”这让她几乎要她疯狂。自从项尚礞三人出现后,每个人对她的态度都有着明显的不信任,动不动就指责她要离开风都。

    “不是的!不是我们不信任你,是害怕!害怕你突然就走了,连招呼都不打一声。你和我们不一样!你在东域有家,有亲人,有正常的朋友和平凡的生活,不像我们什么都没有。而且而且”军火不情愿地说出自己不想承认的事实“而且你们都宠我,因为我年纪小,所以你们每个人都宠我。只要是我想要的,你们都会给我。知道我喜欢你,知道我不愿离开你,所以他们每个人才会帮着我不让你离开。”

    “可是我已经说过不会离开风都了啊,为什么还要害怕?太奇怪了,简直不可理喻。”遗忘还是不能不生气。

    “我已经说过主要是我不想让你去,所以他们才不允许你去的啦。”没办法的人只好老实交待“我想为你做件事,如果你参加这次行动的话,就不能算是我为你做的。你功夫比我好,根本不需要我保护,待人处事也比我成熟。我想帮你完成一个心愿,这样的话才能让我觉得自己能以同样高的地位喜欢你。”

    同样高的地位?为她做件事?完成她的一个心愿?她不知是喜是怒地瞪着身高高出自己一个脑袋的少年。她都不知他一直因彼此间的年龄差距而介意至如此地步,但是似乎又能理解这种感情。

    “可以吗?就这么一次,可以吗?”

    “为什么非要介意这种事呢?我都不担心你嫌我老。”遗忘叹口气,随后伸手拨弄恋人的发丝。

    “不要把我当小狈。”军火不满地抓住头顶上不安分的手,有些孩子气地抱怨。

    “好吧,这次我就留在风都,只此一次。”

    “你可不可以再答应我一件事?”

    还要答应他一件事?这家伙真的是被宠坏了,不过她自己也有责任,因果报应。

    “什么事?”

    “我要你嫁给我,在我从东域回来之后。”军火面不改色,就如说“我要吃饭”一般。

    但被要求的人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怔怔地像看怪物似的看着他“你再说一遍,什么叫要我嫁给你?”

    “嫁给我就是嫁给我啊,难道你不愿意?”流露出些微的紧张,军火凝视着她。

    遗忘当然知道嫁给军火的含义,她想问的是为什么他突然提出这种要求。他才十九岁,就算风都的存在本身是对四国法律的挑战,但距离适婚年龄还差三岁的他怎么看都偏小了点。

    “不是愿不愿意的问题,而是适不适合的问题。”

    “借口,是你不愿意。说到底你就是嫌我年龄比你小。”军火哼了一声。

    “对,对,对!我是嫌你年龄小,你既然心里都有答案了,为什么还死缠着我?不觉得浪费时间吗?”

    已经受不了军火这种全无理由的害怕与担忧,明明她都很坦白地告诉他自己的心意,却仍不知好歹地乱怀疑。挣扎出他的怀抱,她头也不回地走回酒吧。

    搞砸了意识到自己的话语的确是过分了,受到拒绝的人双手抱头长长叹一声,可又决不愿认错。自己的心情的确是这样的啊,犹疑、害怕、不确定只怕她说喜欢他只是哄他,希望她能答应嫁给他也正是由于心里的这份不安全感。

    不想失去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人,想和她一直生活在一起,不分离——

    *——*——

    “明天你不和我们一起走,是吗?”项尚礞见遗忘走进酒吧,便上前。

    “嗯,因为酒吧要有人看着。我能帮到的忙也就只有这些了。行动的时候你和亚威得当心些才好,出任何意外,我的心思都将全部白费。”她挤出个笑容,将满腹的怒气压下去。

    项尚礞盯着她的目光透露出复杂的情感,一只手放上她的肩膀,可最终又放弃似的垂下。

    “能不能告诉我?应该可以了吧?告诉我你为什么会死而复生地活在风都。”

    “告诉你有用吗?知道以后又能怎样呢?而且对你和亚威而言,这种真相还是不知道更好。”

    “如果我们一定要知道呢?”拿着酒杯的狄亚威靠过来。

    “你们会后悔的。”她肯定。

    “那就更让我们想知道了,我们是朋友,不管是八年前还是八年后,我不希望自己不被自己的好友信任。老实说,这次你不顾一切地帮我们,我很高兴。可是像你这样的帮法其实很伤我们的自尊心,还没有哪一次行动像此次一样让我感觉到自己是废物。”

    为狄亚威的实话叹气,遗忘知道自己若是仍坚持着不肯说一定会让跟前两个大男人更难过。就近搬张空椅坐下,她沉默几秒后终于开始讲叙自己不想再提起的过去。

    “八年前在缴灭龙虎会的行动中,我发现了一些不该知道的资料。是关于曲正宇与黑道组织私下买卖军火、受贿、贩卖情报的证据”

    她刻意停顿一下,给两名听者调适心理的时间。

    “曲正宇?!我们的顶头上司?那个国家安全部的总部长?那只菜鸟孔雀的后台?”狄亚威先怪叫起来,而一向以沉稳著称的另一人则激动得说不出一个字。

    怎么可能?曲正宇可以说是他平步青云的恩人,就因为有安全部总部长的赏识与护航,他才得以成为警察总署的副署长。与其说项尚礞不相信会有这样的事,倒不如说其不愿相信。

    “你们不相信吧?当时我也不信,因此才做了这辈子最愚蠢的事情。我拿着全部资料直接去找曲正宇他理所当然地否认了,并要我给他一些时间澄清他所谓的误会,并要求我先替他保密。”

    “为什么当时不找我商量呢?再怎么说我都是你的组长兼搭档。”项尚礞为其当初的隐瞒深感不满。

    “怎么说呢?涉及到自己所尊敬的上司的名誉,换成是你,你会说吗?”狄亚威替遗忘反驳好友,只有在特定的时候他才会装出毫无神经的蠢样。

    遗忘感激地看一眼理解自己当初心情的人,继续说下去:“八年前的我怎么说都是太单纯了些,所以才会相信曲正宇的话,并且还等他拿出证据。直到龙虎会总部提前五分钟爆炸的一刹那,我才知道自己是个不折不扣的傻瓜,才清楚我和那些资料一样被毁尸灭迹了。”

    “只凭提前五分钟爆炸的事不能说明曲正宇有杀人灭口的动机,安装的炸弹提前五分钟爆炸这是谁也料不到的,尚礞当时也在里面,他不是活着出来了吗?”要承认曲正宇杀蒲筠以自保的事实,就等于承认曲正宇所有的罪名,也就证明他和项尚礞在完成任务后要面对一个更棘手的问题。

    “不幸的巧合吗?”遗忘露出讽刺的笑容“所有的炸药都是我与组长亲手安装的,绝不会有问题。而控制爆炸时间的引爆装置却在那次行动的最高指挥者手里,只有他下命令,炸药才会引爆。”

    “这个问题我们问过曲正宇,他说是控制装置里的线路出了点小笔障。”项尚礞开口,他需要更有力的证据,因为若是预谋,那么当初自己必定也是牺牲品之一。

    “你能成为最年轻的国家警察总署的署长不仅仅是才能,项尚礞。”遗忘凝视过去曾崇拜过的男人,语气有些尖刻“你比我,比狄痞子更了解官场的一套,作为一名得力的部下,你知道什么可以问,什么不可以问,也清楚问题问到哪儿就可以了。所以那次行动后你活了下来,你相信曲正宇给你的可笑解释。如此重要的行动,最主要的装置怎么可能会出现故障?这套装置的性能试验进行不下十次,没有一次不成功,为什么事到紧急关头出了问题?会有这么巧的事?另外,我在行动前接到临时通知,是曲正宇直接给我的,他告诉我爆炸时间将拖延半小时,让我慢半小时行动。还记得我没能及时赶到同你会合,被你骂了一顿吗?我当时想把疑虑说出来的,可是形势紧迫,而且联络用的通信设备又有曲正宇的亲信监听,我不想让你同我一样被算计。”

    拖延半小时行动的临时通知?他根本没接到什么通知。项尚礞比方才更为震惊,这也就是为什么他幸免于难的真正原因。行动的计划是等他们离开龙虎会总部五分钟后引爆炸药,可是他一踏至安全地带,爆炸就发生了,一秒不差,整整提前五分钟。蒲筠接到的假通知让她晚了半小时行动,也就造成她来不及逃离现场而被炸死的结果。

    “为什么不逃呢?”他喃喃地问。明明可以丢下任务一走了之的,为什么仍留下来等死呢?

    “逃?怎么逃呢?逃出来又能怎样?还是只有死路一条。我会因渎职罪被送上军事法庭,接着是毫无荣誉的死刑。就算我说出原因,也不会有人相信,因为所有的资料与证据都同龙虎会一起成为灰烬。更何况还有另一种可能,在我来不及说事实真相之前就不明不白地死了,当然外界都会知道我是自杀谢罪的。”

    遗忘的笑声充满了令人惊恐的讽刺意味,双眼流露出寒剑般的凛人光芒。

    “你们看,我还是选择对了。蒲筠死后就成警界的英雄,每年我父母都会领到一笔优厚的抚恤金,他们成为东之国最光荣的父母。我的妹妹甚至不用参加高考,不付半分学费就进了东之国最好的国立大学,我哥哥则从一名小鲍务员一下连跳四级成为教育部的次席秘书长既然蒲筠死了有这么多好处,请问怎么可以让她活下来呢?”

    多么辛辣的言辞。

    她知道自己的每个字每句话都让项尚礞与狄亚威痛苦,但八年前她所面临的选择岂非与现在他们面对的一样痛苦与绝望?明知自己要死,明知自己活不了,还要咬紧牙关乖乖地等死。恐惧、失望、愤怒、悲伤、懊恼走投无路、一丝挣扎余地都无的黑暗情景便是她此生最不愿忆起的噩梦。

    “你怎么逃出来的?为什么不来找我,反而到风都投靠翼呢?”项尚礞追问,真实的心不得不承认对方说的没有一个字是不正确的。

    “那样的大爆炸我不可能凭自身的力量逃出来,是翼救了我,把我带到风都。被自己所信任的上司出卖的我怎么可能还会相信别人呢?就连救我的翼,我也不是完全信任的。那种情况下我是不可能来找你和狄亚威的,你们都是曲正宇最得意的部下。后来,我就一直留在风都,也渐渐喜欢上这里,喜欢上这里的生活与人。”

    说到最后,遗忘的神情不由地变柔和,嘴角也泛起暖意的微笑。一切都过去了,她只要拥有风都及风都的伙伴就可以。想到他们害怕她离去而做出的那些个荒唐事,她便气也不是笑也不是,其实他们的心情她非常理解的,尤其是军火。

    “蒲筠”

    “大概的情节就是这样,像一部三流的电影。明天你们就要出发去东域,早点休息吧。”装作没看见另两人伤痛的表情,她起身拍拍**。他们要知道的,她都如实以告,接着是他们自己的事。

    “蒲筠”项尚礞拉住离去的人,神情严肃“谢谢,还有对不起。”

    遗忘知道他是为八年前没有查清事实真相就放弃而道歉,她不介意地安慰道:“都过去了,算了。”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何况我已经不是蒲筠了,我是风都的遗忘,这点你们最好记住,省得惹恼某些人。”她轻轻拨开他的手,淡漠地离开过去的好搭档,也挥别所有的过往。

    “果然不是蒲筠了,经历那么多的事,谁都不会再是原来的自己。”狄亚威一只手搭上同伴的肩,一派惆怅的语调“我们该怎么办?”

    “是问曲正宇的事情吗?我也没头绪,到现在都不敢相信会是真的。”隔了半响,项尚礞才回答。

    “其实就如蒲筠所说的,我当初没有追问曲正宇事情真相的原因,一个是出于对曲正宇的信任,另一个也是最重要的一个就——我不敢追问。曲正宇在我的官场生涯中充当着守护神的角色,他对我而言实在是太重要了。我清楚一味毫无证据地刨根问底对我没好处于是就相信,相信所有都只是巧合。亚威,我想我真的是在官场沉溺太久太久”

    “这是人性,不是吗?”对于好友的剖白狄亚威没有表露厌恶的情绪,也并不鄙视或者轻蔑。

    项尚礞很想点头承认,却无法轻易原谅自己内心的龌龊,不能把任何事都归咎于人性的。做错就是做错,他只有补过,在失去自己喜欢的人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