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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了个角落,缴玉把他们带到地下。
离燕弄坐在晶石上,凤流搂住自己的崽崽,“燕弄乖乖要睡觉么?”
“不睡。”
缴玉拿了几个释迦果分给他们。
离燕弄接过果子没有吃,“我修炼几天,你们随意。”
凤流皱眉,“燕弄你怎么了?”
“只是觉得无聊,想修炼打发时间。”
“可是爹爹在陪你玩啊,你还觉得无聊么?”
离燕弄凝眸看他,“扬仙境不好玩。”
缴玉哭了起来,通红的眼睛全是水光,“燕弄对不起,是缴玉不能让你玩得开心。”
离燕弄揉起兔子,“不是你的错,是我不想玩。”
景华庭道,“你修炼吧,我们在这待着就好。”
赵千音:“燕弄等等,你可以弹首曲给我们听听吗?”
他拿出古琴,“想听什么?”
赵千音松了一口气,“什么都可以。”
此举不在于听琴,郁症有一法便是音疗,抒情舒心。
离燕弄对雅事一道极讲究,他走出会有回音的矿洞,寻着个好坐的地方坐下。
离燕弄敛眸看琴,他特意挑施在水没弹过的曲子。
手挥七弦,琴音悠扬,似在广阔天地间飘渺浩荡,置身于冷霜下寂静的竹林幽径,清淡雅致。
空灵若冰棱穿透神魂,流水洗涤尘心,高山磨炼意志。
琴声之境,柔情又坚韧,悲悯又高冷,温润又孤傲。
许观倾心境澄清明彻,顿时抓住机会领悟大道。
离燕弄只专心拨弄手中的琴弦,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外界不能让他生起一丝波澜,他像是脱离了红尘世俗,化作天上浮动的洁白云霞。
月庭下的水澄净空明,袭光荡漾银白清影,涟漪着一道一波不知从何处飘落的花瓣。
昆山玉碎,芙蓉泣露,一曲终尽,意韵犹长,余音袅袅。
他弹的是一首养心曲《静水流深》。
魔尊大人弹完之后,终觉得心里空空荡荡,脑子一片清明。
他按捺不住,转而弹起《十面埋伏》。
铮铮琴音,清亮高亢。
气势恢宏,肃杀之气扑面而来。
酣畅淋漓地弹完此曲,许久不弹琴的离燕发现自己漏了好几个音,好在不是现代的他们听不出来。
轻拢慢捻抹复挑几下弦,发出几道无序又好听的乐音,离燕弄收起琴,一边起身一边说,“今天去哪里玩啊?”
赵千音冲上去抓住他,“你要每天弹一次琴修身养性知道了吗!”
离燕弄:……
凤流问,“赵千音,他到底还有什么病?”
“郁症!”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为什么!这就诊断成抑郁了!这诊得太草率了!等等——是哪一样抑郁?有点像双相情感障碍?
系统肯定道【你知道他在对你进行心理疏导,你知道自己有病】
……人至少不能讳疾忌医。
景华庭说,“我大概猜到了几分,他总是郁郁寡欢。”
“胡说八道,本尊没有。”
离燕弄溜回大凤凰怀里,不想面对他们的打量。
赵千音就事论事,“燕弄爱黏人是因为缺乏安全感,他的思绪时高时低,无法平和稳定。”
离燕弄滞住:可是在大凤凰怀里真的很有安全感……
凤流把崽崽环实,大袖盖过了肩,他的手按住崽崽的后脑,“燕弄。”
被当成小孩的离燕弄默默移出大凤凰的怀抱,凤流主动挽住崽崽的手腕。
连煦问,“他的病得重不重?”
许衍挠乱了发,“怎么会这样?”
顾言捏着额角,“郁症不好治。”
林叶枝深深皱眉,一言不发。
这会儿没有人在意突破的许观倾。
就连许观倾都问,“你打算怎么治?”
赵千音迈着碎步左右徘徊,“有三种方法,一是药理疗法,晨晚两次服用汤药不间断至少三年,十年为稳,百年痊愈。
二是音疗法,短期内效果明显,刚才他弹完后的反应你们也看见了。
三是情志疗法,即会友、游玩、饮食、沐浴等等,不过燕弄七情已失,此法效用不大。
问题是,燕弄闭关会耽搁治疗时间,病情会加重,可是他神魂损伤,需回晶棺稳定神魂。所以这几天只能让他弹琴。”
离燕弄:凭什么是病人来弹……
凤流把崽崽拉出一些距离,“燕弄乖乖,你先修炼一日好不好?”
离燕弄点点头,顺地而坐,闭上眼修炼。
一等崽崽静心修炼起来,妖皇大人就将怒火对向了连煦,“连煦!都是你!他的神魂有问题都是因为你!要不是你收他为徒——凭什么你看他是个不能修灵的就对他不管不顾!冷眼观看任由他被人欺负!说要救他又救不到!不然他怎么会动用系魂!自己得心魔还要他替你用献祭消去!为什么你铸的凡剑是本命剑!你难道就不清楚原因吗!前些天,记名玉牌的事又勾起了他的伤心事!害他神智不清,胡思乱想,吐血加重!还敢拿亲传玉牌来恶心燕弄!你没看见他一直不想理你吗!你偏要刻意找他搭话!装无辜让他说违心话来安慰你?你是人吗?问灵城的树你不砍本皇也会砍!问灵城就是比不上魔界任何一城!”
他继而指向景华庭,“还有你那个祖孙!燕弄心神倦怠,他倒好!引诱他厮混!害他吐了那么多黑血!燕弄一向来体虚!本皇尽心尽力让他好好养着的身体!你那个祖孙倒好!如此把握不住分寸,贪图一时之乐,把我家燕弄害成什么样了!燕弄不想看见你祖孙还不是因为他发现了那小子占据了他心神!景御明还赶着上前刷好感啊!怎么就噎不死他呢!”
咄咄逼人、犀利至极的话语落完,气氛骤然陷入沉寂。
许久,赵千音慎重道,“妖皇说的不错,方才我问燕弄,剑尊如何,他避而不答。我想问妖皇,你知道燕弄真正的爱好是看话本吗?你认为燕弄真的喜欢采灵草吗?你为什么总是和他争论长相美丑?”
凤流沉下气,“他只是偶尔看看话本,他说他喜欢采灵草,美丑是他当燕玄那会问我的,当了魔尊后他就和我争论起这个话题了。”
林叶枝依然拧眉,“燕弄是极喜欢看话本的,对话本的内容要求特别高,能入他眼的话本很少。他当封辛那会采的灵草全是卖出去的,封辛的脸平平无奇。燕弄从来就没有向我提及过自身长相如何,他不以貌取人。”
凤流喃喃低语,“原来如此……”
赵千音说,“燕弄一直知道我们对待不同的他的态度,自戕的人就是燕弄自己,心病难医,况且无人知晓他郁结所在。”
许衍说,“怪不得燕弄正常的时候一直不理剑尊,因为剑尊只会对傻傻的燕弄好,冷冷的燕弄剑尊看都不带看一眼的,除了那次执剑阻挡燕弄离开。”
连煦失落道,“不是这样的,我怕他看到我会不开心,所以才不敢和他说话。”
许观倾哭得梨花带雨,“景老祖,别让景御明占燕弄便宜了,燕弄都说了不想看见他,让他顺了燕弄的意愿不行吗。”
面带颓色的景华庭答,“再问一次燕弄的想法吧,我不会让御明占他便宜。”
许衍终于想起自家姐姐突破,“姐姐你先巩固一下境界,你放心,我会好好照顾燕弄的。”
总算觉得弟弟稳靠了一些的许观倾擦拭泪水,寻了个角落打坐起来。
第二天,修炼醒来的魔尊大人在赵千音的监督下弹了一首曲子,凤流让他继续修炼。
第三天,也如此。
一来二去的循环操作,把离燕弄搞得特别想直接修炼到出境当日。
但为了不让他们担忧,魔尊大人忍了。
终于熬到了出境当日。
缴玉化回本体浮现空中,向境内所有人告知命定之主和宣布出境灵言。
作为灵境之主,景御明不能提前出境。
凤流一步不离地守着他,催促他出境。
缴玉主动送了他们一行人出境。
凤流决意要送他回离妄泽。
离燕弄没拒绝。
只是有些遗憾不能和男主告别罢了。
直至分别,景华庭终究是没有问他对自家祖孙的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