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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皇后进宫只有四个人,搬这些嫁妆,那得大队人马了。无论是先送人进宫再另派人来搬嫁妆,还是先叫人来搬完嫁妆再接人都会让人觉得,皇上明明瞧不起楚家小姐,却还要厚颜无耻地贪图她的巨额嫁妆。皇上刚刚登基,政权尚未稳固,这样的众目睽睽之下,无论如何做,都会使得他颜面扫地,失了民心的。
除非接了人回去后,这嫁妆不要了。可那是整整三百万两黄金,外加无数珍奇异宝啊!比国库的三年进帐总数还要多,即使是对于一个国家来说,那也是一笔巨大的财富。如今又适逢边关吃紧,天灾连连,国库空虚,若说皇上不想要,那不是太虚伪了吗?这丰厚的嫁妆想必也是一向憎恨先帝的皇上愿意娶楚家小姐为后的一个最重要的原因吧!可这回,皇上绝对不会想到,会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这楚家小姐竟然不是吃素的,面对这样的羞辱,不嗔不怒,不悲不喜不说,还那样简简单单四两拔千斤,为自己扳回了一程,且句句都占了一个理字。明明是那样谦卑退让,进退有据的态度,却是叫人上下左右都为难。
若是她在还没上马车之前,说出那样一句话,他也有办法应付啊!车上车下,那一句话的分量可是别如天渊的。或者她可以自己决定,而不是来问他意见,也没事啊!这楚家小姐到底是真傻还是假傻啊?这摆明了是在得罪皇上呀!若是真傻,这女人未免也傻得太吓人了。
然,若是假傻呢?若说这一切都是她,有意为之?那么她,就聪明得太可怕了。
可是,她就不怕皇上报复吗?或许这一切只是巧合呢?否则曾经美丽如她,聪慧如她,又怎会到了二十岁还嫁不出去?
然而,这时候,无论她是真傻还是假傻,对他来说都已经不重要了。要紧的事,他该如何先过了眼前这一关啊!因为他那一会儿的犹豫,围观的百姓们已然开始交头接耳,窃窃私语了起来。
掌事公公恍然有一种欲哭无泪的感觉。今日这事,若是他办砸了,皇上怪罪下来,他这个刚升上来的副总管之位还得掉下去不说,只怕项人人头都保不住,诛九族都有可能。
而且越拖下去,情况只怕会更糟糕。咬咬牙,他当机立断地选了一个目前最为稳妥的方式,迅速对着马车的方向,十分恭敬地行了个五体投地大礼,口中吟了声长号:“奴才奉皇上之命,恭迎皇后娘娘回宫,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竟是直接将那个让人为难的问题给忽视了,左右是个死,因为无论他怎么决定都无法对两边有个圆满的答复,他只有尽量的保全自己的家人了。皇上的颜面加上万众民心与三百万黄金的取舍,他怎敢擅作主张?
这么短的时间内就想透了这其中所有的利害关系,并找到了最稳妥的解决方式。藏在喜帕下的粉唇浅浅一勾,弧线几不可见。是个机灵的人儿,就这样死了倒有些可惜了。
马车在万千百姓的长吟声与跪送中无声却迅疾地往皇宫的方向驶去,本该一个时辰的路程,愣是只走了半个多时辰。
“这是哪儿?”马车停了下来,夜鸢鸣歌般动听的声线自车内婉转而出。一只白碧无瑕的小手搭上车窗,十指纤纤,莹洁如玉,在碧色的窗椤上,蓝白相间,分外惹眼。
掌事公公诚惶诚恐地跪了下去,恭恭敬敬地回道:“回娘娘,这儿是西华门!”语毕,抬起头瞧见搭在窗椤上的那只小手,他眸间悄然闪了闪,再次叹了一声可惜。端看那一双玉手,与那一副听着就仿佛能够听到二月樱花绽放般的嗓音也不难想象,这位新娘娘曾经是位怎样难得一见的美人儿了!也不知她的脸被烧毁成什么模样了。
“西华门。”婉转的声线一顿,似疑问又似直述道,“后门!”
迎亲的四人立即惊慌失措地齐齐跪了下来,匍匐着不敢抬起脸。经过适才之事的惊吓,此时的皇后娘娘在他们眼中已然变成了一座不可攀爬的高峰,虽然她的脸被拦在了红绸之下马车之内,却自有一股无上的风仪围绕在她周身,令人不自觉地想要仰望。
“你叫什么名字?”淡淡的声音,简单的问话,平平的语调,绝对与严厉沾不上边。掌事公公却仍是不自然地绷了身子,更加垂首惶惶应道:“回娘娘话,奴才景华。”
“几品?”即便她的专科就是历史,但对古时内侍官的品阶倒没有太过关注,毕竟身为二十一世纪的新人类,有可能会幻想却绝对不会提前预知,突然有一天,自己会去到一个完全陌生的世界。
景华应道:“奴才不才,今日刚刚升作御书房副总管,至于品阶,只在大总管与服侍先皇的瘳总管之下。”自己刚入宫两年,就混到这个位置,对于这一点,景华本人还是蛮得意的。
“你叫什么名字?”纤指一挥,落到跪在边上那名小太监身上,小太监立即口吃回道:“回,回娘娘话,奴才,奴才小德子。”
“几品?”同样的问题,使得小太监颤了颤身子,连忙紧声道:“回娘娘话,奴,奴才只是个打杂的小太监,没有品阶。”
“很好!”
很好?淡淡的两个字令马车外的四人都愣了,什么意思?下一刻,车内的人就给了他们答案:“你们两个交换,立刻!”
“凭什么?”景华激动地抬起头来,他好不容易才奋斗到这个位置,怎能甘心莫明其妙地被打回原形?这个女人是在故意找麻烦吧!才当上皇后就闹出了这么多事,她不知道,这样只会让皇上更加地厌恶她吗?
景华当然不会知道,楚柯想要的,就是项天翊的讨厌。虽然答应了项爸爸,可她却没有想过要让那样一个男人占自己便宜。而此时气急的景华也不会知道,她是在救他的命。项天翊在她这里吃了亏,自然会找人出气,今日办事不力的景华势必成为头号炮灰。唯有她先罚他,将他打压下去,项天翊这样厌恶她,想必她想做的事,他都会反着来吧!
“凭本宫看你不顺眼,如何?这个理由,可够?”
“够!”景华咬牙应了一声,悲愤地站起来将身上的衣物令牌愤愤地剥下,丢到小太监面前,真是见鬼,他刚才怎么会觉得这女人聪明的?本就不堪,如今又连唯一一个可以吸引男人目光的资本都没了,还敢胡乱耀武扬威,这样愚笨的女人,怎么可能得到皇上的喜欢?将来她在宫中的地位绝对不会比他好多少,所以,他没必要尊重她。别说他迎高踩底,趋炎附势,这原本就是宫中生存的法则。
并没有斥责他的无礼,马车内只听那悠扬的声音,无起无伏地道了句:“进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