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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陆国三十七年二月末,火儿,封号常芸公主,远嫁南乔国。火儿离开北陆国的那日飘着大雪,晴若与其他三个丫环,一直将她送至城门外,几人才落了泪分别,这一别,想再相见,就不知是何时何景了。南乔国四皇子乔天昂亲自到北陆国来迎娶火儿,那日收兵回南乔国禀报此事时,南乔国国主乔明耀明确的问过乔天昂,只是为了两国友好而和亲,还是真看上了火儿,乔天昂肯定的回答,他就是喜欢她。可是火儿是不知晓这些的,这一嫁,也不知日后会是怎样的生活在等着她。她原本只是一个小小的丫环,命运却由此改变。
日子过的很快,冬去春来,万物开始复苏,晴若也渐渐习惯身边没有火儿的日子,可是没有了火儿,总是觉得冷清了些,火儿的性子虽急,可总是能让她在悲伤的时候开心起来。人啊,总是这般,不在身边时,才尤其的想念。
转眼间四月下旬,褚良娣便是在这样一个春暖花开的时候要生了。
是清晨,陆赫炎刚去上朝,晴若也才起身穿戴好,还未用早膳,在偏厅中坐着,就见管家余文,快步走进了厅内,对着晴若俯着身子,道:“给太子妃请安。”余文甚少来寻晴若,若是来寻了,便定是有事,晴若微微抬手,道一句:“免礼。余管家来,所为何事?”晴若开门见山,余文也不绕弯子,直言道:“回太子妃,二夫人要生了。”
晴若听罢,眼神一动,瞧着余文又问:“可去宣了太医?”余文依旧俯着身子,道:“宣了,太医一会儿便到,宫中的老妈妈也一起来。”晴若又问:“二夫人现下如何?”晴若虽未生过孩子,可是也知晓,那定是极痛的。“二夫人现下神情极度痛苦,房内的丫环们都忙的一团乱。”余管家据实禀报。
晴若唤一声:“小桔、水儿、小恬,走,去丁香院。”说罢,晴若起了身便朝外头走去,小桔他们立刻跟上,其他的丫环侍从也跟了一溜,余管家更是大步紧跟在晴若身旁。晴若如今是抛开了那些芥蒂、仇恨,与情与理,她都该去瞧瞧,人不该那般冷血。
晴若一边快步走着,一边对一旁的余文道:“派人去宫中给太子爷传话,说二夫人要生了,让太子爷下了早朝便立刻回府。”余文听罢,匆忙回句:“是。”转身跑开。晴若依旧带着一行人,朝丁香院去。
此时已是巳时,太医与老妈妈都在褚良娣的寝房内忙着,晴若等人站在外头的庭院内,看着丫环们端着一盆盆的水,从寝房内走进走出,褚良娣的嘶喊声骇人心弦。晴若可以想象那种疼痛,可是这样的疼痛中,又该是带着喜悦的,毕竟,那意味着一个小生命即将诞生。
太医与老妈妈已在寝房内忙乎了一个多时辰,晴若算着,巳时陆赫炎该是要回来了,可朝庭院门口张望了几回,除了来去忙碌的下人们,仍是不见陆赫炎的身影。小桔看晴若呆站在庭院中,早膳也还未用,便在一旁轻声道:“太子妃,这儿咱也帮不上忙,您早膳都还未用,还是先回宇轩殿,用了早膳再过来瞧吧,可别把自个儿身子给饿坏了。”
小桔除了是担心晴若的身体,她也怕晴若在这儿,在这样的场景中,会触景伤情。晴若当初为了救俞颜而丢了孩子,这些年身子又不好,一直怀不上,可如今褚良娣却怀上了,即使晴若口上不说,面上不表现,心中难免也会有些不快,这也是人之常情。哪个女子不想有自个儿的亲生骨肉?哪个女子不想看着那小小的人儿在自个儿怀中笑?
晴若听屋内传出褚良娣又一声的嘶吼后,盯着房门,道:“也罢,咱先回去吧,早膳未用,人都有些恍惚,回了吧。”晴若转身,小桔等人跟在她身后,朝外头走去。只是才走到门口,晴若忽觉迎面来了一阵风,而后一侧的肩膀被重重的撞到,晴若脚下一个趔趄,重心不稳,人便朝一旁倒去,混乱中,听见那个撞她的人还吼了句:“哪个不长眼的?”
“太子妃当心!”小桔、水儿忙伸手将晴若扶住,晴若才免了与地面的一次亲密接触。小桔这一声“太子妃”唤的声音之大,这一声唤后才让适才撞到晴若的那人停了脚步,回过头,冷目扫向晴若。晴若望去,便望见陆赫炎瞪着怒目盯着她。晴若站稳后福了身,道:“晴若参见太子殿下。”原来撞她的那人是陆赫炎,许是因为太急,才会不注意来者,撞到了晴若。如此想了,晴若忽的心中冷笑一下,看这男子平日对褚良娣一副爱理不理的模样,遇上褚良娣生孩子的事儿,他的在意与关心是太过明显的。
陆赫炎不伸手,只道句:“起来吧。”看晴若直了身,又问道:“太子妃这是要去哪儿?”这话问的,似晴若本该在这儿,不该离去一般。晴若淡然一句,道:“回宇轩殿。”小桔又在一旁说道:“余管家来禀报二夫人要生了之后,太子妃便匆匆赶来,至今连早膳都还未用,适才都说头晕的很。”晴若不否认,也不点头肯定小桔的话,只是不言不语的站在一旁。
“赶紧回去用膳吧。”说罢,转了身要走,却又回过身,道:“午膳你自个儿用吧,我不回宇轩殿。”话音落,转身大步朝里走去。晴若呼一口气,心中泛着点点疼痛,不知陆赫炎是在乎褚良娣腹中的孩子,还是在乎那躺在床榻上嘶喊的褚良娣。不可否认的,这孩子的出世,真的会让这府内的一些人,一些感情发生变化。晴若突然记起很早前,太后寻她去说话时说过的一句话,她说让她早些生个孩子,这帝王家的女人,终究不能只依靠这个男人,有了孩子,才有了依靠。那时候这些话,晴若未放在心中,如今才突然发觉,这话还是有些道理的。
回了宇轩殿,晴若就呆坐在庭院的石椅上,小恬将红枣粥热好后端给晴若,放在一旁的石桌上,道:“太子妃,吃些吧,可别饿着自个儿。”站在一旁的小桔与水儿也道:“是啊,太子妃,这都给您热了第二回了,您多少也吃些,别与自个儿的身子过不去。”
晴若原本以为,褚良娣怀孕,生孩子,她是不会有半分感觉的,可今日,她就站在褚良娣的寝房外头,脑中掠过许多事儿,许多场景。想到曾经在那床榻上,看到了裸着身子的陆赫炎与褚良娣,想到陆赫炎就是在那个卧房中宠幸了褚良娣,想到褚良娣害喜厉害时,陆赫炎陪伴了数夜……有些事儿,虽不是陆赫炎自愿做的,可晴若想到时,就是发自内心的不高兴。那些嫉妒的小因子也不断的涌出,晴若本以为自个儿与陆赫炎之间有了那么些矛盾,不该还会这般嫉妒褚良娣,可是她确是发自内心的嫉妒,嫉妒她有了陆赫炎的孩子。
“你们说,这孩子,之于一个女子,就那般重要吗?”晴若依旧两眼无神的瞧着前方,张口幽幽的问出这样一句话。小桔、水儿、小恬,三人互相看看,小桔开口道:“太子妃,孩子固然重要,但是有了孩子,并不代表有了一切。褚良娣这回虽如愿得子,可太子爷心中无她,她还是无意义。”晴若轻呼一口气,又道:“你怎知太子爷心中就无她?他们从小一块儿长大,青梅竹马,而我,只是个和亲公主,如今还是亡国公主,论起来,我自然是比不上褚良娣的。”
“太子妃怎说这般丧气话?依小的看,太子爷心中定只有太子妃一人,那褚良娣的性子,这府中谁不知?那般人,谁会觉着她好?太子爷心中自然是清楚谁更好。而孩子,太子妃早晚也会有的,只要把身子养好。”小恬在一旁道。
小恬的话才落音,晴若还未张口说话,就见一旁走来一个下人,对着晴若福了身,道:“禀报太子妃,二夫人生了个千金。”晴若心中稍稍一顿,对那丫环挥了手,道:“知了,退下吧。”丫环应声退下,晴若端起一旁的碗,喝一口粥,想着,这该是定音了,是个女儿,好在是个女儿,若是个儿子,只怕是褚良娣日后越发不把她放在眼中。封建思想中,女子若是生了个儿子,便是至上的荣耀。
晴若不说话,一旁的小桔他们也不敢说话,晴若将碗中的粥吃完,才将碗递给一旁的小桔,起身,拂了拂自个儿的衣袖,道:“小桔,传话下去,说我染了风寒,甚是严重,之后一月,概不见客,亦不出门。还有,将乐太医宣来府上给我瞧病。去吧。”晴若说罢,转身朝卧房内去,她累了。
小桔看晴若离开的背影,道一声“是”后转身离开。晴若不愿见客,不愿出门,只是不想自个儿听见什么看见什么而心中愈发的难过。她终究是个再普通不过的女人,看着自个儿深爱的男人与别的女人生了孩子,心中还是逃不过嫉妒与难过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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