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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oss,怎么了?”怎么一直盯着她看,还用那种她看不懂的眼神,似乎她做了什么很不该的事,明明她只是从学校走回家而已。
“进去吧!”韩子渊摇上车窗,直直的开向车库。
衣盈依旧怔在原地:Boss刚才为什么那样看着她……
忽然有水落在脸上,凉凉的,一滴接着一滴,越落越急,好像在告诉发愣的人儿,再不走,可就要用瓢泼了。
下雨了!
衣盈忙进去,免得变成落汤鸡。一跨进门内,外面就响起了哗哗啦啦的声音,雨下得那样急,带着迫不及待的宣泄,而且短时间没有停下的打算。暗暗庆幸回来的及时,十月的深秋洗天然浴可不是什么浪漫的事,代价极有可能是一场重感冒。
舒舒服服的洗了个澡,出来,房间依然空空荡荡的,只有外面淅淅沥沥的雨声,为这寂静的夜配上不算悦耳的背景音乐。
Boss没有回房……
躺在宽敞柔软的大床上,拿出平常看的杂志,慢慢翻着。时间,一点点流逝,雨越下越大,夜越来越深,紧闭的房门却始终不曾被打开过。
Boss大概是去书房睡了吧!
衣盈停下翻书的动作,怔怔的望着房门几秒,然后将杂志放在床头桌上,熄灯,睡觉。
灯熄灭的一瞬间,外面的天空却亮了,伴随着刺耳的轰鸣。
“啊……”一声惊呼,来不及在夜空中飘荡,就被衣盈扼杀掉,拳握紧,牙齿紧紧咬着曲起的大拇指,将所有可能发出的声音都死死的压下。整个人紧紧的蜷缩在一起,头紧挨着膝盖,似乎想用最原始的姿态,来让自己寻求一丝安全感。
“什么都不会发生,什么都不会发生……”衣盈喃喃自语着,不知是要安慰自己还是要催眠自己。眼神,渐渐变得涣散,意识越来越模糊,世界好像顷刻间倒塌了,到处都是声音,狠戾的声音,不停的刺激着她的耳膜。
“他再也不会回来了,他不要你了……”那冰冷的声音,仿佛来自地狱的使者,无情的告诉她,她已经死了,再也不属于尘世,再也见不到那些她在乎的人。
然后,她听到了一个长发的女孩撕心裂肺的大吼:“不,你骗人,你骗人……”
“你给我清醒一点,他已经走了,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他都不会再看你一眼!”那血红的眼睛,那冰冷的声音,真的像死神一样,充满着死亡的气息。
“不,你骗人,你骗我,他没有,他没有,他一定只是突然想出去走走,等他走累了,他就回来了……”她听见那个女孩疯狂的嘶吼着。
“爱伊莎,你到底要自欺欺人到什么时候?他走了,永远都不会回来了,永远都不会!”
“我不要听,你永远都喜欢欺骗你,从小到大你就知道欺负你,这次也一定是在欺骗我。一定是你不喜欢我见他,所以才骗我他走了。他才不会这样对我,不会的……”
然后,她看到世界变成了血红色,殷红的血不停的从那纤细的手腕里流出来,染红了被单,染红了房间,染红了所能看到的一切。
“啊……”似乎是痛得再也无法忍受,衣盈像个受伤的困兽一样,呜咽着,翻滚着,痛哭着。
谁能来救她?她就要被死神带走了,那个世界都是腥臭的血,都是面目狰狞凶狠的恶鬼,都吵着要将她撕碎,谁能救她……
就在衣盈煎熬的同时,另一个房间的韩子渊也在承受着持续了六年的煎熬。
疲惫的靠在椅背上,指尖猩红的光寂寞的闪着,与烟灰缸里的灰烬一起控诉主人一再的遗忘它们。
他知道他对衣盈是喜欢的,所以才总是想着法的逗弄她,才总是想打破她的淡定从容,让她多一些她那个年纪的女孩该有的表情和反应,才容不得别人对她有非分之想,才带她去公司,让她进入自己的私人领域……
他想就这样和衣盈好好的生活下去,不管衣盈心里的那个人是谁,不管衣盈有没有想与他一起走下去的打算,他都想在衣盈找到归宿之前,好好的将这段婚姻经营下去。
但是这一切,都在今天下午被打破了,连带被打破的,还有六年自欺欺人的忘记。
几乎全世界都知道他韩子渊是个花花公子、不婚主义者,却鲜少有人知道,他也曾向往过婚姻,也曾一心想将一个人的无名指牢牢的栓住。
从最下面的抽屉里抽出一幅画,展开,那是一张婚纱效果图,与寻常的婚纱不同,大胆的将古代中国的唐代女装与时尚的婚纱相结合,轻纱飘扬,带着几分妩媚,几分洒脱,完美展现白皙脖颈和迷人锁骨的同时,又不显得暴露。
下摆的层层轻纱仅到膝盖,采用不规则的剪裁,轻灵飘逸,能让人尽情展现迷人双腿。后摆却长长的,像铺了一地的轻纱,几许飘渺,几许淡雅。鹅黄色的色调,更是令平常看惯了白色和粉色婚纱的人眼前一亮。
这画与衣盈白天在办公室画的几乎一模一样。
旁边还用行草潇洒的写着一句话:
一辈子只爱一个人,只抽一种烟,只喝一种咖啡。
落款:韩子渊。
嘴角,挑起一抹笑,却带着浓浓的苦涩。这是他十五岁那年发现爱上那个人,并决心娶她为妻的时候为她设计的婚纱。
最后,他才发现,他用二十六年的时间守护,用十三年的时间等待,却要用一辈子的时间忘记。
结婚本该是世上最幸福的事,他却在结婚前夕,成了最可笑的人。一张轻飘飘的纸,一句轻飘飘的对不起,让他所做的一切都变得那样可笑,让结婚成为这个世上最有讽刺意义的名词,让这个他原本最得意最宝贵的设计成为他一生中最大的败笔。
呵。一声没有任何喜悦融在其中的笑声从韩子渊嘴里发出来,将手里不知何时熄灭的烟蒂丢进烟灰缸,任由它在清冷的烟灰缸里消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