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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中旬
期末考试的第二天。
学校召开了一场盛大的家长会，六个年级的家长都聚在一起。
没有任何场地，将近两百号人拿着板凳，坐在了学校南边的一排杨树下。
有树荫遮挡，也凉快很多。
校长站在最前面，面上难以遮掩的都是失落。
他深吸一口气，沉重的开口。
“家长们，今天是最后一个家长会，遗憾的告诉大家，学校要关闭了，相信大家在今年年初的时候就已经收到了消息...”
本来想着还能挽救一下学校，要知道，村子里只有这么一个学校。
而且村里的小学都是公家的，听说现在其他村子里也是这般。
领导美其名曰要统一整改，但他当了这么多年校长，什么都看得很清楚。
村子里一旦没有了小学，就只剩下私立小学了。
听说，最近乡里面刚开了一家小学。
这其中的道道，他们这些老人都很清楚。
可他一连去了好几次教育局，每次都是无功而返。
什么义务教育，到最后还是抵不过那群资本。
听着校长的话，家长们纷纷叹息。
“这不是逼我们吗？”
“是啊，是啊！混蛋教育局，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
“可我们能怎么办，我们只是老百姓，是农民，再怎么样也比不过人家吃官粮的”
“教育的本质都变了，唉——”
“也不知道下一辈人的路是什么样的，估计比我们好不了哪去”
......
直到家长会结束，许多家长都为之愤恨，但只有一人例外。
于月容带着板凳回了家，脸上没有任何的焦急，也没有失落。
“志学，马上你就要上初中了，以后只能一星期回来一次...”
她摸了摸江志学的脑袋，细细叮嘱。
“妈，我知道了，放心吧！”
江鸾站在一边，听着两人的谈话。
想了想，她轻轻扯了扯于月容的衣角。
“妈，那我呢！我去哪里上学？”
旁边传来的声音，于月容眉头皱起。
打发了江志学出去玩后，开始给江鸾普及。
“江鸾，你看啊！虽然你爸出去干活了，但还是很难维持家里的花销，所以只能你们当中的一人去上学，不然我们就该出去讨饭吃了”
“你哥马上上初中了，他年龄比你大，当然是你哥优先”
“不过没关系，你和妈待在家里也是好的，又不用上学，更不用写作业”
头上传来摩擦头发的声音，江鸾听着这些话，眼中蓄满了泪水。
她攥着拳头，抬起头。
“我学习很好，每次都是第一第二，为什么我不可以去上学？”
她不明白，为什么哥哥成绩那么差，依旧可以去上学。
就因为比她年纪大吗？
看着一脸倔强的小女孩儿，于月容抽出身侧的竹条。
阴恻恻的开口：“我只是告诉你，并不是要征取你的意见，家里只有一个人能上学，那就是你哥”
家里大部分的钱都寄回娘家了，剩下的钱也只够一人上学。
再者说，臭丫头片子上什么学，就得让她当牛做马还债。
江鸾看到竹条的一瞬间，身子立马朝后退了两步。
眼中满是恐惧，垂下的双臂不自觉的颤抖起来。
“弟妹，弟妹，安荣来信了——”
院中传来的声音，打破了僵局。
于月容快速收起竹条，脸上露出一抹笑容，快步出屋。
看见来人，她连忙开口。
“呦，二哥来了，快快快，进屋”
江安康摆摆手，“不了，我还有事去村委会呢！刚才书记说有你的信，我这才着急的先给你拿回来”
于月容看着他手中递过来的信封有些迟疑。
良久，她才开口说道。
“那个，二哥，你忘了，我不识字，你给我念念”
此话一出，江安康恍然大悟。
他拍了拍脑门，“瞧我这记性，行，我给你念念”
说着便拆开了信封。
映入眼帘的，首先就是一沓红票票，其次才是信。
“月容，这些钱给鸾鸾上小学，我打听过了，乡里的小学一个学期一千一，中午管饭，有校车接送，我还在干活，没时间回来，家里的事靠你了”
听着江安康读出信上的内容，于月容笑着点点头。
心里却早已翻起大浪。
一个学期一千一，这么贵，有这钱直接寄回家了，真是浪费。
江安荣将手中的红票票递给她。
“弟妹，听村里人说，乡里小学已经开始报名了”
乡里的小学是刚开的，私立的，收费自然贵了点。
不过也是没办法，附近村子里的学校都关闭了，不让开了。
说是整改，但所有人都心知肚明。
“二哥，放心吧！我过几天就去给孩子报名”
于月容讪讪一笑，当即保证会去报名。
“我，我可以继续上学了”，江鸾坐在炕沿喃喃道。
院子里两人的对话她都听到了，多亏了有爸写的信。
良久，送走江安康，于月容拿着一沓钱走进屋里。
眼神落在一旁的江鸾身上，冷哼一声。
“算你运气好”
到手的钱，还没寄走就长翅膀飞了。
江鸾接过她的眼神，身子不自觉的颤抖一下。
不过也没什么，因为她知道，上学这事，稳了。
“愣着做什么，还不赶快到院子里摘菜，中午还吃不吃饭了？”
“我这就去”
说着，江鸾下炕，刚出屋子，站住脚转头喊道。
“妈，摘什么？茄子还是黄瓜，还是其他的？”
“茄子，再摘一个柿子，拔几根小葱”
屋子里传来回应声。
于月容透过玻璃看着在院子里摘菜的人，暗骂一声。
“呸，什么都不会，光会吃，真是个饭桶”
......
清早
江鸾早早的就起来了，看着身上已经一个多月没洗的衣服，长长的叹了口气。
“算了，还是自己洗吧！”
她已经九岁了，不能指望别人给洗。
况且根本就指望不上。
“叮铃咚隆...”
江鸾搬了三个水桶放在屋前。
“姐，姐，帮我开开闸——”
听到江鸾的喊声，江楠欣从旁边的屋子走了出来。
看着地上摆放的水桶和洗衣盆，出声道。
“三伯娘要洗衣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