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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枝夏手里总共分到了五千两银子。
这笔数在曾经的徐家人眼中,或许只是一个寻常的花瓶一套算不得多珍贵的头面,可那只是从前。
对比起到洛北村初期靠着搬砖烧炭,一个铜子一个铜子攒下来的那些辛苦钱,摆在眼前的堪称巨款。
许文秀一早就表态,自己在家吃喝不愁,两个小的也有徐璈和桑枝夏养着,长房所得全部不掺手,都由小夫妻俩支配。
可桑枝夏想想还是觉得不妥,认真跟徐璈打商量:“婆婆那边暂时的开支是不大,可手中无银也不行,你给婆婆送五百两过去?”
许文秀手中管着的是公中的账,大大小小的开支都需入账记册。
这种时候若有半点私底下的开销,那就都是不能过账面的,一点儿不给肯定不行。
徐璈颔首嗯了一声:“行,你看着分。”
桑枝夏念叨着把银票破开成方便花销的银子给许文秀送过去,还惦记着要给几小只一人安排一套好的文房四宝,以及给老爷子置换个差不多的棋盘棋子,也省得老爷子整日抱着木头做的当个宝。
大大小小的开支合计下来,最后抽出四千两塞进徐璈怀里,说:“喏,你的。”
“徐明辉和陈菁安那边我搞不清是什么状况,你自己拿去给他们分,剩下的我要留着开荒育种,顺带买些家畜崽子。”
圈舍已经搭得差不多了,万事俱备只等着去买崽子回来养。
桑枝夏絮絮叨叨地说:“这段时间你出去卖粮了不知道,圈舍那边来了三十多号人,我跟他们签的契书也跟地里的差不多。”
买家畜崽子的银子桑枝夏出了,盖圈舍的银子也都是她出,后边饲养所需的开支她也都包了。
可加入进来的人需要出力气。
等圈舍中的家畜养大了,赚来的银钱便可按分红抽成,多劳多得。
桑枝夏从收得整整齐齐的契书中抽出一张给徐璈看,解释说:“家禽圈舍那边我准备鸡鸭鹅先各自买五百只来试试水。”
“我也跟出力饲养鸡鸭这二十个人说好了,每攒出五百个蛋,一人便可分得五个,养出的家禽到可出栏的时候,每卖出一批的银钱,饲养的人可按人头分一成的银子。”
鸡鸭的数有限,真分下来不见得多诱人,可鸡蛋鸭蛋的数来日可期。
桑枝夏要买下的家禽崽子合起来过千数,就算是不能全都养大,将养活了多半还是不难。
熬过了前头几个月,等母鸡母鸭到了下蛋的时候,只要精心看顾好了,一日随便捡个七八百个蛋轻而易举,到时候一人到手的可就不少了!
而且桑枝夏还说过,以后养的鸡鸭鹅等家禽的数会逐渐增多,那到手的岂不是越来越多?
多几分胆弱不敢贸然加入农场的人,觉得这只出力气是一笔合算的买卖,举着印泥画押的时候没半点犹豫。
徐璈点了点头,盯着契书上的养猪场几个字说:“猪也是想养五百头?”
桑枝夏被逗笑了。
她歪着脑袋看徐璈不知想到什么蹙起的眉心,好笑道:“你知道五百头猪是什么概念么?”
徐璈剔起眉梢。
桑枝夏张开一只手竖起五根手指,语调幽幽:“五百头猪都长大了,只需要跟你面对面冲锋一次,就能用猪蹄子把你踩成肉饼。”
徐璈:“……”
徐璈深深吸气,面无表情地看着桑枝夏,语调莫名:“话说回来,我为什么要去跟五百头长成的猪相对冲锋?”
“哈哈哈!”
桑枝夏一时没撑住笑得歪在了他的身上,顺着倒在他抻直的长腿上仰面躺下,望着他形状完美的下巴眨了眨眼:“鸡鸭鹅这些家禽一次可多养些,问题不大,猪崽暂时不行。”
“我是不想单纯用粮食喂养,那样开支太大,最后折合下来不一定能赚多少,更多的还是用酒糟为佳。”
酿酒后剩下的酒糟其实也是好东西。
那都是正儿八经的粮食,萃取出了酒液也不能改变粮食的本质。
猪吃了是极好的养料,而且从酿酒坊那边拉过来的酒糟直接上了猪的食槽,两边都不浪费,正正好。
然而酿酒坊那边一时半会儿还弄不出五百头猪要吃的巨量酒糟,心急不行。
桑枝夏抬手在徐璈的眼前晃了晃:“五十头猪崽,十头牛。”
耕牛用作翻地开荒,日常喂养所需不大。
猪崽同样是用来试水。
圈舍那边的构造是桑枝夏跟徐三叔反复商议后敲定的,圈舍后的空地上就是好大一个发酵池。
圈舍中家禽和牲畜产出的粪便会被倒进发酵池中发酵,待到来年春耕时,就是无可取代的土份养料。
地肥了庄稼好,收成好家畜旺。
这本身就是一个可无限反复的循环。
徐璈顺着她的话想了想,低头在她的鼻尖上轻轻一啄:“如此一来,明年你就更辛苦了。”
“这有什么的?”
桑枝夏眯起眼说:“农场刚开始弄的第一年,无论如何都要把招牌支起来,这样来年才能吸引到更多的人加入。”
“摊子不能砸,号子喊出来了,就必须全都做好。”
在这个全靠人力耕种养殖的时代,足够多的人力就代表着荒地上的无数可能。
西北大荒上刚刚燃起星星之火,桑枝夏无论如何都不可能会有分毫松懈。
徐璈眸色深深地看她半晌,把桑枝夏分给自己的银子悉数又放回了她的手中。
“自己留着。”
桑枝夏皱眉:“说好这是给你的。”
“公公的事儿我不知道你现在查得怎么样了,可做这些事儿打点在外的人,哪一处要用的不是银子?你……”
“枝枝。”
徐璈笑着打断桑枝夏的话,凑在她的耳边低低地说:“你帮我最大的忙不是银子,是粮食。”
有的门路银子砸不开。
粮食可以。
徐璈看出桑枝夏眼中不解,摩挲着她的耳垂淡淡地说:“入口的粮是活命的根本,不逢天灾时节,粮也紧缺。”
有再多的银子买不来活命的饱肚,一粒米的分量不重,关键时候也能砸得死人。
特别是中原米粮大部分被把控在南方一带的时候,能从西北荒地运出的大批粮食,可为要素。
桑枝夏手中源源不断产出的米粮,这才是徐璈所需的关键。
尽管桑枝夏自己从未意识到这一点。
桑枝夏仍是一知半解的迷惑样子,徐璈也不欲多说,只是摸了摸她的头发:“乖,给你便都收着。”
“若是有用得上的时候,我再来找你要。”
桑枝夏想了想,点头说好。
反正徐璈拿回来的和她本身有的,再加上手头上的这一笔都会被放进那个小箱子里,谁要用就自己去拿呗。
桑枝夏正要把银票收起来,想想又抽出了一张。
“也不知道京都那边现在怎么样了,等下次白家那边来人时,你帮我送些银子回去?”
天高地远,相距数千里之遥。
桑枝夏有心惦记着仍在京都的母亲和弟弟近况,却也只能从两个月才可传回的一封书信中瞥见分毫。
信中说的都是好消息,要么就是万事都好。
可想也知道,一个不受宠的妾室,再加上一个稚嫩的幼子,这对母子怎么会过得如信中所说的那般舒适?
桑枝夏还在琢磨一次给送多少合适。
谁知徐璈听了唇边溢笑,修长有力的双臂撑在腰后,目光懒懒地看着桑枝夏:“上个月往回送信的时候,我额外封了一封五百两的银票一起带回去,再过不久想来就要收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