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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多多办事的效率挺高,不到三天工夫就赶回无澜殿来找叶小白了,然而回禀的却不是什么好消息。
他哭丧着脸说:“娘娘吩咐的差使,小的办砸了!”
叶小白心里一跳:“如何?”
“找遍了满帝都的锁匠,都没人能依样打出那钥匙来……”
意料之中,要不然那人只需让人复制钥匙模子就可以出去另打钥匙了,用不着偷这么麻烦,可是她现在不能将事情对夜君贤托盘而出,因为她不知道这钥匙有多重要,也不知道自己中毒是真是假,无论夜君贤听了这事,做出的决定是拿钥匙替她换解药,还是不拿钥匙换解药,她都能理解,却不愿意看到这种艰难抉择的发生。
何况她也不好解释为何瞒了他这许久,直到此时才将这事情告诉他,更怕他误解她与他的分分合合,都只是在演一场戏,都是那人一手策划出来的。
她不能说,她现在只需要一名锁匠来替她拿出的钥匙打个幌子!
叶小白看了一眼殿上紧闭的门窗,低声道:“不需要完全一样,能打出相似钥匙的人,能不能找到?”
喜多多迟疑了一下:“有一位,说能够仿着试试,但需要一个月的工夫,而且还没有把握能打到完全一样,小的怕误了娘娘的事,就回绝了他。”
叶小白言简意赅:“找他。”
“是。”喜多多应声就想告退,不想却又被喊住。
“等等!仿品不完全一样的事,只能你知,我知,还有那个锁匠知!再不能有第四个人知道!”要不她的计划就全局泡汤了!
喜多多答应着出去,不想一启殿门,刚好瞧见夜君贤挺身立在外头,目光湛然的紧盯住他。
他吓得一哆嗦,连忙下拜:“陛下万安!”
叶小白心里一跳,立起身来,隔着偌大的殿堂直望出去,看见阳光从夜君贤的身后斜射过来,替他的身影镀上了一层璀璨的金边,而他的眼在扫过她一眼后就微眯了起来,望向喜多多:“你是谁?”
不知道他方才在殿外有没有听见什么。
喜多多慌忙叩头:“小的是御膳房里的小太监,名唤喜多多。”
“喜多多?”夜君贤微一挑眉,似乎正在沉吟,半晌忽然笑起来:“是了,我知道你,从前与贵妃交情不错。”
这都是从前暗卫查探到的消息。
喜多多连忙否认:“小的哪敢同贵妃娘娘攀什么交情,只是从前贵妃娘娘瞧得起小的,偶尔唤小的替她跑两回腿,这就是小的前世修来的福气了。”
叶小白唤他跑腿做什么,夜君贤脑子稍转转就能知道,然而早知道她这个毛病,他也不好再说什么,但见这小太监机灵又会说话,他面上的神色就渐渐缓了下来,再问他:“这回贵妃又找你做什么?”
不是想查叶小白的事情,而是她这样大白天的关了殿门与人说话,肯定不是干什么好事,夜君贤猜她那顺东西的毛病又犯了,从前身为低阶妃嫔也就算了,如今都是堂堂贵妃了,要传出去总不好听,就想借机敲打敲打这小太监,让他别跑腿跑得太勤快了。
喜多多呢,尽管不知那钥匙的底细,却也知道叶小白让他办的事情机密,要不也不至于两回都避着其他宫婢太监与他说话,因此自然不敢在帝君面前口无遮拦,只回说:“娘娘想吃帝都里卖的各色小食了,就……就传小的替她买些回来……”
他说出这番话来,夜君贤倒是有些意外,一扬眉望向了已走至近前的叶小白,意似询问。
叶小白心里暗松一口气,笑道:“是啊,宫里做的各色点心精致归精致,吃多了却也腻烦,少了些家常的味道。”
夜君贤就笑起来:“市卖的东西都不干净,回头吃坏了肚子,你可别后悔。”
喜多多忙道:“小的会捡干净的铺子,在旁瞧着他们做。”
夜君贤点了点头,道声:“你去吧。”
喜多多这才退下。
叶小白上前替夜君贤宽了外头衣裳,又喊青杏倒茶,两人方坐下,夜君贤的目光就一直游移在她的脸上。
“怎么,我脸上沾了脏东西不成?”叶小白抬手摸了摸脸。
夜君贤摇摇头:“实话说吧,你喊这小太监来做什么?”
叶小白咬唇,憋出三个字:“买吃食。”
夜君贤不信:“需要闭着殿门说话?”
“殿外风大,吹得我头疼。”
“风?”夜君贤望出去,外头树影只是微动,一派的风和日丽。
叶小白一窘,然而还是不想照实说,就垂着眼沉默。
夜君贤看她这个样子,心里一软,就不想再问她什么了,只道:“你如今是贵妃了,做事该有些分寸,有些不良的嗜好该戒就戒了吧,要不让别人逮着把柄,你和我都颜面无光。”
叶小白蓦然抬眼:“陛下这是疑我又顺手窃了什么?”
夜君贤一怔:“难道不是?”
叶小白就冷笑起来:“我要哪时心血来潮窃了什么,倒是有这可能,可是我如今又不缺金的银的打点宫婢太监,即便窃了什么,需要唤喜多多来替我发卖贼赃么?”
夜君贤被她问得一愣。
“再者!陛下还是嫌弃我原先那见不得人的身份吧?好吧,我是打小就立志做个神偷来的,可是才下山就入了宫,根本就没有这个机会,即便入宫之后窃了几回东西,也都是心里气不忿或闹着玩的,又没做那种盗了穷人钱财,让人没钱吃饭,没钱看病的缺德事,更没因此害到谁,怎么就让陛下如此瞧不起了?”
叶小白说着心里就有怒意上涌!
是是是!她刚入宫那阵,是窃过几回东西,可是此刻做了他的贵妃,自己也知道要少替他招惹麻烦,因此早就戒了这个毛病,这段日子以来,她甚至没因闹着玩而去盗过别人什么东西,何况要真有害人的心思,她早就四处栽赃害人,或是干脆连他腕上挂的金钥匙一块盗了,管它要不要紧,先拿去换了自己的解药再说!
正是以为他该知道,自己一直在尽量不替他招惹麻烦,不做会让他为难的事情,因此这会被他无端指责了,哪怕是温言指责,她都觉得冤枉而委屈。
明明没有做过的事情啊,仍是被他带着点轻蔑的挑剔了……
眼里有些酸涩之意,她高仰起头道:“贵妃这破身份有什么了不起,我才不稀罕!”
说着她就拔了髻上簪的七尾凤钗,往桌上一拍道:“好吧!我冲撞了陛下,任陛下处置,至于这贵妃之位,谁爱当谁当去!”
夜君贤不知道她心里在委屈什么,好端端的说着话,她忽然就恼了,这么生生的抢白了一场,让他脸面一时搁不下来,跟着也恼了,咬牙道:“你别恃宠而骄!”
恃宠而骄四个字,深深的击中了叶小白,撞得她心里一痛!
原来在他心里,他仍是那高高在上的帝君,她只是臣服其下的一名妃嫔,仅此而已!
他从来都没有将她看成是能够伴其终身的另一半!
宠你,是给你面子,而你该知道分寸!因为帝君的忍耐一向是有其限度的,绝不像寻常百姓人家,夫妻即便吵到打架,也能床头吵,床尾合!
宠字用在这里,分明就是高高在上的尊位者,对下位者的施与,随时可以给予,也可以收回,转赠他人。
他们两人从来都不是平等的,不止是地位,连感情都是!
他的感情弥足珍贵,人人都想要!
她的感情廉价,只要是妃嫔,都能像她这样付出给予。
因此他施宠,她就该受宠若惊,而不该恃宠而骄!
原来,这些道理她明明都知道,但仍是犯了自作多情的错!
“你走吧,我想静一静!”
叶小白心凉手也凉了,不想再同他争执下去,转身就往房里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