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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墙上风大，叶小白被冻得双手冰凉，夜君贤脱下了身上的披风，牵牵的将她整个人卷裹其间。
“很冷么？”
叶小白的手就往他衣袖里钻：“还好。”
这时恰到子夜，宫里各处都燃起了烟花，还有宫墙外头，平民百姓家也都放起了爆竹，整个夜空被此起彼伏的七彩幻光映得如同白昼，一片绚烂的辉煌。
夜风带着点硫磺气味从两人身旁呼啸而过。
“好漂亮。”叶小白仰脸望着天空：“在这里看烟花果然比在院子里好，离天都更近一点的感觉。”
夜君贤“嗯”得一声，没有说话。
两人静静的感受着这一段偷来的独处时光，希望来年仍然能够岁月静好，平安喜乐。
良久，久到夜空里的烟花都接连散去，再次恢复了静寂，夜君贤才忽然问了一句：“就是因为这样，你才立志要做神偷的吧？”
“哎？”叶小白一怔，随即垂下眼去。
“是这样吧？”
叶小白想了想：“大概是吧。”
爹娘都是行侠四方的大侠，她偏要去做绝世神偷，这样兴许，兴许哪一天，他们会追着她跑，而不是总让她站在他们的身后，用目光追逐他们渐行渐远的背影。
夜君贤用力搂紧了她：“今后还有我在。”
身为帝君说出这样的话……
叶小白忽然觉得眼里一热，连忙仰起脸来，使劲的微笑起来。
不管这句话是真是假，时效有多长，起码这一刻她心里是欢喜而感动的。
这样就足够了！
不知道是想让她心绪安宁些，还是忽然有了倾诉的愿望，夜君贤也慢慢的叙述起他从前的经历来。
自幼就丧了母妃，养在当今太后，也就是当时的贵妃处，同七王爷夜云月一块长大。
贵妃待他很好，一如对待夜云月，可大概是幼年丧母的缘故，他的心性比其他帝子要敏感而早熟许多，琴棋书画，文武韬略都肯用心去学，自然在众帝子中脱颖而出，受到了先帝的宠爱。
他说着就自嘲一笑：“没了母妃，却受到先帝垂怜，这兴许也是一种补偿吧！只是宫里环境原就复杂，受宠就要遭妒，受到其他兄弟排挤不说，先帝那些妃嫔即便表面对我都很宠溺，但背地里的算计不少，可惜我运气不错，明枪暗箭都一一躲过，先被立为太子，再至接承帝位，直到遇见你。”
他望着叶小白微微笑起来。
在宫里待了不到一年，叶小白就亲身感受到了这地方的危机四伏，何况当年的他是万众瞩目的太子，其中遭遇的艰险一定是言说不尽，却被他一句运气不错淡淡带过。
她心里柔软了一下，将脸倚靠到了他的身上，过得片刻，忽然想起一件事，问他道：“你打小就喜欢同七王爷争强夺胜么？”
夜君贤微微一怔，笑起来：“你哪里听来这话？”
叶小白不答，只问他：“是不是？”
夜君贤想了想，摇摇头道：“云月自幼就是温润清雅的性子，先帝是很喜欢他的，太后自然也视他有如至宝，我么，一向都很羡慕他的养尊处优，因为无论什么事，都有人替他设想周到，不用他自己操半点的心，而且他素喜音律，看上去与世无争，后宫里针对他的阴谋诡计也要少许多，但仅此而已，我从来没想过要同他争夺些什么。”
说到这里，他垂眼沉吟了一会：“倒是他，从前有一阵子对我倏即倏离，我想他当时大概比较讨厌我。”
叶小白不解：“为什么？”
夜君贤笑起来：“我不是太后的亲子，太后起初对我的好里总带着点客气的意味，都是好言好语供着，但是待他有时是要斥骂的，先帝也是，喜欢他，但不喜欢他只将心思花在研习音律上，为此常说他不务正业，让他跟着我学，他当时年纪小，觉得我是同他争宠去的，自然不待见我。”
原来是这样！
那夜云月当初在微澜院里说的那番话，出处就在这里了。
叶小白低下头去沉吟起来。
夜君贤将她一搂：“走吧，烟花瞧完了，这里风大，再吹一阵你就该着凉了，还是回去歇着吧。”
两人下了宫墙，夜君贤送她回微澜院，可是没走多远就瞧见一列人提着灯笼往这边过来，及至近前，却发现领先那个赫然是满面怒容的帝后，见了他也不上前见礼，先望住叶小白冷哼一声：“这就是陛下说要出来散散的缘故？”
当着这么多人，她先抖了威风，夜君贤就不悦起来：“怎么，朕要做什么，还须事先通禀梓潼知道么？”
帝后气噎，正待再说什么，云雀机灵，已上前拜道：“陛下息怒，娘娘不是这个意思，是陛下出去散了一个多时辰都没回去，娘娘放心不下就派人出去寻了，不想去寻的人都说找不到陛下，娘娘就担心得狠了，此时见了陛下一时情急才说了这样的话，陛下可别见怪。”
大过年的，夜君贤也不想同她吵，云雀这番话刚好给两人一个台阶下，他就哼得一声道：“朕没事，你们先回吧，朕一会就去栖凰殿。”
偏生帝后不知见好就收，迈前一步质问道：“陛下不同妾身一块回去，还要去哪？”
夜君贤隐着怒气：“先送叶修仪回去！”
帝后心里一揪，妒意纵横，就同他针锋相对道：“这宫里还当真是没有尊卑规矩了，一名小小的修仪，也劳陛下您亲自相送么？”
这话一说，夜君贤哪里还忍得住，冷然一笑道：“叶修仪不像梓潼，出入都有无数宫婢太监随侍在旁，夜这么深了，朕既然将她唤出来瞧烟花，怎有不将她好生送回去的道理！”
瞧烟花！还是亲自唤出来的！
这话分明就是往帝后的软肋上戳，偏偏说完他还伸手从一名宫婢手里接了灯笼，一手搂着叶小白，一手替她打着灯笼，温声道：“夜太黑，你走慢些。”
呵护之情溢于言表。
两下里态度一对比，帝后气得简直要撅倒过去，捂着胸口直喘气。
云雀连忙扶住她，惊惶道：“陛下，娘娘似乎又发病了，不太舒服。”
帝后发病无疑于在喊“狼来了”，假装次数太多，夜君贤早就已经木然了，停下脚步斜倪了她一眼道：“那你们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将帝后搀扶回去？”
说着又道：“正好，梓潼既然身体不适，那朕回头就不往栖凰殿去了，你好好歇一夜，明早朕再过去，同你一块去给太后磕头请安。”
撂完话，他再不停留，带着叶小白就走。
“陛下，陛下——”云雀怪自个多了嘴，急喊时，夜君贤已经头也不回的去了，帝后回过神来，一耳光就抽在了她的脸上，骂道：“要你多什么事！”
云雀无语可回，又不敢哭，捂住脸低下了头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