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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澜院里静寂了好些时日。
事情闹那么大,自然没有妃嫔敢再到这里来攀什么交情。叶小白呢,被禁足,连倚在大门边看看外头风景都不可以,夜君贤也自此绝足不来。
这样的生活,其实已经同被打入冷宫没什么区别了,只是日常的供给稍好一些,毕竟当时帝君与帝后闹得失和才一力保下了她,谁也不知道她这个叶婕妤是不是真的就此失宠,万一还有东山再起日,那今日对她的慢待,就是往后招祸的根缘,因此即便是宫里最势利钻营的人,也不敢过于冷待欺辱于她。
对于这种生活,叶小白自己倒是没有什么不满意,除了不能出去走动散心,无聊了一些外,仍是该吃吃,该喝喝,该睡睡,她甚至还令人将院子里栽的那些名贵花草一股脑全拔了去,亲自掖衣挽袖,垦出两片地,栽种起药草来。
秋末时节,每日睡到日晒三杆才慢悠悠起身,用一顿精致但不丰盛的午膳,随后搬把躺椅放到院里的庭树底下,边眯着眼晒太阳,边闲闲的翻一本野史笔记,渴了唤一声就有宫婢端茶倒水,饿了手边有各色果子和零嘴。
到了夜间,沐浴清爽,趁着人都睡着了,披件厚衣裳,捧只暖暖的小手炉,翻到房顶上去躺着看星月,偶尔撞上影落,就缠着他说话,看他一向没甚表情的脸上,露出极为难极不乐意的神情,也是乐事一件。
如果日子一直这样过下去,无趣是无趣,倒也清静。
只是有件事情很奇怪,旁人都不往微澜院来了,七王爷夜云月却时常来,来了,也没有什么别的事情,就为了找她一块喝个茶,下盘烂棋,兴致来时也同她一块种种药草逗逗鸟,聊两句端不上台面的话,坐够了才走,闹得叶小白一头雾水,想不明白他究竟为何而来。
这一天,夜云月再次上门。
同他往来了一段时日,彼此相熟,叶小白不再像最初那样拘于身份,心存顾忌,憋不住就当真问他:“王爷昨日才来过,怎么今日又来?”
夜云月只是抿着唇淡淡的笑,一挥手,自有身后跟的太监提上一篓蜜桔,他自个很随意的捡了张椅子在院中坐下:“南边才贡来的蜜桔,我尝了一个,挺甜,想着你如今自然是分不到这些贡品了,就从太后那里讨了一小篓,带给你尝尝。”
不知道为什么,夜云月同她在一起时从来不以本王自称,这一点,倒是合了叶小白心意,她笑着谢过,再道:“王爷明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个。”
夜云月却作不解:“那你问的是什么?”
叶小白索性挑白了道:“问的是宫里这么多去处,王爷怎么昨日提一笼鸟,今日又提一篓蜜桔,只往我这里来。”
夜云月一笑:“怎么,婕妤嫌烦了?”
“烦倒不烦,就是闹不明白,心里不安。”
这时青杏已将篓内蜜桔盛了一盘端上来,夜云月顺手捡了一只,掰成两半,一股微带甘辣的芳香气味顿时扑面而来。
他慢慢的剥去桔皮,垂着眼道:“婕妤这里清静。”
叶小白被蜜桔清香的气味引动,也伸手去捡蜜桔,自嘲道:“冷宫里更清静,怎么也没见王爷去走动走动。”
“那地方怨气太重,哪有这里闲适。”
“可是……”叶小白往嘴里扔了一瓣桔瓤,屈着尾指点住他道:“你是王爷,不是那个……那个……嗯,总往我这里来,旁人会说闲话的吧。”
这也是困扰她的一件事,倒不是怕,而是她自己没做过的事情,别人要硬赖她做了,感觉很不舒服。
夜云月却抬起眼来,微微笑着望住她:“这样不是更好,保不住传到陛下耳朵里,他吃起味来就撤了你的禁足令,又往这边走动起来。”
“噗——”
叶小白扭头将桔核喷了出去,呛咳着一个劲的摆手:“不要不要,我情愿禁足也不想再看见他。”
“哦?”夜云月将摆在小几上的茶往她那边推了推,笑容有些莫测:“往常只看见宫里妃嫔们争着抢着,要讨陛下的欢心,倒不知道他如今这样惹人厌了。”
“嗯。”叶小白大言不惭:“我打小就不喜欢跟人抢东西。”
要有什么喜欢的,趁着人不留意,悄悄偷过来就是了,用争抢的多没水平!
“可惜很多人偏偏就喜欢争抢来的东西,哪怕有更好的选择放在面前,触手可及都不屑一顾。”
……
话题仿佛转歪了,这七王爷的话又一如既往的高深莫测起来,说的仿佛是实情,但又好似意有所指。
叶小白忽然感觉好奇怪,她这个被禁足的伪妃,竟在一个阳光暖暖的秋日午后,同一名王爷坐在这里闲谈起后宫妃嫔们争夺帝宠的事情来,用的还是淡淡的旁观的口吻,虽然没说夜君贤什么坏话,但若是传扬出去,也是大不敬的罪名呢!
她下意识的止住了话题,扬起头往房顶那边张望而去——
最近影落偶尔才出现一次,怕是不像从前那样紧守着她了,那希望他此刻也不在场,即便在场也没有听见这一番闲话……
才想着,她听见夜云月忽然喝了一声:“谁?”
叶小白心里一跳,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看见门外有影子一闪而过,片刻后,一个满面挂着谄媚笑容和尴尬神色的脸就探了进来,用比蚊子哼哼还小的声音道了一句:“是……是小人,不小心冲撞了王爷……”
话还说着,那人就趴到门槛外头磕起头来:“小人不是有心的,请王爷恕罪!”
“喜多多?”叶小白讶然的站了起来:“你来这里做什么?”
“小人……”喜多多抬起那张哭丧的脸:“不敢说……”
见是叶小白认识的太监,夜云月就敛了方才不经意间展露出的王爷气势与威严,只是平淡道:“不说,本王怎知你不是有意冲撞?怕是不能恕你的罪了。”
“说!小人说!”喜多多真是从善如流,立刻就改了初衷,搂啊搂啊搂起他那宽大的衣袖,从内摸出二十来个黄橙橙的蜜桔,苦着脸道:“小人……偷东西了,从御膳房里偷了点外头贡来的蜜桔,想送来给婕妤娘娘尝个鲜,不想王爷也在这里……小人……小人罪该万死,小人下回再也不敢了!”
原来是这个缘故,也怪道他起初不敢说了。
看见喜多多又碰碰的在门槛上磕起头来,手里笼的蜜桔滚落了一地,叶小白心里忽然觉得暖融融的,比吃了蜜桔还舒心甜蜜。
给读者的话:
抱歉,事多更晚了,明后天周末,大概更得也会有点晚,大家见谅。暖暖爬走继续写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