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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石城北侧,有一条大块石头砌成的巷子。巷子尽头,有两扇漆黑的高大铁门。铁门外,有两个狱卒在值守。小夜走上前去,将一块令牌在他们面前晃了晃。只见二人神情一凛,忙将门打开,请小夜二人进去。
初晴随小夜走进铁门,又穿过一处空地,走过七拐八绕的走廊,穿过一段甬道。甬道内,每隔一段,便有人把守。慕容樾接管黑石城后,重新派了人戍守牢房。故此都识得小夜,倒也无人拦阻。走了一段,初晴感觉脚下的路竟是一路向下的,不禁问道:“这牢房竟是在地下的么?”
“这里是关押重犯所在,囚室一大半在地下,只露出一个小窗透气。”小夜解释道。
初晴一路走过,见左右的囚室大都是空荡荡的。不知是因为此处民风淳朴,犯罪率少呢。还是因为战争,囚犯大都趁机跑了的缘故。里面光线暗淡,空气中充斥着发霉腐臭的味道。
小夜已停在一处单独的囚室前,几个狱卒正聚在一处闲磕牙。见了小夜,急忙过来奉承。
小夜并未理会他们,只指着囚室道:“就是此处了。……当日,王爷也曾关押在这里。”
初晴一步步走近囚室。囚室的三面皆是厚实的条石砌成,坚硬粗糙无比。正面则是儿臂粗的铁栅,铁栅一侧开了一个小门,可容人躬身而进。囚室内阴暗潮湿,地上散乱的铺着发黑腐臭的干草,触目肮脏不堪之极。
初晴心中一痛,慕容樾生性骄傲好洁,在这等不见天日,污秽肮脏的囚室里,只怕精神上的屈辱更甚于肉体吧。
初晴深深吸了一口气,稍稍平复了情绪,吩咐道:“将门打开!”
狱卒微微犹豫着望向小夜。小夜喝道:“没听到夫人的话么?”
狱卒不知初晴是什么来头,但见小夜对她恭恭敬敬,自然也不敢怠慢,忙打开锁,将门推开,然后远远站在一旁。
初晴走进囚室。借着暗淡的光线,可以看到囚室一角,一个人身着白色囚衣,一腿蜷曲,一腿伸直,闭目仰头倚墙而坐。
想是听到开门的声音,他转过头来,凝视着初晴,眼中浮上不可置信的神情。
“是你,你来了?”卫贺忙收回双腿,盘膝而坐,歉然道,“请恕卫贺有伤在身,不能起身迎接姑娘。”
“也不过是天理循环,报应不爽而已。”初晴淡淡道,在他身前五步站定。暗淡的囚室中,高窗中透进的光线淡淡笼着她月白色的衣裳,仿佛在她身周晕开一圈微微的晕光。
卫贺闻言,口唇微微一动,仿佛想说什么,却终是什么都没说。只是抬眸望向光晕中初晴,只觉微微有些晕眩。算上今日,他也不过见过她四次。第一次,是在云水古城中,她领着一群小孩,笑容温暖,令人如沐春风;第二次,是在居翠谷祭台下,惊鸿一瞥间,见她满脸泪痕,悲戚欲绝。如今方知是为了慕容樾;第三次,便是几天前,她伤在了他的刀下。今天,她静静的站在这里,却仿若高山之巅的一抹新雪,清冷干净美好,却终是遥不可及。
心中某个地方仿佛有着微微的钝痛,卫贺抬手按住胸口,轻轻咳了一声,问道:“你,你的伤可好些了?”
初晴下意识的摸了摸右肩的伤,淡淡道:“托阁下之福,还死不了。”
卫贺眼中滑过一抹歉然,望着初晴道:“你的右手,怕是不能用力了吧。我不是要伤你的……”
“我们是敌人,你也用不着愧疚。况且,能用我一只手,换回他一条命,我认为非常值得。”初晴冷声道。
卫贺一怔,低头默然不语。
初晴微微皱了眉,这人好生奇怪,巴巴的要见她。她来了,他怔怔的瞧了她半日,开口却只是问她的伤。只是慕容樾的解药还得着落在他身上,当下也只得耐着性子问道:“你见我,究竟所为何事?”
“我……”卫贺眼中微微有着茫然,“我不知道。我,我只是想,看看你。”
初晴双眉微微一皱,拂袖便欲离开。
却听得卫贺恳声道:“姑娘请稍等。卫贺绝不是故意冒犯,只是有一道题目,想说与姑娘听听。”
初晴被他说得莫名其妙,但他言语恳切之极,且自己若离去,相思断情二毒的解药希望更是渺茫,少不得也只得住了脚步。
“张三李四分居于城东与城西,相隔二十里。一日,两人同时出发往城中而去。设两人步行快慢相同,一个时辰皆行路十里。两人起步时,有一只鸽子,自城东飞往城西,抵达李四头顶复又返回,待回到张三头顶后又飞往李四。如此往返飞翔。假设鸽子一个时辰可飞二十里,问当张三李四二人相遇于城中时,鸽子飞了多少路程。”
初晴听卫贺慢慢念出这道题目,不禁一呆,又仔细的打量了卫贺半响,脑中蓦然闪过一个场景,不由失声道:“是你!”
卫贺竟是今年元宵在云水古城中,被苏白猜破全部灯谜,赢走了所有灯笼的摊主。最后,初晴不忿他三番两次的留难,特特转回,也给他出了一道题目,将他问在当场。
卫贺微微一笑:“姑娘好灵慧的心思。这道题目,我思索了许久方才知晓答案,却原来这道题目一开始便是一个陷阱。若只顾着计算鸽子在二人之间每次来回飞了多少路程,虽然也可以算出来,却是复杂无比。”他的笑容倒是极为好看,眉眼一弯,甚至还带着三分的孩子气。
他顿了顿,又道,“所以,正确的解法应是这样的:张三李四二人相距二十里,每人每个时辰步行十里。那么,一个时辰后,他们便会在城中相遇。鸽子与他们同时出发,因此,也是飞了一个时辰。所以,当他们二人相遇时,鸽子应是飞了二十里。”
初晴点点头,道:“不错,你解的很对。”
卫贺弯唇一笑,极为开心,仿佛得到了打赏的孩子。
初晴不禁微微叹息。这人,虽说是阴险毒辣,偏激冷血,但在某些方面,却依旧仿若一个孩子一般。
卫贺又道:“当日那个猜破我所有的灯谜白衣男子是谁?独斗阴山四皓,救走慕容樾的,应该也是他吧。”
“他叫苏白,江南凌云庄苏家三公子。”初晴淡淡道。
卫贺恍然:“原来他是凌云庄苏家的人,怪不得如此了得。”又奇怪的看向初晴,道,“你当日不是与他在一起的么?我看得出,他,很是在意你。”
初晴心中一酸,冷冷道:“他是我的朋友。”
卫贺怔了半响,突然一叹。
慕容樾,你可知道自己究竟是有多幸运?有与你肝胆相照的朋友,还有生死相随的爱人。
“卫贺,你可知我今日来的目的?”
卫贺抬起头,见初晴正望着他,眼中是毫不掩饰的痛恨与不耐。是的,她是有理由恨他的,因为慕容樾在他手中受尽折辱,几乎送了性命。她来,绝不是为了看看仇人那么简单吧。那么,她的目的?
卫贺眸光闪动,突然想到了什么。不由突然一笑:“解药。你来,定是为了解药。慕容樾的毒其实并没有解,对不对?”
“你究竟有没有解药?”初晴隐隐含了一丝期待,问道。
卫贺摇摇头,微微苦笑:“我一路逃亡,几度死里逃生,身上哪里还会有解药。”
“是没有还是不愿?”初晴静静道,心头却是一沉,虽说不是没想过这样的结果。但亲耳听见他如此说,还是忍不住失望。
卫贺凝视着初晴,坦然道:“我不会骗你,没有是真。不过,纵然我有,也不会给你。”他忽然笑了一笑,道:“你也说过,我们本是敌人。你见过敌人会救敌人么?他杀了我大哥,我也为他所俘,不知何时便会上了断头台。他若死在我的毒药下,岂非也很是公平?”
他的语调平平,听不出喜怒,平静得令人心寒。
初晴不由,卫贺说得也未尝没有道理。慕容樾是他亡国毁家杀兄的仇敌,她又怎能要求卫贺救他呢?如果换成是自己,怕也是不愿的吧。她不再言语,只淡淡看了卫贺一眼,转身离去。
卫贺心头不由一震。他以为她会指着他的鼻子大骂,会愤恨怨怒不已,她本就是恨他的,不是吗?可是,她方才的眼神中,却只有浅浅的失望与了然,以及淡淡的悲寂怜悯。那是,一种救赎的眼神。
“你为什么不求我?”卫贺看着走到门边,忍不住开口道。
初晴静静回头,唇角浮起一抹淡笑,带着说不出的嘲讽之意:“我求你,你就会给我么?”
卫贺怔怔,是啊,她若求他,自己当真会告诉她解药么?“那么,你知不知道他若没有解药,应该就没有多少日子好活了。”卫贺脱口而出。
初晴蓦然如受重击,身子剧震,几欲倒下。她伸手紧紧握住铁栅,脸色霎时变得苍白无比。卫贺看着她痛苦震惊绝望的表情,心中忍不住掠过一丝后悔。他是想看他痛苦的,却为何感觉不到一丝快意?
“我如果求你,才是对他最大的侮辱!”卫贺猛然抬头,见初晴双眸冷冷,紧紧注目于他,一字字道。
卫贺望着初晴寂寥的身影渐渐走远,几度启齿欲言,却终究只是伸手按了胸口,咳个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