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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只肥喜鹊连夜冒雨登上前往发国的海船。
这是一艘普通货船。肮脏的甲板,破烂的帆和桅杆,昏暗的船舱里气味感人。19世纪的生活质量和20世纪完全没法相比,光看这环境就能瞬间理解为什么以前人的寿命短。
王孙笑和阿德哥没道理委屈自己,于是躲进相对条件最好的船长房间里。
没办法,在这个完全仿真的世界中,他们没有了秒天秒地的不科学力量。通过推木桶等重物,他们发现自己的力量只相当于一个普通成年人,虽然远高于正常鸟类,但是和上一个魔法世界比,已经大幅度削弱了。
好在作为鹊桥的创造者,王孙笑还是拥有很多神奇手段的,比如说把自己的身影淡化模糊,往壁橱上一站,就好像墙上的两块污渍,在照明极差的舱房里等同于隐身。
英吉利海峡宽240公里,在未来是只需航行半天的路程,此时他们却硬生生在海上漂了三天。
在海上他们遇到过风浪大雨,电闪雷鸣,阿德哥受不了船长抽了满屋子劣质雪茄味儿,透过一个船板上的枪眼儿把鸟嘴到屋外去透气。
狂风呼啸,刮得他头毛乱飞。阿德哥满心惆怅:
“啊,好想把这个鬼天气偷走……”
王孙笑则是躲在床下,继续拉出一个小屏幕,从满屏纷乱的数据中观测着这个世界的动向。
仿佛被恶劣天气影响了,光屏上时不时地闪出一些雪花点。
当他们在法国登陆时,一搜后台,好嘛,悲惨世界。
他们登陆的地方是法国一个有着悠久历史的港口。从海港出发向陆地前进30公里,便是一个古老的城镇,滨海蒙特勒伊。
这里是冉阿让让成为市长的地方。
金姨作为外国文学爱好者,冉阿让绝对是她排名前3的偶像。滨海蒙特勒伊是每一个悲惨世界书迷的圣地,在这个书中的世界很有可能与男主见面,金姨应该不会放过这么一个好机会。
两鸟立刻飞到滨海蒙特勒伊。
此时的小镇灰暗颓废,肮脏的街上到处都是行尸走肉般的失业穷人和恶棍。
王孙笑找了个僻静角落,再次发动鸟嘴显圣,先后吓跑五人,吓晕一人,被两人追打,终于找到了一个情绪稳定的……饿得半死跑不动的流浪汉。
看来在利物浦和伦敦遇到的商人、简爱和奥利弗都属于人中龙凤,胆色过人,现在遇到的这些,才是正常人看见会说话的鸟的正常反应。
阿德哥终于有了用武之地,他以寻常喜鹊所没有的灵活与矫健,在三分钟之内偷了一块黑面包。
就在流浪汉狼吞虎咽时,王孙校自暴自弃地在背后拉开一大片光屏,顿时圣光普照,仙乐飘飘,喜鹊胖墩墩的身影也变得伟岸高大起来。
流浪汉口中的面包“啪嗒”一下掉在地上。
他热泪盈眶地跪下,向主的使者倾诉着他的不幸。
——虽然我也同情你,但是现在不是时候啊……
王孙晓没有和他多废话,张嘴就直奔主题:
“我问你,你们这儿现在市长是谁?”
那个流浪汉立刻激动起来:“哦!那个魔鬼!那个狗娘养的!他私蓄打手,欺压市民,还故意陷害我,强行收缴我的财产!”
——嗯,这种人渣应该不是冉阿让。
“那你们有没有过一个叫冉——呃,马德兰的市长?”
(冉阿让在滨海蒙特勒伊时,使用化名马德兰。)
“有,不过那是八年前的事了。那是一位真正高尚的绅士,他当市长的那几年是这个城市最幸福的时光。人人有工作,每天都不会挨饿。可是该死的,突然冒出个警察说他是罪犯,把他抓走了!
太荒唐了!如果像他那样的人是罪犯,那么所有人都该下地狱!”
——剧情已经推进到这里了?这么说冉阿让现在应该在巴黎。
金姨也有可能在那里。
“现在是公元几年?”
“1831年。”
——1831年?那现在冉阿让的养女柯赛特应该已经和一名叫马里尤斯的愤青勾搭上了,而明年就会爆发六月起义。
在那时,一直追逐冉阿让的沙威将会以死谢罪,而两只小白眼狼将会扔下他们的恩人和养父,令冉阿让孤独终老。
而这耳熟能详的剧情终究只是天国里的一幕情景剧,由大量算法构成的npc和少量被封住记忆的真人脑电波共同出演。
像简爱和奥利弗这样的“主角”,冥冥中相当于世界的框架组成部分,理所当然的是由算法构成的仿真ai。
而眼前这个落魄的饿汉——
王孙笑悄悄地用鹊桥分析了他的后台身份。
——一个高档餐饮连锁的董事长,吃遍天下珍馐美味,连灭绝的生物都不放过,却在这个世界里受尽饥饿之苦。
还挺讽刺的。
王孙笑和阿德哥无意为这个流浪汉伸张正义。
既然金姨有可能在巴黎,那就去巴黎吧,反正也顺路。
随着他们的踏足,像战棋游戏一样,地图被一块块点亮,每一块地图的数据化面板中,荧光绿的数字森林里,几个混乱的红色数据就像若隐若现的路标,不动声色地向东方而去。
19世纪的发国刚经历过一场大变革,社会动荡不安,人民的生活水深火热。尽管少数的富人日子过得不错,但是放眼望去,绝大多数都是连温饱都是奢望的穷人。
在飞越这个国家时,王孙笑不得不利用鹊桥的特殊能力扭曲光线,掩盖自身的存在,否则两只肥硕的鸟肯定会被地面上饥饿的人袭击。
尽管不停的提醒自己那些人不过是npc,所有悲惨不公的事都是剧情,但是王孙笑和阿德哥的心情仍然谈不上好。
“既然天国不过是个梦境,为什么不让大家做美梦呢?搞得这么惨兮兮的,恶心人是吧?”阿德哥不满地说。
“哈迪斯在天国里搞出这么多小世界,可不是为了让工具人享受。”
“那他这么麻烦地弄出这些来是为了什么?”
“当然是为了他自己……”
哈迪斯是网络世界的神。全世界有网络的地方,几乎都相当于有他的眼睛。心念所至,整个世界都无所遁形。
可这样一来,世界就显得太过狭小了,仿佛一个小小的笼子。
所以他想打造出无数的世界,无数个属于自己的主题乐园。
主题乐园当然是花样越多越好,如果每一个世界都幸福快乐,那岂不是很无聊?
王孙笑和阿德哥能理智地让自己置身事外,但是金姨明显没有这么做。
在他们路过的每一个地区,几乎都有黑色女巫行侠仗义的传说。
——当然有时候是黑色女侠,甚至还有黑色女共和党人。
尽管在王孙家做了20多年的女管家,金姨心中的江湖侠情一直没有被磨灭。
路见不平,她便拔刀相助,哪怕心里明知这一切都不是真实的。
有时候是救助穷人,有时候是惩罚恶棍——不过这些事情全都发生在两个月之前。
整个时代的沉疴并不是靠一个人的义举就能改变的。
金姨的善行只能求个问心无愧,百姓的现状基本上该是啥样还是啥样,有的甚至更加恶化,被金姨帮助过的人在她离开之后又再次受到变本加厉的欺压,这种事情比比皆是。
凡是她留下传说的地方,相应的数据化后台中总会留下浓墨重彩的红色痕迹。一开始还很明显,但是渐渐的,这些痕迹越来越少,越来越淡,直至消失不见。
跟踪到法国的中部地区,王孙笑和阿德哥失去了她的踪迹。
“金姨这是……消失了?”
带着这个疑问,二鸟来到了巴黎。
这个昔日的浪漫之都如今一片混乱。街上随处可见用麻袋和破家具做成的临时防御工事。零星的枪声在街头巷尾冷不丁地响起。
哪怕已经临近中午,街上也没几个人。偶尔有人经过,也是一副匆匆忙忙战战兢兢的样子。
偶尔有扛着枪的青年押着五花大绑的军人路过。
“这是怎么回事?”
王孙笑咋舌。
历史上1831年的法国应该处在相对和平的时期,可是眼前的景象怎么看都像是在打仗。
不对,看上去仗已经打完了。
看得出是那些杂牌青年赢了,而衣甲鲜明的国王军输了。
可这不对呀。
这场由青年共和党人发起的起义应该发生在明年,而且还被国王军无情地镇压了。
可眼前的景象却告诉他们,国王军输了。
巴黎到底是一国之都,王孙笑不敢贸然显圣,于是二人按照从电影和小说中学来的经验,寻了一家酒馆,蹲在房梁上打听消息。
大白天的,酒馆里人并不多。老板似乎是为了活跃一下气氛,拿出一把尤克里里开始为客人们表演。
“嘿!唱一下那个!”
立刻就有客人兴致勃勃地点歌。
“那个都不知道唱多少次了,你们还没听够吗?我都唱腻了!”
“那可是关于打败国王的英雄的歌,听几次也不腻!”
“安托万,你就认命吧!谁让你编了这么受欢迎的歌!”
酒店老板只好开始边弹奏边演唱这首歌颂“英雄”的歌:
“皇座上生长着腐朽之王,
人们在铁枷和深渊中彷徨。
黑夜中降临了主的天使,
暗色的羽翼讽刺着荒唐的罪孽。
敌人害怕她,污蔑她,
说她是撒旦,是女巫,
哦,其实我们都知道,
她是米迦勒的火,加百列的光,
她是刺向恶王的朗基努斯之枪!
黑色天使手中流星绽放,
自由的意志,站在我们一旁!”
“好——!”
酒吧里的酒客们击案叫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