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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军令又那么严,奴才们敢不听命吗?求皇上体恤奴才们的难处和苦处。”
楚寰瞧了一眼贝太师说:“你来听听,他们还敢说没有辜恩!朕叫你们到他军中学习,一来是为了江山永固,想多栽培几个人才来以备不时之需;二来,也要你们看到薛禄山有什么不是处,就向朕报告。你们是怎么做的?你们是一边给他当差。一边又给他当奴才。替他摆仪仗之事尚可饶恕,听说还有人给他提便壶,真是荒唐到了极点,无耻到了极点!还敢说什么‘没有自外于皇上’,‘没有辜恩负义’,难道朕就是那么好糊弄的吗?”
穆香等不敢出声了。
楚寰问:“薛禄山收留了十名蒙古女子,藏在后帐,做为自己的侍妾,此事有也没有?”
“回万岁……有的……”
“他的手下到外边,知府以下远接高迎,敬如上宾,这事儿有没有?”
“这个……奴才们没有亲眼瞧见。不过,这些亲兵从外边回来后,见人就吹,奴才们倒是听到过。奴才觉得,他们不过是耍骄兵悍将的脾气,仗了薛禄山的势力,作福作威罢了。所以只劝说过薛禄山,却没向主子报告。奴才们现在知道错了,求主子宽恕。”
“说得轻巧!”楚寰张口就驳了回去,“你以为朕就听信你们这些屁话了吗?对你们几个,朕竟不知说什么才好。你们用这样的心肠来事君,朕真是担当不起。快滚吧,回去好好侍候你们的大将军才是正经。别在这里让朕看了恶心,滚滚滚,都给朕滚了出去!”
十名侍卫被皇上骂得狗血喷头,一个个跪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
正在这时,就听太监高声道:“兰妃娘娘驾到。”
沈离进殿后,上前来说:“主子既然让你们去见见薛禄山,你们去一下也好。他总是带过你们,他回京来述职,你们知道了却不与他照面也不大好。”
侍卫们喏喏连声。楚寰又说:“朕把话说到前边,他既然是你们的主子,朕今天这话,你们就赶快学给他听。他手里有的是银子,不像朕这样小气。”
穆香连忙说:“主子圣明,皇上就是给奴才们十个胆子,奴才们也不敢向他多说一句话。求皇上给奴才们一个机会,断不至于再给主子丢人了。”
楚寰端起茶杯来喝了一口又说:“你们都听清了,薛禄山为国家建立了功劳,朕并没有叫你们去刻薄他。至于敢不敢向他透风,全在你们自己了。朕恨的是你们的心,是你们没有把心放在朕这里。去吧!”
楚寰一直眼盯盯地看着他们走了出去,这才转过头来说:“这些人说来也都是亲贵子弟,祖宗还都有血战功劳的。可是,你瞧他们,一个个竟成了花花太岁!真真是气死人了——唉,不说他们吧。廷玉,你见过薛禄山了吗?他都说了些什么?”
贝太师详细地报告了他和薛禄山的谈话,最后又说:“万岁。看来,薛禄山很不同意以军就粮的主张。他的话,还是有一些道理的。所以,臣没有马上答复。臣细心地想了一下,这样做是有些不妥之处,一来,明春如果部队需要重新集结,往返折腾,化费太大了些;而且,这样做,好像专门为了撤掉薛禄山似的,也容易引起误会。”
楚寰想了一下说:“不立即把他的军权解除,朕怎么能放心呢?”
沈离说:“皇上不放心不无道理。据臣妾看,得等薛禄山手下汪景造反的案子审明以后,才能完全定下来。所以,臣妾以为此事不宜急,也不需要急,应该再多看看,多想想。”
“因此就把薛禄山留在京里,对朝廷的名声却不大好。朝廷不能只凭臆断,就扣下了薛禄山这样的大臣。不管他薛禄山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也不管他有没有异志,是不是和皇上生了外心,都要用事实来说话。没有证据就扣人,无论怎么说,也是不妥当的。”
“皇上要他回来述职,他开始时有点推诿,但后来总还是应召回来了嘛。今天薛禄山的话,倒是给臣提了个醒儿。与其调兵,不如调官更合适也更容易。臣以为,眼下就把年的三个都统全都调开,调得远远的,然后再由林允禟保举几个人来接替。这样年手中的兵权,实际上已被解除,也就可以万无一失了。”
楚寰想了想,竟不禁拊掌称善:“好,你这个主意好,既省钱又不动声色。就按这个办法,你回去就以军机处的名义发出调令,晚上让朕看了再以八百里加急发出去。”
沈离答应一声就要退出,临走前又回头对皇上说:“万岁,薛禄山眼下只是涉嫌,而没有证据。请万岁在和他谈话时,给他留下身份和体面。”
楚寰点头答应,回头叫:“牛公公!”
“奴才在!”
“去到驿站传旨,着薛禄山即刻进见!”
十一辆骡车和一队骑兵,行进在漫长的高原上。
狂暴的西北风,挟着沙土,也挟着路边的残雪,卷起万丈狂陇。
它肆无忌惮地咆哮在原野上,汇集在黄土道上,把骡车和这一小队骑兵裹在一片迷雾之中。
绣着“安北大将军年”的军旗,在狂风中嘶号着、挣扎着。单调而枯燥的马铃,不断地发出叮叮咚咚的响声,敲得车上的人昏昏欲睡。
只有在车轮辗过冰河时,才有一阵坚冰破裂的声音传进车厢,多少给了人一点生气。
这是景桢二年的腊月二十,薛禄山离开京城已经十天了。
这次奉诏回京,住了足足两个月,皇上却只接见了三次。冷淡和隔漠,说明了皇上态度的明显变化。
薛禄山忧心忡忡,疑虑万分。
他不知道该怎么办,更不知道即将到来的将会是什么样的命运……
皇上第一次传见,是薛禄山刚到京城的第二天。
他向皇上报告了西线布防和大军越冬的事,说得很详尽,皇上也听得很仔细。
当薛禄山说到大军不能内撤的理由时,皇上频频点头:“你知道先帝爷是马背上的皇帝,朕是书案边的皇帝,而沈离只是一个不懂军事的嫔妃。我们的看法可能不对,也都不可取。叫你回来,就是想和你商量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