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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洪东东催促。
整棵大树都在颤抖,有事要发生,身后悉嗦的声音越来越响。
伊万把黎礼的尸体抱起来,悬挂在树上,周围的树干如同有生命一般,居然动起来,缓慢延伸。我和陈玉珍本来趴着好好的,周围的树须大动,陈玉珍反应很快,拉着我赶紧离开这里。
大树在颤抖,树须随着树干蔓延,一层一层把黎礼的尸体缠绕起来。
伊万松开手,从树上下来。洪东东打着手电,照着黎礼的尸体,我和陈玉珍在侧后方偷窥,眼见着黎礼的尸体被树须越缠越紧,紧紧包裹在里面。
大树渐渐平息了颤动。
那细细碎碎的声音没了,巨大的鳞片也不再动了。看样子传言是真的,要取走一具尸体必须拿另一具尸体来顶上。
洪东东对着黑暗喊:“两位还藏着,有意思吗?还有五分钟,你们慢慢藏吧,我就不和你们二位玩了。伊万咱们走。”
我偷偷探头出去看,伊万带的装备特别齐全,他身后有个锁带,把洪母的尸骸背在身后。两人来到坑道前,洪东东先往上爬,爬了没两步,他又跳下来,对着黑暗说:“两位既然还藏猫猫,那就没办法了,你们就永远留在这里吧。”
我忍不住要爬出去,陈玉珍一把拉住我:“你看伊万。”
伊万的枪始终悬在右手边,只要抬手就能拿到。
“如果我们出去,必死!”陈玉珍说。
“那怎么办?”我急躁。
“等。”陈玉珍说。
我和他趴在树后面煎熬,洪东东没理我们,不知和伊万说了什么,两人顺着坑道径直爬了上去。
等了片刻没有声音,我和陈玉珍从树后出来。我的手电丢了,陈玉珍的还在。他掏出来,手电光亮很弱,我们一前一后摸着黑来到坑道前。
抬头往上看,黑森森的看不到顶。
“怎么办?”我问。
陈玉珍沉吟片刻:“等吧,现在上去就是送死。”
我们蹲在坑道底下,不知过了多长时间。陈玉珍看看表:“洪家到底还是赶上了,现在正是吉时。”
“看来洪先生的宏图大业可以完成了。”我讽刺说。
这时,忽然头顶恶风不善,好像掉下来什么东西。我抬头去看,那东西落下速度极快,黑影笼罩,如同一块大石头。
我心里一紧,洪东东不会是想把我们活埋在里面吧。现在就开始往里扔石头了?
我正要躲开,陈玉珍叫了一声:“是个人。”
我一激灵,下意识伸出手去接,那人很快就到了,压在我的手臂上。我情急之中使出天罡踏步,向黑暗的空旷地疯跑了几步,围着一块区域绕圈子,把下坠之势圆滑融入步法里。
做出这样的举动,我是下意识的。跑到最后,控制不住平衡,抱着那个人一起摔了出去。
陈玉珍打着手电过来,用光亮照照我,一脸吃惊:“你刚才用的是天罡踏步?”
我摔得满手生疼,全是血,现在没有包扎的东西,只能简单在衣服上蹭了蹭。
我爬起来:“陈大师,你知道这种步法?”
“当然。我曾经看过一个高人用过,你的步法很精奇,学到哪一层境界了?”
我苦笑:“屁境界,就是皮毛,教我的那个人根本没打算多教。”
陈玉珍若有所思看着我。
我们走到刚才那人面前,陈玉珍用手电去照,一照我就愣了,居然是藤善。他满脸血,脸色惨白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不会是死了吧。
我过去把他抱起来,脑子里嗡嗡作响,藤善死了?
我伸出手在他鼻子前摸了摸,还有微弱呼吸,我看向陈玉珍,对他点点头。
陈玉珍摸了摸他的脉搏,掏出一块布把藤善脸上的血擦了擦,我们看到在他头顶有一块巨大的硬性创伤,裂出道大血口子。
从位置来看,偏向后脑,也就是说袭击是从后面过来的,应该是偷袭。
可以推想当时的情景,洪东东和伊万上去之后,先是说了什么吸引住藤善的注意,另一人在后面偷袭,打晕藤善后,把他从上面扔下来。
队伍里四个被雇来的修行者,黎礼死了,藤善受到重伤,我和陈玉珍困在地下。
陈玉珍从随身褡裢里取出一些简单的绷带,小心帮着藤善清理了伤口,然后包扎上。从始至终藤善都没有醒过来,他这是脑震荡,我们都有常识,什么时候能醒来真不好说。
把他留在原地,我和陈玉珍来到坑道前往上看看。
莫名中我眼皮子跳得厉害:“陈大师,洪东东做的太绝了。他这么做为了什么,我们这些人如果出去还不得找他算账啊。”
陈玉珍摆摆手,示意我先不要说话,他低声说:“你听没听到什么声音?”
刚才太过紧张,我什么都没听到,此刻静下心仔细去听,好像听到什么,那种声音像是机械表的齿轮,在轻轻扣着。
我用出耳神通,耳神通像雷达一样扫过坑壁的土面,快速向上,等来到坑道一半的高度时,耳神通发现了端倪。
坑壁上挂着一样东西,耳神通仔细一扫,等我看明白是什么,几乎要窒息了,心脏都快停了。
那居然是一枚遥控炸弹。
我察觉不好,赶紧收回耳神通,来不及了,突然之间炸弹爆炸。
黑黑的一块炸弹陡然四分五裂,强烈光芒和爆炸气流如同万千钢针穿刺而来。
耳神通最怕的就是尖锐和爆裂的声音,没等我反应过来,这些气流钢针全部插进耳神通,我就觉得胸口一闷,耳膜像是被无数针尖插过。
我哼都没哼一声,人飞出去,摔在地上。眼前发花,想坐起来全身无力。脑袋嗡嗡作响,神识完全断绝了和耳神通之间的联系。
耳朵似乎蒙上一层厚厚的纱布,气流过来发出嗡嗡沉闷的声音。以前听说过炮兵打仗,经常听震耳欲聋的大炮声,耳朵一般都有点问题。此时此刻,我就是这个感觉,像是刚从弹坑里爬出来,耳朵短暂失聪,大脑一片空白。
我眯着眼睛勉强看到无数的尘土飞扬,坑道成了一处巨大的沉灰场,什么都看不见,土块纷纷下落。
陈玉珍的手电光芒,此时已经看不到了。最后一缕光线被昏沉的尘沙淹没,四周陷入了绝对的黑暗里。
我嗓子眼一甜,张嘴吐了口血,昏昏沉沉晕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脸上一阵清凉,我慢慢睁开眼,看到陈玉珍焦急地蹲在旁边,他把我扶起来,张开口说了几句话。
光看他在动嘴唇,什么也听不到。
我揉揉发晕的脑袋,打了个激灵,意识到了什么,侧着耳朵去听,什么声音也没有,哪怕连杂音都没有,一片死寂,就像这个世界上从来没存在过声音一般。
我闭上眼想用出耳神通,神识中空空荡荡,根本没有耳神通的影子。
经历过这么多事,此时此刻我是真正的害怕了。上次是看不见,难道这次会听不见?
我说:“陈大师,我好像什么都听不到了。”
我明明开口说话,完全听不到自己的声音。陈玉珍看我,他翻出手机,打开记事本软件,用输入法拼写了几个字:你听不到我说话吗?
我颤抖着接过手机,打字写:什么也听不见,没有声音。
他写道:刚才突然的爆炸,可能导致你短暂性失聪。没关系,不要惊慌,现在要赶紧逃出去。
我颤着手写:我刚才看到在坑壁上有遥控炸弹。
陈玉珍写:那一定是伊万按照洪东东的指示放的,他打算让我们全死在这里。
我控制不住自己,呜呜哭了起来,写着:我该怎么办,我什么都听不见了。
陈玉珍写:哭什么,现在最要紧是想办法出去。出去之后,你是求医还是拜佛,耳朵的事慢慢说。
这时他似乎听到什么声音,收了电话,抄起手电走向不远处。
我看着他干着急,什么都听不到。
陈玉珍在地上扶起一个人,正是藤善。他已经醒了,也是迷迷糊糊的。
陈玉珍帮着他恢复神智,两人一起过来。藤善看到我,张口说了句话。
从口型能认出来,他说的是“你怎么了?”
我指指自己的耳朵,回应他说:“听不见了,聋了。”
藤善愕然,看看陈玉珍,陈玉珍点点头,做着口型对他说“聋了”。
我觉得藤善比我幸运多了,他顶多脑震荡,而我这么一聋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恢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