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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么了?”我问。
老黄没说话,紧紧盯着这驾马车,能感觉到他现在紧张到了极点。这画皮鬼天不怕地不怕的,这是怎么了。
马车停在路边,里面帘子一挑,出来个高高的道士。这人大概二十多岁,面如冠玉,一身道袍,头戴观脚蹬履,手里还拿着拂尘,飘飘若仙的美男子。
“他……他……”老黄几乎要窒息了。
“谁这是?”我疑惑,反正我也没有实体,不用怕。
“他是,他是……”老黄磕磕巴巴说不出话来。
这个道士放在现在也是一等一的帅哥,他从马车上下来,轻轻搭着拂尘,一步三摇来到土坡前,毕恭毕敬:“树后躲藏的朋友请现身吧。”
老黄面如土色,慢慢从树后出来。我急切地问:“这个人是谁?”
老黄苦笑:“这个道士就是黄九婴。”
我大吃一惊,仔细盯着黄九婴看。我最近几次的离奇经历都和这个古代人有关。
现在出现的黄九婴是什么人呢,这里可是我的意识世界,我根本就没见过他,为什么会凭空出现在这里?
黄九婴彬彬有礼,把手递给老黄:“来,道兄。”
老黄整个人都蒙了,把手递给他,黄九婴轻轻一拉,老黄从土坡上下来。黄九婴道:“道兄,何必躲藏呢,我的法阵需要你的帮助。”
老黄磕磕巴巴:“你认识我?”
黄九婴大笑:“施离境法阵前,我曾自占一卦,有贵人相助,位置正在坎兑方位。你是我命中贵人,何必过谦,走走,助小弟一臂之力。”
他们两个携手上了马车。
我心念一动,瞬间也钻进了马车。一进去我就愣了,马车的车厢内拉着黑帘捂得严严实实,有几个人被绳子捆住,嘴塞了东西,扔在地上,挣扎不能,呜呜叫着。
黄九婴盘腿坐在这些人中间,手里拿着一个小葫芦,递给老黄:“道兄,这是我自酿之丹酒,甘冽爽口,增益内力,你尝尝。”
老黄一脸疑惑,也是一脸的愁云,他不敢忤逆黄九婴,只好拿过小葫芦勉强喝了一口。
黄九婴笑笑,没有勉强他,指着地上绑缚的这些人说:“道兄,你看,这些人我是花了很大工夫才弄到手的,个个八字阴辰,正是离境法阵所需要的。”
看着这些人,我陡然一惊,我就是没有实体,有肉身估计能出一身的白毛汗。
我和老黄居然穿越到了明朝!正是黄九婴修炼离境法阵的这个时刻。
我有点摸不着头脑了,这里不是魔境劫吗?怎么回事呢,我们到底是真回来了,还是一切都是幻象?
老黄嘴里发苦,说不出来。他是画皮鬼,之所以会变成这样,就因为他当年是黄九婴法阵里要牺牲的十个人之一,现在他居然以道兄的身份又回来了,还要助黄九婴一臂之力,真是莫大的讽刺。
马车嘎啦啦在夜色中穿行,我在马车里不敢和老黄说话,总觉得这黄九婴一身妖气,很是危险。
黄九婴在举止上确实非常绅士,彬彬有礼,说话举动让人如沐春风。他一边拿着葫芦喝酒一边说:“道兄,离境修仙乃道家南宗秘典,轻易不能使用,今夜看似平静,实则凶险万分,会有无数阴物窥探阵法生机。”
老黄唯唯诺诺,不敢说话。
黄九婴笑:“好比现在,咱们的马车上就有阴物在。”
这话一出,我吓了一跳,连大气都不敢吭。真见到黄九婴,才知道这人成为一代修行奇才真不是吹出来的,先不说有多大能耐,这一笑一动就透着风采和气场,而且心思内敛,杀机暗伏,让人看了心里害怕。
老黄勉强笑笑:“哪来的阴物?”
黄九婴抬起手,忽然指向我:“这不就是吗?”
这一指给我吓得差点没崩溃了,不敢在车里呆着,赶紧出了马车,混入夜空中。
我真是有点胆寒了,这个世界里我可是上帝视角,无形无质,黄九婴怎么知道我的存在?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是真的历史,还是在我的梦里?
马车在夜色中奔驰,月光如水照在驾马车的两个小道士身上,他们应该是黄九婴的徒弟。
马车穿越山林,来到悬崖下停住。帘子一挑,黄九婴拉着老黄的手从马车上下来,黄九婴对着对面的悬崖一声清啸,我这才注意到悬崖上有座巍峨的大殿,正是离境观。
此时的离境观应该才修好不久,辉煌壮丽,还没有日后的阴森和破落。应着啸声,从道观里出来十几个小道士,匆匆下来,到了马车前。
他们进了马车,时间不长,把里面的人都给押出来。
这些人穿的很破,衣服褴褛的,身上绑着绳子,嘴里塞着破布。他们看到黄九婴比见着阎王爷还害怕,有几个居然跪在地上砰砰磕头。
黄九婴摆摆手,示意把他们都拉走,问一个道士:“阵法如何?”
道士告诉他,已经布置完毕,今夜子时便可开阵。
黄九婴点点头:“此为修仙逆天之行,阴物窥探,天机莫测,到时候会怎么样不好说。布置好就来吧,自古修仙不讲究黄道吉日,全凭缘法。”
黄九婴让老黄到道观里等候,他要先去阵里看看,到时需要自会让人叫他。
黄九婴一走,我也轻松了不少,跟着老黄进了离境观。
离境观内部真是恢弘,供桌干干净净,前面放着几坛香炉,白烟渺渺,风从大门吹进来,供桌上方悬挂着类似灯罩的垂吊,轻轻碰撞发出类似铃铛一般的声音。
大殿上数名道士正在打坐,供桌旁是一位老道士在诵经,气氛相当森严。
老黄走到殿里,被道士引到廊柱旁的蒲团上坐下,我在他的身边。看到这根廊柱我不禁恻然,当初我们在这里时,雨佳就是绑在这根柱子上。
现在回想起这一幕,心头说不尽的沧桑,到底什么是历史,什么是未来。
老黄坐在那不说话,戚戚然的表情。他身为画皮鬼,没想到终有一天会回到自己变成鬼的那一刻。
我忽然觉得,不管这里是梦境还是现实,解铃把我们送到这里来体验,某种角度来看这举动挺残忍的。
外面走进来一个小道士,摇着铃铛走到老黄面前,轻声说:“道兄,师父请。”
老黄盘腿坐着像是打瞌睡,被惊醒后,点点头跟着小道士走。
小道士带着我们绕过供桌,深入到后面的暗门,推门而进,里面是狭窄陡峭的楼梯。老黄深吸口气。我们曾经来过这里,当时还发生了骚乱。
我和老黄上了楼梯,前面是黑森森的走廊,小道士在前面走着,一边走一边摇铃,我和老黄跟在后面。我比老黄要担心的多,因为黄九婴似乎能够觉察到我,还喝破我的所在。
我提心吊胆和他们来到走廊最里面的阁楼前,小道士推开门。
走进去惊呆了,这处阁楼我来过,里面是狭长的房间。此时房间还是那个样子,只是里面竖着十根柱子,每根柱上都绑着一个人。
十个人头上罩着黑罩,目不能视物,身上不着一缕,最恐怖的是这十个人的琵琶骨上都穿了铁链子。
我记得古代是有这种刑罚,据说一穿琵琶骨,人不能使神力,鬼不能修法术,相当于废了。当年孙悟空大闹天宫之后被二郎神擒住,就被穿了琵琶骨,一身能耐不得施展,老老实实回天庭受罚。
这时,黑暗中走出一人,正是黄九婴。他光着身子,看上去非常虚弱,脸色极度苍白。他扫了眼老黄,可能是过度发虚,并没有发觉我的存在。
他一步步走到香炉前,里面燃烧着火焰,飘着青烟,他站在香炉前默默颂词,而后朗朗道:“道法南宗玉京山,玉京山中来讲法,皈依元始大天尊,凌霄宝殿有我位……道兄。”
老黄一直沉默着,抬起头:“我在。”
“道兄,助我一臂之力,我需要这十个人的面皮,帮我剥下来。”黄九婴道。
有个小道士往老黄手里塞了一把锋利的刀。
“此为我南宗法器,名为剥魂刀。一刀剥魂皮,我即抽人魂,十条亡魂在,度我入昆仑。”黄九婴郎朗高喝。
老黄出了冷汗,他一步步走到第一个人前,摘了面罩,里面露出一张惊恐的脸,那人害怕到了极点,嘴里呜呜不知喊着什么。
老黄拿着刀,深吸口气,开始剥这个人的脸皮。那人喊又喊不出,叫又叫不出,一张脸活生生给剥了下来。
他在柱子上扭动着,几乎把绳子挣断,木头嘎吱嘎吱作响。老黄一手拿刀,一手拿着面皮来到黄九婴面前。
黄九婴看他笑:“道兄,把脸皮扔到火里。”
老黄听他的,把脸皮扔进香炉,顿时冒出一股黑烟,随即是刺鼻的味道,火焰变化,蒸腾多变,熊熊的大火居然幻化成一张脸,正是刚才被剥下的面皮。
黄九婴深深吸了口气,把这股火烟吸到肚子里,他看着老黄:“道兄,我成仙的成败都在你的身上,把这十个人的脸皮都剥下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