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袁茵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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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晨四点,办公室内——

    将杯中最后一滴琥珀色液体倒入口中,伦咏畅终于支持不住,卧倒在沙发上。

    望着空荡荡的办公室,从前的他,视这里为自己的战尝身份地位的象征,他一直很享受它的宽敞与冷调,然而此刻,他却觉得好空虚。

    一阵阵的寒冷自心底慢慢流出,蔓延至他的四肢百骸,他缩了缩身体,阔别好久的寂寞汹涌地袭来,他几乎要忘记这是什么感觉了。

    为什么会这样?难道自己竟然对她放下这么深的感情?这份执着强烈得令他自己也觉得惊讶。

    快要死透的感情,如浴火中的凤凰,在碰上玲榕之后又重生了,只是他错了,为了一己之私,他伤害了她、远走了她,将她推入谎言的地狱之中。

    然而,就算他现在知道自己做错又如何?她已经走了。

    还会再回来吗?他没有把握。

    清晨的办公室是安静的,到了几乎要令人窒息的地步。头一回,他无法忍受这森凉的气氛。

    他摇摇晃晃地走出办公室,凭着微弱的意志力走进电梯里。

    突然,一只厚实的大掌挡住电梯,伦明亮肥胖的身躯挤进来。他不屑地看着半醉的伦咏畅,得意地说:“怎么,借酒浇愁?”

    伦咏畅按下一楼的按键,脸上仍是恍惚的笑容。“是啊!被你女儿抛弃,心情不大好。”

    伦明亮微微变了脸色。

    “你可别忘了,他是你的侄女。”他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这句话。

    伦咏畅轻佻地对他眨眨眼。“我不在乎,对我来说她只是一个漂亮的女人。我看得出来,她也很喜欢我,只是最近闹闹小别扭。大哥,相信我,她过不久就会回到我身边的。”

    “放屁!”伦明亮大吼:“我会告诉她实情,她一旦知道你们的关系后,就会自动离开你。”

    伦咏畅闻言,不禁大笑。他可怜地望着气急败坏的伦明亮,挑衅地说:“玲榕早就知道了,可她还是愿意和我在一起。”

    看见伦明亮愤怒,他内心嗜血的黑暗面就忍不住痛快起来。将脸凑近那张气愤的老脸,他恶劣地勾唇撒谎。

    “没办法,爱情可以克服一切困难障碍,为了爱我,她什么也不顾了。”

    “你你这个畜生!”伦明亮扑过来想打他,却被他灵巧地闪过。

    “没有用的,我们注定会在一起的。”他得意地笑,内心却十分痛苦。只有他知道,这一切都不是真的,玲榕走了,也许再也不会回来。

    想到这里,内心掠过火烧一般的疼痛。

    “你这个畜生,我会杀了你!”伦明亮喘着气靠在电梯旁,双眼血红。

    此时电梯门“叮”一声打开了。

    伦咏畅怜悯地看了他一眼,接着跨出电梯,头也不回地往前走。

    伤害伦明亮能让他感到痛快,却解不了他的痛苦,他不想再浪费时间。

    或许是吸到清冽的空气,又或许是内心太过于郁结,一出大门,他突然感到一阵嘤心,忍不住靠着墙呕吐起来。

    胃像被某股力量揪住般整个抽紧,酸腐的酒气整个直冲喉咙,整天什么都没吃的他,尽是吐出胃酸与酒精。

    他就像一个龌龊的流浪汉,不堪地蹲在路边呕吐。

    不远处的两人,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

    “他醉了。”望着他憔悴的脸,玲榕心里一阵阵揪疼。

    “是的,非常地醉。”艾伦叹息。“你都看到他的样子了,自从你离去之后,他意志消沉,常常借酒浇愁,酒后就胡言乱语。即使在梦里,他依旧对欺骗你的事感到内疚,这样的他,你还忍心责怪吗?”

    不!早在她看到他的第一眼,她就不争气地原谅他了。只是那伤痛过于深刻,一时片刻间她还无法说出口。

    “我的好奇心不重,认识伦sif也很多年了,他从来不曾在我面前提过私事,所以我也不过问。”

    玲榕第一次听到艾伦说这么多话,她微微诧异。

    艾伦沉着声音。“虽然我不愿意听,但是传言会自动飘进你耳朵里。尤其是当我进公司那年,伦sir在公司的地位还不稳固,当时有不少老员工,都劝我不要跟着地,说他是空壳子,光有一张脸和虚名。还说,私生于是永远不可能成为正主儿的。”

    “私生子。”玲榕的惊讶慢慢地扩大,她从来不知道他是侧室所出。

    “他刚进公司的时候非常艰辛,前主席为难他、公司臣子避开他,大家都有志一同地往老板那里靠去。直到数年前,公司面临转型的危机,伦sif靠着他当年在美国得到的经验与人脉,才顺利让公司度过困境。”

    艾伦看着远方,眼神迷蒙。“一直到那时候,他父亲才有办法将部分权力和股份交给他,让他终于脱离卑微的生活。只是伦明亮毕竟是‘嫡长子’,因此在老主席去世后,仍是由他继承集团主席之位。”

    “我我一点都不知道。”玲榕心里很受震动。

    若真如此,他的童年一定过得很不愉快吧!想起曾经有那么一天,他是以那样怀念而感恩的神情,在品尝着那碗泡面。

    那一定是他童年、难得有过的美好记忆,一碗廉价的泡面一直以为伦咏畅是坚强、无坚不摧的,所以她理所当然地信赖他、依靠他,可她从来不知道,伦咏畅竟然有那样的过去。

    自己究竟在干什么啊?为了感情,可以哭天抢地、萎靡不振,认为自己是全天下最伤心悲惨的人。

    她知道世界上还有更多的可怜人,只是那都离她太遥远、太不切实际,她像一只把头埋在沙里的鸵鸟,只看得到自己的痛苦与悲伤。

    然而,在知道他遭遇之后,玲榕却觉得自己像个幼稚的孩子,只因为得不到糖果而哭闹。跟他比起来,她的悲伤是如此无聊,她的痛苦是这么地微不足道。

    可她却拿这一把小小的双面刀,伤害着自己也伤害他。她好惭愧,却又为他好心疼,自己真是太不懂事了。

    一个没名没分的私生子,要在父亲的企业立足是多么地难?

    想到伦明亮那轻视而不屑的态度;想到裴竞嘉那敌意而防备的神情,她突然觉得,伦咏畅的所作所为、是可以被原谅的。

    望着蜷曲在路边的他,她的心整个软了下来。

    凉风徐徐吹来,稍微减缓了一些不适感,伦咏畅依旧坐在路旁没有起身。

    即使胃难受得厉害,他还是忍不住笑了,曾几何时,尊贵的、风流的、潇酒的伦咏畅,竟会为了一个女子而堕落到这种地步?

    是上天在惩罚他吧!谁叫他伤过那么多女人的心,连自己真正爱的女人都不能幸免。

    无力地斜靠在墙上,他闭上眼、等着剧烈的胃痛过去。

    忽然,头上传来轻柔的抚触,如一阵温和的暖风吹过,熟悉的香气、魂牵梦萦的声音,出现在他身边。

    “你怎么会变成这样?”颤抖的声音里有着心痛、忧伤与自责。

    伦咏畅如遭雷极,那一瞬间,他竟没有抬头的勇气,浑身如冰冻般,想动却动不了。

    一双柔软的小手轻轻扶住他的头,将他缓缓地牵起身来那张日思夜想、魂牵梦萦的小脸,就这么出现在他眼前。

    “玲榕?真的是你?”

    仿佛做梦一般,他不相信突然之间会有如斯惊喜。这是梦吧!否则怎会美丽得不似在人间?

    “真的是你?你回来了,你回到我身边了!”伦咏畅不敢相信眼前的事。

    “我”她颤抖得太厉害,以致于无法说话。但她知道,自己是该回来的。她根本放不下他啊!

    明知两个人不可能结合、朋知他们没有未来,但她就是无法将他的身形笑貌自心坎抹去。

    尤其是此刻的他,竟是那样的憔悴,在这一瞬间,她原谅了他所有的错。

    止不了的思念,让她再也不顾一切地投入他怀中,啜泣出声。

    “我恨你、恨你骗我、恨你薄情,但——我也爱你,就算你是我叔叔,我还是不能停止想你。”

    伦咏畅用尽所有的力气、紧紧地抱住她,他眼眶湿润心绪激动。“你是该恨我,谁教我伤害了你?但是,不要再离开我”玲榕在他怀中拼命点着头,她好气自己没用,气自己竟然这么轻易就弃守。他是那样残忍地欺骗自己,然而她却连憎恨他的力气都没有。

    “我恨我爱你。”她将泪埋入他的胸膛之中。

    从未有过的满足涌上心头,伦咏畅几乎是用尽所有的气力抱着她。她是好不容易得来的宝贝啊!他不会再放手的。

    他吻着她深色的发丝。“我从没怀疑过这点,我知道你一定会回到我身边。从你出现那刻起,我心里就清楚,上天是为了让你我相识,才会让你到台湾来的。”

    “我也没料到,原本只是来寻找国华,没想到却碰上了你。”

    说到这里,玲榕不禁想起了国华,她深深地叹息。

    “我觉得我好对不起国华,他是为了我才走上绝路,而我竟然移情别恋,辜负了他的一片深情。”

    “其实他是为了他自己,你不要太过内疚。”伦咏畅轻轻地说:“不错,那时他为了你的事,和伦明亮闹得很凶,尤其知道你被迫远走加拿大时,他第一时间飞去找你。”

    “国华去加拿大找过我?!”玲榕相当意外。“可是我没碰到”“他还来不及见到你,就被你母亲赶走了。”伦咏畅将脸埋入她的发间,汲取那淡淡的清香。“为了怕国华和你继续痴缠下去,所以她告诉了国华,你们是兄妹的事实。”

    原来如此,原来国华曾去找过她,但她一点都不知道。

    “国华是个很偏激的孩子,他为了你们是兄妹的事而愤怒至极!但更多的是对于他父亲的恨,他恨他用情不专、恨他四处留种,有了裴竞嘉又有了你,他认为他的幸福,全被伦明亮给毁了。为了报复伦明亮、为了让他后悔一辈子,所以国华才赌气走上绝路。”

    “他真的太傻了。”玲榕忍不住唏嘘。

    “没错,若是我,绝不会选择这条路!”伦咏畅坚定地说:“我会活得更好、更努力强壮,比任何人都幸福。”

    说到这里,他顿了一下,凝视她的眼眸中满是柔情。“当然是与你在一起。”

    “可是”玲榕苦涩地说:“我们可能在一起吗?这份血缘的阻碍”“玲榕!”伦咏畅突然正色说道:“这件事我必须跟你坦白,其实我并不是——”此时,前方突然传来一阵猛烈的车声,伴随着的是艾伦惊慌的叫声:“你们两个小心啊!”伦咏畅定眼一看,benz500的庞大车身,正以极快的速度向两人撞来,驾驶座里的人,正是一脸凶恶的伦明亮。

    “你们这对狗男女去死吧!”他在车子里大吼道:“败坏门风的畜生,我绝不让你们毁了伦氏和“硕嘉”!”

    他边叫边踩下油门,朝两人直冲而来。

    背对着车子的玲榕一时间、不知道发生什么事,她只看到一向镇定的伦咏畅,脸上忽然出现惊惧的神色,接着她感到自己的身子被大力往旁推去。

    她跌得很重,重到身体接触地面的瞬间便麻木了,但身体的痛、却远远比不上眼前看到的事更让她痛苦。

    车子猛力地撞上闪避不及的伦咏畅,他像一只断线的风筝,修长的身躯在半空中化成一道弧形,再直直坠落。

    一切仿佛都静止了,她耳朵听不到声音,身子感觉不到痛楚;她眼前发黑、脑子嗡嗡地响,一瞬间世界被黑暗淹没。

    望着进进出出的医护人员,玲榕呆滞地坐在门口,完全无法移动。此刻的她,不但没有力气,连灵魂好像也都暂时封闭了。

    不,请不要这样对她,先是父母亲、接着是国华,现在又是不!她不要想,她拒绝让自己去想有这种可能性。他一定会好的,他答应过要给自己幸福的,他不能就这样离去。

    她不敢哭,怕自己流泄的眼泪会造成他的不幸,她的唇无意识地喃喃念着主祷文,乞求上帝的垂怜。

    艾伦协助完警方的调查后,跟着坐了下来。看到苍白而疲惫的玲榕,他十分不忍。“放心,伦sir会没事的,相信他,他一直是很坚强的。”

    玲榕恍若未闻,仍然喃喃自语,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艾伦叹了一口气,无奈而焦急地盯着手术室的红灯。

    仿佛过了一世纪那么久,红灯终于熄了,医生鱼贯地走出手术室。

    玲榕面容顿时惨白、浑身僵硬,她不敢冲上前去问,怕从医生口中听到她不想听的消息,只能借由医生与艾伦的表情来猜测状况。

    几人详谈了好一会儿,艾伦才面色凝重地走过来,对玲榕说道:“全身多处骨折、内出血,伤势非常严重,不过性命是保住了”暖意从指尖慢慢地流回四肢,接着是手臂、肩膀、心脏她重重呼出一口气,像是遇溺终于获救。

    “但是”艾伦迟疑。

    玲榕一颗心瞬间又吊高起来。

    “但是什么?”她的声音尖锐到连她自己都感到陌生。

    “他头部受到严重的撞击,不知道何时才会醒来。”

    “你是说”她发呆。“他有可能”艾伦沉痛地点点头。

    “不,不可能。”她摇头,神情茫然。“不可能会是这样的结局。”

    她浑身发软、脚步踉跄。“咏畅说,他会给我幸福,所以他不会抛下我的。”

    艾伦赶紧上前才住她,低声安慰:“你放心,伦sir是个说话算话的人,他既然答应了你,就一定会做到,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好好照顾自己,等他醒来。”

    玲榕泣不成声。“伦明亮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我恨他、好恨好恨他,他不停地在剥夺我的幸福,先是国华、现在又是咏畅,为什么——”她嘶叫、啜泣,像头受伤的小动物般的哀呜。

    “他这个人冷血、无情,把面子和名声放在第一位,为了这些虚无的浮名,他可以牺牲一切,包括亲生儿子的性命!”

    “就因为要阻止我们**,所以他要开车”玲榕不相信世界上、竟有这么冷酷的人。

    “伦sir不是伦老爷的儿子!”艾伦忽然说出这个令人震惊的消息。

    “什么?!”玲榕陡然睁大眼睛,不能置信地瞪着艾伦。“你不是说他是伦老爷的私生子?”

    “那是夫人骗他的,事实上,伦sir是他母亲与别的男人共有的孩子,她欺骗了伦老爷,就是这么回事。”

    艾伦对她露出一个平板的笑容。“这表示,你和他没有任何血缘关系,你们是可以在一起的。”

    一切都是这么地混乱,玲榕几乎要被弄迷糊了。

    “我我不明白。”

    “为什么不明白,这太简单了!”艾伦冷静地分析:“伦老爷有两个儿子,大儿子伦明亮确实是他亲生,小儿子伦咏畅,则是他外遇对象与别人的儿子,与伦老爷没有血缘关系:至于裴竞嘉和你,都是伦明亮与外遇所生。伦氏三代共有五名儿女,只有伦明亮与伦国华是婚生子,这样你明白了吗?”

    不明白但她心里却清楚地如道,她和伦咏畅终于可以在一起了!

    他不是她的叔叔,她也不是他的侄女。没有悖德、没有**,他们是可以真真实实地相爱、相恋,无须承受道德的包袱与责难!

    再也没有任何事情可以阻挡他们了!

    对国华的愧疚已经烟消云散,即使全世界的人都认为她薄凉、指责她用情不专她也不在乎了。她只知道,诚实面对自己的心,远比被千万人歌诵还要来得重要。人必须为自己而活啊!他人的言语、看法算得了什么?追求自己的幸福才是正道。

    激动的情绪漫上心头,她多想冲进去、摇醒沉睡的他,她要大声对他说:“对不起,我爱你。”

    只是,现在还有机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