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凝视着他冷凝的脸庞,宁静终于忍不住开口了。
“君颉,我不明白,他是你的父亲,你为什么要这么不留情面!”
她深爱着溥君颉,所以无论他怎么对自己,她都能默默忍受,但她无法理解博君颉对待溥父的态度简直把他当空气,完全无视于他渴求的眼神与希望。
一个骄傲的老人家,变得如此卑微、低声下气,完全只是为了自己的儿子啊!溥君颉竟然这么绝情,连话都不愿意说,只是指着门外别过脸。
她同情老人脸上的失望与沉默。
溥君颉犀利地看了她一眼,眼神里没有任何感情。“这是我的家务事,我不希望任何人干涉!”
家务事巴一句话击碎了宁静的心。
她垂下眸子低声说:“我知道我没资格管,在你眼中,我不过就是呼之则来、挥之即去的床伴,一个可以利用、美化你形象的未婚妻。”
“-说什么?!”溥君颉暴躁地圈住她的肩膀,粗声吼道:“-竟把我当那样的人!嗄?”
“难道不是吗?”她已经累了,不想再装作若无其事,欺骗自己活在快乐的假象里。这份爱,爱得痛苦、爱得心酸,爱得让她没有把握与安全感。
天上的星子本来就是难以接近,自己为何自不量力以为可以人定胜天?
宁静以为,只要她爱得够深、够坚定,就可以克服所有障碍,得到自己想要的幸福。
她努力去取悦他,迎合他的一切,可除了身体上的接触外,她什么都没得到,甚至连一个承诺也没有!
说不要是骗人的!她多渴望能亲口听他说爱她,说他对她此生不渝,她不要牺牲奉献、让自己委屈地躲在角落里。
可在自己付出这么多后,溥君颉竟然用“这是我的家务事,我不希望别人来干涉”这句话来拒绝她。说到底,自己在他眼中只是个不相干的外人,而且是一个没有自由、没有自我的外人:
再这样下去,又有什么意思呢?
“-后悔了?”溥君颉阴鸷地说:“我并没有逼。”
“是,一切都是我心甘情愿、是找自甘下贱,与任何人无关。”
宁静紧紧握住拳头,直到锐利的指甲刺破掌心仍不自觉。“对不起,溥先生,我太高估自己了,我以为我可以忍耐,将我们的关系视若平常,在你说缘分尽后,我就可以自在地离去。”
泪水流下脸庞带来一阵的暖热,尔后变得冰凉。“但我发现,我并没有那么地潇洒,我还是和普通女人一样,想要安定、想要承诺,我不要继续活在这么虚假的感情里,骗自己说我是你的爱人,对媒体谎称我是你的未婚妻。”
“这就是-的真心话?”溥君颉漆黑的瞳眸亮灿灿地,看不出任何情绪。“所以说到底,柯绍元还是-最好的选择,-虽不爱他,但他能给-承诺、让-有安全感?”
“这和绍元没有关系!”宁静不懂他这么说是什么意思。“纯粹是我与你之间的问题。”
“但他插进来却是不争的事实!”溥君颉吼道。他受够柯绍元了,何丽莎有一句话说得很对:他真是一只讨人厌的大猩猩!”
“那何丽莎呢?你不也和她纠缠不清?”宁静悲伤地说。
“早八百年前的事了,我跟她根本没什么!”溥君颉烦躁地吼道。
他到现在还不肯承认,那天她明明就在病房外看到何丽莎,更在她脚下捡到了他病房里的花朵。
算了,何必吵这个?打从一开始,他俩就站在不公平的位置,因为她爱他,所以她只能委曲求全。
他能因为自己和柯绍元说话而冷落她,自己却不能对他与何丽莎的事情多加置喙。这么不平等的爱情,多么痛苦。
“君颉,我累了。”宁静疲倦地说:“你曾经说过,若缘分尽了,你会提早告诉我。我曾经为此难过了好久,但是我却没想到,有一天这句话会是从我的口中说出来。”
她深深地凝视着溥君颉依旧俊朗的面孔,那鲜明的轮廓刺痛了她的心,但她不得不放手。
长痛不如短痛,与其奢望一份永远得不到的爱,不如干脆斩断它!
多想伸手抚摸他的脸,但她硬生生地忍住了。
“君颉”她轻轻地说,声音虽然颤抖、却十分坚定。“我们的缘分已尽,就让我们到此为止吧!”
说完,再也不去看那令她心碎的脸。
脚步掷躅地奔出门外,宁静不再回头,一路向无尽的未来奔去。直到身体终于承受不住沉重的情感,她才蹲在路边,悉数将胃中的秽物尽数呕出
今天的天气相当阴暗,随时都会有下雨的可能,但四周的看台上,仍坐满了热情的球迷,准备一睹网球巨星的亮眼风采。
相较于满场兴奋的观众,今天的主角却非常阴沉。只见他绷着一张脸,自顾自地调整网球线。
“cron,你要加油啊!千万不能输给那个什么柯绍元!”班尼顿在一旁帮忙加油打气。
“我一看他的样子就讨厌,什么东西嘛,自不量力。”
溥君颉手指一掸,网球线应声断裂。
宁静一定是回到他身边去了吧!两人以“好朋友”之名,重新再开始那暧昧不明的交往,宁静和他在一起,想必会快乐的多。
她不用再委屈自己,压抑自己的感情,因为柯绍元是那么地爱她,在他深情的呵护下,她可以灿烂而幸福地笑着!
那家伙现在终于可以得意了!在历经对自己失望后,宁静想必会把感情转投到他身上。因为,柯绍元会用无比的耐心,治疗她在自己这里所受的伤害。
反正柯绍元有的是时间,就算宁静此刻不接受,但依他死缠烂打的个性,终有一天,宁静会被他所感动。
等待了十多年,柯绍元终于可以得偿所愿。
想到宁静依偎在柯绍元怀中的模样,他心头就冒起熊熊烈火。
不!他不会让柯绍元好过的!他要彻底击垮柯绍元,让柯绍元在还来不及品尝得到宁静的喜悦时,就先尝到被痛宰的羞辱。
心中立下这样的决定后,溥君颉拿起球拍,踩着稳定却充满怒气的步伐,住球场上走去。
他知道自己此刻的脸部表情,一定是冷厉而杀气腾腾的,因为柯绍元的表情也差不了多少。
他俩走到网前,伸出手彼此狠狠地互握。
“今天我是不会留情的!”溥君颉冷冷地说。
“彼此彼此——”柯绍元露出一抹自信的微笑。“网球场上什么都可能发生,我相信宁静的话。”
火焰自这刻起倏地延烧开来,博君颉犀利地瞪了他一眼,接着走回发球区准备发球。
抱着存心要痛宰对方的心态打球,是非常危险的一件事,因为网球这项运动,需要稳定的情绪,与坚强的心理质素。
简单来说,就是要不受任何因素的干扰,完美地发挥自己的技术。
博君颉一开始就错了,即使是身经百战的选手,可一旦情绪不稳,非受迫性失误也会跟着增加。现在的溥君颉,不再是什么世界名将、也不是什么网球巨星,他只是一个妒火攻心、失去理智思考的莽汉。
人最大的敌人往往是自己,现在的溥君颉正面临这样的窘境。
“doblefaulti”又是一记双发失误!
观众席上传来阵阵叹息声。
溥君颉的发球局一开始,就面临零比四十的落后局面。溥君颉深吸一口气,趁着发球空档调整自己的情绪。
不能心急,溥君颉在心里告诉自己,他发誓要让柯绍元尝到失败的滋味,他不能一开始就自乱阵脚。
可愈看柯绍元那大猩猩般的身影,就愈让博君颉靶到烦躁。
他试了试手中的球,接着高-、瞄准、劲射发拍。
“out——”线审再度喊出界。
“噢”观众再度失望地叫出来。
“shit——”溥君颉也跟着怒喊出声。
望着对面柯绍元似笑非笑的脸,溥君颉告诉自己要冷静。
柯绍元算什么?不过是一个不入流的选手,一个体育协会的干事,自己没理由会输给他的。
愈是心急就愈容易犯错,开赛才几分钟,溥君颉已经输掉第一局。
“君颉是怎么搞的?一开始表现这么差!”班尼顿怪叫,急得猛捶椅子。
一抹纤细的身影悄悄出现在观众席上,她伫立着,专注地凝视球场上的战况。
溥君颉很明显处于下风,但这不表示他技术较差,因为大多数失分都是来自于他的失误。
他不该会是这个样子的,球场上的溥君颉一向冷静、理智、判断力强、攻击性高,今天的他失常了。
观众发出一声又一声地尖叫,像是想为落后的溥君颉打气加油,看台上的班尼顿看得涨红了脸,几乎要跳下看台。
第一盘很快地结束,溥君颉以六比二输了。
“今天你是怎么搞的!你的实力呢?你凌厉的正手拍和切球,怎么都派不上用场?还有你的发球,简直糟糕透顶,让那个柯绍元有机可乘。”班尼顿在休息室大声喊叫,搞得人人侧目。
溥君颉气恼地将球拍往下一摔,大叫几声以发泄心中鸟气。
“该死的!”他诅咒。“该死的柯绍元、该死的宁静、该死的我!”
是的!懊死的溥君颉,你为什么要有那么强的自尊心与不安全感?为什么要推走善良的宁静?
承认吧!自己早在不知不觉间将宁静放进心里。
他不能接受自己竟然被宁静-弃,更不能接受自己输给柯绍元!宁静明明是爱他的,他为什么不能慷慨一点,给宁静多一点安全感呢!
经过这些日子以来的相处,他开始明白,女人不全然都是现实、势利、不可信的。就算全世界的女人都是这样好了,宁静也不会是。
她是那么地真、那么地纯,他明明看见她眼中的渴望,却残忍的什么都不说,让她活在自怜自伤的情绪里。
那天他并非要说出那么决绝的话,他只是气,气宁静什么都不知道,却自作主张批判他的态度。
父亲是不可原谅的!在他引诱何丽莎、背叛母亲后,才假惺惺地为了自己-弃她,像这样的人有何资格为人夫、为人父?
然而一时的气话,却伤害了宁静,将她脆弱的心击成碎片,也将她推离了自己身边。要她那么柔弱的女子说出分手的话,是相当不容易的。
溥君颉非常明白自己强势的个性,宁静是忍了多么久,受了多少委屈,才决定离开自己的?
心头掠过浓烈的愧疚,溥君颉呆坐在椅子上,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忽然,一双柔软的手放在溥君颉肩上,他一震,立刻喜悦地回过头来。
“何丽莎?!”唇线尚未拉开,他的眉头已然锁紧。“-来干什么?”
“别这么冷淡嘛!君颉——”何丽莎腻声说道:“我今天是特地来为你加油打气,对了。”
她东张西望地环顾四周。“你的未婚妻呢?叫什么宁静”
“是宁静。”他十分冷淡地说:“-来干什么?”
“我不是说了吗?我是来为你加油的。”丽莎大惊小敝地叫道:“君颉你是怎么了?昨晚没睡好吗?怎么会落后给那只大猩猩啊?简直太不像你了。”
“所以呢?依-的性子,是不会接受失败者的,若今天这场赛事我输了,-就会放弃纠缠我,改搭上柯绍元?”溥君颉讽刺地说。
“那怎么可能?君颉,你竟然对我误会这么深,我不是这么现实的人。”何丽莎楚楚可怜地看着他,模样既可怜又可爱。
可惜溥君颉一点兴趣都没有,他冷冷地执起新球拍,站起身往外走去。“比赛要开始了,恕我不奉陪。”
“君颉、君颉——”望着溥君颉毫不留情离去的背影,何丽莎忍不住生气地碎了几口。“哼!有什么了不起,若不是我没找到更好的人,我才不会低声下气来找你”一转身,忽然见到门外有身影闪动,何丽莎冲过去,一把拉开玻璃门。“咦?是-?”她的媚眼上下打量苍白的宁静。“-来啦!”她懒洋洋地坐在溥君颉方才坐过的位置上,顺手点上一根香烟。“今天怎么这么晚?-不是一向寸步不离地黏着君颉吗?”
宁静微微一愣闻到何丽莎身上浓烈的香水味,胃中开始翻涌起来。极力压下那不舒适的感觉,她勉强说道“我和君颉己经分手了。”
何丽莎闻言眼睛都亮了起来,她兴奋地捺熄烟,抢着说:“喔!真的?”
“-不知道吗?”宁静淡淡地问。“哦、哦!我当然知道啊!”何丽莎耸耸肩,一副了然于心的模样。“君颉苞我说过,他说他想和-分手,又不想伤害-,所以一直苦恼不知该怎么跟-开口。没想到他终于还是开口了。”
宁静的脸白得像纸,头昏得厉害,可她仍然强撑着病体,轻轻地说:“不,是我提出来的。”
“为什么?”一问出口,何丽莎才发现自己说漏了嘴,但她实在太惊讶了。这个笨女人,竟然会放走这么好条件的黄金单身汉?
“因为我们不合适,我无法介入他的生活与家庭。就只是这么简单?”
一提到这个话题,何丽莎敏感地缩了一下。“家庭?-是指君颉的父亲?喔!他不是一个好人,表面上气派大方,事实上却自私薄情又冷血。”
是吗?连何丽莎,一个“早就分手”的前情人,都能够接近他的家庭,认识他的父亲,可见溥君颉真的不曾将自己放在心中。
对他来说,一个玩玩的对象,两、三个月就可以散了,又何必大费周章介绍给自己的家人呢?
何丽莎对他的意义果然是不一样的,既然如此,当初在记者会上两人干脆爽快承认彼此的关系,这样她也不会自招耻辱,导致一连串的伤心伤身。
溥君颉究竟将自己当作什么?竟然连一丝丝真相也不愿告诉她?
小心观察宁静的表情,确定她什么都不知道后,何丽莎开始大胆地编织起谎言来。“其实君颉前几天才带我见过他的父母,商讨我俩的婚事,溥伯父还把我骂了一顿呢。说我俩不该玩弄媒体,在记者会上耍花枪,拖累无辜的。可这一切也是没办法的事啊!”何丽莎叹口气,继续很无奈地说:“溥氏毕竟是个不简单的家族,有很多事情都是密而不宣,事实上我才是君颉案母内定的媳妇儿人选。至于为什么拱-出来,一来是因为当时-自告奋勇,二来君颉不想我太早曝光,所以当初没承认,既然有人自愿当箭靶,他也乐观其成”
箭靶?!多贴切的形容词啊!在和溥君颉交往的这些日子以来,她确实有这样的感觉。一举一动都受人监视、一颦一笑是那么地不自由。
然,最不自由的,却是她的心啊!
在她痴傻地将自己全心全意奉献出来的同时,溥君颉却在另一头和父母、与真正的未婚妻,一同耻笑她的蠢与痴。
将珍藏多年的宝贝自胸口拿出,颤抖的手几乎要握不住那样东西。
她伤心地、小心翼翼地将东西递到何丽莎眼前,闭上眼轻轻地说:“请帮我转交给君颉。”
“这是什么?”何丽莎警戒地问。
闻言,她怅然好一会儿,过了很久很久,宁静才轻轻说:“这是——我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