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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小厅的卧榻上起身,申叔华并未发出任何声响,他打算在有人起来之前,将每日的早课练完,好腾出时间对平芯红采取紧迫盯人的策略,欲从她的生活起居中仔细调查。
在寨子里时,他的拳脚功夫除了姜鼎舟与田文外,连吕慕星都不是他的对手。这可不是他在自我吹嘘。在身法上他比不上吕慕星轻巧,那是她在身材上占了便宜,但基础他可扎得深厚,与人对阵是吃不了亏的。
但今日他却大开眼界。他着装完毕准备开门时,平芯红衣着整齐地步出卧房。她想必早已起身,只是等着他准备妥当后方出现,免得两人在尴尬的状况下撞见。
她朴素简单的衣着一如昨日,盘在脑后的发髻并未插上华丽耀眼的发簪,亦未簪上五颜六色的鲜花,仅用乌木簪固定住。
他不解地蹙眉瞪视着她,怀疑她是否以此装扮来博取同情。
“穿这身衣裳在巡视时便不怕引起反感,下人们不会希望看到自己辛勤工作的成果被这么展示在眼前,他们想看到的是一个体恤人心、并且愿意与他们共患难的主子。”平芯红明了他未出口的疑问,自动为他解说。
“但这还是”申叔华吞吞吐吐,因为他自己也不知道她有哪里不对劲。
平芯红低头瞧了瞧身上的服装,不论是布料抑或剪裁,与他的穿着相差十万八千里,在工人们面前虽差不了多少,但是在他面前却显得寒酸。
“在商场上讲求的是能力与性别。我虽然在能力上受人肯定,却永远拼不过天生的条件,男人为了面子问题,是不会向一个女人低头,这是亘古不变的真理。我只好退而求其次,以衣着掩盖女性特质,别让人把我当女人看待。”
会有人看不出粗布下的妩媚本质,那人不是瞎了便是疯了。申叔华吞下这句评语,她的婉约是发自内心,不是可以模仿得来的,以她的气质要成为王妃,甚至成为皇后都不是问题。
打她进门至今,他从未好好地看过她,从不知道她是这么个安静的小东西。不仅只是个子娇小,眼中所见的她除了那双大眼睛之外,其余都是精巧地令人匪夷所思,好似多用了一分力,便有可能将她掐碎。
他明白她并没有那么娇弱,否则儿子元禄将不可能存在于世上。令他无法理解的是,她仍是那个他娶进门的女人,五官除了岁月增长多了几分圆润外,并未有多少改变;但是他为何有股怜香惜玉,有种欲将之搂在怀中,以慰藉她的劳心劳力的冲动?
顿时胸怀中的空虚使他倍感陌生,却也吓着他了。她可是造成申家近乎妻离子散的祸根哪!他怎能在敌前轻动恻隐之心?
申叔华甩去心头骤生的荒谬感受,重新做好心理防卫。她只是以哀兵姿态博取同情,平心而论,这会令她立于不败之地,要搏倒她得要有万全准备、事实俱在,方能使她哑口无言。
“你一向都是这么早起的吗?”他企图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题转移注意,或许不再专注在她的柔弱上,便不会心神荡漾。
自窗格透入的日光,仅能勉强照亮外围近窗处。时序已经入秋,天色不再如盛夏亮得早;但是不论季节如何流转,府中每日事务繁琐如牛毛,不容许她晏起偷懒。
“习惯成自然,无所谓早或晚。倒是你该多睡会儿,这么早起不是你的习性,是我吵了你睡觉吗?你还是回正院住,这儿你是待不惯的。”平芯红再次提起昨晚的话题。
只可惜她的立意虽好,但是在遣词用字上多所贬抑,反倒产生反效果。这下子令申叔华更加坚持,非住傍她看不可。
“我一向是这么早起的,而且我还得练功、打水,有很多事得做。”带了点炫耀的意味,申叔华将自己的行程告知她。
“练功、打水?”平芯红惊讶得张大了小嘴,几乎可以塞进山东大馒头。
别说是早起,申叔华的生活准则是:能坐着绝不站着,可以躺平绝不坐着,有车、船、马、轿可坐,不会屈就走路;他所谓的运动,便是和众色莺莺燕燕打情骂俏。曾几何时他也开始练功,难怪他的体魄较以往结实壮硕,不似米糕般软趴趴的。
“以前的我真是那么不学无术吗?连这么简单的例行活动都能让你如此讶异。”申叔华挑衅地问道。
他想瞧瞧她会如何响应,再来决定是否该在一大清早便起来与她对立。他可仁至义尽地给了她一夜的缓冲,让她先适应他的出现,今日之后便是全面开战,不再姑息。
这些年的经历令平芯红深明圆融处世方为和平度日之道。她的心力该花在申字号的经营上,而非浪费在口舌之争;且她深知自己在口才上占上风的机会不大,更不愿自己出糗,所以她选择不予响应,避免起争端。
“娘,我进来。”童稚的声音方起,房门便应声而开,申元禄便像个鞭炮般冲了进来。见到两个大人分边站立对峙,他立刻冲到母亲面前张开双臂,似是要保护她,完全不顾他的身体还不到一个大人的一半。
孩子的反应如此鲜明,不由得令申叔华刮目相看。从昨夜的相处看来,他并未完全取得儿子的信任,未来若有可能,他希望不要破坏父子情谊;不论他的母亲是怎样的一个蛇蝎女,他们仍是父子,血浓于水,是世上任何神兵利器都无法斩断的。
“你是坏人,不要欺负我娘。”申元禄气愤地吼道。
发红的眼眶燃烧着的保护欲令人匪夷所思,一个小小孩儿怎会有这等心思,他这个年纪该是天真无邪,只知道倚赖大人生存才是。
“乖,没事的。我们只是在聊些以前的事,希望能让爹爹早日想起爷爷、奶奶和元禄。”
她这话不算说谎,最终目的也是希望他能恢复记忆,只不过谈话的内容还多了些言外之意。
由于申元禄在场,两人结束了先前的谈话,他们有着共同信念:谁也不愿在孩子面前开战,带给他负面的印象。
但是两人都心知肚明,总有把事情摊在阳光下的一天,至于结果如何,真是未定之数。
***
吕慕星一蹦一跳地跟在平芯红的身旁,仍是穿着她最爱的男装,完全不顾自己的举动看在外人眼中会是多么轻佻与有失礼教。
“吕”方一开口,平芯红便不知道该如何称呼她。
称呼她为小姐,会暴露出她的真实身份,引起别人的批评,让她成为人们口中说长道短的对象。
可是要叫她公子她却无法将她看成男性。没错,她的扮相是俊俏,较之男性多了几分秀丽,虽然有些男人男身女相,她却更教人无法相信她真会是男儿身。
“叫我慕星,嫂子。”吕慕星大方地提供解决之道。
反之,平芯红却无法同等对待。在汉人社会里,男女之防是不允许女人与男人平起平坐的。更何况是一个素昧平生的男人直呼她的闺名,这是会被人扣上七出罪名的大忌。
“我相信在苏州有比跟着我来得有趣的地方,与其听我谈公事,不如去游山玩水来得惬意多了。”平芯红尽主人义务告知,不想客人以为申家没有礼数。
“那嫂子同我一起出去走走吧,元禄也一道去。”
说着吕慕星便要来牵平芯红的手,让她差一点闪躲不及。
这举止在两人皆是女装示人时并无不妥,但是在现下的状况,是将平芯红的名声践踏似污泥的好时机。
“出嫁的女子与非夫婿的男子出游并不恰当,而且元禄得和先生学习,不能因为贪玩误了进度。”
平芯红中规中矩的说辞,引得吕慕星大翻白眼。她从懂事到现在,没见过有谁能这么四平八稳地开口礼教、闭口规矩。说的人不累,听的人却不由得四肢僵硬。那些劳什子的规矩,肯定是那些被老婆压抑太久、无法出头的男人,想出来绑死后人的说法。
“这还不简单。找球儿姐姐一块就不算孤男寡女出游,而四书五经今天不读还有明天,反正那些圣贤都已经作古,不会计较这短短的一天。”吕慕轻易地解决眼前的问题。
这对她来说是轻而易举的小事,打小她就是这样找借口逃避读书的,直到碰上姜鼎舟这个克星为止。
“我不”平芯红不肯,但没反对成功。
“休息一下又何妨。才几个时辰的光景,申字号不会倒闭,元禄也不会成为目不识丁的白丁,他又不是明日就要上京考取宝名。”申叔华介入敲定。
在他的身后是与他同来的姜鼎舟和田文,而他们的态度是支持吕慕星的,在他们的包围下她倒显得孤立。
身旁的几个管事识趣地向她告退,拿起帐册离去,一下子她就有如被狼群包围的羊儿般弱势。
形势比人强,她没必要和他们抗衡。在申家她要打的仗可多着,能少一事就别惹是非,自找苦吃。
无可奈何的情况下,平芯红答允了出游的提议。即使她无法抵抗申叔华在自己心头引起的震撼,有外人在她还不至于没有节操得对他投怀送抱。元禄也得找机会认识自己的父亲,她没有权力阻挠,大人的恩怨孩子不该跟着受罪。
不过她却没办法保证能对这个新生的申叔华释怀。
现在是因为记忆消失才导致他的改变,但是哪一天他恢复了记忆,是否又会故态复萌,届时老迈的公婆又得承受一次打击,年幼的元禄是否能了解他的父亲本性就是如此,并非因他之故。
这个男人总是令她心中五味杂陈,分不清爱与恨孰轻孰重。
***
申家宅子北苑的书斋里,教书的先生有一句没一句地引导惟一的学生背诵论语。
他对这份工作并不看重,他知道这份工作是平芯红为了防止他介入申家产业的手段。当初他是凭着和申老夫人的亲戚关系才得以进入申家,但是他也是个少爷,是个表少爷,身份地位不逊于申叔华,没道理他得屈就在别人之下。
吴天浩从来就不因为自己的出身不好而羞耻,相反地,他还处处以谦冲有礼的形象将自己和申叔华划清界线,不让人将他们相提并论。两相比较之下他的优秀有目共睹,自然更教人敬重。
既然老天给了他这个机会平步青云,他断无放弃的道理。眼前的沉潜只是在削减平芯红的戒备,好赢得她的信任;他的最终目的在人财两得,不只要申家的产业,还要平家的权势,将来他将成为江南呼风唤雨的要角。
“可恶,太可恶了。”
巧芸气冲斗牛地冲入书斋,打断了吴天浩教书说学的兴致。
“不是叫你别有事没事就到书斋来,怎么将我的话当成马耳东风!”吴天浩高高在上地斥责。
对巧芸他可没有耐心像对平芯红一般,若非她还有可利用之处,他老早就不多费心神搭理她。
“如果没有人给我气受我才不会过来呢!”巧芸的身子气愤得不住颤抖。
吴天浩让孩子停止背书。“行了,家宝。去花园里走走,我有话和你娘说。”
申家宝呆滞地点头答应,桌上也没收拾就往花园跑。
私下吴天浩总拿申家宝和申元禄比较。同样的年纪、同样的条件,怎地申元禄会是如此聪敏伶俐、举一反三;反观申家宝,小小年纪就有脑满肠肥的迹象,长进的只有身子的重量而不是智能。
亏他还是他的种,吴家若让他继承绝对传承无望,想来怎不令他担忧。
“你怎么不赶紧将那对母子解决掉?难道真要等申叔华恢复记忆,想起是我们俩买通歹徒,将他剥个精光,五花大绑之后丢入海里的吗?”巧芸先声夺人质问道。
“错了。一切计划都是你的构想,我充其量也不过就是在当日找他一块儿去喝酒,阴错阳差地碰上歹徒罢了。”吴天浩重复着千篇一律的说辞。
五年来只要有人问起,他总是说他只是碰巧遇见歹徒,从不改口。官府本想对他用刑,看他招是不招,可碍于申家二老信他颇深,力保他的清白方才作罢。这一招走的是险棋,但是若不在刀口上求生存,又怎么能安然度过。
在申叔华未出现之前,巧芸并未发觉情势对她有多不利。她总认为与吴天浩是同在一条船上,水面无波,两人便可相安无事,等着申家的财产入袋,过着荣华富贵的生活;若是出现惊涛骇浪船翻覆,两人便是同命鸳鸯,共赴黄泉,谁也别想置身事外。
但是眼前呈现的状况是:若此事东窗事发,她会成为众矢之的,百口莫辩,除了死路一条,没有第二个选择。
危机感在巧芸的内心里扎根,她开始怀疑起这个台面下的枕边人。
“是吗?那我呢?我又算什么?”巧芸也不是省油的灯,她开始探究在吴天浩的心目中,是否将她当成了代罪羔羊。
“你当然是无辜的。”吴天浩毫不迟疑地回答。“别忘了你是申家的二姨太,叔华也是你的良人,你的荣华可全系于他一人,怎么可能涉案。那不是和财神爷过不去,自找麻烦吗?”
巧芸专注地看着他的眼睛,想看出他是否在哄骗她,但是只有类似诚挚的坦白,并无其它。自认阅人无数的她确定,他若有心骗人,一定能为她所察觉,瞒不过她的眼睛。
她所不知道的是,利欲熏心之下,吴天浩早已练就可以面不改色地撒下瞒天大谎而不会有所愧疚,否则又怎么能策划出这么残酷不仁的罪行。
巧芸是一颗随时可以抛弃的棋子,但是目前时候未到,待时机成熟他会毫不留恋地弃她于不顾,送她进官府供大众大加挞伐以自保。
这番说辞他已经在心中保留多时,就为了在她信心动摇之际用以安抚她,继续当他的挡箭牌。
“先别说这些,说说是什么事让你甘冒危险闯进书斋来。”吴天浩立刻转移话题,不愿在诚信上打转,以免不小心露了马脚。
巧芸的头脑简单,极易分心,果不其然,经他一提醒,她立刻想起先前令她怒不可遏的事情。
“那平芯红太过狡诈,居然趁叔华失忆之际,故意和他拉拢关系,放着商行不管和他游河去了。”
想起这事她还恨得牙痒痒的。府第上下都晓得此事,惟独她不知,还得自仆人的口中知道。背地里他们都在看笑话,还以为她不知道,待日后她当家主事,他们可有苦头吃的了,看她不一一辞退他们,断了他们的生路,她就跟他们姓。
“那又如何。他们是正牌夫妻,一同出游极其正常,毋需大惊小敝。”对巧芸的担忧吴天浩不以为然。
他倒认为这没什么大不了的。以前申叔华便不是他的对手,且不论事涉大小,行动前皆会与他相商,对他是言听计从。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他不以为申叔华会有多大长进,瞧他回家时不是独自一人,而是劳师动众、大张旗鼓地便可见分晓。
他对平芯红有信心。日积月累的歧见有其杀伤力,不是简单的示好便能修正。在这之中他可是下了不少工夫,对此有着极大自信。即使现在申叔华似乎已痛改前非,但是谁能保证他不会重蹈覆辙,又回归公子哥儿的本性。
而他是绝对会在背后推他一把的。
巧芸没有他的心眼多,不能明了何以他仍旧如此气定神闲,难道他不明白两人在申家的地位已经岌岌可危,随时都有失去的可能吗?
过去申家没有个男人持家,所以将大部分希望寄托在吴天浩和两个孙子身上,即使对家宝的出身多所疑虑,却都没敢声张撕破脸;但是眼前申家正牌的传承香火者回家了,申家二老便有恃无恐,定会对家宝的身世加以调查,不会再对她们母子和颜悦色。
“难道你不怕他们夫妻在这期间培养出感情,等到叔华想起谁才是加害他的真凶后,他们夫妻俩再来个沆瀣一气,那时你我还有机会吗?”巧芸一想到这景象,忍不住打了个颤,寒意直窜。
吴天浩不是被吓大的,他并不认为这种情况会发生在申叔华与平芯红之间,因为当初让他们夫妻失和的条件仍然存在。
“你不用穷紧张。”他捺着性子安抚巧芸。“难道你在万花楼里是混假的吗?你不会再拿出过去那套狐媚之术,在他们之间煽风点火,搞得他们鸡犬不宁,因为无法相信对方终至分裂吗?”
他出言点化后,巧芸一改忧色,反倒是满脸跃跃欲试。狐媚手段她都快还给老鸨了,要是让窑子里的姐妹淘知道,搞不好会笑她越混越回去。
这世上还有比看不见的感情还要不可靠的东西吗?感情自男人口中说出比纸还要薄,一戳即破;从女人口中说出还不是有所要求,要的是男人荷包里白花花的银子,若还附带了房子、珠宝那更好。
人要有钱才有地位,才是个角色,外头那些人鞠躬哈腰看的不是人,而是趸放在金库里的、存在钱庄里的银子;口中说着阿谀谄媚的话,心里想的是能由对方身上刮出多少油水。
要不这么想的那就是圣人了,这种人不是已经作古,就是还没出世。
不必有天眼通神力,吴天浩也能明白,巧芸的心思已经转到如何分化申叔华和平芯红的计划上,有了这件事,便可以让她忙和一阵子不来烦他。他有自己的计谋,没时间应付她,也没那个心情。
但是他并非没有意愿再和她翻云覆雨一番。为了对外保持君子风范,他得对自己的言行举止多多留意,不能落人把柄来伤害得来不易的名声。
而为了讨好平芯红,他不能猴急,得慢条斯理,一点一滴地松弛她的心防,好引她上钩。
像她那种有教养的大家闺秀和窑姐儿不同。受到礼教的束缚往往外冷内热,蕴藏在她体内的热情,需要男人谆谆善诱方能澎湃勃发;而他会是那个男人,他会让平芯红在他的教导之下,认识什么才是真正的鱼水之欢,而沉溺在其中。
不过他不必像个苦行僧般虐待自己,虽不能对外发展,但是在申府内却有自己送上门来的。
巧芸本就不是贞节烈妇,能在寡居生活中守得住;况且她在进申府之前就和他姘上了,既然如此,他们何不旧缘重续、各取所需?在申府只要隐瞒得当,不教仆役抓到把柄,没人敢对他怎么样。
出了申家大门,他仍旧是那个正气凛然的表少爷,等着继承申家,完成他成为人上人的梦想。
他猛一使力将巧芸带入怀里,埋首在她雪白的颈项间啃咬吸吮,留下点点红印,一双手不安分地解开她的衣襟,露出大片细嫩香滑的肌肤。
“别胡来,家宝就在外头,万一让他瞧见,不小心露了口风,那咱们努力至今的成果岂不是付诸流水。”巧芸在他的怀里早已经茫然不知今夕何夕,但是想到了儿子倒教她恢复了一丝理智。
她抓住他在身上探寻的手,阻止他再更进一步。
“放心,他做我的儿子不是做假的,哪有老子精明小子笨拙之理。况且咱们的事也不是从今日开始,他老早就学乖了,知道没有我的命令不准来吵我,否则我的教训不是好受的。”
听到他的说法,巧芸不禁蹙紧眉,她不喜欢脑子里跃过的第一个想法。
“你打儿子?你怎么打得下手,他还那么小,身子骨又不好,连碰一下我都不舍得了,何况是打!”她看起来大有跟他拼命的态势。
“儿子是让你给惯坏的,现在若不好好管教,将来难成大器。”吴天浩气愤地说道。
“要管也是申叔华才有资格管,你只是表叔,充其量也不过是教书先生,不要儿子儿子地叫。”巧芸厉声告诫他,眼忙着四下转着,生怕有第三人听到他的话。
“我不是三岁小儿,不必你耳提面命,这种浅显的道理我懂,但是这书斋没我的允许谁都不能靠近,怕什么。”
巧芸咬牙切齿,忍住即将出口的责备。
他这个人在各种场合使的是一套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领,说他长袖善舞还低估了他。可他总有失常的时候,就如同现在,他无法看到利害得失,只顾着一吐为快。
“这隔墙有耳的道理不是你一向挂在嘴边的吗?既然有闲工夫嗑牙,难道没有别的事好做了吗?不然我走好了。”巧芸作势起身离开。
“慢。”吴天浩束紧双臂禁锢住她。“我可没那么不明事理,不好好把握机会,谁知道下回再有是什么时候了。”
他剥开两人的袍服为床,在神圣的课室里一逞兽欲。殊不知这一幕丑态百出的戏码,已然落入窗外和屋顶上一小一大的眼耳之中。
窗外的孩子年纪尚幼,不明白这出戏的意义,但是屋顶上的人就不同了。虽然屋里两人不时压低了声音,有些关键之处听不清,但光是将其它的旁枝末节拼拼凑凑,仍可看出一些端倪。
不过她可不忙着敲锣打鼓召告天下,目前即使真相大白却仍解决不了问题,那对夫妻还是有着裂痕必须弥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