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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清客回到梅园竹舍,由于时候尚早,昨晚吃了“安神汤”的宋大娘母子犹未起床,体内仍有断肠红残毒的曹君范也还没醒转。看三人仍高眠未起,寒清客又转到药圃,准备去整理她最心爱的药草。
梅园的“百草药圃”是一方最能抚慰寒清客心灵的园地,每当她心情低落时,总习惯到药圃看着各类药草出神,不知不觉中她的心就会趋于平静,忘却一切烦忧。
然而,今天早上寒清客的心却无法静下来,唐烈的影子盘据了她整个脑海。
和唐烈共度的三个夜晚,他的霸气刁顽教人切齿气恼,床第激情又令人深深沉沦。
江湖传言,玉面毒君不仅擅于使毒,更是个情场浪子,对同一个女人的肉体眷恋很少超过三天,所以他才会开出三晚的献身条件么?
细细思量一番,寒清客安慰自己这未尝不是件好事。
如果他真如传言中的喜新厌旧,那么今后应当不会再来纠缠她了吧?
今天早上她离开时,他不就冷淡地不加挽留了么?与前两天早上的磨人厮缠,态度简直判若两人。
但,若已不再眷恋,为何又要她赶走曹君范呢?
看来这个大毒君行事果如传闻中的诡谲莫测,教人难以猜透!
此外,他到底是不是自己灭门毁家的仇人,更是寒清客心底最大的隐忧及死结。
若凶手当真是他,她该如何消解这段爱恨情仇?
对唐烈的感觉复杂得像千丝万缕,挑理不出一个头绪,寒清客的心因而好似绑了千百个死结般遭到困缚。
正当寒清客愁思百结,背后忽传来曹君范爽朗的声音:
“寒姑娘!”
寒清客急回首,见体内断肠红毒性已解的曹君范又恢复往日俊朗的潇洒神态,不由露出欣慰的甜美笑容。
“曹庄主,你醒了?”
“是啊!这都有劳神医妙手回春,曹某在此谢过姑娘救命大恩。”曹君范对她深深一揖。
寒清客医术高超,素有慈心医后美誉,曹君范理所当然地以为解药是她自行调制,他可不敢妄想那个大毒君会好心地拿出解药。
而寒清客当然更不会透露真相,一则事关她闺誉,二则她不想让曹君范愧疚一生。
“曹庄主不必客气,这是我们行医者所当为的。”她只浅笑回答。
“那就大恩不言谢喽!”曹君范也笑应道。
“曹庄主没有觉得哪里不适吧?”寒清客对病人的关山水远无微不至。
“姑娘放心,曹某好得很。”曹君范温柔的眸光专注在她娇美的脸上,款款深情再也遮藏不住。
“曹庄主”寒清客被他突如其来的深情目光震慌了心弦,不禁红着粉颊、羞垂螓首。
寒清客娇羞的美态看得曹君范心醉神迷,再也克抑不住澎湃的情感,忘情地上前握住她柔荑,恳切地低问:
“寒姑娘,千佛山中在下曾表明心意,愿意在婚后支持妻子继续做一个悬壶济世的良医,不知这是否可让姑娘打消终生不嫁的原意?”
“这——我——”寒清客呆愕住,她没想到曹君范竟是认真的。
原以为男人传统的保守观念,会让做丈夫的无法容忍妻子-头露面替人看病,曹君范却愿意大度包容,可见对她用情至深,只可惜自己已无福消受,恐怕要辜负他一番心意了。
“寒姑娘,怎地不说话?请相信我的承诺,曹某绝对是诚心诚意的。”半晌不见佳人响应,曹君范再次温柔的保证。
寒清客这才如梦初醒,慌忙挣开他的手掌,腼腆地婉拒:
“曹庄主错爱了,请恕清客有难言之隐,无法接受庄主盛情。”
“为什么?”深沉的失望霎时笼罩曹君范心头。“难道姑娘已有意中人?”
“我——”寒清客——地答下出话。
她的迟疑,令曹君范想起唐烈对他明显的敌意,心中不免猜疑起来。“该不会是唐烈吧?”
若撇开唐烈是不是自己的意中人不谈,他的确是她无法接受曹君范感情的因素,这复杂的关系叫她如何解释呢?
寒清客唯有默然无语了。
“真、真的是他?”曹君范误以为寒清客默认了,震惊得连退数步。“不!我不相信!”他情绪失控地大叫。
天哪!他真的难以置信!
她爱上任何人他都可以接受,唯独那个放荡不羁、风评欠佳的毒君唐烈,他是怎么都不甘心的。
那坏小子根本配不上他心目中最完美的女子,难道说,爱情真的是没什么道理可讲么?
“曹、曹庄主”寒清客被他挑起内心深藏的那份惶然,眼泪再也控制不住地溢出眼眶。
“-哭了,为什么?”曹君范讶然。
见佳人泪流满腮,他的心绞痛起来,再也压抑不住那份深情,他轻拥她入怀,无限关切地柔声问道:
“姑娘有什么委屈,可愿说出来让在下为-分担?”
“我”
温暖强壮的胸膛散发出独特的男人气息,寒清客这才发现自己被曹君范圈拥在他有力的臂弯里,正害臊地想要挣脱,可惜却已晚了一步。
“你们这是做什么”唐烈咆哮如雷的狂吼震耳欲聋。
只见他双手叉腰,薄唇生气地紧抿成一线,正凶神恶煞似地立在他俩背后不远处,那样子像是要杀人一般。
寒清客吓得忙一把推开曹君范,畏怯地躲到他身后寻求庇护,一颗心就像十五个吊桶汲水般跳得七上八下。
“又是你!”曹君范气得俊脸铁青。
这小子老爱跟他过不去,总是不识趣地挑在紧要关头跑出来杀风景,真教人气得牙痒痒。
“正是你唐大爷,怎样”唐烈挑衅地高昂着下巴。
他如鹰眼般的锐眸扫向曹君范背后,瞧见正悄悄探出半张粉脸窥视的寒清客,心中又烧起一把火。
“躲在他背后干什么?还不给我站到这边来!”他再一次暴跳如雷地吼道。
寒清客赶紧缩回探出去的半颗螓首,噤若寒蝉。
“你凭什么对寒姑娘大呼小叫的”曹君范也怒喝。
“凭我是——她、的、男、人!”唐烈肆无忌惮地一字一句宣告。
“你胡说些什么鬼话,不要坏了寒姑娘的闺誉!”曹君范怒不可遏的驳斥。
“我才没胡说。”唐烈得意洋洋“寒大夫已经是我的人了,前三个晚上她都与我共度良宵,不信你可以问问她。”
寒清客顿时胀红脸,恨不得自己能化成一阵轻烟消失不见,躲开这教人难堪的场面。
曹君范惊得转身面对她。
“寒姑娘,这这是真的么?”他英俊的脸上神色沉重。
寒清客低头不语,屈辱的泪水在品瞳里盈闪,但她拚命咬唇忍住。
她的缄默已经说明一切,曹君范像沉入寒潭般凉透心扉,整个人失神地呆怔住。
“当然是真的,我们”寒清客默然不语,唐烈忍不住想代她发言。
“住口!不要说了!你你走开,我不想再看到你!”寒清客立刻喝止他。
“我走开,好让你们在这儿搂搂抱抱,继续亲热是不是?”唐烈语气冷凝。
“你嘴巴放干净些!”曹君范也针锋相对。
他此时已冷静下来,觉得事出必有因,他相信自己识人的眼光,寒清客绝不是一个不知自爱的女子。
“哼,那你想怎样?再干一架么?”
适才目睹两人热情相拥,唐烈心中早就怒火填膺,巴不得能将眼前这个碍他眼的第一号情敌打个稀巴烂。
“好让你再下三滥地使毒?”曹君范讥讽他。
“嘿嘿,俗话说,兵不厌诈,有本事你也可以用毒呀!”唐烈对他的阴损丝毫不在乎。
“谁像你恬不知耻!”
“你输不起!”
“你胜之不武!”
这两个大男人竟像女人家似,你一言我一语地吵嘴起来。
“求求你们不要再吵了!”寒清客捣着耳朵叫道。
“寒姑娘,真抱歉。”曹君范立即闭嘴,转向寒清客致歉。
“哼,惺惺作态。”唐烈就没他那么好的风度,又趁机骂他一句。
“你!”曹君范怒视他一眼,但为了不想再惹佳人心烦,硬是忍下气不再搭理唐烈,转而关注地对寒清客探问道:
“寒姑娘,-刚才说的难言之隐就是这件事么?别怕,有什么委屈尽管说出来,曹某会替-讨回公道的。”
“哈!”唐烈又听不下去了,抢着插话回答:“生米都已经被我煮成熟饭了,你怎么替她讨回公道?”
“唐烈,别尽要嘴皮子,咱们手底下再见一次真章吧!”曹君范又被激出火气,摩拳擦掌准备再厮杀一场。
“奉陪!”唐烈立刻摆开架势。
“不要!”寒清客一听两人又要过招,忙不迭拉住曹君范的衣袖。
“喂喂喂!”唐烈立刻向寒清客发出严重警告:“-给我放下那个男人的呃,袖子。”
他绝不允许自己的女人跟别的男人拉拉扯扯,即便她扯住的不过是一片衣袖而已,他还是无法接受。
寒清客一惊,急忙松手。
她领教过唐烈的骡子脾气,一发飙起来拗得教人一个头两个大,她真是怕了!还是顺了他吧,免得他又要吵个没完没了。
“寒姑娘,这究竟是怎么回事?”看出她对唐烈的顾忌,曹君范狐疑更深。
“你要问她呀,只怕问到天黑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不如问问你唐大爷我还来得快些。”唐烈决定替寒清客发言,早点把前因后果交代清楚,也好速速打发情敌滚回西湖。
“那你就说呀!”曹君范没好气地说道。
“她会失身,还不是拜你阁下所赐。”唐烈笑得诡异。
“这话怎么说?”曹君范心中大骇。
“为了解你身上断肠红的毒,寒大夫向我索取解药,而我开出的条件就是要她与我共度三晚。你说,这不是你造成的后果么?”
天啊!原来如此!
仿佛平地惊雷,曹君范的心被震得大恸,整个人呆若木鸡,难以承受这残酷的事实。
“寒姑娘,原来解药并不是-自己调配出来的。”他痛心疾首。
“断肠红的毒唯有唐烈的独门解药才解得了,是我医术浅薄,不得已只好向他求药了。”寒清客苦笑着回道。
“为了我,姑娘竟这叫曹某如何心安呀!”曹君范的心-那间乱成一团。
“所以说喽,你也该觉得安慰啦,瞧人家为了你,可是连女儿家最宝贵的清白身都肯牺牲呢!”唐烈心里不舒服,口气也就酸得很。
曹君范再也没心情跟唐烈斗嘴,脸色沉重地看着寒清客。
“寒姑娘,是我累了。”他愧疚万分地说。
寒清客抬起羞垂的绝美脸蛋,盈盈秋水也凝注着曹君范。事已至此,为免他再遭唐烈毒手,她唯有力劝他回西湖了。
“曹庄主莫要如此自责,救治病患是医者天职,只要还有一线生机,清客岂忍心见死不救。只是我已非完璧,无颜高攀庄主,明天就请回转西湖,忘了这儿发生过的事吧。”
“不,姑娘为了在下牺牲若此,我岂会嫌弃-?这件事我必须负起全部责任。曹某依然一本初衷,但愿有幸能与姑娘共结连理,那将是在下最大的福份。”曹君范很诚恳地表白心意,真挚的情感流露教人动容。
寒清客和唐烈一时皆感愕然!
寒清客当然是对曹君范的大度包容深深感动,而唐烈则万万没料到曹小子竟然“大方”到这种不可思议的程度!
就算要对寒清客负责,也还轮不到他来负责吧?
“你!你说着玩儿的吧?”唐烈这才开始紧张起来。
原本以为自己那番话,笃定可以气跑情敌,没想到曹君范的气量够大,这下子情势逆转,唐烈不由得绷紧神经,整个人立刻进入备战状态。
“曹某百分之百的认真,我绝不会再坐视寒姑娘继续受你的糟蹋侮辱。”曹君范表情十分严肃。
“好!那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我们之间必得有一个人躺下才行。”唐烈也沉下俊脸,一股肃杀之气瞬间在四周弥漫开来。
“早该如此。”曹君范接下战帖,不惜为佳人背水一战。
“不,等一等!”寒清客眼看着即将又要爆发一场厮杀,忙闪身挡在剑拔弩张的两个大男人中间。
她知道唐烈的毒功太过厉害,真要动起手来,吃亏的恐怕又是曹君范,是以无论如何她都必须化解这场龙争虎斗。
“-挡在我们之间,是打算捍卫-的丈夫——我呢,还是想维护-的——情夫曹君范?”唐烈又开始无理取闹。
“你胡扯什么!”寒清客真是啼笑皆非。“你既不是我的丈夫,曹庄主更不是我的——情夫。”
“-敢说我不是-的丈夫?我可是-实质上的丈夫耶!”唐烈硬拗。就算她不是古寒梅,不是自己的未婚妻,但两人却已有了夫妻之实啊!
“阁下恐怕是数不清个女人的实质上的丈夫吧?”唐烈花名在外,曹君范逮着机会损他。
“哟!曹大庄主,你这是羡慕我咧,还是嫉妒呀?”唐烈不甘示弱地立即反击回去。
天哪!真没想到男人吵起架来,唇枪舌剑的场面丝毫不输给女人家,寒清客头疼不已。
“唉,你们不要再吵了行不行?”她无奈地轻叹口气。“我可以告诉你们,今生今世我是不会嫁人的,我只想将所学奉献给病患们。所以两位大可不用再做无谓的争执,请你们收拾一下行李,明天就各自返家去吧,恕我不便再留两位作客了。”
“寒姑娘”曹君范的心蓦然跌宕。
唐烈则是无所谓地耸肩,嘴角噙着一丝诡邪笑意。
他知道曹君范是武林中所谓的“名门正派”必然会尊重寒清客的意思,黯然返回西湖。
而他玉面毒君在江湖人眼中,本就是个我行我素的邪异人物,根本就是把寒清客的逐客令当成耳边风,一点也没搁在心上。
他心中打着如意算盘,准备先回吉祥客栈,等明日曹君范一走,他再回梅园继续追缠寒清客。
今晚,月色皎洁、星辉灿烂,是个美丽的夜晚。
寒清客来至曹君范房外轻敲房门。
“寒姑娘?”曹君范应门而出,俊颜浮现一丝意外。
“曹庄主,打扰你休息了。”
“哪里,我也还没睡下。”唉!他哪能睡得着呀?曹君范心中长叹。
“今晚月色不错,曹庄主可有兴趣到院子里一同赏月么?”寒清客提出邀请。
“这是曹某的荣幸。”曹君范点头应允。
美人邀约,本该欣喜若狂,但曹君范心情却相当低落,他明白今晚的赏月,不过是为了道别而已,因为明天他就要回转西湖了。
两人并肩踱到庭院,好半响相对无语。
“对不住。”最后,寒清客先以主人身分开口致歉。
“姑娘为什么道歉?该说对不住的人应该是我才对!”曹君范痛苦地低吼。“我道歉是因为我实在不是个好主人,招待不周倒也罢了,竟还赶起客人。”寒清客深为自责。
“别这样说,我了解姑娘的用心,-是担心我再遭唐烈的毒手。”
“曹庄主能够了解,那我就安心了。”寒清客稍稍心安了些。
这么美丽善良的女人,自己却无缘缔结鸳盟,曹君范不禁自叹福薄;他更埋怨老天无眼,竟让这样的好女人教唐烈给糟蹋了,真是天道何存呀!
“寒姑娘,我的承诺永远存在,但愿有一天-能回心转意,答应让我照顾-一辈子。”对她,曹君范依旧情深似海。
“曹庄主”寒清客不由动容。
今晚邀他出来赏月,真正的用意是想解开他的心结,好让他没有牵挂地返回西湖,不要再以她为念,早日另结良缘。
“白天在药圃时,由于唐烈在场,有些事不方便当着他的面讲,所以今晚才冒昧约庄主出来一谈。”寒清客打算对他道出内情。
“哦?有什么事不能当唐烈的面讲?”曹君范满腹疑云。
“曹庄主不必为了我失身给唐烈而过度自责,事实上我会答应他的要求,也是为了还他一个人情债。”
“这是怎么回事?姑娘可否说明白些?”
于是寒清客遂将自己在青城山误毁唐烈的鹤顶红、朱仙镇旅店擅用他名号想吓阻王青与秦虎、以及他伸出援手解救自己免于被凌辱、自己承诺将来答应他提出的一个条件做为还债的方式等等前因后果详说了一遍。
“除了这些恩怨过节外,其实最关键的一点,是我与唐烈之间还有一段渊源。”寒清客最后又补充道。
“姑娘跟唐烈有什么渊源呢?”曹君范愈听愈惊奇。
“其实我跟唐烈从小就订了亲,我是他未过门的未婚妻。若不是有这层关系存在,或许我也没有勇气答应他献身的条件。”
“什么你们是未婚夫妻?”曹君范脑中轰然作响,一丝微渺的希望在这一瞬间幻灭!
“是的。”寒清客坚定地点头。
“他知道吗?”曹君范苦涩地问道。
唐烈应该是不知的吧?要不,以他顽劣的个性,一定会以她的未婚夫身分,在他面前耀武扬威的。曹君范内心暗忖。
“他还不知道。”寒清客的回答果然不出曹君范所料。
“他不知道自己有个未婚妻?”
“他是知道有未婚妻的,只是并不知那个未婚妻就是我。”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因为当初与他订亲的是古寒梅,而我却叫寒清客。”
“这其中必定有什么变故吧?”曹君范已较能接受残酷的事实,开始冷静思考起来。
“是。”寒清客凄然一笑“在我十二岁那年,家中突遭横祸,古家就只剩我一个小甭女,先师便将我带回济南。为了躲避仇家追杀,先师替我改名为寒清客,此乃取我名字中的寒”字为姓,清客则是梅花的别称。为了照顾我,先师无法再云游四海,从此就定居在梅园竹舍了。”
“那姑娘为何不上唐府认亲呢?”
“呃”寒清客沉吟半晌,心想不能告诉他十年前唐烈片面退婚的事,否则他对自己依旧不会死心,不得已她只好撒个谎,瞒住一部分事实真相。
“一来家遭变故,当年订亲的信物已经失落,空口无凭,只怕无法取信于唐家;二来女子婚后-头露面行医,恐不能见容于夫家,尤其是四川唐门这样的武林名家。但我若放弃行医又辜负先师栽培之恩,故而才将认亲之事暂且搁了下来。”
“这么多年来,难道唐家就任这件亲事一直这样悬着?”
“或许唐家也曾到朱仙镇提亲,但古家已被大火焚成废墟,说不定他们认为我已不在人世,这件婚事就此作罢了。”
江湖传说,唐烈不知何故离家十载不归,由于新郎倌不见了,因此就算古家不毁,想必唐家也不会去古家催婚吧?
“但现在-跟唐烈已有夫妻之实,就该向他坦白身世,他必须负起一个男人的责任。”曹君范为她设想道。
“只可惜唐烈不像庄主大度包容,我也曾探过他口风,他坚决反对妻子婚后再替人看病,因此才不敢贸然与他相认,就怕他会逼我履行婚约,又不肯让我继续行医。”
“既然唐家认定古家已家破人亡,唐烈必也认为自己已无婚约束缚。而今他与姑娘有了夫妻之实,可曾表示过娶-进门的意愿?”
“他倒是提过婚事,却不同意我婚后再行医。”
“迂腐!”曹君范深感不以为然。
“为了怕先师志业无人传承,我只好抱定终生不婚的决心了。”
“姑娘此言差矣!既然唐烈误以为古小姐已不在人世,你们之间就不再有婚约存在。而在下也不反对姑娘婚后行医,姑娘何须独身到老,想必令师英灵定也希望姑娘有个美满的归宿吧?”曹君范又燃起一线希望,极力劝说佳人。
“但事实上,我还活在这个世间,当然也就仍是唐家未过门的媳妇,唐烈虽不知道我真正的身分,我却无法欺骗自己。名义上、实质上我都是他的妻子,俗语说:忠臣不事二主,烈女不嫁二夫。因此,就算他不同意我婚后行医,我还是不愿背毁婚约另嫁他人,只好继续隐姓埋名终此一生了。”
“姑娘大可不必如此-不是想收小风为徒么?将来可以由他传承令师的志业,这样-就可以嫁作唐家妇了。”见佳人心志坚定,曹君范心中难免失望,但又不忍见她孤老一生,遂无私地再提出建言。
“医学药理博大精深,并非三年五载就能学得通透,小风最少也得十年才能独当一面,到那时唐烈应该也已娶妻生子了。”
“唐烈若另娶妻室,姑娘就不算背弃婚约,届时姑娘若愿再适他人,希望曹某是那个幸运的男人。”只要还有一点希望,曹君范就不轻言放弃。
“曹庄主,你你这不是要让清客心中难安么?千万别为我耽误了庄主的婚姻大事。”寒清客极力想劝他另觅佳偶.
“除非姑娘已嫁进唐家大门,否则曹某誓言终生不娶。”曹君范却坚定地表达决心。
“曹庄主,你唉,你这是何苦呢!”寒清客深感不安。
“我只想知道,如果没有和唐烈的婚约,姑娘可愿接受曹某的感情?”
“我会的。”为了抚慰他受创的心灵,寒清客毫不犹豫地点头。“曹庄主乃人中之龙,承蒙错爱是清客的荣幸,只可惜造化弄人,半点不由人哪!”
够了!听佳人这席话,曹君范沮丧的心已感安慰,自己是非战之罪,虽败犹荣呀。
“有姑娘这句话,曹某心中已然无憾,明天将可安心归返西湖。”
“曹庄主回程若路过南京,请代我问候令妹一声,并祝她新婚快乐。”
曹君竹在梅园治病期间,与寒清客成了无所不谈的闺中密友。听曹君范说前不久她已出阁,嫁给南京的武林世家“御剑门”的少主秦少白,心中也代她高兴不已。
“这没问题,曹某一定把话带到。不过竹妹挺想念姑娘的,有空不妨到江南一游,我兄妹俩定当一尽地主之谊。”
“多谢庄主盛情邀约,若有空暇,清客会到江南拜访曹庄主和君竹的。”寒清客许下承诺。
“碧云山庄及御剑门扫榻以待,但愿姑娘能早日成行,莫教我与竹妹望穿秋水才好。”曹君范临别依依叮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