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巨大的轰鸣声响彻整个山谷,那是一种足以让人产生惊心动魄之感的巨大声响。
从出发哨吹响的那一刻,以墨的赛车马达就发出了震天的嘶吼。他今天不想输,他也输不起。他要靠自己的实力赢得这场比赛,赢得赌金。
五十万一人的赌约,在这些人看来,实在是不算什么。他们要赢得也只不过是一次刺激的旅程。可是以墨已经不是以前的安以墨了,他现在想要赢钱。
盘旋的山路陡峭异常,土路上沆沆洼洼,不少地方因为雨水的侵蚀形成了一条条深浅不一的沟壑,稍有不慎就是陷进沟壑里,撞下山崖或者摔到下面的山谷里去。
以命博命,全凭技艺。
以墨也不知道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这种拿命作为赌注的刺激游戏的。初到美国时,因为没有拿安家一分钱,他举步为艰,到最后甚至只能住进地下室,靠吃泡面为生。直到听别人说,美国有一家地下赌场,赌惊险刺激的拳击,他的生活才得以好转。
那个时候,自己是为了生存。拼尽身体里的最后一丝力气也要赢,只有赢了,才能够拿到丰厚的资金。那一年,自己全身的所有地方,好像都受过不同程度的伤,骨折成了他的家常便饭,但是他从未输过。江哥曾说:“见过不要命的,没见过你这样不要命的。”是的,他很拼命,只因为他从来都让自己输,他不喜欢输的感觉。他安以墨要么不做,要做就要做到最好。
可是,不管他如何争强好胜,他似乎永远都没有赢过命运。
小时候他与妈妈斗,只为得到她更多的关注。
少年时他与安老头斗,只因心里那一口吐不出的压抑。
谁都以为他是蜜罐里泡养大的孩子,穿最好最时兴的衣服,骑最好的车,如果他愿意还有司机豪车接送。住在大别墅里,有自己独立的大卧室,从小就有佣人侍候着。
可是,又有谁知道,他内心的孤独。从小记事起,他就觉得孤独。妈妈在时,他还可以假作天真的笑着、快乐着。因为他不想妈妈脸上的阴霾因他而增多。他所求的东西很少,只要妈妈快快乐乐地和他在一起。可是,没有人在乎他的想法,无论他怎么哀求,妈妈还是义无所顾地纵身跃下。妈妈死了,他的心也死了。他活着的唯一目的,就是让自己强大。他的成绩很好很好,好到永远都是第一,并且遥遥领先于第二。他让自己强大的目的,其实也很简单。那就是有一天,能够远走高飞,离开A市,离开安家,去创造一片属于自己的天地。让安老头对他刮目相看,让他知道,他安以墨离开了安家依然能够遨翔蓝天。
他的生命沿着他的预设的轨迹前行,只出了一个小小的意外,那就是那个叫安以然的小丫头。从第一次见她起,他就不喜欢她。不为别的,只因她比他更幸福。
她是真的幸福,每天无忧无虑的,脸上永远挂着那种甜蜜地笑。她笑起来的时候,眉眼弯成一弯新月,露出两个小小浅浅的梨涡,小嘴唇红嘟嘟的,娇俏可爱。
她喜欢跟在他的后面,哥哥,哥哥地叫着。叫一声,还喜欢蹦一下,一跳一跳的,仿佛快乐的小精灵。
他不知道叫声哥哥有什么值得她高兴的,于是他很厌烦,不愿意她叫。她一开始叫他哥哥,他的眉就会紧紧地蹙起来,脸上露出怒意。可是,她好像不会看他的脸色,还是甜甜地叫着。“哥哥,我学会了画画,你看,这是我画的,好看吗?”“哥哥,我新学了一首曲子,我弹给你听,好不好?”……,她画得很好,她弹得也很好。他知道她其实很聪明,学什么东西都很快。她好像天生就应该成为一个艺术家。她能歌善舞,琴棋书画也样样精通。她比他好,他觉得,于是,他居然嫉妒她。他自己也分不清,他是嫉妒她的快乐,还是嫉妒她的才能。总之,他从未给过她赞扬,对她的一切都嗤之以鼻,冷嘲热讽。她变得越来越谨慎,不轻易在他面前显露她的才能了。但是,她依然喜欢叫他哥哥。
高三那年,以他的成绩原本是可以到任何一所名牌大学的,他却鬼使神差的选择了留在A市。
他悔恨,他恼怒,他认为自己是鬼迷了心窍。
其实,他自己都没有弄清楚。他留在A市,只是因为那里有一个人。那个不管他怎么冷淡对她,都会跟在他后面叫哥哥的人。
大学的一年半,是他最难熬的一年半。他无数次自己告诫自己,是到了离开A市的时候了。
他用一种并不高明的手段离开了A市,离开了安老头。他还记得安老头,气得铁青地脸,和那重重地甩在他脸上的那一巴掌。
他说:“你滚,永远都不要回来。”
他走了,那是他最后一次见安老头,他至今还清晰地记得他须发皆张,跌坐在椅子里的情景。那时,他的心里是快慰的。可是现在,当时的快慰,已经变成了一种沉重。
没有人到机场送他,除了安以然。
她的眼泪濡湿了他的衣衫,让他的心有过一丝隐隐地痛楚,但是他故意忽略了它。他大步地向登机口走去,头也没有回。因为他知道,他一回头,看到的一定是她蹲在地上痛哭的声音。她喜欢笑,也同样喜欢哭……
“吱”——
尖锐刺耳的摩擦声。
因为分神,车子撞在了一块裸露的圆石上。
只差三四厘米,他就会连人带车地摔倒下面的深谷里去。
“shit!”
低咒一句,把车头一拐,赛车毫无迟滞地继续向山顶驰去。
为了那几百万赌金,他还要继续往前冲。
但是,他在心里告诉自己,就是他最后一次以命博命。以后,他会好好地珍惜自己这条命,因为他是安以然用自己的命换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