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柔和的灯光,伴随着悠扬轻悦的乐曲,午后的学生餐厅里,沉浸在宁静而舒适的气氛。
餐厅角落的那张桌子,放着四杯饮品,四个女孩正聊着天。
“他一定是故意的!”洪于璇夹带着气愤的低吼,划破一室的安宁。
下午唯一的那堂课结束后,她打电话给其他三位好友,约好了在餐厅见面。人一到齐后,她便开始噼哩啪啦地将方才上课所发生的事情告诉好友们。
愈说,她愈耐不住性子,语调也不知不觉地激昂高亢。
“小璇,冷静点,这里是公共场合喔!”蓝菁云嗓音细柔,提醒身边的人儿。
她蓄留着一头飘逸的长发,个性就如同嗓音一样温柔,是中文系里众所周知的气质美人。
“管他的,反正我一整堂课都成了众人的焦点,也不差这个时候。”洪于璇扁着小嘴低嚷。
哼,都是阙修文害的!一下课,她便发现前排那些女人朝她迸射愤恨的眼神,还有一群臭男生拼命地嘲笑她,说她口腔期和肛门期都没获得满足。
可恶,真是气死她了!
“小璇,你说你们教授长得很帅,连你班上那一票自视甚高的女人也被他吸引住-?哇——好羡慕喔!真希望我们系上也有帅哥教授,这样就不需要老是面对一堆食古不化又呆板的修女了。”舒品洁欣羡地说着。
她是英文系的学生,长得娇小又可爱,不过是个十足的迷糊蛋。
“你够-!别在我面前说他的好话。”洪于璇沉声警告她。
“你太激动了啦,或许那只是巧合罢了。况且,别忘了你自己也非常不给教授面子,当众‘吐槽’他的笑话不好笑。”陶子绫理性地分析事实。
日文系的她不若一堆哈日族的同学,一天到晚讨论着日本流行事物,抑或是偶像明星,唯一令她感兴趣的只有“音乐”
“亏我把你们当好朋友,你们却没有人站在我这边。”洪于璇怒视三位好友。
她们四个人不同系,却在大二上学期恰巧选修同一堂体育课,并且巧合地被分在同一组。
“缘分”真是个很奇妙的东西,让她们四个不同类型的女孩,不知不觉地成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
“不跟你在这里发神经,我要赶去黄昏市场帮我老爸了。”陶子绫提起背包站了起来。
她是卖菜人家的女儿,每天清晨和傍晚她几乎都会到菜市场帮忙卖菜,也因此她尽量不将课排在早上第一堂与下午最后一堂。
“子绫,等等我,我也该去打工了。”舒品洁跟着站起身,向在座的两人道别后,与陶子绫一同走出餐厅大门。
“叛徒,我都还没抱怨完哩!”洪于璇噘起嘴咒骂。
“别再抱怨了,你没有错,教授也没有错。只要你的倔脾气收敛点,不就能和教授相安无事了吗?”蓝菁云温柔地劝说。
“我不想再说他了啦!愈说心情愈差。”她知道是自己脾气太冲,可是一想到阙修文让她成为全班的笑柄,她就是咽不下这口气。
迅即,她转移话题,说道:“菁云,等会儿有事吗?陪找去台北逛个街,打发一下时间。”
“恐怕不行吧,等会儿我想去图书馆借几本书。不然,你可以跟我一起去图书馆啊。”蓝菁云的提议立刻遭到洪于璇的拒绝。
“要我去图书馆,等于是要我的命。非到必要时刻,别想我进图书馆一步。”她一副嫌恶的模样,令蓝菁云低声轻笑。
“真是的。那你打算怎么消磨时间?”她问。
“别担心我,你想去图书馆就快去吧!”洪于璇催促着好友。
待蓝菁云走后,她再坐了会儿,便起身准备离开。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与其独自一人坐在这儿发呆,倒不如去逛街,买点东西,发泄一整天的“不顺”也好。
才刚踏出餐厅门口,洪于璇便遇到了一个讨厌的人。
“哟——瞧瞧我遇到谁啦?是我们的洪大小姐呢!”何盈臻一见到洪于璇,便用着高八度的尖锐嗓音,对着她身边的王淑芬说道,而王淑芬则附和地点点头。
“要去哪儿呀?咦,怎么没瞧见你那个跟班——许益群?”她嘲讽地开口。
“别以为所有人都跟你一样,喜欢带着‘菲佣’上街。阿群对我来说,是‘好朋友’;而你身边的那位,我就不知道你怎么定位了?”洪于璇冷着面孔,意有所指地说道。
她不是那种被人欺负,却不懂得还击的笨女人。“井水不犯河水”一向是她与何盈臻相处的信条,既然何盈臻先来惹她,就别怪她河水泛滥,毫不留情了。
“你、你别乱说话,故意破坏我和淑芬的友情。”何盈臻气急败坏地反驳。
“我乱说话?哎,你自己心知肚明啦!”洪于璇刻意将话愈描愈黑。
“可恶!”说不过洪于璇的何盈臻,啐骂了一声,迅速转移话题。“平常还以为你不喜欢男生咧,结果一见到阙教授长得帅,你还不是想尽办法引起他的注意。哼,卑鄙!”
“对啊。你明明就有许益群了,还想得到阙教授。”王淑芬跟着在一旁帮腔。
“少污蔑我和阿群的友谊,而且,我才没你们那么花痴。请你搞清楚,到底是谁想吸引他的注意?”洪于璇紧蹙眉心,美眸逐渐燃起愤怒的火焰。
哼,又是阙修文!要不是他,她何必站在这儿被两个疯婆子质问?她稍微好转的心情,又再度崩解。
“你还不承认,你明明就想尽办法引起教授的注意!”何盈臻摆出茶壶架势,指着洪于璇。
“你倒是说说看,我怎么样‘想尽办法’?”她可不知道自己有这么做过。
“你第一堂课就故意迟到,让教授对你印象深刻;第二堂课又故意和教授唱反调,说他讲的笑话不好笑;接着又吃口香搪和假装要上厕所,引起教授的注意。你敢说你没有吗?”何盈臻指证历历。
亏她特别打扮了一番,还抹上了香水,可惜教授都没发觉。
洪于璇心中觉得好笑,她要是真的想吸引别人的注意,才不会用这种下三滥的烂招数哩。更何况,何盈臻说的那些事,根本就是她不想再回忆的蠢事!谁喜欢一直被人取笑“口腔期”、“肛门期”?
“这就是你所谓的‘吸引’?不然,下一堂课你可以如法炮制的试试看呀?”她扬起柳眉,轻笑道。
想让人嘲笑,那就尽管去吧!她心中暗忖。
“我才没你那么低级!反正,不准你再接近阙教授!”何盈臻骄傲地命令她。不准?她凭什么用命令的口气说话。何盈臻愈这么说,她就愈想和她唱反调。她就是要让何盈臻知道,自己是激不得的。
“我为什么不能接近阙教授?教授会注意到我,那表示我用的方法有效-,你要是不服气的话,自己想办法呀!”洪于璇转换了面孔,唇边瞬时扬起抹美丽的笑弧。
“你终于承认了,你、你不要脸!”何盈臻自信的脸庞因气愤而有些扭曲。
“嘴巴放干净点,没本事的人才会出口乱骂人!”洪于璇冷冷地瞪了她一眼。
何盈臻气不过,负气地与王淑芬扭头就走。
此刻,她的耳根子终于清静许多。然而,此事是因阙修文而起,她的心中不由得对他更加反感。
她现在有一个最想实现的愿望,那就是——
希望不要再有人拿阙修文的事来烦她,不要在她面前提到阙修文、也不要再让她见到他!
结束第一天的教书生活,阙修文不作任何耽搁,立即回到离学校稍有一段距离的租赁住处。
这里不若学校旁专门出租给学生的小套房或是雅房,它是独栋公寓,每一层楼有两间套房,坪数不大。但,举凡该有的客厅、厨房等,一应俱全,且环境清幽,对于单身又不喜欢嘈杂喧嚣的他而言绰绰有余。其实他的家就住在台北市区,然而为了教书的方便,他才又在这里租下房子。
听房东说,同一层楼的另一间套房住的是一位女学生,住进来已经三天了,他倒是还没机会与她打照面呢。
阙修文一进门,放下公事包,从衣柜里拿出换洗的休闲衣裤,然后到浴室洗了个热水澡,消除一天的疲劳。
洗完澡后,他到厨房随意弄了些餐点,做为今天的晚餐。由于他从大学毕业后便一直在美国读书,因此这些事情还难不倒他。
约莫晚间八点,他离开客厅柔软的单人沙发,准备到书房处理些事情。不过,在那之前,他先到厨房泡了壶香醇浓郁的咖啡。
他拎着热腾腾的咖啡壶,放在纤尘不染的书桌上,接着从公事包里拿出了一叠a4纸,上头密密麻麻的全是原子笔写下的文字。这是下午的“心理分析”下课前,他要同学们凭着与他第一次相处的情况,分析他的心理。
他打算先批改这份作业,然后再来准备明天上课的内容。
片刻后——
阙修文摘下眼镜,揉揉鼻梁根处,舒缓发酸的眼窝。大致看下来,同学们都能很客观地分析他的心理,可见这班的学生程度还不错。
啜饮了口香醇的咖啡,戴回眼镜,他继续第二阶段的批改作业——
“就我看来,阙教授根本就有人格分裂症,而且还有极度严重的记仇心理,在他的潜意识里,更蕴藏着可怕的暴力倾向。
首先针对人格分裂一点稍加说明。他看起来就是个严肃又古板的书呆子,还自以为幽默地讲笑话——人格绝对有问题!
第二点,我不小心撞到他一下,可是跌痛**的人是我耶,而且不过是有那么一点点出言不逊,他就说要好好‘管教’我——真是爱记仇!
最后,我只是客观地发表个人意见,说他讲的笑话不好笑,他就借题发挥,说我吃口香糖是因为口腔期没获得满足,又说我肛门期也没获得满足,害我成为全班同学的笑柄,还憋尿憋了一整节课——他借机报复,潜意识里一定有暴力倾向!”
这张a4纸上的字迹凌乱,看得出来下笔的人心情不佳。
不需要看纸张下方的署名,阙修文已经可以猜到不,是确定,写这篇心理分析的人是谁了。那是他想研究、深入了解的问题学生——洪于璇。
他再一次认为她相当独特!
明明他要她写的是对他的心理分析,可是这篇文章看起来倒像是抒发个人情绪的抱怨文章。
站在任课教授的观点来看,他认为这篇文章完全是愤怒之下的主观批判,虽然用了许多心理学上的专有名词,却与他所谓的客观心理分析完全摸不着边。然而,除去教授这个身份,不能否认的是,这篇文章让他觉得相当有趣。
才短短一天,他在她的心中已成为十恶不赦的大坏蛋了吧!阙修文唇边勾起一抹淡淡的笑痕。
咚咚——砰——铿锵——
正当他想再继续批改作业之际,隔壁却传来吵杂的敲打声,本想那声音应该一会儿就停了,谁知不仅没有停止,紧接着还传来震耳欲聋的音乐声。
“搞什么?”阙修文微皱眉心,不悦地喃喃低语。
这一刻,他对隔壁素未谋面的女学生有了不良的印象。
想来这噪音一时半刻是不会停止的吧!阙修文起身离开书桌,往门边走去。
他决定拜访隔壁的邻居,顺便跟她好好地沟通一下,告诉她何谓“公德心”
可恶,即使疯狂血拼,买了一堆东西,她的心情依然没有好转!
洪于璇进了家门,随意丢开手中各式各样的购物袋,率性地踢掉脚上的鞋子,然后烦躁地将自己抛进柔软的床铺。
“啊——都是‘阙猪头’害的!”洪于璇仰望天花板,忽然大声尖叫,嘴里咒骂着阙修文。
早上就遇到两个新闻系的白痴,然后在系办门前撞到他,害她跌痛**;接着他又让她当着全班同学的面前难堪,更呕的是,何盈臻那个疯婆子竟还因为他跑来找她理论!都是他害的!洪于璇将今天一切的不顺,全都归罪给阙修文。
逛街无法弭平她的怨气,没关系,她还有别的方法。
倏地,她从床上坐起来,扯下头上的画家帽,乱揉成一团丢向墙边,然后发了狂似的在床上蹦蹦跳跳,甚至拿起枕头胡乱敲打墙壁。
这还不过瘾,她跑到厨房里,拿出一只茶壶与炒菜铲互相撞击,发出铿铿锵锵的清脆响声。
“耶——”她大叫,心情稍微舒坦了一点。
兴致一来,她打开音响,把音量调到最大,即便自己五音不全,她也开心地跟着哼唱,尽情地舞动身体。
叮咚——电铃响了,然而,洪于璇没听见,依然故我地唱歌舞动。
叮咚、叮咚、叮咚、叮咚——连续的电铃声在音乐旋律中显得突兀,很难不让人发现,洪于璇只好停止动作。
会是谁呢?管他的,先开门再说吧。尽管心中纳闷,她还是趋前开门。
“呃怎么会是你!”开了门,定睛一瞧,差点没把她给吓呆了。“你怎么知道我住在这里?你向谁打听的?还有你想做什么?哼,无耻!”洪于璇眸中充满防备,口中却胡乱骂了一通。
乍见到她的那一瞬间,阙修文也吓了一大跳,隔壁的女学生竟然是她?!“我没有打听学生住处的癖好,只是恰巧住在你隔壁。”他指了指身后那扇半敞的门。
“骗人,哪有那么巧的事情,我才不信!”话虽如此,瞧他一身轻便且家居的穿着,她真的不能不信啊!
前几天房东太太跟她说的新住客,难道就那么刚好是她最不想再看到的人?如此一来,她刚才尽情的发泄不就一点用处也没了?
呜——她的心情又开始糟了起来!
“你最好接受我们是‘邻居’这个事实。”阙修文简单地陈述,然而,洪于璇身后敞开的门内不断传来高分贝的音乐,令他不悦地皱眉。
倘若一直站在门口与她争辩为何他会住在这里,那只会让吵杂的音乐传遍整栋公寓。因此,他二话不说,直接越过她,大剌剌地走进她家,找寻噪音的来源。
“喂、喂——你凭什么闯进我家!”洪于璇怔愣了下,迅即跟在阙修文身后吼叫,对于他唐突的举动,既错愕又气恼。
套房的格局大同小异,没一会儿阙修文便发现置放在客厅墙边的音响组合,顺手就把开关关上,室内顿时回归平静。
“你这个人怎么那么没礼貌!随随便便进我家,还乱动我的音响!”她怒斥。
“你不觉得现在安静多了?”阙修文指了指音响,淡淡的说。
“那又怎么样?我爱把音响开到最大声,那、那是我的自由!”
“你爱听音乐,并不代表所有的人跟你一样爱听音乐。”他很庆幸自己的修养很好,听到她那样不知反省的回答,竟然没有立刻把她抓起来打**,而是心平气和地讲起道理来。
“你不喜欢听,不会揉两坨卫生纸塞到耳朵里,我又没逼你跟我一起听音乐,而且,你怎么可以随便闯进我家?”明知道是自己不对,洪于璇依然不肯认错,总而言之,她就是不想向他低头。
“洪同学,你似乎不知道什么叫‘公德心’?”阙修文微眯黑眸,紧瞅着她。
“现在又不是在学校,你才不是我的老师,我爱怎么样你管不着!”洪于璇高傲地扬眉,冷哼了声。
其实她也不是故意要跟阙修文唱反调,只是不知怎地,这些冲动的言词总会莫名其妙地脱口而出。
奇怪,她对别人明明不会这样的,为何遇上阙修文后,她的脾气便走样了?
闻言,阙修文眉心的皱痕更深,好脾气因她挑衅的话语逐渐消失。他慢慢逼近她,说道:“老师就是老师,没有校内和校外的区分。”语气冷沉,极具威严。
“你想干什么,离我远一点啦。”他高瘦的体格带给她沉重的压迫,她讨厌这种感觉。“快滚开啦,可恶,我一定要去跟房东太太说,叫她不要把房子租给你这个王八蛋!”
洪于璇不肯服输,挺起胸膛,回应他身躯的压迫威胁,并且依然不怕死地逞口舌之快。
“你这个缺少管教的野丫头,看来我真的有必要好好地教导你一下!”他喃喃低语。
下一秒,他骤然将她压向墙边,背对着他,牢牢地钳制住她的手。接着竟打起她的**,重重地,一下接着一下,毫不客气地将手掌落下。
洪于璇先是呆愣了会,旋即放声惊叫。“啊——你这个无赖,快放开我——小心我扁你喔!”她拼命挣扎,却也逃不出他钢铁般的钳制。
“注意你的用词,女孩子家别那么粗野。”阙修文停止动作,沉声说道。
表面看似平静的他,内心却是震惊不已。
他被自己的举动吓到了!手掌仿佛脱离大脑的命令,自行动了起来。他完全没料想到自己也有失去理智的时刻,尤其是对才认识一天的小女生。不过,对于眼前的野丫头,他相信自己的作法是对的。
既然她是他的学生,那么他就有责任把她教好。阙修文心中对自己如是说。
“关你屁事!”洪于璇抚着疼痛的**,怒瞪他。
早上跌疼**,现在又被他打,新仇旧恨一时涌上心头。
“你可以再口出秽言试试看,我不介意再教训你一次。”他扬手威胁道。
“变、变”态。最后一个字卡在喉咙间,怎么样也吐不出来。看阙修文的动作,以及坚定的眼神,她相信他说得出做得到。粗鲁的话她可以不说,但别想她对他示弱。“哼,我想做什么事,你管不着。”
“我管定了!”短短四个字,富含着不容拒绝的气势。“既然我们刚好住在一起,你又是一个人住,那么身为老师的我,就有责任管教你!”
话毕,阙修文转身离开她的住处,走回自己的套房。
洪于璇追了出去,对着他的门板咆哮道:“谁和你住在一起!姓阙的,我警告你,你要是敢把我们两人是邻居的事情说出去,我一定饶不了你!”
“可恶!”她怒骂,旋即怒气冲冲地进到屋内“砰——”地一声,用力地甩上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