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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尘仆仆的十七跟湛云终于来到风光明媚的江南。
“哇!这杭州城好热闹呀!”十七牵著白牝马跟在湛云身后拾阶定上石砌拱桥,宽敞桥面来来往往的行人如织,两旁河岸青柳依依。
“十七,我娘知道我要下江南,临行前再三嘱咐我一定要进杭州城探望姨娘,如果你下嫌弃,我们今晚就去打扰一宿。”湛云侧首瞅她,愉悦说著。
“冒昧前去会不会太叨扰她老人家?”
“她老人家若知道我人到杭州却过门不入,非扒了我的皮不可。”他咧著嘴笑得开怀,露出一口白牙。
“我发觉离京城愈远,你完全变了个人似的满面春风,不像在宫里不管何时何地遇见你,你都板著一张臭脸,好像每个人都跟你有仇似。”香汗淋漓的十七沾染了他的好心情,半开玩笑数落他。
“在外人眼里认为我有幸随侍万岁爷身侧,是一件光宗耀祖的事,却不知荣耀的背后,我所付出的心力交瘁。我不但要眼观四面、耳听八方,还要随时提高警觉应付各种突发状况,以确保圣驾安全无虞,这重大的责任像泰山压顶,压得我险些喘不过气,心情无法放轻松,想笑也笑不出来。”
“真是辛苦你了。”不曾深入想过这一层的她感激一瞥。
“食君之禄,生当效忠,死当尽节,谈不上辛苦。”
“湛云”她放慢脚步忧心忡仲,欲言又止。
“你有心事?”他心疼地凝视她那一张被赤焰晒得红咚咚的俏脸蛋。
“我我满心挂念皇叔密函一事,根本无心游山玩水。”
“我相信成化王派来的人很快就会找上我们,十七,你不但下能愁眉不展,还要装出玩得乐不思蜀的模样,掩人耳目。别忘了!有两条鹰犬一路尾随跟踪我们,我相信这两条忠狗一定将我们每天的行程,包括跟谁碰面或者点吃啥食物都钜细靡遗回报给刘瑾。”他拿眼角余光觑一眼,果不其然,那两名鹰犬距离他们约莫五百尺之远。
“噢!多亏你提醒,否则,岂下让人看出端倪。”她一扫忧色,漾出甜蜜蜜笑靥,害湛云一个闪神,差点跌进她唇角那两朵醉人梨涡溺毙。“瞧你看得两眼发直,莫非我脸上开了一朵花?!”她努著红唇抱怨,芳心却游过一丝窃喜。
“我我-一他怪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一个劲儿呵呵傻笑,带著她绕过一弯一弯的水岸。
“你你到底想跟我说什么?”见他反常地吞吞吐吐,自作多情的她下禁引发遐思。
呃,他他该下会选在他俩人困马乏、浑身臭汗味、大庭广众之下跟她表达心意吧?她羞答答扇下两排蜷长睫翼,扑通扑通狂跳的一颗心差点蹦出喉咙。
“我我想告诉你”他低头凝视不胜娇羞的她闪烁满瞳子殷殷期盼的异彩,话锋一转,却是说道:“啊!我姨娘的家到了。”
他指著水岸凹处一扇衔著兽环的朱漆门扉。
这趟江南行任务潜藏危机,他下该让儿女私情千扰他一向自诏的沉稳判断力,赶紧将溜到嘴边的心底话硬生生吞回肚子里。
“你!你——哼!”风马牛下相及的答覆令芳心蘸饱浓情密意的她当场为之气结,却又拿他莫可奈何。
“叩叩叩”他转身抓著兽环轻轻叩门,两只眼睛心虚地盯著沾满尘土的靴子,不敢迎视十七怅然若失的素颜。
“来啦!”从门扉后面传来娇滴滴的嗓音伴随著细碎的脚步声。
“咿呀”一声,紧闭的朱漆大门应声敞开来。
“啊是你呀!云哥哥!”一名穿著一袭粉色碎花衣裙的娇俏女子,一见到湛云立刻热络地扑上去,攀住他的铁臂又叫又跳,完全忽略他身边还站著一身名门贵公子装束的十七。
“晓莲妹妹,久违了!怎么是你亲自应门?禄伯跟禄婶呢?”湛云没想到晓莲表现得如此热情,他略显迟疑地觑一眼蛾眉深锁的十七,敷衍地拍拍晓莲的手背。
“禄伯跟禄婶一个时辰前驾著马车去卖蚕茧,我正好在前院摘桑叶,听到叩门声就跑过来开门咦?云哥哥,他是”
谢天谢地!晓莲妹妹那双雾蒙蒙的漂亮水眸,总算注意到十七的存在。
“我为两位引见一下,这位是十七公子,她是我的表妹,同时也是我的师妹,沈晓莲。”
“表妹兼师妹?”十七油然生护,迭声在心底不断呐喊:完了!惨了!表哥表妹的关系已经够亲密,够教她吃味槌心肝啦!怎还该死的又掺了个师妹的头衔?这么一来,岂不显得两人的关系非比寻常,亲密得不得了!
“我娘是云哥哥的姨娘,我爹是云哥哥的师父,我当然就是云哥哥的表妹兼师妹喽!”晓莲一面神气活现地解释,一面撒娇地巴著湛云的手臂下放。
话说湛家跟沈家早年比邻而居,湛云的爹从事药材买卖,长年在京城、杭州两地来回奔波,直到“湛家药材铺”在京城闯出名号落了户,这才举家迁离杭州。那一年湛云十三岁。
至于晓莲的爹是镳局的押镳师:心中最大的遗憾乃膝下无子,只好将一身武艺统统传授小湛云,说他是湛云武学的启蒙老师一点也不为过。那时候,站在一旁观看的小晓莲觉得有趣,吵著要一起学武功。可惜她连基本功扎马步,都扎下稳,比画出来的拳脚功夫也只是中看不中用的花拳绣腿,却老爱以湛云的师妹自居。
“原来如此。”十七闷闷地撇开脸,免得芳心碎满地。
“姨娘好么?”他将两匹马分别系在两棵桑树干,树影筛漏的碎光照耀在他英俊的脸庞,令他看起雄姿英发。
“唉!自从爹三年前往生以后,娘的身子骨明显一年不如一年-!瞧我乐得都忘了邀请你们进屋。云哥哥!娘正在后院喂蚕,她老人家见到你不知要有多高兴哪!”晓莲拾起装满青嫩桑叶的竹篮挂在肘弯蹦蹦跳眺走在前头,不时俏皮转身挥舞纱袖跟湛云说话,快乐得像只云雀。
“打从我进宫当差,每天忙得昏天暗地,一直无法抽身前来采视姨娘,深感遗憾!不过,我心里头无时无刻不惦记著你们母女俩。”
“真的?你心里头还惦著我们母女俩,这就够了,云哥哥!”晓莲听了喜得两眼像夏夜萤火虫不住地发光发亮。
十七颇不是滋味地强迫自己听晓莲嗲声嗲气左一声云哥哥、右一声云哥哥,她再也忍不住皱著鼻子朝晓莲的背影扮个作嗯的鬼睑,没想到却被一直拿眼角余光注意她的湛云瞧进眼底。
“哈”他忍俊不住爆笑开来,立刻换来十七几枚白眼。
“什么事这么好笑?”晓莲不明白地追问。
“没什么,我我只是忽然想起有一回我带你爬树掏鸟窝,却不小心捣了个蜂窝,结果成群的蜜蜂把我们两个人的睑螫得肿成猪头。”湛云递给十七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随便扯了段童年往事蒙混过去。
“是呀!我还记得我的眼睛肿得像核桃睁都睁不开,两片嘴唇肿得像挂了两条肥嘟嘟的腊肠,还有我引以为傲的漂亮鼻子肿得像发酵的一坨面粉,说多丑就有多丑!害我足足半个月不敢踏出家门一步。”回想起那段两小无猜的陈年窘事,开朗的晓莲不禁笑弯了腰。
“晓莲,你跟谁有说有笑啊?i沈母的声音从蚕房里传了出来。
“娘!京城来了两位贵客哪!i晓莲微撩裙摆“蹬蹬蹬”跑进蚕房。
“打京城来的贵客?”沈母停下铺桑喂蚕的手,偏著满头银丝沉吟著。
“姨娘!”湛云上前恭身请安。
“云儿!真的是你?!多年不见,让姨娘好生看看你。”沈母既惊又喜放下手上的竹篮,雨眼泛著泪光,一双手紧紧握住湛云的手下放,还示意湛云转过身让她仔细端详。“啊!我的云儿长得多俊哪!这丰神俊朗的仪表一定掳获下少姑娘芳心,你也二十好几喽!你娘为你讨房媳妇儿了么?”沈母笑眯眯褒赞。
“侄儿两袖清风,没有哪位姑娘肯嫁给我这个穷酸跟我一块儿吃苦。”他笑答,兜转著两只俊溜溜的眼睛逡巡十七。
十七没好气地眨眨眼睛,暗忖是他晓莲妹妹的娘关心他的婚事,干啥拿骨碌碌的眼光询问她?哼!
“这位姑娘是”随著湛云的目光,沈母转向十七。
“哎呀!娘!人家明明是个风度翩翩的贵公子,您怎么一开口就喊人家姑娘!十七公子!我娘看到云哥哥一时高兴冲昏了头,你可别见怪啊!”晓莲赶紧出面陪不是。
“傻丫头,究竟是娘人老糊涂,还是你年轻眼拙?她呀!分明是女儿身,而且还是个国色天香的大美人!”沈母笃定地拍著胸脯。
“是么?”晓莲两只晶晶亮亮的眼睛盛满狐疑,顾不得礼仪上上下下前前后后打量十七。
“大娘,您好眼力,光瞄一眼就识破我是女扮男装。”横竖瞒不过,十七乾脆大方摘下头上的公子巾,绾趄的乌亮秀发顷刻像一泓瀑泉披散开来。
“你你真是个女的?咦?好端端的姑娘家为什么乔扮男子跟我的云哥哥结伴同行?”无法置信的晓莲用力揉揉眼睛瞪视十七,继而哭丧著脸语出惊人地问道:“啊——我明白了!你们俩一定是逃家私奔,对不?”
“私奔?”晓莲乱点鸳鸯谱的问话,逗得湛云跟十七一脸哭笑下得。
“难道不是?孤男寡女日夜相随从京城一路到杭州,不是私奔是什么?”晓莲拗著脾气一口咬定。
“丫头,不许无理取闹!”沈母出言训斥。
“娘!女儿不是无理取闹,而是而是”晓莲急红了眼眶。
“而是什么?”沈母追问。
“这哎呀!娘!您叫女儿怎么说得出口嘛!”
“这里又没外人,你不说出来,谁知道你那点小心眼儿在琢磨什么?”
“我好嘛!好嘛!说就说嘛!”晓莲被逼问到没辙,只好酡红双颊绞著手上的丝帕,问道:“云哥哥!你记不记得你说过长大后,要要用八人抬的大花轿娶我进门?”
满脸发烫的晓莲说完话,忙将脸蛋埋进沈母的肩膀窝躲藏避羞。
“我?”湛云张口傻住。脑海拼命回想自己几时许下这种承诺?心想就算有吧也只是两小无猜不经意的一句童言童语,晓莲竟然当成海誓山盟?
“你你这个负心汉!薄情郎!-情别恋不娶我了,是么?呜”晓莲抽抽噎噎哭成泪人儿。
“晓莲,你先别哭嘛!我”别看湛云平日威风凛凛,碰上女人的泪水也只能窘迫得一筹莫展,徒呼负负。
“不!晓莲姑娘,你误会了!我跟你的云哥哥不是为情私奔,他跟著我是为了保护我。”十七心里再呕,却也不得不出面缓颊。
“你骗人!云哥哥乃皇上御前一品带刀侍卫,你你以为你是谁啊?皇帝大老爷的公主么?否则,堂堂一品大员为什么要像个保镳似的保护你?”晓莲抽出丝帕擤擤哭红的鼻子。
“不错!我正是皇帝大老爷的公主。”事到如今,十七不得不表明身份。
“嗄?公主?”这回轮到晓莲母女俩错愕地面面相觎。
“娘娘!公主莅临,我们是不是该下跪接驾?”慌了手脚的晓莲忍不住拿手肘碰碰娘亲的手肘提醒著。
“喔当然!那是当然!”没见过世面的沈母经女儿这一提点,如梦初醒,赶紧揪扯女儿的衣袖暗示一起屈膝下跪。
“大娘!不必拘礼!站著好说话。”十七连忙扶起沈母。
“公主!老妇人活了这么一大把岁数,活脱脱是个目不识丁的大草包,除了云儿之外,连个九品芝麻宫都不曾打过交道,没想到今儿个开了眼界有幸接待皇帝大老爷的掌上明珠,这这寒伧地方若招待不周,请您别见怪啊!”“大娘!您太客气了。”十七不以为忤。
“这蚕房狭窄晓莲!快快请公主到前厅喝茶。”沈母推著晓莲的背。
“不急!我想看看您养的蚕。”十七倾身向前好奇地端详一格一格用木头钉成三寸高的木盒子,里头铺著刚摘下的鲜嫩桑叶,桑叶上面蠕动著成千上万的蚕,她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一口气瞧见这么多蚕,头皮不由得发麻。下过,定睛看第二眼、第三眼却又发觉约莫食指长的蚕,拼命张口啃桑叶的模样儿十分逗趣!忍不住问道:“大娘,您每天喂食这么多蚕,一定很辛苦!”
“不辛苦!一点也不辛苦!多亏这些蚕,让我们母女俩衣食无缺。”沈母露出知足的笑容。
“哦?!”十七似懂非懂的眼神瞟向湛云。
“江南一带以丝织品闻名全国,苏杭的百姓大都以种桑养蚕维持生计。”湛云搭腔解释。
“养蚕可以卖钱度日?”
“现在还不行,要等它吐丝结蚕茧以后,才能将一颗颗白色的蚕茧卖给专门收购的大盘商。”湛云笑答。
“大盘商收购以后呢?”十七打破沙锅问到底。
“由蚕茧织成一疋丝绸的流程,姨娘了若指掌,还是请姨娘作答比较正确。”湛云不敢班门弄斧,赶紧请沈母回答。
“商人将买回去的蚕茧交给工人扔进烧开的大锅煮烫之后,快速捞起抽丝剥茧纺成丝线,再放进各色染缸浸泡染出五颜六色。最后,透过织工的巧手织成各种花样的丝绸,-!公主身上穿的这袭孔雀蓝阴纹丝绸,就是出自我们江南。”沈母巨细靡遗解释著。
“原来如此。以前,我只知道丝绸看起来漂亮、穿起来舒服,却不曾想过一疋丝绸必须经过这么多只辛苦的手才得以完成。”十七有感而发。
她命好!生为皇朝公主,行住坐卧吃穿等等奢华至极,还有数不清的奴仆供她使唤,享尽世间荣华富贵。要不是这趟江南行,她根本无从体会市井小民为了三餐温饱如此劳心劳力。
“云儿,快快请公王至前厅歇息,老身这就下厨煮几道拿手好菜请公主尝尝!”
“这岂不是太叨扰大娘么?”十七怪不好意思地笑问。
“说什么叨扰?!老身作梦也想不到有这份天大的荣幸烧菜给皇帝大老爷的公王吃哩!”
“姨娘,每回想起您的羊肉炖豆腐我就垂涎三尺。”湛云老实不客气地拐个弯“点菜”
“云儿想吃丰肉炖豆腐?姨娘这就去炖一大锅让你解馋。”慈祥的沈母视他如己出。
“娘!您好偏心,只照顾云哥哥的胃,就不管我的。”晓莲努著嘴吃味。
“你这个刁钻的野丫头,娘下会忘了你最爱吃的清蒸百花鱼的。”沈母宠溺地拿食指点点晓莲光洁的额头,转问十七:“公主喜欢吃什么?不过,老身只会炒煮家常小菜,厨艺远远比不上御膳房的御厨。”
“只要大娘煮的一定好吃,您煮什么我就吃什么。”
“啧!瞧公主这张小嘴儿多甜,多会说话!”沈母笑眯了眼,拉著湛云叮嘱道:“云儿!快请公主到大厅歇息喝茶,很快就可以用膳啦!”
“娘!那我呢?”
“你当然随娘下厨当帮手。”
“我恨洗菜,更恨刮鱼鳞片!”晓莲发出厌恶的呐喊。
“姑娘家终究要下厨洗手作羹汤,你早点学习煮菜,才能讨公婆欢心。”沈母拖著晓莲先行离开。
“瞧她们母女俩之间的亲情多深多浓多令人羡慕啊!”十七拿欣羡的目光看着她们母女俩手挽著手笑闹离开的背影,感触良多。
“十七”
“我知道你又要说我人在福中不知福,对不?”她横他一眼。
他瘪嘴不吭声。
“喔!我差点忘了恭喜你,湛、大、侍、卫!”她嘴里道喜,口气却完全不是这么一回事,酸溜溜的活像刚从醋缸爬出来。
“恭喜我?喜从何来?”他莫名其妙瞅著她,黝黑的瞳仁映著她不施脂粉的素颜,白里透红,长发披肩,清丽似一株空谷幽兰。只是唉!又来了!她又怪腔怪调唤他湛大侍卫,让他不由自主提高警觉。
“原来你人小表大,小小年纪就懂得为自己定下一房未来的媳妇儿!”她醋劲大发,鼓著腮帮子背向他,大发娇嗔。
“我发誓!我绝对没有对晓莲做过任何承诺。真的没有!十七,请你相信我!”他一时情急伸手想扳回她的肩膀,殊知,用力过猛却将她一把拽进怀里。
“你”宛如巨藤的双臂痴缠住她的小蛮腰,他坏坏哂笑暗施力道,一次次收紧手臂将她一寸寸贴近自己的胸膛,桃腮徘红的她羞怯垂下两排浓密的长睫遮掩两只心慌意乱的水眸。
“十七!”他一手圈住她的腰肢,一手托起她的下颚,深邃的黑眸醉了似的停驻在她饱满嫣红的唇片,渴望的心再也无法压抑,俊脸魅惑逼近她如花的娇靥;她没有退却,没有畏缩,只是痴痴傻傻等待
“噢!我的好公主!”他揣著一颗忐忑惶恐的心,拿温热的唇,试探意味浓厚地轻轻刷过她柔软的唇瓣,唯恐她翻脸治他一个以下犯上的罪名。
原本只想浅尝即止,可不吻还好,这蜻蜒点水的一吻却像呼啸的狂风将他隐藏内心的情潮卷起千层浪,他再也克制不住,大胆地更纵情更狂烈攫夺她微启的朱唇拿他热呼呼的舌头撬开她贝齿,像一尾刁溜泥鳅钻进她的檀口勾搅她的粉丁小舌,不断吸吮十七的脊骨游窜一股臊热,她嘤咛了声,藕似的粉臂交缠他的颈子,整副娇躯酥麻乏力地贴住他宽阔的胸膛。
“咳”晓莲不知何时悄悄出现在蚕房,见两人吻得浑然忘我,不得不清咳了声,棒打鸳鸯。
“噢”十七惨吟一声,羞得捣著脸躲到湛云身后,没脸见人。
“晓莲!”湛云的口气逸著责怪之意。
“云哥哥!我不是故意的嘛!都怪娘,非要我沏壶热茶端到大厅,我左等右等就是等不到你们,只好跑过来一探究竟,谁知道正好看见你们俩嘻!”晓莲捣著嘴儿笑得瘦削的肩膀一耸一耸,跟先前哭成泪人儿的模样判若两人。
“晓莲!我”十七探出半颗脑袋解释。
“除非眼盲心瞎,否则,光从你们两个深情款款的眼神,连傻瓜也看得出来你们俩心心相印。”
“你不生气?”十七探出整颗脑袋问著。
“生气?我为什么要生气?”
“气我方才否认我跟你云哥哥是一对?气我抢走你青梅竹马的未婚夫?”
“我知道你不忍见我伤心流泪才矢口否认你跟云哥哥是一对。至于,未婚夫嘛,我认真回想了下,云哥哥他好像并没有对我做过这种承诺,我想我还是跟云哥哥维持兄妹情谊比较好。”晓莲一派雨过天青的豁达。
长痛不如短痛!
既然湛云心中另有所属,晓莲再不甘心也不得不放弃。
“谢谢你成全。”十七感动莫名,上前执起晓莲的手。
“晓莲,何家的阿牛呢?”湛云突然问起小时候的邻家玩伴。
“你问那只大笨牛啊?自从十天前本姑娘第三十五次拒绝他央媒求婚之后,这几天躲得不见人影,这会儿不知躲到哪里疗伤止痛去了。”晓莲嘴里说得轻描淡写,心里却没来由一阵抽紧。
晓莲一直以为自己喜欢湛云,更一厢情愿认定自己将来一定会嫁给湛云,所以,十年来始终不曾给过百般追求她的阿牛好脸色。直到这一刻,她才发觉自己糊涂得可怜,分不清楚湛云跟她之间纯粹只是兄妹情谊,无关男女情事。
“你从小老爱欺负阿牛这个憨小于,没想到事隔十年,阿牛仍未脱离你的魔掌。”湛云摇头取笑晓莲。
“恁这头大笨牛再怎么横街直撞,也逃不出本姑娘的手掌心!i晓莲语气笃定。
“你的意思是”
“只要这头大笨牛鼓起勇气第三十六次跟本姑娘提亲,本姑娘一定满口答应他。”晓莲豪性地拍胸脯保证。
“沈晓莲!你愿不愿意嫁给我,当我的媳妇儿?”一个陌生低沉的声音-地从外头插话进来,令在场的人错愕地怔了怔,不约而同循著声音转头瞪著支撑双肘挂在窗槛的半身人。
“阿牛!人吓人吓死人!你干嘛一声不响挂在窗口偷听我们说话?”晓莲像个母夜叉蹬蹬蹬跑到窗前,不留颜面揪著阿牛的耳朵兴师问罪。
“我是刚巧打窗口经过,正好听到你叫我的名字,我就赶紧爬上来问你找我什么事。”长得一张国字脸的阿牛咧著嘴儿笑嘻嘻回答。
“你听到我说了什么?”晓莲心虚追问。
“你说只要我第三十六次跟你求亲,你就满口答应我。”阿牛老老实实重复一遍。
“有么?我有这么说么?”毕竟是个未出嫁的大姑娘,晓莲面对从小被她欺负到大的阿牛,竟然当着大家的面重提亲事,立刻臊得面红耳赤还存心抵赖。
“沈晓莲,不只我听到,还有他跟她都听到了。”阿牛一点不嫌累,继续将上半身挂在窗槛上交谈。
“什么他跟她,他是湛云!她贵为公喔!她叫十七!”晓莲娇嗔地白阿牛一眼,差点脱口说出十七的公主身份。
“湛云?久违了。”憨厚的阿牛挂著腼腆的笑容跟湛云点头打招呼。当阿牛的眼睛一见到十七,立刻多管闲事地问道:“湛云,你的媳妇儿长得好美呀!可惜稍嫌窃窕了些,我比较喜欢像晓莲这种长得脸圆圆肉肉的姑娘。”
“少说两句,没人当你是哑巴。”不客气的晓莲一拳打在阿丰浑厚的肩膀。
“阿牛,你说话直率的口吻跟小时候一模一样。”阿牛误会他跟十七是夫妻,湛云将错就错不想解释,迳拿两只神采飞扬的乌眸深情凝视羞得酡红粉颊的十七。
十七窘得两手没个安处,一味低头不敢迎视湛云热力四射的多情瞳眸。
“不说就下说。沈晓莲!我立刻回家告诉我爹娘这个天大的好消息!”
“你刚刚问我愿不愿意嫁给你,本姑娘至今还没点头答应,你就急得火烧**似的要赶回家报喜啦?”晓莲叉腰故意刁难阿牛。
“那你快答应呀!”阿牛催促晓莲。
“你你再问一遍。”晓莲满脸通红。
“不!我才不上当咧!打死我都不再说一遍。”阿丰斩钉截铁死命摇头。
“为什么?”晓莲一脸困惑。
“刚才你不是说我第三十六次跟你求亲,你一定满口答应。如果我再说一遍,不就是第三十七次了么?”阿牛振振有词。
“你——你这只大笨牛!”晓莲又好气又好笑。
“我承认我是一只大笨牛。不过,我听人家说说什么秃子跟著月亮走,晓莲,等我娶了你这个聪明绝顶的媳妇儿进门,家中里里外外大大小小的事统统都交由你作主,统统听你吩咐,你叫我往东我绝不往西。好啦好啦,不说了,我要请我娘赶紧去找媒婆上门跟你娘提亲。”阿牛一溜烟滑下窗槛,拔腿跑得无影无踪。
“奇怪!云哥哥!我突然有一种上当的感觉,我发觉阿牛他他扮猪吃老虎!自以为聪明的我反而栽在他手里。”晓莲歪著脑袋大感困惑。
“你跟他天生宝一对。阿牛个性憨直心地善良,最难能可贵的是他对你死心塌地十年如一日,像他这么专情的男人,打著灯笼也找下到,你要懂得珍惜。”湛云抓起晓莲的手像兄长般拍拍她的手心。
“思!我明白。嗳被阿牛这么一搅和,差点忘了我是来请你们到大厅喝茶歇息的,我们边走边聊吧,要不然,娘又要在我耳朵碎嘴叨念,骂我不懂待客之道了。公主,请!”
“请!”十七浅浅一笑,率先走出蚕房。
咽!帼!咽!池塘里传来几声蛙鸣,为寂寥长夜增添一点生气。
蓦然——
一条黑色的人影俐落地越脊穿墙,迅疾翻出沈家老宅子。
整晚隐藏在乌云后头的月亮此刻终于露了脸,淡黄色的月光洒落大地,同时也洒照在黑衣人的脸上,他不是潜人屋内行窃的宵小,而是湛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