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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于飞坠崖的那一刻起,独孤天涯的心也死了一半。
但他也没有所谓的心痛,因为没有心的人,再也体会不出什么叫痛。
他白日便在山崖之下搜寻,夜晚则沉醉于酒肆之中、露宿于街头之上。他的眼中无泪,因为他所有的泪,都和着酒一起喝入了腹中。
他只知道,只要一天没有见到她的尸身,他就会继续寻找、一辈子寻找
“天涯,你不能再这样了!”望着眼前这个被人连拖带扛拉回莫家门的男子,莫氏心中虽然很不以为然,但为了女儿的泪水、为了她莫家门的前途,她也只能继续耐心地望着他。
“莫夫人。”独孤天涯一脸胡渣、一身憔悴,醉眼蒙-地笑着。“-知道我会这么做的,也该知道-是阻止不了我这么做的。”
“你怎可以如此自私?你若这么做,置我们莫家于何处?江湖上会怎么看待茵儿?”莫氏冷冷地望着他:“你就算不知感恩图报,也不该如此忘恩负义!”
“莫夫人。”独孤天涯依然笑着。“何苦呢?现在的独孤天涯只是个废人罢”
“你只有这么一句话?”莫氏不放弃地说道:“茵儿对你如何,你明明清楚,为什么要这样伤害她?她对你不够好吗?”
“是我对她不够好。”独孤天涯不想说得太明白,毕竟就算由那天开始,他便再也不是莫家门人,但莫晓茵却依然是他的师妹。
“就因为那个妖女?她都死了,你还忘不了她?要天天这么买醉?”莫氏眼光一闪,思索了半晌后长叹一口气,然后端起一杯酒。“也罢!你想走就走吧,我也不想拦你了,这杯薄酒,就算是我为你送行!”
“告辞!”独孤天涯微一点头,然后端起莫氏递给他的酒,大口喝下后,毅然决然地转身,踉踉跄跄地离去。
不再叩首,因为多年前他已做过,只是那时,他的脚步那般沉重,而今天,竟是如此轻盈。
或许是因为这回,他明白自己该去何处,他要继续去那个山崖下找凤于飞,不管要找多久,不管找到的是不是尸首。
而不管她成了什么样,他都会永远地陪着她,永远
脚步很是轻盈,但不知为何,独孤天涯却觉得脑中开始昏昏沉沉,每一迈步,便觉得脑中思绪愈是模糊,到最后,竟分不清东西南北
不知道自己是何时睡着,又究竟睡了多久,但当他醒来后,独孤天涯却发现自己全身华服地躺在自己的床上,全身什么劲儿都使不上来。
“真是”
苦笑了起来,独孤天涯没想到自己居然也会落到这般田地,更没想到莫夫人竟然会作出这样的决定,用这种霸王硬上弓的方式逼自己娶莫晓茵,逼自己继续担任莫家门的门主!
难道她不知道他的名声在江湖上早臭了吗?她当真以为只要留住他,莫家门就可以不受欺凌吗?她当真认为只要逼他成了亲,他就不会走了吗?
“飞儿,看样子这辈子大哥没法先跟-拜堂成亲了,为了公平起见,-也找个人先拜堂了!”寻思了半晌、挣扎了半晌,在发现自己已成为飞不动的笼中鸟时,独孤天涯自嘲似的苦笑道。
“就你现在这熊样谁会嫁给你?”突然,一双老迈却通透晶亮的眼眸在房顶闪烁着。“就更别提飞儿了。”
“你是哪位?”望着那张老迈又陌生的脸,独孤天涯纳闷地眨了眨眼。“你认识飞儿?”
“我是老樵夫。”老人仍坐在屋粱上。“我不认识飞儿。”
“那你来做什么?”独孤天涯打了个酒嗝。“我这儿可没有柴让你砍,你想砍柴得到山里去。”
“可这里有人让我砍。”老樵夫跳到地上,然后好奇地望着他。“怪了,就你这个熊样,怎么会有那么多姑娘家看上你?”
“有一千、一万个姑娘看上我又如何?”听着老樵夫的话,独孤天涯笑了。“世上我爱看的姑娘只有一个,可她却再也无法让我瞧上一眼”
虽然独孤天涯是笑着的,但老樵夫却望见了他眼底那深深的痛苦,以及那浓浓的爱怜。
就那样傻傻地望着他半晌后,老樵夫眨了眨眼,然后突然由背上取出一捆绳子。
“难道我搞错了,你不是来救我的?”望着自己被绑成粽子,独孤天涯纳闷地问道。
“谁会来救像你这种天天留连在酒肆,心又少了半截的醉鬼?”老樵夫呵呵地笑了起来,然后又由身上取出一块黑布将独孤天涯的眼睛蒙上。“只是刚好我家闺女儿少个供她玩耍的人,我瞧着你正适合!”
长安城北,密树老林,时值申酉,斜阳西落。
“哪,我给-带来个好玩意儿,好闺女儿!”将被蒙了眼的独孤天涯拎到一个体形单薄但却容颜绝美的女子身前,老樵夫拍拍手掌。“要怎么处置、怎么玩、怎么问,-自己决定!”
“樵爷爷,你这回又捉弄什么人来了?”望着被丢在自己眼前粽子似的男人,女子轻笑着,然后在看清男子的面容后,突然一愣。“这”“飞儿?是-么?”听着那个在心中回响过千万遍银铃似的笑声,独孤天涯不敢置信地颤抖着嘴角,而眼眸,整个酸楚了。
上苍他的飞儿没有死,这是她的声音,他绝不可能错认的!
但这会是真的么?上天真的会垂怜他一次么
“谁是飞儿?”狠狠一挥,凤于飞毫不客气地将手中鞭子挥到独孤天涯身上,面无表情地冷冷斥道。
“飞儿,果然是-!”当鞭声一响起时,独孤天涯更肯定了自己的想法。
只有他的飞儿,才喜欢用鞭子抽人、才喜欢用这种语气说话!
哈哈大笑了起来,独孤天涯笑得气都喘不过来、笑得眼泪都沁出了眼眶依然没有停止。
因为,上天竟给了他这样大的一个礼物,让他的飞儿终于又回到了他的身旁!
望着蒙住独孤天涯双眸的黑布竟湿了,再望着他笑着的脸颊上的泪痕,凤于飞颤抖着肩膀背过身去,眼眸,也是那样的蒙。
是的,她没有死!
那天自山崖坠落之后,她被这个隐居,且深藏不露的老樵夫救起,然后在深山之中休养,直至今日。
乖巧又聪慧的凤于飞,让老樵夫的隐居生活有了一种新的滋味,但他并没有忽视掉她完全没有笑容的眼底,以及那淡淡紧锁的蛾眉。
而她在梦里的轻轻呓语,让老樵夫了解了事情的大概,她梦中经常唤着的那个名字,让老樵夫找到了独孤天涯。
“小打小闹有助感情发展。”早看出这两人之间有千丝万缕的情丝,因此老樵夫先是呵呵笑了起来,然后俯身至独孤天涯耳旁低声说了半天话后,解开了他的眼罩,再塞了一个东西到他怀里。
“樵爷爷,我讨厌这个人,你把他带走吧。”静默了许久之后,凤于飞背过身去轻轻说道。
“可老樵夫觉得他挺有趣的。”老樵夫做了个鬼脸。“更何况他有-想知道的秘密,不如这样好了,我们骗出了他的秘密之后,再把他烤了、烧了、炸了、浸了,-说如何?好闺女儿?”
“好吧那个洞窟在哪里?”沉吟了半晌之后,凤于飞轻轻地点了点头,然后冷漠地问道。
现在在她的生命之中,只剩下这一个遗憾了,只要将这件事做完,她便再也不必涉足江湖,而可以与酒爷爷、樵爷爷一起,一辈子隐居起来!
“说了-自己也去不了,凤姑娘。”由于老樵夫的示意,独孤天涯改了口,然后仔细凝望着她的脸,望着这个刻在他脑中、印在他心问的绝美容颜。“但我不介意亲自带-去。”
“没错,就这意思!”听到独孤天涯的话,老樵夫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指着身后的一辆大马车。“都给-准备好了,好闺女儿!有水、有酒、有食物、有被褥,够你们跑十趟大漠了!”
“樵爷爷你能不能”瞪着马车半晌,凤于飞嗫嚅地说着。因为她真不想独自跟这个男人相处,一点也不想。
“不能!”老樵夫倒是很快就开了口:“因为我的关节最近又开始痛了,出不了远门。”
“那也不必现在走吧”凤于飞有些舍不得地望着老樵夫。
“选日不如撞日,走吧!快去快回,再等天都要黑了。”将独孤天涯拎上马车后,老樵夫又推着凤于飞上去。“乖,没事的,-樵爷爷把他的穴都封了,他什么坏事也干不了!”
“好吧,那我走了”叹了一口气,凤于飞又望了老樵夫一眼,才轻轻一挥鞭,让马车缓缓走上征途。
“回来时记得来看樵爷爷啊!到时?爷爷一起帮-烧死他、炸死他、烤死他”
听着老樵夫的叮咛声渐渐消失在风中,凤于飞心中有些淡淡的不舍。
为什么人生好像就总得在这种巧遇、相知、分离中不断来回循环着,为什么她永远没法为谁停留
“我能喝酒么?”不知过了多久,凤于飞身旁传来一个淡淡的声音。
“作梦!”
“那-能否”
“闭上你的嘴!”转过头去狠狠地瞪视着独孤天涯,但凤于飞却发现他的眼中又出现那令人心碎的深情。“不必再演戏了,我永远不会再上你的当了!”
“我从来没有演过戏。”独孤天涯叹了一口气,但眼眸却怎么也舍不得离开凤于飞的脸。他望着她,傻傻地望着她,心中升起一股温馨及怜惜。“-瘦了”
“我是瘦是胖都与你无关!”凤于飞撇过脸去,不断地在心中告诉自己再别相信,也再别理会他的一言一语。
之后的这一路上,独孤天涯真的再也没开过口,他只是呆呆地望着天边的暮色,静默得令人有些害怕。
当夜色降临时,凤于飞取出了车里老樵夫特地为她准备的烧鸡,一小口一小口地嚼着,但不知为何,腹中虽饥、口中却食之无味,手中的烧鸡只吞了两口便再也吃不下去。
“多吃些,-太瘦了。”望着她吃饭的模样,独孤天涯爱怜地说着。
皱起眉,凤于飞点了他的哑穴,清了清手,继续鞭策着马往前行。但或许是大病初愈,让她觉得有些疲惫,可是她依然强打着精神,望着四周愈来愈荒凉的景色
一直到马车因路面颠簸而弹跳了一下,凤于飞才被四周的寂静吓得惊醒过来,她下意识地想握紧马缰,却发现手中已空无一物!
自己怎么睡着了?!
倏地睁开眼,凤于飞这才知道不知何时,她竟躺到了车内,身上还覆着一条薄被!
而由被风掀开的车帘缝中,她望见了一个熟悉的侧影,一语不发地策着马车前行。
风吹散了他颊旁的发丝,他那一向爽朗、豪迈的脸庞虽有些憔悴,但在月光的映照下,却依然显得那样神秘而又独具魅力,而他的眼眸如星,定定地望着前方。
望着他的脸,所有的前尘往事,所有她以为遗忘、不在乎的种种情感,也一古脑地浮现在凤于飞的脑中。
为什么要出卖她
突然涌上心头的一股强烈情绪,让凤于飞的眼眶热了起来,她咬紧下唇、握紧双拳,不让口中的那股强压了半年的痛苦有流泄的出口。
半年了,她依然忘不了,忘不了是他帮着郁胜男来伤害她!
就算她的确是想由他那里得知洞窟的秘密,但她从未惹恼过他,也从未有加害他之意,难道就因这个脸庞、就因他爱上郁胜男,觉得这个脸庞不该属于她,就这样待她么?
只是,既已决定要伤害她,为何还要救她、还要用那种眼光注视她?为何还要用那种真诚的关怀来面对她?
而自己又为什么在那种眼光下,依然没法把持那颗受伤的心
任泪水在脸上奔流,但凤于飞只是把痛苦埋在心间,没有发出半点声音。
为了避人耳目,减少一些麻烦,因此凤于飞换了一辆马车,并将自己与独孤天涯都改了装扮,但尽管如此,他们前进时依然遭遇了一些零星的攻击。
凤于飞知道,以她目前的身体状态,是无法抵挡任何一次的群体猛攻,因为她体内的气已愈来愈不受控制了!
若哪天,有人不再以个人突袭形式出现,而是集结成伙,那她真要命丧黄泉了。
望着凤于飞一天比一天虚弱,独孤天涯急在心里却无法言说,而每当他以关怀的眼神望向她时,她总是躲闪,怎么也不肯正视他的眼眸,这时,他也只能无声地叹息。
但或许是上苍垂怜,当他们抵达大漠的边缘时,再没人来骚扰他们。
总算松了一口气的凤于飞,在进入大漠的第三天后,解开了独孤天涯的哑穴,毕竟若长期闭住他的穴道,弄不好一个不小心,他这辈子再也无法开口说话了。
“-没事吧?”这是独孤天涯哑穴被解开后的第一句话。
没有作声,凤于飞只是静静地望着遍地黄沙,心中百味杂陈。
“累么?进去歇会儿吧!”
“你可不可以不要用那种语气跟我说话?”终于再也忍不住了,凤于飞疯狂地叫道:“等洞窟找到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我们再没瓜葛!”
“为什么不杀了我?”望着她苍白的面容,静默了半晌后,独孤天涯缓缓地说道:“若-真的这么恨我。”
“你”蓦地一愣,凤于飞瞪视着他,望着他眼中的沉静。“你”“这个大漠,曾送给我一位姑娘。”望着她的反应,独孤天涯淡淡一笑,将视线移往远方。“她的性子古灵精怪、脾气有时大来有时小,爱酒、却不能喝酒她那美丽的红脸像桃子,轻笑的声音比世上最动听的丝弦更悦耳”
虽每回都假装没有听到任何话语,但在大漠十多天的行程里,凤于飞却知道了他心中姑娘的一切与一切。
她知道当他说到这位姑娘如何欺侮他时,眼睛会笑;她知道当他说到这位姑娘的性子是如何调皮时,他的左脸颊会微微抽动、嘴角会上扬,她知道。
而她也隐隐约约知道,这姑娘并不是她的大姨娘,因为她的大姨娘只会在床上取悦及惩罚男人
有时,她真的好想好想自己曾经出现在这个大漠上,也曾在黄沙之中,为他捡起那一个不起眼的酒瓶;有时,她甚至会觉得,其实他口中的那个姑娘便是自己
钻进车内,因为凤于飞再不想听到他口中的那位“姑娘”再不想听到他旁若无人地倾吐着他那早已深埋心间的情感。
望着飘动的车帘,独孤天涯淡淡地笑了。
反正自己有一辈子的时间去等她,就算她永远想不起那段曾经的往事,就算她永远误会、记恨着他,他也会让她永远忘不了他,就像她曾说过的话!
低哼着小曲,独孤天涯希望她能听着他的小曲,安安稳稳地睡上一阵好觉。
因为最近,她老梦魇,老在梦中惊醒,他知道自己阻止不了她寻找双亲的执着、解开不了她对他的误解,更无法代替她身体上的痛苦,所以他只能默默地守护着她,在心中一次次地告诉自己,行到山前必有路,解铃人在阑珊处
就在又一个夕阳西下时,车中传出的一声声低喃,让独孤天涯心中一紧,连忙停下马车钻入车里,望着里头的小人儿痛苦地呻吟着。
“飞儿!”紧紧抱住凤于飞,独孤天涯连忙用手掌贴住她的背心,将自己的纯阳真气传人她的体内,助她抵御那股令她周身不适的怪气。
“你怎么”感受到体内沁入一股绵绵不觉的暖流,凤于飞断断续续地说道:“樵爷爷说谎”
“他没有说谎。”独孤天涯静静地说道:“他只是以一种奇特的手法闭住了我的周身穴道,所以当初-不会发现异状,但一待我们抵达大漠中心后,这穴便会自动解开。”
“他”
“他是为-好!”独孤天涯轻声说着。“乖,别说话了。”
“你可以乘机逃跑,甚至杀了我的”凤于飞不理他的话,拼命地挣扎着坐起身。“为什么不这么做?”
“-说为什么?”独孤天涯淡淡地笑着,眼眸深邃似海。
是啊,为什么?
他的一身武功本就比她高上许多,再加上现在穴道全解、内力恢复,可他为什么还一直陪在她身旁,并且这样温柔地望着她?
难道大姨娘骗了她么?可是
“别想了!”他轻轻在凤于飞的额上吻了一下。“再两天我们就能抵达那个洞窟了。”
思绪本就纷乱、体内的气本就翻腾,再加上这一轻吻,凤于飞的气血整个直街上脑部,不知为何,她只觉得自己身上的气愈来愈不受控制,似乎四处地想找寻出口冲出她的体内!
也感觉到她身上的气愈来愈凌乱,独孤天涯再不敢说话,只是专心一意地凝聚住所有心神,将真气继续传送到她体内。
“你走!”感觉到他的真气被自己消耗得愈来愈严重,凤于飞不断地挣扎着想脱离他的掌心,不想让他再白费力气,但他却什么也不管,任汗沁湿衣衫,手掌硬是不肯离去。
“你快走!”
还是不作声,因为独孤天涯知道自己绝对不会走,绝不会再留下她一人,独自面对这种炼狱似的痛苦。
那一次的心痛已经够了,那种椎心刺骨的害怕与恐惧,真的一次就够了!
“似乎是时候了!”
就在这时,马车外突然传出一声冷笑,听到这声音,独孤天涯一愣,手掌虽依然没有离开凤于飞的背心,但心中却有一丝焦急。
马车的顶篷竟在声音出现的片刻后整个飞起,继而四周的隔板也一一脱落。
在狂风中,独孤天涯就见郁胜男带着一帮人站在不满处的黄沙上,脸上依然戴着凤于飞面容的人皮面具。
“局是布得不错,只可惜天底下没有密不透风的墙。”郁胜男冷冷地笑着,并一步步向马车走来。“独孤天涯,若你不想死,离开她,或许我可以留你一条生路!毕竟像你这样特殊的男人,我确实也有点舍不得让你变成一具枯骨。”
“是吗?真是承蒙-的抬爱。”独孤天涯淡笑着。“只可惜我独孤天涯虽然怕死,但更怕她离开我身边。”
眼中闪过一抹幽恨,因为郁胜男毕生最痛恨看到人间挚情,对她而言,这种感情是教人作呕的,是比任何事都令她无法忍受的!
望着一股惊天怒气在郁胜男的身旁升起,凤于飞再侧过头,看着独孤天涯的一脸热汗,然后将眼神定在他的脸上。
他竟笑了,对着她笑了。他的笑容中满是开怀,还有一种生死与共的执着。
她也笑了,对着他笑了。她的笑容中满是释怀,还有一种海枯石烂的坚强。
“-有两个选择,选择自动将气给我,抑或是让我自己去取!”郁胜男冷冷道:“但两种选择的结果都是一样的!”
“既然结果都一样,那在此之前我想明白一件事,为什么-要等到今天?”独孤天涯望着郁胜男。“-有太多机会可以取走她身上的气,何必一定要等到现在?”
“也罢,既然你想死,我就让你死得明白。”郁胜男阴狠地笑道:“其实我早决定,一等到她满十八岁便动手,取走这股本该属于我的真气!哪知道酒翁那个老鬼竟识破我的想法,在她十八岁前带着她远走高飞,还想了一个鬼使神差的方式,不顾她不适酒的身子,硬让她喝酒,以破坏她体内好不容易渐渐稳定及平和的真气,拖延及浪费我的时间!”
原来如此独孤天涯在心中暗忖着。“那-取走了她身上的气她会如何?”
“如何?”郁胜男哈哈一笑。“除了死还能如何?更何况就算我不取走她的气,她现在也已经没法控制它,死只是早晚的事罢了。”
“是吗?既然如此,看样子我不能先让-的奸计得逞!”独孤天涯突然笑了起来。“因为如果她还有时间,我自己得先利用利用,好比说找个什么山明水秀的地方跟她拜个堂、成个亲之类的!”
“你以为凭你现在这样能阻止我?”笑得更放肆了,郁胜男眼一。“你早将所有的真气都助了她,现在也只是废人一个,你当我是傻子吗?”
“我不好意思说。”独孤天涯继续笑着。“因为-真的是个傻子!”
“起!”伴随着独孤天涯的话落,凤于飞突然一声轻喝,然后与独孤天涯一起飞身而出,站在黄沙之上。
黄沙中的两人手牵着手,身旁旋起一股强风,他们的发丝在这阵风的吹动下凌乱地飞扬,而印堂,则浮现着一股青黑之气。
“你们”无法置信地望着眼前的情景,郁胜男喃喃说着:“不可能的,你怎么可能取走她的气,而又”
“很简单,我不怕死。”独孤天涯侧过头去对凤于飞温柔一笑。“抱歉,更正一下,应该是我不怕跟她一起死,所以我一点也不介意她那不受控制的气有一半进到我体内来袭击我的五脏六腑,而且准确点说,这也不叫取,叫接受。”
“疯了疯了”郁胜男一步步地后退,脸上出现害怕的神色,因为她比谁都知道这股气的可怕及邪恶。
“-是该害怕!”独孤天涯耸耸肩。“因为现在我们天下无敌,当然,只就现在而言。”
“大姨娘,-不是要么?我也给-一些?”凤于飞甜甜一笑,拉着独孤天涯往前踏了一步,任两人身上无法控制的气狠狠地冲击着郁胜男。
“别靠近我!”郁胜男半走半跌地踉跄在黄沙之中,口中吐出一口鲜血,然后惊惶失措地看着手下四处奔逃。
“怎么处置她?”独孤天涯望着凤于飞眨了眨眼睛。
“你说呢?”
“好歹她也是-大姨娘,我看把她的手筋、脚筋挑了,让她不能再作恶就行了。”
“嗯!”凤于飞甜甜一笑,用那只没有握住独孤天涯的手取出鞭子,朝前用力一挥后,再也不看一眼便转身离去。
望着远方昏黄的落日,独孤天涯紧紧握住凤于飞的手。“可以走了?”
“可以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