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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一日,愚人节,凌晨。
“铃!”电话铃声急促地响了起来,将睡得正熟,睡得正香的喻超吵醒了,他无可奈何地骂了一声,懒洋洋地伸手去接电话。刚刚“喂”了一声,对方就叫了起来“喻超,喻超,出事了,出事了。”喻超听出是老同学,市一医的医生叶飞鸿的声音,不禁吃了一惊,忙问道:“是飞鸿吧,出了什么事?”
叶飞鸿喘着粗气,显得十分紧张,喻超还听到他“咕咚”吞了一下口水。只听得他叫道:“是苏平,苏平出了事,他被派出所的人带走了,说他贩毒。”
苏平也是喻超的好朋友,现在和叶飞鸿是同事,也在一医上班,喻超一听,一下子从被窝里跳了起来,并怒骂了一句“扯公鸡蛋”这是他的口头禅,凡是遇到令他惊骇的事,他就喜欢骂出这样一句,他断然道:“苏平怎么会贩毒,那绝对不对,啊”他突然想起今天是愚人节,马上想到这一定是叶飞鸿在给他开玩笑,不禁怒道:“你怎么开这种玩笑,扯公鸡蛋。”
“不是,绝不是开玩笑。”叶飞鸿急得要哭了“是红星派出所所长肖大虎亲自来医院带走他的,你同肖大虎很熟,快想办法将他保出来,我在医院门口等你,你五分钟之内一定要赶到,具体的详情我们车上再谈。”
叶飞鸿这样一说,喻超越发怀疑他是戏弄自己,他不禁笑了起来“你个小王八蛋,越说越象真的,扯”他的话还未说完,叶飞鸿已经在那头气急败坏地大叫道:“别再耍小聪明了,喻超,如果我骗你我就是畜生养的。救人如救火,你再多话,苏平都要吃苦头了,你五分钟赶不到,我们断绝关系。”
电话断了,喻超立刻穿好衣服,开着车子出来了,因为他知道,凡是叶飞鸿说要断绝关系的时候,他所说的话就一定是真的。
此时已是凌晨一点半钟,街上基本上没有什么人,喻超把车子开得飞快,直向红星派出所驶去,他的心中充满了震惊和疑惑,因为他可以怀疑世上任何一个人贩毒,但是永远都不会怀疑苏平会干这种事。
他和叶飞鸿、苏平都是在一个院内长大的,小时候他和叶飞鸿就是调皮鬼,而苏平则是公认的好孩子,不仅学习成绩好,而且心地特别善良,喻超、叶飞鸿他们打鸟,他就会央求他们,叫他们不打,他们不听,打伤了鸟,他会捡回来给它上药水包扎好。喻超、叶飞鸿踢球踢破了别人的玻璃,想找别人要球自己不敢,就装作抹眼泪的样子哀求苏平去要,苏平就找到别人家里说是自己踢的,并把自己的零用钱拿出来当作赔玻璃的钱,然后再把球要回来给喻超和叶飞鸿。长大后,苏平医科大学毕业,被分配到市一医工作,工作没几年,就赢得了一个“活菩萨”的称号,那是因为,现在的医院都怕病人逃费,所以哪怕病人就要死了,也非得要家属把钱交上以后,医生才给做手术,可是苏平他不,救死扶伤在他心中永远都是第一位的,他是一位真正的品德高尚的医生,很多次,病人一送来,他就立刻给病人做手术,有些病人家里无法凑到钱,他就自己掏钱给垫上,不够就让医院从自己的工资里扣,去年一年,他不但一分钱工资没拿着,反而倒欠了医院一万多元钱的债。那些病人,有些是真没钱,有些是有钱却不给,他也知道,可他心太软,这一次发誓不再给病人垫钱了,下一个病人一来,对他一哀求,他就又把什么都忘了,象他这样一个心地善良、品德高尚的人,怎么会贩毒呢?
只用了三分钟,喻超就赶到了市一医,招呼在门口等着他的叶飞鸿上了车,一边飞一般地向红星派出所赶去,一边催促叶飞鸿:“快说快说,到底怎么回事?”
叶飞鸿苦笑了一下,说:“苏平今天值上半夜的班,我和方俊医生值下半夜的班,苏平十二点钟交班给我们之后就走了。但是,一点钟左右时他居然又回来了,还带了一个吸毒者,那吸毒者显然是毒瘾发作了,鼻涕眼泪口水直流,在地上打滚,嚎叫,身上的衣服也扯得稀烂,叫人看了非常恶心。我们都不明白苏平带一个毒瘾发作的吸毒者来干什么,谁知苏平竟然说,这个人是自己的救命恩人,现在毒瘾发作,他要给他打一针杜冷丁,先让他恢复正常,然后再送他去戒毒。他的话把我们吓了一跳,因为象杜冷丁这样可以致人上瘾的药物,使用的条件是非常严格的,必须是患者疼痛难忍,自己提出要求使用,并且经过院长的批准才行,绝不允许医生私自给患者使用,否则就是严重违规,而医生如果拿杜冷丁给吸毒者使用,那绝对是违法的。苏平也算是老医生了,当然应该知道,但他却对我们说这样的话。”
“他的心地实在是太善良了。”喻超说。“一定是吸毒者求他,他不忍心让他那么痛苦,再说苏平又说那吸毒者救过他的命,那他更要报答他了。”
“对,”叶飞鸿马上说“当时苏平找方医生要药房的钥匙,方医生当然不敢给,我们都说苏平‘怎么能搞这种事,这是要坐牢的’,苏平刚一迟疑,那吸毒者便抱住了他的腿,不肯放手,大哭道‘苏医生,救我,我刚才救了你的命,你一定要救我呀’,苏平马上就下定了决心,一定要方医生把钥匙给他,说一切后果由他来承担,方医生不给,他就自己把钥匙抢过去了。”
喻超皱起了眉头:“那吸毒者真的救了苏平的命?苏平碰到了什么事要他救命?难道有什么把柄落在他手上?”
叶飞鸿摇了摇头说:“不知道,反正苏平抢过钥匙开了药房的门,拿了一枝杜冷丁,马上给那个吸毒者注射,我当时不停地劝他,可他根本不听,而方医生在他抢走钥匙之后,马上就给院长打电话,结果几个院长都来了,张院长不但说要开除苏平,还在来的途中就报了警,说苏平贩毒,结果苏平在给他们几个解释的时候,警察就来了,把他带走了,我就赶紧给你打电话。”
喻超脸气得发青“那个张院长干嘛要报警,哪怕停职几天,留院察看也说得过去,谁他妈的不知道苏平是个品德高尚的医生,他这不是把苏平往火坑里推嘛。”
“咳,你不知道,苏平每次都为了病人的医疗费同院长争执,说应该救人第一,不应该是金钱第一,院长很恼火他,早就想整他。”
“扯公鸡蛋,”喻超又骂了一句“咦,那个吸毒者呢,苏平了帮他的忙,他应该到派出所为苏平作证啦。”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悄悄地溜了,可能是怕要抓他到派出所去吧,白粉仔是最没有良心的。”
说话间,红星派出所到了,肖大虎正在值班室里,他看见喻超这么晚了还来找他,不由得一愣。
喻超把他拉到一边,问道:“你们是不是才从市一医抓了一个叫苏平的医生。”
“对呀,还在作笔录,他有贩毒的嫌疑”
喻超斩钉截铁地说:“他这个人是和我从小玩到大的,我可以担保,他绝对不会贩毒,他只不过是太有同情心,看那白粉仔太痛苦,所以想帮他一把,然后再送他去戒毒。院长报警说他贩毒,是因为院长恨他,因为他不听院长所谓的先交钱再做手术那一套,只要是病人,不管有钱没钱,他都先做手术,你明白了吗?”
肖大虎摸了摸脑袋“这么说,你是来做说客的。”
喻超拍拍他的肩:“不要说的那么难听,我是实话实说,他也只是给白粉仔打了一针杜冷丁而己,就算有问题,性质也并不是那么恶劣和严重,是不是,我保释他,这并不违反规定吧。我喻超是著名记者,又还是人大代表,也应该有资格保释吧,一世人两兄弟,你说句话,到底同不同意。”
因为喻超是著名记者,所以经常地受邀跟随公安警察行动,作跟踪采访,他同肖大虎认识多年,两人十分熟悉,关系非常要好,所以喻超在肖大虎的面前可以非常随便。
喻超这么一说,肖大虎只有苦笑,作举手投降状:“我服了你了,不过,”他马上又正色道:“你给他担保,出了事你一定要负责呢。”
他这么一说,喻超笑了起来“你还对我不放心。”
2
保释手续很快办完了,苏平看着喻超,感激地笑了笑,喻超一拉他“走,上车再说。”
他们三人上了车,但喻超并没有发动车子,而是和叶飞鸿两人一言不发地望着苏平,苏平被他们看得浑身不自在,马上叫起来:“我没贩毒,我发誓。”
喻超打断他的话“我相信你,只要你说出为什么要那么做,就行了。”
苏平的眼里突然出现了迷惑之色,脸色也古怪起来,好一会儿,他才缓缓地说:“太奇怪了,你们不问,我都要告诉你们。”接着,他又出神地想了好一会儿,才说:“一个星期之前,我正在医院上班,突然几名凶神恶煞的少年抬着一个伤员进来了,从他们的神态就可以看出,他们是街上的少年混混,他们把人一抬进来,就凶狠地嚷道‘快,快救他’,原来那伤员是被人用猎枪打中了腹部,我马上组织人抢救,并动手给伤员做手术。在我上手术台前,送伤员来的混混中一名染了黄头发的少年揪住我的胸口说‘你给我听着,他是我们大哥,如果你救不活他,我就要你的命’,说着还拿出一把匕首在我面前乱晃,我没有理睬他们。医者父母心,虽然我一向非常讨厌他们这样的混混,更厌恶他们对我做出威胁的态度,但医生的职责就是治病救人,我不会因为伤员是混混,是社会垃圾就放弃挽救他的生命,甚至故意不尽全力救他。但是伤员的伤势很重,在手术台上我已经尽了全力,但仍然回天无术,那名伤员还是没能救活。当我走出手术台,对黄毛他们说‘对不起,我们已经尽了力’之后,黄毛竟然冲上来打了我两巴掌,另几名混混也冲上来,要打我,幸亏医院的同事们拉住了他们,警告他们要报警,他们才气冲冲地走了。但是他们走的时候还丢下话来,说我害死了他们大哥,这笔帐他们还会跟我算的。当时我想他们可能是自己的人死了,心里不痛快,一时说了些气话,再说他们打了我两巴掌,心里也应该平衡了,所以我也没往心里去。”
“小王八蛋,”喻超狠狠地骂了一句。
苏平继续说:“谁知道,这帮混混竟然真的来报复了!”
“晚上十二点钟之后,我交了班,就独自回家,走到江堤边的时候,突然有四个人从黑暗中窜出来,一下子就把我堵住了,我一看,他们正是那天在医院的四个少年混混。他们眼里放着凶光,一步一步地向我逼来,而黄毛的手中竟然还提着一杆猎枪,我想逃,可是后面是江,根本无法逃,当时我害怕极了。”
“但是但是”苏平说着,脸上竟露出不可思议和难以置信的神情“当他们正准备扑过来的时候,我看到他们的身后突然出现了一个人。”
苏平说话的样子、表情、语气都很怪,喻超和叶飞鸿都呆了一呆,异口同声地问道:“什么意思?”
苏平眨了眨眼睛,有些茫然地说:“就是平空地多出了一个人。”
“你在说什么?凭空!”两人不解地问。
“是的,平空出现了一个人。”苏平肯定地说,并责怪他们道“不要打岔,静静地听我说完好不好。”
喻超和叶飞鸿虽然非常想问苏平,但苏平这样一说,他们也只好暂时打消了问苏平的念头,静静地听苏平讲下去。
“他大概三十岁左右,长得很瘦,他一出现就抬起头去看天空,并且呆呆地发愣,仿佛在思索什么,回忆什么。当时我心中的震撼简直无法用言语来形容,我张大了嘴巴,呆呆地望着那人发愣。这一下,倒把黄毛他们搞愣住了,他们猛回头一看,也发现了那个人,他们也吓了一跳,不知道这个人怎么会在他们的后面突然出现。只有我知道,这个人是凭空出现的。”
“混混一回头,那个人就不再盯着天空,而是盯着他们看,把黄毛他们盯得发毛。不过他们毕竟是好勇斗狠的混混,马上又气势汹汹地叫起来:看什么看,滚你妈的蛋,快滚,你敢多管闲事,老子们非放你的血。”
“那个人似乎象没听到一样,说‘你们不是我的对手,还是走吧,我不能让你们伤害苏医生。’”
叶飞鸿终于忍不住叫起来:“他原来认识你?”
苏平叫起来“可是我根本不认识他,当时他这么说了之后,我也十分惊讶,因为我敢肯定,我从来没有见过他,从来没有。”他停顿了一下“更令人惊讶的事还在后面,那四个少年混混听了之后,恼羞成怒,黄毛一摆头,三名混混就一起冲了上去,围住他,用匕首朝他的身上捅去。当时我的心里一凉,完了,就奔过去,准备救那人,可是,”苏平陡然睁大了眼睛“他竟然没事,三把匕首全部插入了他的身体中,可他竟然没事,而且连血都没有流出来一滴。”
喻超和叶飞鸿完全说不出话来了,只是不停地眨眼睛,他们俩的心中,同时产生了苏平神经是否不正常的感觉。
“我很正常。”苏平用手指着他们俩“我知道你们会乱想,不过,”他苦笑了一下“当时我自己也怀疑自己,怀疑自己的神经出了毛病,怀疑自己所看到的一切都是幻觉,但是,”他的声音陡然高起来“事实就是事实,我看见,那几个混混简直呆若木鸡,接着,那人竟然低下头,将那三把匕首一一拔出来,我可以看得清清楚楚,那三把匕首上都没有血迹,而且那人狠狠一捏,那三把匕首竟被捏成了一个圆团。”
喻超和叶飞鸿同时长吸了一口气,喻超说:“我明白了,这个人是个武林高手,你刚才看见他突然出现,那一定就是他的轻功非常高明,至于三把匕首不能刺伤他,那一定是他的气功十分高明,能把三把匕首捏成圆团,那正是硬气功的高明表现。”
“武林高手,”苏平看了喻超一眼“武林高手不怕刀,那怕不怕枪呢?”
“枪?”喻超呆了一呆“再厉害的武林高手,恐怕还是怕枪的吧。”
“不是恐怕,是一定会怕,义和团那么多武林高手,什么金钟罩、铁布衫,厉害得很,号称刀枪不入,结果刀的确不入,一枪就给打死了。”苏平道“所以那人绝不是武林高手那么简单。因为当他把匕首捏成铁团之后,黄毛狗急跳墙,他当时一定在想,刀子你不怕,老子就用枪打你,所以他冲上去对准他连打了两枪。”
喻超两人“啊”地叫起来,惊问道:“怎样?”
“怎样?”苏平不可思议地摇摇头“那人的衣服被打得稀烂,但是他的人却丝毫无损,还恶作剧般地对黄毛笑了一笑,在那种情形之下,真是令人毛骨悚然,黄毛他们先是一步一步地退后,然后发一声喊,撒腿就跑得无影无踪,而我在震惊之后,清醒过来,急忙跑过去检查他的身上,老天!他的身上竟然连一点受伤的痕迹都没有。但我担心他受内伤,所以我就拉着他,连声地说‘跟我走,到医院去检查一下,快跟我走,跟我走。’但是,他却说‘苏医生,我没事,不要说枪,就是火箭也打不死我。’当时他说话的表情没有半点开玩笑的口吻,我愣了一下,猛地想起我并不认识他,而他却知道我,而我光顾着询问他有没有事,连谢谢都没有说,于是我就抓住他,说:‘谢谢你,如果没有你,我也许要被那几个混混打死了,不过,我我好象不认识你,而你却认识我。’他笑了一笑,说‘我是一个你曾经救过的病人的家属,所以我认识你,而你不认识我。’我心里一连串的疑问,便又问:‘刚才你是怎么出现的呢?你为什么刀枪不入,什么事也没有?你叫什么名字?你是不是知道混混会来找我?’他什么也没有回答,只是叹了一口气说:‘你别问了,我说了你也不会明白的。’可我怎么能不问呢?谁碰到他这种怪人都会问的,是不是,何况他救了我,我当然要知道他的名字,所以我一定要问,但是我还没来得及开口,他却突然说‘苏医生,你要帮助我。’我不明白他说的是什么意思,还在想的时候,他已经抓住了我的手,脸上突然出现了焦虑的神情,眼神中也充满了渴望。‘你要我怎样帮助你?’我问他,他说‘我难受,我好难受,我需要你的帮助。’他不知不觉抓紧了我的手,他的手是可以把匕首捏起圆团的,所以我痛得大叫,他放开了,喃喃道:‘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可是我真的好难受,我真的需要你的帮助,啊’他竟然发出一声难受之极的嚎叫,接着,他竟然在地上打起滚来,鼻涕眼泪口水都流了出来,一个刚才刀枪不入的英雄好汉突然之间变成了一个卑琐的可怜的狗熊,这种反差实在太大了,所以我好半天都没明白过来,本来依我五年的医生经验,应该可以立刻判断出来的。”
“判断出来什么?”喻超不是医生,急忙问他。
苏平的眼中流露出哀伤的神情,说:“他,是毒瘾犯了。他突然抱住了我的双腿,嘶声道‘苏医生,快,杜冷丁,给我注射。’我的心猛然一惊,作为医生,我知道杜冷丁在吸毒人的眼里,就是诱人的白粉,很多吸毒的人都千方百计想从医院里弄出杜冷丁给自己注射,而医院对杜冷丁的使用是有严格的限制和规定的,医生使用杜冷丁必须是在病患者疼痛难忍,经院长同意后才可以使用,医生私自给患者注射杜冷丁不仅是严重的失职,给吸毒者注射杜冷丁更是违法行为。这些我当然知道,可是刚才他的英雄气概给我印象的确太深刻了,而他现在的样子让我觉得,他实在太我不知道应该用什么词来表达,总之,他这样的英雄人物是世上罕见的,他如果出现狗熊样那是对人类崇拜英雄心理的无情打击,何况,他救了我的命,古人云‘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何况是救命之恩呢,我当时想先给他打一针,暂时缓解他的痛苦,然后再送他去戒毒,于是,我就背着他赶回医院,当时飞鸿和方医生值班,我就”
“别说了,”喻超打断了他的话,很疲惫地挥了挥手“以后的事我们都知道了,那同你刚才所说的比起来根本不值得一提,”他收回手,紧紧地压住自己的太阳穴“可是你刚才所说的究竟算什么呢?我的头都大了。”
“怪!怪!怪!”叶飞鸿连说了三个“怪”字“他,究竟是什么人呢?唉,他溜得可真快,刚才在医院要是把他抓住就好了,那就可以问个清楚了。”
苏平叹息了一声“刚才警察也问我,说那个白粉仔是谁,我说我不知道,是路上碰到的,唉,今天晚上就象演了一场戏一样,走吧,我很疲倦了,送我回去吧。”
3
苏平的家在二楼,他下了车,道了一声“再见”便向二楼走去,喻超发动了车子,刚刚调头,忽然听到二楼传来“啊”的一声惊叫,那声音正是苏平的,喻超和叶飞鸿互相看了一眼,立刻下车冲了上去。
苏平的家门口,竟站着两个人,一个当然是苏平,另一个却是三十岁出头的中年人,喻超注意到那中年人的上衣已经破烂不堪,似乎是被扯坏的。
“你是?”喻超马上意识到,这个中年人一定是苏平说的那个奇怪的人。
“喻超先生,叶飞鸿先生,你们好。”那怪人很友好地同他们俩打了个招呼,一时间竟把他们俩搞得愣住了。
“你怎么知道我们?”他们俩几乎是同时发问,又同时去看苏平,那意思是在询问“是你说的?”而苏平却也困惑地将手一摊,摇了摇头说:“我不知道他是怎么知道你们俩的名字的,也不知道他怎么会知道我的家。”
三个人同时又把头扭向怪人。
怪人微微一笑,说:“苏医生,打开门进去说好吗?”
苏平打开门,他们一起走进去,找了位置坐下,都瞪大了眼睛盯着怪人,屋子里一时静得连根针掉到地上都可以听得见。
“对不起,你们问我的问题,恕我暂时不能回答,即使我回答了,你们也不明白的,我的来历也暂时不能告诉你们,反正,我对苏医生是绝没有恶意的。”
“没有恶意,你害他被抓起来,险些坐牢,你还说对他没有恶意。”喻超质问道。
“那没有什么吧。”他竟轻松地说“因为我知道你和警察头子是朋友,你一定会去保释他。”
喻超再度惊异地扬起了眉毛,但他却仍然不作解释,而是对苏平说:“苏医生,我想请你再帮我一个忙,今晚我想暂时住在你这儿。”
苏平惊讶道:“你没有家吗?”
“我”他苦笑道“可以这么说。”
苏平想了想,说:“好吧,没问题。”
“苏平?”喻超责怪道。
苏平马上说:“我相信他不会对我有什么恶意,我也不管他是什么来历,我只知道我的命是他救的。”苏平的心总是那么善良,喻超暗暗摇头,看着那人道:“你可以不告诉我们来历,可是你的名字总该告诉我们吧。”
那人考虑了一下,说:“我叫杨鉴。”
喻超冷笑道:“这是你的真名,我从来没有见过别人说名字还要考虑的。”
杨鉴摇头道:“名字只是一个符号,并没有什么意义,我看喻先生对我有点成见,可能是因为我吸毒才给你留下了不好的印象,其实,”他叹了一口气“我也自己恨自己,当时我一时好奇,尝了两口,谁知就上了瘾,再也不能自拔,以致发落到地落到这个地步。”
他说最后一句话时很奇怪,说“以致发落到地”时突然改口,变成了“落到这个地步”因为杨鉴讲得很快,叶飞鸿和苏平都没有注意,最多以为杨鉴是口误,但喻超却意识到没有那么简单,他苦苦地思索、推敲着那句话,被发落到地什么呢,地方,地步,都讲不通,唯一可以讲通的只有“地球”两个字,但被发落到地球这又是何等的莫名其妙和荒谬。
在喻超苦苦思索之时,苏平对杨鉴说:“你不用那么烦恼,毒是可以戒掉的,只要你有恒心,有毅力,戒毒并不难。”
杨鉴露出半信半疑的神情:“真的吗?”
“真的,”苏平十分严肃和认真地说“我是医生,我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是要对病人负责的,所以你一定要相信我。”
杨鉴点头道:“我相信你,我知道你是可以帮我的人。”
苏平转头对喻超说:“阿超,我们明天一起把他送到戒毒所去。”
“好的,”喻超点头“不过,杨先生,我听苏平说你力大无穷,刀枪不入,老实说我还真不相信现在这个世界有这样的人,你能不能当着我的面证实一下。”
杨鉴没有说话,而是用两只手按住了喻超面前的茶几的中部,然后稍一用力,那张茶几竟象纸一样被他从中间“撕”开了!
4
杨鉴的身上什么证件也没有,幸好戒毒所并没有那么认真地查问,喻超说:“他是我的一个远亲,专门来这儿戒毒的,由于走得匆忙,出门时忘带了身份证。”戒毒所的人员听了只是“哦”了一声,就让杨鉴填表,他们这才放下心上。
杨鉴身上没有钱,在苏平准备掏钱给工作人员时,喻超把他拦住了,以往因为苏平爱垫钱给病人喻超经常说他,但他从来不听,结果只要喻超在场,都变成了喻超出钱,因为喻超是他最好的朋友,心疼他,所以这一次,又是喻超出的钱。
交完钱,喻超见杨鉴露出感激的神情,便说:“你不要谢我,要谢就谢苏医生,而你感谢他最好的方式,就是彻底戒掉毒瘾,象你这样的人沾上毒瘾,那真是人类的损失。”
杨鉴重重地点点头,说:“是,我一定会好好戒毒的。”喻超他们露出欣慰的笑容,正准备伸出手去和他握手道别时,突然,他微笑的表情一下子僵硬了,看着他们的眼神也一下子游离开,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事似的。
“怎么啦,有什么不对。”喻超有些诧异地问。
“你,”他的眉毛皱了起来“中午千万不要去同心园吃饭,记住,千万不要去。”
喻超吃了一惊,因为前几日他给一家公司的老总写了篇专访,这位老总为表达他的感谢,昨天打电话给他,说请他今天中午在同心园吃饭,他答应了他,但是他并没有对任何人说过,杨鉴是怎么知道他要去同心园?又为什么叫他千万不要去呢。
“你怎么知道我会去同心园吃饭,为什么叫我不要去,如果你不说清楚,我是一定要去的。”喻超大声地说,由于他的声音太大,戒毒所的工作人员都诧异地向他们望过来。
杨鉴张了张嘴,似乎要说明原因,但看看周围的人,又没有说,而是把喻超拉到一旁,先将喻超的嘴捂住,然后神色凝重地低声说:“事到如今,我也只好先告诉你一点,同心园中午会出事,我之所以会知道是因为我有预知未来的能力。”
喻超心中惊愕,冲口而出道:“预知未来?”但因嘴巴被杨鉴捂住,结果发出含糊不清的声音,杨鉴喝了一声“别说出来,你一定要相信我的话,千万不要去”
他一松开手,喻超便大口大口地喘气。
杨鉴又转过头来对苏平说:“你一定要看住他,不要让他到同心园去。”
苏平虽然也是疑惑不解,但还是点头答应道:“好的,我会盯着他,绝不会让他到同心园去。”
一直在等待杨鉴的工作人员不耐烦了,一个胖子粗声粗气地对杨鉴说:“走吧,该吃药了。”又不客气地对喻超他们说:“你们可以走了,这里不是聊天的地方。”
虽然喻超还很想问杨鉴的话,可是别人既然已经在赶他们走,他们也不好再多留,只好离开了。就在他们出门的一刹那,杨鉴又对他们喊了一声:“喻先生,请你相信我,至于同心园会发生什么事,过了中午你就会知道了。”
他们走出戒毒所,喻超长出了一口气,似要将心头的疑惑吐出来。
“他说了什么?”苏平迫不及待地问。
喻超的眼中流露出无法相信的神情“他说他有预感能力,说同心园中午会出事。”
“那你中午真是准备要到同心园吃饭的吗?”苏平倒没有感到惊奇。
喻超点头道:“是的。””
苏平道:“那你中午就不能去了,我们看看中午同心园到底会发生什么事?”
喻超摇头道:“我不相信,难道说他真能预感到会发生什么事,我还是要走,我答应过别人的,不能失信,现在,”他抬手看了看表“也差不多要走了,你和我一起去。”
“不,”苏平急忙止住了喻超“杨鉴他是很有本领的人,也许他真的能预感一些事,你想想,他知道我们的名字,知道有混混要报复我,知道你同肖大虎是不是,我们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小心一点总是好的。”
“这”喻超笑道:“刀枪不入还可以理解,但说能预知未来这也太夸张了一点,杨鉴他难道是超人,可是超人又怎么会吸毒?我们都是无神论者,应该相信科学,世界上绝不可能有先知!我想他原来肯定认识我们,所以叫得出我们的名字,知道我同肖大虎好,说不定他是同混混演戏给你看,让你为他戒毒呢。”
喻超这么一番话,把苏平说得一愣一愣的。
苏平迟疑着,被喻超一把拉进车内,喻超开着车,越想越觉得可笑,不禁吹起了口哨,而苏平的脸色却越来越凝重,待到他们到了同心园,喻超正准备下车的时候,他一下子按住了喻超,很坚决地说:“阿超,小心驶得万年船,我们不要去。”
喻超叫道:“到都到了,又不去。”恰在这时,喻超的手机响了起来,他一看,正是要请他吃饭的林老板打来的,喻超急忙接通,林老板在那边问:“你在哪里,我们已经在同心园等你了。”喻超刚要说“就来”苏平竟一把抢过他的手机,对林老板说:“阿超不想在同心园,你们快出来,换个地方,我们在楼下等你。“就挂了电话,喻超叫道:“你你”却又无可奈何,只能大摇脑袋。
苏平稍稍迟疑了一下,竟然又说:“阿超,是不是还要报个警,让警察来查一下。”
喻超一听,吓了一跳,急忙从苏平的手中把手机抢了回来,叫道:“你疯了,如果同心园不出事那你就成了报假警,警察可以抓你,控告你扰乱社会治安,你要坐牢的。”
然而苏平稍稍迟疑了一会儿,又毅然道:“坐牢就坐牢吧,可如果是真的出了事,那要救多少条人命啊,俗话说,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呀。”说完,他就拿出了自己的手机,开始拨“110”
本来喻超知道象他这样的人,做什么事都是医生对待病人那般认真负责的态度,他决定的事,谁也阻止不了,要在往日,他也就不管了,可是象今天这种事他是不能不管的,因为苏平才出了事,如果再出了事,他这个担保人不要说再为苏平担保,恐怕自己都会有麻烦。想到这里,他一把抓住了苏平的手说:“就算是会出事,你准备怎么对警察说呢,是食物中毒、火灾,还是大爆炸,还是有人打群架,你什么都不知道,你怎么说呀?”
苏平愣住了,不知所措地看着喻超。
林老板和他的副手出来了,喻超忙向他们招手,他们急忙走过来,喻超说:“上车,到东方大酒店去。”他们虽然心中疑惑,但还是上了车,喻超便发动了车,向东方大酒店开去。
“同心园不好吗?为什么要去东方?”林老板疑惑地问。
车子已经驶上了大路,喻超哈哈一笑,刚要回答说“因为有人说同心园酒楼会出事”忽听得轰隆一声,他们都惊讶地向响声处望过去,老天!同心园竟冒出了浓烟,接着竟迅猛地燃烧了起来,一时间鬼哭狼嚎,人们惊惶地四下奔走、嘶叫“同心楼爆炸了,同心楼爆炸了,救命呀!”
他们几个人的心一时间似乎都停止了跳动,苏平的脸变得惨白,他望着浓烟滚滚,火光冲天的同心园酒楼,只知道喃喃地说那一句话“他说的是真的,他说的是真的,他说的是真的!”
林老板和他的副手眼中流露出极其震憾而又万分庆幸的神情,林老板更是一把抓住喻超,激动地说:“小喻,你救了我们,救了我们,这是怎么一回事?你怎么会知道同心园会爆炸的?”而喻超的思绪则是一片空白,根本不知道怎样回答这个问题。
蓦地,苏平突然象醒悟过来似的,叫了一声“快救人”便冲下了车,喻超愣了一下,也跟着冲下了车。
5
同心园里发生的爆炸,当场炸死了十一人,有二十几人受了不同程度的伤,苏平连饭也没有吃,就投入到紧张的抢救之中,等把手术忙下地,已经是下午四点钟了。
喻超拿着盒饭,一直在手术室外等苏平,他一出来,喻超就立刻迎上去,将盒饭递给他,说:“饿坏了吧?快吃!”谁知,他竟然象疯了一样,一把把盒饭打出老远,一盒饭菜撒了一地。
“你,疯了”喻超吓了一大跳。
苏平的眼中流露出极度痛苦的神情,他一把抓住喻超的衣服说:“你,就是你不让我报警,结果死了这么多人,伤了这么多人。”说着,他流下了眼泪,并且哭出了声,周围的医生、护士、病人的家属都以奇怪的眼光看着他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喻超心里也不好受,整个下午,他一直在责怪自己,可是
他低低地辩解道:“谁知道会真的出事呢,要是杨鉴没有预知能力,我们也不会知道的,对不对?”“是,如果杨鉴没有预知能力,那你就会躺在病床上甚至躺在太平间里。”苏平依然气愤。
喻超无话可说,半响,他忽地站了起来“我去找杨鉴,把情况弄清楚。”
“等等,”苏平道“我和你一起去。”两个人又赶紧直奔戒毒所。
见到他们又来了,杨鉴一脸平静,似乎早就预料到他们会来。
“事情发生了,对吧,你们相信我的话是对的,因为我有预知未来的能力,能预知将来会发生什么事。”
喻超郑重、认真地说:“现在我们完全相信你有预知能力,但是,你为什么会有这种预知能力的呢?”
杨鉴脸上竟出现了痛苦之色,并且眼神里有着不尽的悔恨和迷惘,似乎回想到了什么不堪回首的事情,他这个样子完全把他们俩搞糊涂了。
“这个,在适当的机会我再告诉你们吧,”他叹息了一声“其实,过去我甚至可以预知至少三天之内发生的事情,现在,却最多只能预知半天。”
他这么一说,他们俩愈发糊涂了,他却挥了挥手,阻止了他们的提问“不要再问我了,等我成功戒毒后,我一定会将所有的情况,包括我的来历都告诉你们,一定会,但是现在不行,绝对不行。”
杨鉴这样一说,他们自是不便再问,但是空手而归,喻超又实在不甘心,如电光火石一般地,喻超的脑海中突然想到一个问题,其实这个问题他和苏平应该早就想到,只是因为他们太想知道杨鉴为什么会知道同心园会出事,为什么会有预知能力,因而竟然忽视了这个非常重要的问题。
“好,别的我们就不再多问,你既然能够预知到同心园酒楼会爆炸,那当然就一定会知道这起爆炸案的原因,它是事故还是人为的!”
对喻超的这个问题,他倒没有躲避,而且回答得很爽快:“是的,我知道,它是人为的,是一个对社会不满的人,自制了炸弹,制造了这起爆炸案。”
“是谁,谁这么丧心病狂。”苏平和喻超异口同声地问。
“我不能告诉你们,因为你们知道后一定会告诉警察。”杨鉴断然摇头道。
苏平惊讶道:怎么了?告诉警察,他们就能够早日抓到凶手,早日破案,那是好事。”
杨鉴的眼睛里闪过了一丝怨恨之色“可是我恨警察。”
苏平高叫道:“不,你必须告诉我们,你不能因为自己的私怨,而让凶手逍遥法外,否则你就是犯罪。”
杨鉴刚要说话,脸色忽然一变,并皱起了眉头,就象上午要喻超不要去同心园之前的那种表情,喻超和苏平的心中立刻升起了他又预感到了什么的感觉。
“警察已经抓到人了,他叫靳之轩,本市人。”杨鉴淡淡道“喻先生,你现在就可以着手写新闻了,不会错的。”
6
震惊全国的同心园酒店爆炸案在公安局的全力追查下,很快就抓到了凶手,他果然叫靳之轩,本市人,由于有杨鉴的预告,喻超早已查清了靳之轩的详细资料,因此,喻超所在的东方日报不但最早,更是最详细地登出了对此案的报道,在全国引起了极大的轰动,近百家媒体对喻超所写的这篇报道进行了转载。
面对报社同仁的羡慕和称赞,喻超反倒出奇的沉默和冷静,除了苏平,没有人知道他现在的心思全在杨鉴的身上,他迫切地等待着杨鉴成功戒毒的日子,对他来说,除了杨鉴的秘密,别的都不值得一提。
杨鉴进戒毒所的第六天,喻超正在家里写稿子,突然,肖大虎打电话过来“快,有重要任务,你赶快到派出所来。”喻超精神一振,立刻赶到了红星派出所。
肖大虎他们都已准备好,见喻超来了,肖大虎立刻命令道:出发。警车便飞一般地朝某一个地方驶去。
喻超同他们参加行动已经多次,立刻习惯性地问:”什么地方?什么情况?”
肖大虎的眼中流露出愤慨的神情“是解放路戒毒所,他们的工作人员竟卖毒品给戒毒人员。”
“什么?”喻超大惊失色,因为他立刻想到了杨鉴,他们把他送去戒毒的地方正是解放路戒毒所,一时间,喻超心乱如麻。
“怎么啦?”肖大虎见喻超有些异常,不禁问道。
“我有一个朋友恰恰在那里戒毒,不知道?”喻超心情沉重地说。
“那可真是糟糕之极。”肖大虎苦笑道“但愿你的朋友没有买,不过这种可能性实在是微乎其微,吸毒者看到毒品那就象沙漠中的人看到了水一样。”
喻超的心情十分沉重,但仍抱着一丝希望,因为杨鉴身上并没有钱,也许戒毒所的人不会卖毒品给他。
解放路戒毒所到了,肖大虎一声令下,喻超和干警们一起冲了进去,一脚踹开了所长的办公室。
只见在报纸上作过专访,露过相的所长和一名工作人员正笑咪咪地数钱,在他们的旁边,一名戒毒人员正闭着眼睛,给自己进行静脉注射,另外三名戒毒人员则眼巴巴地看着他,目光里又是羡慕,又是焦急。
这个正在进行静脉注射的人,正是杨鉴,他看到喻超和警察冲了进来,呆住了。
警察们给他们戴上手铐,又喝令他们走,当杨鉴从喻超身边走过去的时候,喻超实在控制不住自己的怒火,一把揪住杨鉴的衣服,喝道:“你为什么这么不争气,为什么在戒毒所里还要吸毒。”杨鉴不敢抬头看他,也不吭声。
喻超松开了手,心中失望之极,因为此时他想到,杨鉴是有预知能力的,很可能他进了这家戒毒所之后就知道这里会有人提供毒品,他不说也不走,这只能说明他自己还是想吸毒的。
警察们押着他们向警车走去,肖大虎有几分同情地问:“他就是你的朋友?”
喻超痛心疾首地说“是的”他突然想起一个问题,便问戒毒所所长:“杨鉴没有钱,你们怎么还给他。”
所长垂头丧气地说:“别的人买了毒品他就抢了过来,他很厉害,一拳可以打趴下八个。”
肖大虎听了,吃了一惊,不相信地问:“他竟然这么厉害。”
语音未了,只见正要被推上车的杨鉴突然一挣,手铐便断了,他的身体又晃动了一下,旋即象大鸟一般纵身飞起,窜到了路旁的一棵大树上,再接着,便沿着路边的那一排树飞远了,不见了
由于他的动作实在太快,等到他掠上树时,警察的惊呼声才出口,再喊“站住”时,他就跑得没有影了。
这一下把所有的人都看得目瞪口呆,也包括喻超,他虽然知道杨鉴本领不凡,但杨鉴此时露出的身手,还是让他震憾不已。
肖大虎这时才如梦初醒,命令道:“快追。”警车立刻飞一般地开起来,但没有上车的喻超完全相信,他们绝对抓不住杨鉴。
果然,过了一会儿,车子就回来了,警察向肖大虎报告,说不知道杨鉴跑到哪里去了。
“你怎么会有这种朋友。“肖大虎惊讶得直眨眼睛“他是哪里的人,是干什么的。”
喻超无可奈何地把手一摊“我说不知道,你一定不会相信,但是我真的不知道。”
7
给肖大虎讲完和杨鉴认识的经过后,喻超回到了家中,刚一打开门,竟见杨鉴和苏平、叶飞鸿正整整齐齐地坐在沙发上,他不禁吓了一大跳,惊讶道:“你们怎么进来的?”
苏\叶二人同时用嘴向杨鉴一努,喻超立刻明白了,又是杨鉴的神通,他不禁发起火来,冲着杨鉴吼道:“你到底是什么人?到底想要干什么?你今天非要跟我说清楚,否则,我这里不欢迎你。”
叶飞鸿叫道:“他现在是专门来说清楚的,我们就在等你回来。”
这倒是个意外,喻超愣了一下,坐了下来,但他还是难以相信,便问杨鉴道:“你不是说戒了毒之后才肯说的吗?现在不但没戒掉,而且在戒毒所都还吸,怎么又肯说了呢?”
杨鉴的眼里闪过了一丝痛苦之色,说:“因为我需要你们的帮助。”
喻超又跳了起来“我们已经帮了你,可是你不领情。”
“阿超,听他说。”苏平阻止了喻超的冲动。
杨鉴痛苦地说:“其实我也很恨自己不争气,可是毒瘾上来,我又实在控制不住自己,我很害怕,我必须要戒掉毒瘾,必须要你们帮助我,监督我。”
喻超忍不住又说:“你还知道害怕,你简直比超人还要厉害。”
杨鉴摇摇头“你不明白的,所以现在我要告诉你们所有的一切。”他深吸了一口,显示出了决心。
“我,我其实不是地球人。”他赫然道“我来自遥远的太空,我居住的星球名叫格雷星球。”
尽管他们已有心理准备,但杨鉴的话仍然把他们震骇得站了起来,脑袋嗡嗡作响,好一会儿才平息下来。
“格雷星球!原来真的有外星人。”叶飞鸿叫起来。“他就在我们眼前,老天!”
杨鉴点头道:“其实宇宙中别的星球也有人存在,只是比地球人先进得多,发达得多,我们格雷人当然也是。”
喻超长吸了一口气,说:“所以你能够刀枪不入,欲知未来。”
“是的。”杨鉴点头“在我们格雷星球上,这不算什么,格雷人,人人都会这些。”
“人人都会这些?”他们喃喃道,手心里全是汗。
“在我们那里,所有的物质全部由机器人生产出来,你要拿多少就可以拿多少,我们不需要做任何事,每天的生活就是到处游玩,享受生活,按你们地球人的说法,格雷星球,那应该算是天堂吧!”
“那你为什么会到地球上来,还染上了毒瘾?”苏平问。
杨鉴的脸上露出悔恨万分的表情,并抬起头来,伤感地望着窗外,目光游移着,似乎在寻找他的星球,喻超他们也情不自禁跟着他望向窗外的天空。
良久,他低下头,悠悠地叹息了一声:“可能不管是哪个星球的人,人性中的弱点都是一样的吧。一个是身在福中不知福,不珍惜生活,一个是叛逆心理,不珍惜生命。现在我在这里,给你们讲我的过去,我自己都觉得过去的生活真的是很幸福,但那时我却不觉得,只是感到精神空虚,就想找些刺激的事来做。”
“所以你就吸毒?”苏平恍然大悟,可是又产生了更大的疑惑“你们星球上也有毒品?”
“比我们更先进,更文明的星球上也有毒品,事实上,据我们星球所了解到的,每一个有人活动的星球上,都有毒品的存在,都有贩毒者和吸毒者。”他苦笑了一下“不知道为什么,毒品的生命力这么旺盛,还有犯罪活动,不管一个社会多么先进,多么文明,它总是存在,总是不能消亡,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
杨鉴的话顿时让喻超他们的心沉重下来,事实上杨鉴所问的问题,几乎可以说是一个哲学问题了,地球人类的历史从一开始到现在,就一直是正义和邪恶的斗争史,并且是永远斗争下去,这究竟是因为人本身就有犯罪的本性,还是犯罪活动破坏了人的好本性,这个问题还真难以回答。
叶飞鸿突然插嘴道:“你们的物质那么丰富,想要什么就有什么,那你们星球的毒贩子他们要的是什么呢,就是说,你们拿什么购买他们手中的毒品呢?”
“能量,我们之所以能够刀枪不入,有预知能力,都是因为我们的脑部能够发出能量,这种能量的数量值在人年青时达到最高峰,然后再随着年纪的增长而减少,当能量一点也没有的时候,就是我们的死亡之期到了,我们的身体在瞬间分解成微原子,成为宇宙尘埃,所以,那些毒品贩子想方设法要从吸毒者那里得到能量,这样他们就可以延长生命。”
喻超惊讶道:“那反过来说吸毒者就会减寿,难道你们竟连自己的生命都可以不在乎?”
苏平马上说:“这有什么稀奇,地球上的吸毒者不都是这样的吗?”
杨鉴一脸沉痛:“刚开始毒贩子慷恺地将毒品送给你吸,等你上瘾之后,你就不能自拔了,就心甘情愿地将自己的能量给他们,以换取毒品,你没吸过毒,你不知道毒瘾发作时,真是痛不欲生,死去活来呀!”
他们都陷入了沉默,好一会儿,叶飞鸿轻轻地问:“那么,你们的星球统治者就不管吗?”
“管,当然管“,杨鉴陡然提高了声音“其实,我们的法律对吸毒者,贩毒者的处罚相当严厉,那就是——放逐。”
“放逐!”喻超眨了眨眼睛。
“对,就象你们古代时所说的充军发配到边远的地方去吧,只不过我们是将犯人放逐到太空中去。”
“等等“喻超突然想到神话中的传说“如果仙人违反了天条,就要被打落到凡间,象猪八戒原来是天宫中的天蓬元帅,被贬到凡间后就投了猪胎,后来遇上唐僧才跟着唐僧到西天取经,难道象这样的传说竟是真的。”
杨鉴点头道:“是的,猪八戒确实是我们星球的人。”
这太令人震惊了,喻超和苏平,叶飞鸿惊得连嘴巴都合不扰,半响,喻超才问:“那孙悟空呢,他可不是被贬落凡间的,而是一块石头成的精。”
杨鉴道:“他实际上也是我们星球上下来的,在我们星球,虽然对毒品犯都实行放逐,但还是有区别的。象对我们吸毒者,虽将我们流放,但还是给我们一个机会,只要我们戒掉毒了,真心悔改了,他们就会来接我们重新回去。地球人不是经常看到所谓的飞碟吗,那就是我们星球上的宇宙飞船来接悔改的放逐犯回去的,而象那些贩毒者,则会受到严惩,永远都不能重返家园,处置他们的方法就是在将他们放逐之前,在他们身体内部放置化石器,等他们到达别的星球时,就会化为石头,这就是你们经常说的陨石。孙悟空就是一块陨石,后来不知怎么的竟然又在地球上成了精。”
三人听得目瞪口呆,这才知道原来从天空中落下来的陨石竟是从遥远的星系中放逐的囚犯。
“他们怎么知道,谁真心悔改了呢?”苏平问。
“脑电波的作用,人的思想是以脑电波的方式传播的,我们在被放逐之前,体内已经被植入了思想监控仪,因为吸毒上瘾的人总是想着吸毒,心中总是有种焦灼的渴望,而我们星球负责监听的警察就能够捕捉到这种渴望。而戒毒成功的人,他就不再想吸毒品,心中就不会有这种渴望,负责监听的警察就知道你已经成功地戒掉了毒。”
他说着,苦笑了一下“现在你们该知道我为什么恨警察了吧,因为我是一个放逐的囚犯。”
“哦!”他们恍然大悟,古人云:恨屋及屋。杨鉴因为恨他们星球上的警察,所以连带地球上的警察也恨了。
喻超本来想说“你违反了法律,就该受到惩罚,不能怪警察,”可是话到了嘴边,看到杨鉴难过的样子,却又不忍心说。
杨鉴继续说:“放逐的罪犯穿的是一套一次性的太空服,警察们根据流放的地点在太空服内装入一定数量的燃料,就把我们扔下了太空,等我们到了流放的地点后,一次性太空服就没有用了,就变成了目的地所在的人类身上穿的一样的普通的衣服。”
“当时,我一出现在地球的空间,就看到了四个混混逼苏医生的情景,同时我马上预感到我的毒瘾即将发作,而苏医生可以帮我,后来当苏医生将我带到医院给我注射了杜冷丁之后,我虽然预感到会有警察来找他的麻烦,但是,他会很快回家,因为有喻超先生你帮忙。第二天上午,我又预感到同心园酒楼会爆炸,所以就告诉了你。”
“预感到底是怎么回事?人怎么能知道未来的事情呢?”喻超大惑不解。
“我刚才说过了,人的思想是通过脑电波的形式活动的,在正常的情况下,它是以光速运动,而我有一种能力可以使脑电波的速度超过光速,而因为时间永远以光速运行,因此,当思想的速度超越了时间的速度,就可以知道未来发生什么事。在我们的星球上,我甚至可以感知到72个小时之内的事情,而现在,我最多也只能预知一两个小时之内的事了。”
“这是否他们对你的惩罚呢?”喻超追问道。
“不是,”杨鉴的脸上出现了伤感的神情“吸毒会伤害中枢神经,从而抑制产生预感的能量,并且毒瘾越大,对中枢神经的伤害就越大,预感能力就越低,而在吸毒者毒瘾发作时,根本就无法预知,所以你和警察来抓人,我根本就没有预知到。”他脸上的肌肉都抖动了几下。
“我现在的毒瘾越来越大了,我真怕我继续下去会能量尽失,最终成为宇宙尘埃,所以我赶紧来找你们,希望你们一定要帮助我。”
苏平把手放在他的肩上,冷静地说:“放心,从现在开始,我们三个人轮流着陪你戒毒,不让你有任何重新沾上毒品的机会,一直等到你收到可以重返家园的消息。”
杨鉴的脸上露出极为感激的表情,朝他们一一看过来。
“就这么办!”喻超大声地说:“对了,我还想问你一个问题,为什么你先前不肯告诉我们你的事。”
杨鉴尴尬地说:“我是个外星人,论本事地球上没有人比得上我,但我却是一个被流放的瘾君子,我怕讲出来之后,你们会嘲笑我,而我也以为我可以很快戒掉毒瘾的。”
这正是人性弱点的反映,看来不管哪个星球的人,人性的弱点都是一样的,喻超他们互相看了一眼,忍禁不住地笑了起来。
8
为了让杨鉴能够彻底戒掉毒瘾,好早一点被他星球上的飞船接回去,喻超他们采取了严防死守的办法,三个人轮流陪着杨鉴,总有一个人寸步不离地守着他,连上厕所都跟着他。终于,经过一个月的药物治疗后,杨鉴的精神状态大有好转,人也长胖了许多,效果非常明显。
据杨鉴说,他的预知能力比以前大大增强了,看来,很快他就会收到自己星球的信息,喻超他们都很高兴。
正在这个时候,外省出了一件大案,报社急派喻超去采访,他只好叮嘱苏平和叶飞鸿两人,一定要监督好杨鉴,又再三嘱咐杨鉴要挺到最后,绝不可功亏一馈,这才离去。
谁知,在他走后的第三天,杨鉴出事了。
当时是中午,杨鉴刚吃过药,正和苏、叶二人在沙发上看电视,突然,他皱起了眉头,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苏、叶二人吃了一惊,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杨鉴的脸上突然露出了又惊又喜的笑容,并一下子蹦了起来,叫道:“哈,我收到了,我收到了,我收到了来自我们星球的电波,是的,没有错,他们告诉我,说我已经通过了监督,将于三天后重新返回格雷星球,哈,哈,哈”他高兴极了。
苏平和叶飞鸿对望了一眼,也蹦了起来,一起开怀大笑,并且,他们的心中还涌起了一丝自豪感,因为他们(当然还有喻超)是帮着被流放的外星人成功地戒掉了毒瘾,使他能够重返家园,这足以载入地球的历史了。
“祝贺你!”“祝贺你!”他们三个人的手紧紧地握在一起。
杨鉴看着他们,诚挚地说:“谢谢你们,还有喻超先生,没有你们和他,我就不能成功戒毒,就不能重返家园,这些天,真是太辛苦你们了。”
苏平兴高采烈地叫道:“对了,还没有告诉喻超呢,快打电话。”说完,就准备拿电话,然而,杨鉴的手却抓得牢牢的,眼中突然精光大盛,给人一种放电的奇异感觉,接着,杨鉴的语调也变得十分阴柔,低沉“你们太辛苦了,休息一下吧,休息吧,休息吧”
苏平和叶飞鸿只觉得眼皮一阵阵地打架,头也越来越昏,越来越沉,渐渐地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等他们醒来,已经是晚上八点钟了,而杨鉴的人当然也不见了。
“怎么回事?”叶飞鸿仍是迷迷糊糊的“杨鉴他对我们做了些什么?”
苏平已经明白了,他大叫道:“做了什么!他对我们催眠,他一定是以为可以回家了,没事了,在临走之前又去吸毒了,他有预知能力的,能够知道什么地方会有毒品交易!老天!他疯了!”
叶飞鸿跳了起来,赶紧给喻超打电话,将今天发生的事告诉了喻超,喻超一听,马上说:“我立刻赶回来,叫肖大虎也帮忙找!你们现在也去找,一定要找到他。”
结果,苏平、叶飞鸿、喻超、肖大虎以及派出所的干警整整找了杨鉴三天,但杨鉴就象在这个世界上失踪了一样。jz9
第四天的凌晨,喻超、叶飞鸿、苏平他们三人还在街上开着车转,开到一条偏僻的小巷时,突然有几个人惊惶失措地奔了出来,其中一个跑得太快,竟“怦”地一下子撞到了喻超的车子上,以喻超的经验,他几乎可以肯定这些人正是贩毒者和吸毒者。他一下子就冲下了车,抓住了跑在最后的一个瘦子怒吼道:“发生了什么事?”
那个瘦子一看就是一个吸毒者,此刻他惊惶失措,用满是针眼的手腕擦了一把头上的汗,一指小巷说:“我们正在向上家买,买粉,一个怪人象鸟一样地飞进来,一下子将粉抢了过去,当场享用,上家拿匕首捅他,他竟然没事,他还一提”他急速地眨巴着眼睛,可见当时的惊骇“将匕首捏成了一个圆团。”
“杨鉴!”
他们冲了进去,
他们看到,杨鉴懒洋洋地躺在地上,脸上带着极度的满足和陶醉,显然是刚吸食了毒品的缘故,他看见他们来了,竟然向他们招手,嘴里喃喃道:“快来看,看我的星球,看到了吗?”他边说边发出傻笑。
他们当然知道,所谓“我们的星球”不过是他吸毒后产生的幻觉,喻超看着杨鉴那个样子,想起他们对他付出的努力,只觉得又是伤心又是绝望,虽然喻超明知道他是个“超人”但他实在忍受不住,一把抓住杨鉴的衣领,大声地责问道:“你不是说你想重新返回你的星球吗?你不是答应过我们一定要戒掉毒瘾吗?你知不知道你令人绝望。”
他看着他,只是傻笑,简直象个低能儿,哪里还有一点超人的影子。
“你完了,”喻超气急败坏地踢了他一脚“你永远也无法登上飞船。”
“飞船,我知道它在哪里,我只要预感一下就行了,吸过毒的我简直可以预感三年之内的事情,哈哈哈哈哈!”他大笑着,集中精神,运用他的脑电波去感知,他想炫耀,开始,他的嘴角一直挂着笑,然而,慢慢地他的笑容竟凝固了,接着,笑容竟没有了,代之而起的是惊惶之色,并且,他的嘴还喃喃道:“怎么,怎么我一点都感觉不到,我——我——”他终于惊恐地大叫起来。“我失去了预感能力了,我”
就在最后一个“我”字出口的瞬间,他的人忽然消失了。
喻超呆了有三秒钟,突然醒过神来,伸手去空气中抓了一把,并放在眼着看,然而,宇宙尘埃实在是太微小太微小了,地球人的肉眼里是看不见的。
尾声
在喻超家里,他们三个人默默无语,半响,叶飞鸿说:“我现在一想到毒品这两个字就感到深深的害怕,想想看,连一个神通广大的外星人都始终不能戒掉毒瘾,并且死掉了,可见毒品危害之深。”
两行眼泪,突然从苏平的眼里流了出来,他哽咽道:“他明明可以回去,为什么还要吸呢,为什么他那么不争气!”
喻超和叶飞鸿不约而同地走到窗边,去看天空中那些美丽的星星,他们知道,其中必定有一颗就是格雷星球,它是杨鉴的家园,但是杨鉴已经永远永远也不能回去了。
正在这时,城市的上空突然闪过一道桔红色的光茫,似有一个椭圆形的物体急速地掠过了城市,向东北方向飞去。
“飞碟”喻超和叶飞鸿都失声惊叫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