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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秋水打来电话的那刻,我正与林象两只动物般相互的撕咬。这样的境况在近段时间象梦魇一样困惑着我。我想我们之间可能发生了什么。林的眼睛里有着掩饰不住的落寞与沉闷。我一再的追问原因,相反的感觉中与他的隔膜却是越积越深。
电话一遍一遍的没有节制的响起。响在林愤怒之时走进卫生间的片刻后。
小木,我在名典茶坊等。你来。
语气干净简练。容不得我有半丝的推脱与婉转。她已经挂断了电话。
秋水的行事就是这样。
她是个冷静的,不张扬的,全身都布满棱角的优秀女人。她风尘仆仆的沧桑的脸上有着妖娆的光芒。可以在瞬间将所有的一切黑暗点亮。她有着出众的外表和独特的工作能力与方法。她偶尔现出的孤傲的气质没有影响她的人际关系。这样的她深受公司老板的重视,也只有她才够格担任和做到公司的最高主管。但唯一的遗憾是不知道为什么三十岁的她没有爱情没有婚姻。这也是公司内部的员工常用暧昧的眼神与口气目视与背地里谈论的原因。
我与林,是她的下属。亦是朋友。
五个月前,在她微笑的对着我象老朋友一样阅读我的简历的时分。我已经从心底的喜欢上了她。记得紧张中我回头望窗玻璃外边站着的林时,他正用眼神暗示着,给我鼓励。由此我有了足够的自信面对她。
这个女人在林给我的叙述里她的优秀曾令我突然的生出几许嫉妒,但更多的却是仰慕。
终于她的点头,让我于幸福的幻想里实现了与林同一个公司,同出入的愿望。
我换了一套衣服,略为的将脸上扑了点粉。以此遮掩我的泪痕和因争吵而苍白的面容。
我决定去见秋水。
每次的争吵之后,林都会给她打求救的电话。然后在她的劝解之下我们会和好如初。
二
我并不觉得,我放弃了一切的安稳,来到了有林的城市,是一种极不明智的选择。尽管有朋友暗地里预测我的未来,担心我的流离与无所把握的生活。可我依然如故,原因很简单,因为我爱林。即使盲目而决绝。他对我生活的意义,如同幻觉不可触摸。我愿意付出一切,只要能够彼此真实的拥有。
这样的,没有任何的迟疑,我们结束了两年零三个月的网上苦恋。我飞奔到了他的身边,要做永久的停留,不让爱情在语言在键盘中苍白。
抵达已是凌晨。
这个城市进入了深秋。但四周马路上的树木依旧苍翠繁盛。有大朵粉白的花在风中传来一阵醉人的芬香。
昏暗的光线掩饰着,我这一路的疲惫。
曾经在那些不眠不休的夜晚,对坐着,说话或是不说话,却是那般的自然与无碍。但也有遗憾。
这一刻,我是多么的欢喜。我是知道的,能够为彼此所做的事情,可以实现。譬如,只为着如今能给他亲自的点上一根烟,或是斟满一杯酒,那样幸福的可以触及。然后,静静的与他对视。
喧嚷拥挤的火车站口,林微笑着。接过我简单的行李。里面装有我全部的希望。
林说,小丫头累着了吧。坐了长时间的车。
没有。
漫长的路程已经抵达了希望的所在,于我,就是幸福。
然后,我们笑。
他拉着我的手,在八月冷清的晨风中,与我狠狠的拥抱。手心里传来的温度。暖暖中震撼着我的每一条纤细的血管。突突的流淌。可以听见的,在此刻的静脉中。这抵死的缠绵,因着旅途的结束,仿佛在瞬间定局。然后,他的手放在我的腰上,带着我飞快的走,一直到街的那边有红绿灯闪烁着的路口。
坐出租车。去他的住所。
二十七岁的林,温暖而安静。且有着女人的细腻和我想要的安全。对于这个男人,我再没有了丝毫的空泛的想象。
一切的生活的细节都已经在很久以前便熟知。
以后的岁月,我们只要尽一切的可能,在彼此确认中拥有。因为我们的愿望是相对着一生。要在彼此的关系中获得长久的安全。
三
暮色已经开始蔓延。风声呼啸而过。我坐在公车内,听见自己极不平稳的呼吸声。车窗内看见自己的脸,苍白如同一朵颓败的花,我压抑所有的伤感,因为马上要见到秋水,我必须让自己平静下来。
我一直认为很理所当然的被秋水确认,与我这个在北方某重点大学的毕业证不无关联。
那天在我面试成功高兴之余,林带着我去了这个城市一家有名的四川火锅店,庆祝。并宴请了秋水。
马路边的高大的香樟散发清幽的香,风吹过树叶发出的声音象流水一样。天是纯净的蓝。
他与我并肩而行。脚偶尔踩在落叶上有轻微的沙沙声响。是那样的动听。我的心底有着无限的欢喜。
我说,那个女人感觉好酷,但我喜欢。
林说,她其实是个很好的人。然后不再言语。
不管怎样,我是这样的感激着秋水。
在那次饭局之后,我与秋水成了莫逆之交。
这个城市,除了林,唯一关心我的朋友就只有秋水了。所以我的业务马上的熟识起来。因为她的帮助。
后来,我们三个,如同兄弟姐妹。自然到无所不谈。
闲来的时候,我们便坐在我与林的出租屋。玩纸牌以此打发时间。
秋水就象我们的大姐姐。有时坐着给我们讲她的漂泊她的经历,除了不说她的感情生活。仿佛那是她的隐秘地带,深不可测。
房间内小而干净。随风扬起的淡蓝色的窗帘,如同林间飞翔在花丛中的蓝鲽。窗外是映满绿色树阴的山林,蜿蜒在朦胧中,还有厚重的天空。
林会极为宠爱的为我们冲上一杯茉莉花茶或是咖啡,然后再系上围裙,在厨房内给我们做一顿可口的菜肴。
我们就这样的温柔相对。
偶尔林给我们租来一大盒的喜剧片。只有我的笑声会随着剧情的发展此起彼伏在房间回旋。
而秋水很少笑,她克制内心所有的喜乐,可以清晰的感觉到被掩饰着的痕迹。就是这样的,她的神情常会让人莫名的生出怜悯,而疼痛。
然后,林会关掉正在上演的喜剧。三个人对坐着沉默无语。只有茶杯在手心的颤抖中发出轻微的响声。
秋水告辞,送他的任务自然的交给了林。
我依旧会在大多数的夜晚,等候他安全的返回。再将小脸贴在他的脊梁的背后。这是我熟悉的他的肌肤的质感,他的味道,以及他身体的轮廓和线条和淡淡的桂花香味。拥有着他可以沉沉的睡去,如我所愿,亦满足于此。
四
远远的我看见茶楼中的秋水,穿一件粉色的高领毛衣。细长的手指轻轻的夹着一根蓝色的香烟,另一只手的手指轻轻的在搅动着桌上的那杯咖啡。眼睛里一如从前的淡漠,只有工作的时候才能看见她的尖锐。那是属于她特有的动作。
我走进去,在她的对面坐下。
她招手给我要了杯咖啡。
我的泪是还是忍不住掉了下来,在她的面前。毫无保留。
她将面巾纸递给我说,又发生战争了吗?
我说,是的,我也不知道现在是怎么了?林好象有心事。脾气很暴躁。
你爱林吗?小木。她轻声的问我。
温暖的茶楼,红色柔和的灯光,音乐如水般流动。服务员的脚步细碎的踏过木制的地板。水果,冰茶,散发着柠檬和咖啡的清香。
苦恼的我,表情是那样的空洞而茫然。
我说,秋水,如果没有爱,我会义无返顾的直奔他而来吗?我爱的,可我害怕。直到现在,他没有提过或承诺过我想要的仪式。
爱情如同一场华丽的盛宴,秋水,我如同那个奔扑宴会的女子,没有心存任何的疑虑。因为我知道,他在这里,等候我。
秋水轻叹。目光中有一种想说什么的犹豫。
也许爱情不是你想象,她说,你确定他是爱你的吗?
我沉默。林爱我吗?我突然不敢确定。两年以来我记得我们每天的下线告别的话语,宝贝,我爱你。但这些天来,林的冷漠,林的突然焦躁令我怀疑而失去了当初的信心。
爱情的确是一件令人恐慌的事情,小木,它如同宿命,你无法掌控在手心,而且无法预知结局。但是一个人,不实实在在的经历一场恋爱,那会有多么的遗憾,而恋爱会让人成熟起来。
秋水说完,招手让服务员拿过来两瓶红酒,点了一些菜。她说,我陪你喝一点吧,可以暖身。
玻璃杯子,倒如半杯红色的酒如同我流血的心。一饮而尽。我说,秋水,来,继续喝。
终于大醉。
我扑在桌上,睁着眼睛,看着秋水。我说,秋水,我有什么不好,我这么的爱他,他为何这般对我?
我的眼睛里有大滴大滴的泪水落下来,在桌上轻响。来,秋水,我们继续喝。
秋水捉着我的手书,小木,算了,不喝了,我送你回家。
秋水,你告诉我,是否是我来得太突然了,而林没有准备好?
其实小木,林不适合你的。
然后秋水拉住我,我斜靠在她的怀里,眼泪淋湿她的衣袖。
倘若,秋水,倘若你是我的情敌,我会一言不发的离开。
我不知道我为什么突然的说出这样的话,但我感觉秋水的身体明显的颤抖了一下。
或者,小木,你与林分开一段时日。给彼此一个适应的空间,也许会好些。
每当纠缠着不放手的时候,我也想过,只是我一直没有这样的勇气。
秋水将我送到家中已经是很晚了。
林坐在房间中,没有开灯。满屋的刺鼻的烟味。秋水打开灯的同时我看到烟灰缸中堆积着的象小山的烟头。
这个人,就是我爱了两年多的男人。不计一切后果的跟随。我的心这样的痛。
秋水说,小木,洗个澡,好好睡一觉,明天就什么都会忘记的。
两个人相处,要学会宽容与忍耐。
我知道这话,她不是说给我听,而是说给我和林。
秋水下楼,林送她。
我听到秋水最后的余音,小木是好女孩,珍惜她,错过她你会后悔的。
林那夜很晚才回,而我已经在醉酒中沉睡。
五
与林相安无事的相处着。
那以后,秋水便不再来到我们的小屋。其中原因她一直没有说。偶尔我会和她在某个酒吧茶楼小坐一会,林从来不参与。而我和林再也无从前的默契。多半的时间,我们彼此沉默着。
终于,因为一封电子邮件,再一次引发了战争。
那日,我在房间随手打开他的电脑。进入他的文档,看到一封没有署名的邮件,而未发出。上面的话语让我失望而痛心。
他说,他无法处理我与他的感情,因为他没有确定能否爱我。
突然有这样的感觉,我的劫数已经来临。
没有什么了,那个晚上,我执意的请求与他分开,搬出去。
他在那咆哮,谁让你动我的东西?
我笑,已经没有了争吵的必要。
他说,你能去哪里,这个城市你是这样的陌生,我会对你负责。
一句负责,就会让我所有的梦想终结,我想要的原本不是这样的结果。
我双手捧着头,眼里有潮水起伏,无声中的抵抗。
半夜里,房间内传来我细碎的呜咽。而林,坐于冰冷的地下,已经很疲惫。他只是无休止的抽着烟,我看着他这些天急速的消瘦和苍老下来,不是因为我,心底的痛难以言喻。
那已经是我来的第二年的冬天了。天气开始异常的寒冷。我突然感觉命运安排的未知,原来是这样的无能为力。我开始怀疑当初的决定,是否生命一定要写满沧桑与眼泪,是否幸福只是上帝短暂的赐予?是否一次爱情的伤痛是一场不可避免的考验,是否这就是成长的过程?
我原以为,我放弃一切的安稳,来,会这样的与林永远在一起。
收拾所有的一切,也不过是来时的几件衣服而已。还有后来添置的一些。我没有全部的带出,也许是因为心中还残留着希望吧。
小木,求你,不要走,给我一段时间。林说。
我再次笑。
我们在一起已经有一年多的时间了,林,你没有给我任何的承诺,我如何的相信你。而如今,即使你的心中有另一个我不知道的人,那也没有什么,感情没有对错可分。
不是这样的,林说。
我给你时间,如果你确定你爱我,你会找我的,我相信。
第二天,我在上班的时间对秋水说,将我调离这个部门吧,我不想与林再整日相对。
六
离开林一个星期后,秋水将我调离到总经理办公室。工作复杂而又忙碌,同时我找到居住的地方,和我合租住房的是一个刚大学毕业的女孩,子婕,实习于一家广告公司。
那以后,很少的时间与秋水和林见面。
我租住的房间与公司相距太远,但房租却相当的合算,对于我来说这是最重要的。我除了上班下班根本没有多余的时间做别的,所有的空间仿佛都在路上。
那段时间,公司开始传言,秋水与总经理陈将要高升。他们之间有一层道不明的模糊的关系。
听说只是听说,我从没有问过秋水。
而林,依旧给我电话,简单的问候。偶尔在公司遇到他,我会对着他轻松的微笑,他用消沉的眼睛望着我,然后走过来说,小木,你好不好?
其实我一直在等待一种结局,如果林开口,我会如同以前一样走近他。可他没有。
那两个月的时间,我整天被那些文件折磨得昏天暗地。与我租住的子婕,除了工作便躲在房间里暗无天日的看书。为她研究生梦也为她的爱情做着一场好赌。她说,只有圆了研究生梦,才能与她爱的那个男孩在一起。其实她不知道,惟有爱情是最赌不起的。
晚上无事可做的时候,子婕与我坐在房间内,静静的听我讲述我的故事。
她说,那么你们现在还在一个公司,你们还见面吗?
是的,还见。
其实,小木姐,你是可以和他成为朋友的。或是蓝颜红颜的那种。
子婕,你真单纯而可爱。
新年到了,元旦的那天,我和子婕疯狂到半夜。子婕回去,我说,我去林的住所,拿件衣服,你等我。这样的借口,其实很美。
午夜十二点,这个城市的上空,一朵朵绚丽的烟火在寂寞中盛开。
远远的看见四楼林的房间亮着一盏暗淡的灯光,我知道林在家。
也许是疯完之后还有余留的激情,我欢呼,迅疾的跑上楼,掏出钥匙。推门而入。
我看见秋水赤裸裸的身躯,双手紧扣着林的肩膀,那曾是属于我的。
钥匙掉落在地,叮当清脆的响声在静中如此的刺耳。
林瞬间推开秋水。
秋水直直的向我走来,灼烧的眼睛盯着我。
她说,小木,林是我的了。请你不要破坏。
我笑。指甲深深的掐进了手心。没有疼痛的感觉。只有麻木。
我的眼眸专注的看着林。一直以来,就是这样的吗?从我到来开始。
林羞愧的低下头,跌坐在床沿上。没有出声。
林,你何必不敢承认。秋水说,小木,我说过,爱没有对错,我知你是明理的人。
我轻轻的侧过头脸来对秋水说,新年快乐,这个祝福送给你。
然后我狠狠的掉头,拉开门退出房间。心却硬生生的被解剖似的痛。然后碎落。
七
抬头眼望天空,无月无星,但远处灯火通明,大地静默而无声。这个城市的节日是这样的在浓烈中平静了下来。
我一个人,一条长长的街,来回的走。此刻有无限的悲伤,在凭吊我的爱情。那些如潮的记忆被一双巨大的手扯落。寒冷的风从很远很远的地方的吹过来,仿佛来自我的故乡。所有的爱情被生活的本来面目捻在风中,支离破碎。绝望,如同那些碎片也许在风波过后会风轻云淡,我这样的想。
找个酒吧坐下来,心中早已没有了刚才快乐的心境。杯子里倒着酒精,加入雪碧之后用纸巾盖着。握起。白色的泡沫翻涌而出。
喝,一直的喝。
子婕,子婕,来接我。我拨通电话。
此时桌下的地面已经一片狼藉。我趴在桌上,泪痕交错。
子婕很快的到来,她从侍者手中拿来半瓶陈醋,用湿毛巾擦拭我的面孔。
小木姐,为何要如此自虐。
她将一杯牛奶放在我的手中。
我告诉她整个故事,包括结局。
她说,小木姐,你是个善良的女孩,可是爱需要设防的,对秋水,你忽略了一个女人最起码的防备。
我只是流着泪笑。
子婕,秋水在我的面前,谦和而素淡,除了工作的尖锐,她不是一个歹毒的女人。况且我一直认为没有什么可以被她争斗与破坏。
有些女子表面清高而内心偏有许多狐媚手段,子婕叹息。倘若不如此,秋水她一个女人,如何能生存得这么好?你可以细想,小木,城府无须摆放在脸上白白的给人欣赏。那个林,或许也有他一定的目的。
小木姐,我相信林错过你,他会后悔的。你要振作起来。
是的,我要振作。一直以来,我因为自己年轻漂亮而对她秋水没有任何的顾忌与防备,我要扳回我输的一局。我怎么能这样轻易的被他们击倒。
八
新年过后,我回了一趟老家。
所有的伤痛埋在我的心底,对朋友对家人我只字不提。我说好,我很好。我和林一切都好。
不过五日,我终于开始心不在焉。
我敝下父母,返回这个城市。我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心底缓慢的聚集着渴望,肿痛难言。所以提前的我回来了。
那个时日,总经理陈开始用暧昧的眼神盯着我。我记不起有多少次和他一起吃饭,但总是在最后的关头把握着那丝防线。这样的若有若无仿佛是一场有趣的游戏。更激发了他对我的渴望。从他的眼中,我可以读出。
总经理陈,一个接近四十岁的男人,有微微发福的象征。妻子儿女远在新加坡,一年甚是难得回去几次。
我知道这个男人需要什么。
事情的发展总是出人意料。
那日,我本来要及时的将一份签有合约的文件代传香港总部,可我在恍惚中居然遗忘。到下午,才记起。我便被秋水有理由的趾高气扬的数落。
总经理陈出来,面无表情的说,她已知错,并已经传了过去,没有发生什么大的损失,就算了吧。
秋水无言。然后附和着说,看你在这个工作岗位的时间不是很长的份上,这次就原谅了你,我不希望有下次。
送她出门,远远看到林匆匆消失的背影。
秋水说,我是对事不对人,不要生气。
怎么会?我想对着她笑,但终究没有笑出来。
至使我那天恍惚的原因,没有人知道,而那份文件中有着林给我的纸条,上面潦草的写着,今晚八点,京华楼,我等你。
也许,秋水将要调离这个城市高升的传言是真的。
我只是因着这张纸条产生了联想。我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理由让我幻想着林的回头。
秋水是何等聪明的女子,她知道如何的让一个女人对一份感情彻底无望。自从我知晓了一切以后,所有的文件都是由林在上午时分准时的送给我。以前一直是同办公室的那个小妹送来的。没有几个人知道我和林曾亲密的关系,办公室的恋情一般美丽而短暂,所以没有人会为那些乱七八糟关系去费心思考宣扬。
那个夜晚,我如约前来。
小木,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我冷冷的看着他,说,林,怎么样才能再开始一段恋爱,你说?
心碎了,又如何的修补?
我离开林,表面是不羁而快乐的女子,隐忍的,如同我胸口的那道伤疤,它让我记得我丢失的爱情。
他说,对不起,小木,对不起,对不起。
我看着他淡淡的笑。
林的眼泪突然的掉了下来,那是我第一次看到林的眼泪,如崩溃的河流。
他说,小木,我爱的是你,你回到我的身边,秋水将要走了。再没有人会站在我们中间。
看来传言都是真的,秋水要调到上海的分部,接管副总的职位。
我冷笑。
林,你不要在秋水将要离开你的时候,回头找我。没有谁会是谁的替补。
然后我站起来,径自的离开。
林看不到我临走之时的眼泪,我知道我还在爱他,只是这样的感情叫我如何的接受。
九
那夜,我便睡在总经理陈的身边。
我之所以去,是因为我爱林的同时也恨他,物极必反的道理,我懂。我只是以这样的方式报复他。也同时有一个埋藏在内心深处的想法,我要秋水得不到她想要的。
我在陈的面前缓缓的褪去我的全套的黑色衣裳。然后是贴身的内衣。
我洁白的胸口有一个褐色的烟头焚烧过后的痕迹。
这是我在那个新年的夜晚醉酒之后和子婕回到住所,我做的,我要让自己记得,永远的记得我心落碎裂的瞬间。
陈是个温柔的男人,他俯身下去亲吻那个伤痕,没有问我任何的原因。我就那样的平躺着。
我说,你知道吗?我的手指可以对准心,就在这里,狠狠的按下去。告诉自己这里在痛。然后将燃烧的烟头迅速的按下去,只是一瞬间,丧失知觉。皮肤便会留有死亡的痕迹,连同我的感情一起死亡。这是我曾经历的一场爱情的轨迹,你明白吗?
这才是疼痛的至极。
我告诉你,陈,我不是一个单纯的女孩,我有我的所需,如果你要我,你得帮我,我说。
我已经学会如何的取舍,在这个人际关系复杂的社会里。
陈拥住我,那样小心的象呵护一块透明的水晶。
他说,我会尽我一切的能力,帮助你。我不要看到你有这样的痛。这样的痛。
小木,以后,我不允许任何男人碰你,特别是那个林。你记住。
我躺在他的怀里,哭出声来。
极度疲惫之后,我黯然离开酒店回到租住的地方,已经是清晨的五点多了。
子婕坐在客厅迎窗的椅子上,拿着一本厚厚的英语书朗读。
我进门,她微笑着迎着我说,你也还知道回来,什么时间了?小木姐,左言说过段时间将来这个城市。
左言是子婕爱着的男孩,也是她为此努力的动力。
子婕,希望你的爱情是美丽的。祝你们幸福。
十
左言来的时候,是五月的某天黄昏。
我知左言近段会来。子婕这些天总将他的名字挂在嘴唇边。如同幸福的小女人一样在等待中有如小鹿一样的心慌。
左言伸手敲门之时,正是我换妆将要出门的那刻,门铃响起,铁门便已经打开。
一个如阳光般的大男孩提着简单的行李包,傻傻的站在门外。他穿一件纯棉白色的t恤,平跟波鞋牛仔裤,带一副金边无色眼镜,平头,干净清爽,笑容憨厚而腼腆。
一瞬间我有种错觉,他就仿佛是林。
嗨,你好,小木姐姐吧。他说。
你是左言?我笑,进来吧,子婕刚出门有点事情,马上回。
没事,我等她。
原来姐姐长得这么好看,子婕常与我谈起你。他挠挠头,眯起眼睛,微笑着看着我。
呵,我做出一个无可奈何的表情,子婕要是在,她只要站在我的身边,立马将我比下去。
我和左言同时笑了出来。
左言在我的眼中是斯文俊秀的孩子,况且用姐姐这样的称呼我,自然的,我便无故对他多了一份亲切与喜欢。虽然我们的年龄只相距一岁。
后来我更加的了解左言,他是个很细心而体贴的男孩,他会和你一道出去的时候为你推开门,给你提着你所购买的那些大包小包,会在你不注意的时候将椅子给你移动,会替你清洗碗盘,更加难得的是会抢着先一步付帐。
我对子婕说,难得我和左言这样的投缘,认识你们真好。你们能让我的心平静下来。
子婕对着我笑,可是小木姐,任何一种平静的生活下都掩饰着波澜,有的时候生活给我们的是逃不脱的宿命。
我不知道子婕说这样的话可否在预示着什么。
子婕说完之后便拉着我陪着他们去了百货公司,那天子婕为自己添购了很多的新衣。
我实在感觉无聊而疲累,便在附近的找个地方坐了下来。等候他们。
转头我看见林推开玻璃门走了进来。
小木,他说,没想到会遇到你。
我低头喝着饮料,连头也懒得抬起来。
小木,你越来越瘦,你应该找个人照顾你。
这个,不用你操心,我冷冷的答。
可是你在沉沦。他说公司已经有你与陈的传言。我不希望你这样。
嘿,我再次冷笑,在那刻决绝的离开他时,世界便已经一片黑暗。他如今说这样的话,又有何用?
林,请你以后记住,不要在我的面前提陈与秋水两个人的名字。
秋水正好推门而入,她狠狠的盯着我,那样的眼神,仿佛想要将我焚烧。
我笑,林,你可以走了。
左言与子婕提着大包小包过来的时候,他们看到的是我苍白的面容。然后睁着怀疑的眼睛看着我。
刚才,我遇到了一个同事,我轻描淡写的说。
可是左言的目光却一直停留在我的脸上,除了怀疑还有我也说不清楚的东西。
五月的天空开始极度的热了起来,我的内心却依旧寒冷。
那以后,一般的时候我们便不再外出,因为气温的原因,我们只是呆在房间里。
子婕聪明而勤快,我与她常会于休息之时在菜市场买大堆的蔬菜与肉内,子婕喜欢对着菜谱在厨房里整满满的一桌。
子婕在房间内很少大声的说话,典型的南方温婉小女子。餐桌上,她总是会支起脸抿着嘴温柔的笑,然后将菜夹在左言的碗中,那样的深爱幸福是可以触及的。
隐隐中我有些嫉妒。对谁,对子婕吗?
我想是的。
十一
月底的时候,陈去香港总部开会回来宣布一个重要的消息。陈与秋水同时调离这个城市。只不过,总经理陈是回了总部,而秋水却被调往北方某个城市刚创建的分部,职务依旧。
那日散会之后,秋水怒气冲冲的走进陈的办公室,里面传来争执的声音,即使压抑着我也能听见。
我想我也很清楚,秋水原来与陈有过怎么样的纠缠。
秋水阴沉的脸走出陈的办公室的时候,我开心的笑了起来。只是不知道她是否明白,我略施小计,她秋水的梦便已经破碎。那样精明的她大概也没有由此而防备我吧。
半个月后,公司召开隆重的欢迎与欢送宴会,新老总接任全盘的工作,我理所当然的坐上了秋水的位置。这样的理所当然只有我和既将走的陈明白其中的原因。
这是我应该得到的。
失去了爱情,总会相应的得到一些什么,如果你这样的付出过。
那个欢送会的气氛极其浓烈。
我打扮得象个骄傲的公主,反而是秋水,神情中有掩饰不住的落寞。第一次看到秋水无所顾忌的喝酒,林走过去,劝告。而秋水已醉。
她端着一杯酒,斜着脚步向我走来,小木,抱歉,那次我忘了告诉你,爱,是需要设防的。如果没有那些夜晚林送我的过程,也就不会有我和他的故事。不要怨恨我。
我轻笑。
还重要吗?然后与她碰杯。
秋水,我怎么会,怨你?有些东西注定要失去要错过的。这没有什么。
她说,我现在我可以将林还给你,你知道吗,小木,其实我一直在等待,陈曾给我的诺言,所以我独身。
我想这就是秋水一直隐忍的秘密吧。
她身后站着的林的面色已经极其的难堪。
而我笑颜如花。
小木,林是我寂寞时候的慰藉,为什么你们可以这样幸福的相爱,而我不能?哈,我因为那个承诺的不可信,我等候了多年,既落得如此下场。
秋水放肆的大笑。
秋水,你已经醉了,我说。
林伸出手,秋水我送你回家。
不,我没醉,我只想和小木说说话。
秋水,我无须用高傲胜利者的姿态待她,我曾经这么的信任崇拜她,我想一个女人走到如此地步,其实她爱的只有自己。
秋水说,小木你是聪明的女人,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啊。
可秋水不知道,很多的东西我都是从她那里学会的。
我也无须自责,就正如那天晚上陈告诉我,要相信自己,关于秋水,那是总部的决定。至于陈其中做了什么,与我何关?
秋水和陈在那个月终于各自的离开了这个城市。
秋水走后,林与我见了最后一面。
他最后一次的问我,小木,如果我还爱你,你是否还能接受我。
没有谁会在原地等候,林,为什么你不能明白?
小林辞职,他终于离开了这个他生活了接近三十年的城市。想来真是可笑,我一个漂泊的人却打算在这里做永远的停留。而林,怎么舍得离开?
某日我在我的电子邮件中收到他的信笺,只有一句话,他说,错失所爱,才知道自己有多么的后悔,小木,你要保重。然后再无音信。
我哭了,我的心还会痛,因为他。我可以为他这样的流泪,但已经无法再回头爱过。
十二
他们都走了,只有我还留在原地。
而工作就是这样的,从习惯到轻松,可我已经没有了当初的热情。也不想要证明什么或是突出什么了。就象一切都已经麻木。可生活还要继续这样的过。
没过多久,子婕因为她们公司的一个广告业务需要去一趟另外的城市,大约有五天的时间。
那个晚上,子婕来到我的房间。她静静的看着我。
小木,我要出差,左左交给你。你将他照顾好,为我,好吗?
我笑,不怕我吃了你的左左。
子婕也笑,你敢,嘿,看我回来怎么收拾你。
子婕,左左这样好的男人,你要小心的将他抓紧,不要去等瓜熟蒂落,小心,被人抢去。
恩,等我考取研究生,便逼迫他给我仪式,到时,小木姐,你要帮我。
放心吧。我当然帮你。
好了,你去睡吧,我会替你照顾他,不让他挨饿总成?谁叫他是我可爱的兄弟呢。
谢谢,子婕高兴的说。
第二日清晨,子婕的眼眶红红。左言送她出门,我上班。
左左,我会想念你的,你等着我回来。
左言拥着她说,傻丫头,我当然会等你,一定等你。又不是生离死别。然后忙着用自己的衣袖擦拭她的泪水。
因为爱情而丰盈美丽的女子,眼眶里流转的柔情与不舍,是那样的明显。
这一刻,我是多么的失落。
我答应了子婕,要照顾她的左左,安排他的生活。 但两个独处的时间里我们彼此都很有默契的回避着。特别是夜晚时分。
左左每天晚上在电脑上查资料,有时候到凌晨。第二天会被我狠狠的骂过。他只是一脸傻笑。
那天傍晚,我陪同左言在邻近的餐馆吃饭。
他说,小木姐,你可有心仪的人选,为什么我来这么久,却未曾见一个男人出现。
那段左言还没有到来的时间里,子婕热心的为我牵引搭线,希望我从林的阴影中走出来。可我总是以各种理由推卸。
小木姐,你爱过人没有?左言突然发问。
硬生生的将刚放进嘴中的肉丸吞进喉中,忘记了咀嚼。
左言,吃菜,不然便冷却了。
然后故做轻松的说,我有你,有子婕,再不需要任何人,我很满足。
抬头,看见左言的眼中有着诸多的情感,如同亮光带给我温暖。象极了林的眼神。
我的心无来由的抽噎。
他说,生活不是这样的,小木姐,你不快乐,我感觉到。可是你这样的要强会坚持到什么时候?
我一直害怕着与左言发生什么,他在某些时候总是能够打动我。我记得我曾他说过,左言,不要对我太好。因为左言是那样的毫无保留的对待着我。
我不知道是否左言已经对我产生了某种情绪。我说这句话的时候,左言只是一脸温和的笑。
突然有这样的想法,如果没有子婕,是否我会是和左言靠拢到亲密无间?就象我与林一样。如果有了子婕那又怎样,是否同样的可以靠拢走进?
这么聪明美丽的子婕,仿佛能洞悉一切,却无法预测感情的发展,就如同当初我面对着秋水。
十三
子婕出现的时候,满天是繁盛的星星点点。街道两边的香樟树木依旧在风中传来一阵阵的清香。柔和的风吹乱我的长发。我的两颊微红,眼睛里有未曾褪去的亮光。左言走在我的右边,伸手突然轻拂我凌乱的发丝,然后自然的将我的头扳下来,嘴唇迎了上去。
这是子婕看到的一幕。
她象一尊石像,呆愣着,没有任何的表情。
这是一个破碎不堪的夜晚,满树满树的阴影泻落在我们三个人的肩上。
我推开左言说,子婕,你若相信我和左言,就当今天什么也没有看见。
子婕的哭泣凌迟着我的心,我想,此刻亦同样的凌迟着左言的五脏六肺。
左左,我这么的爱你,你说了等我的,你怎么能够这样的狠心的伤害我。
子婕提前一天返回。而恰好这个晚上我和左言因为谈及到感情引发我的忧伤,我们便去了那个disco厅。我想发泄。
左言一直一直的在我耳边对我说,想让我快乐。也如此我真的感觉到了轻松以及被左言拥抱着带给我的幸福的感觉。或许是因为那样暧昧的气氛与音乐流动的一种激情让我找不到自己,寻求着安慰。
那刻,没有想过子婕。
左言无助的看着子婕,慌乱中不知该如何是好,解释已经没有必要。况且子婕此时也未必肯听。
小木姐,我怎么相信你,还是我不该相信自己的眼睛,子婕流着泪着说。
我是这样的无地自容。
可是小木,左左不是林的替补,他是我的,姐姐,我知你曾经受过伤害,你不应该破坏我们。
我不记得我是怎么离开他们的,我听到左言大声的说,不要说了,子婕,请你,不要伤害小木。
所有的发生都是那样的突然,这样的情不自禁容不得我思考。
第二日,我搬了出来,因为我无颜再见子婕。
十四
左言来找我的时候,我已经在反思中逐渐明白自己的心态。
我想我还是给了左言什么的,譬如暗示。我想我因为再也找不到林,那样的痛,却无法寻求到安慰。我想我一直维持着表面的坚强,其实内心的寂寞与无助是这样清醒的让我沦陷。然后左言的出现,犹如在黑暗中的一点微弱的亮光,我迫不及待的想要夺取,即使错误。就如同秋水与我和林的关系,子婕她又如何的设防。
这样的轮回其实已经用掉了我最后的一点余力。
我不知道左言是怎么找到我的,他喝了很多很多的酒,他象一只痛苦呜咽的兽,在我的面前流泪。我开门的之后他踉跄的将身体挂在我的肩头,潮湿的面孔贴在我温暖的脖子后面,如孩童般的柔软。
他说,小木,子婕不肯原谅我。我要离开这城市了,我只想见你一面。
左言,是我们的错,我们要承担。我说。
也许我真是祸水,我自嘲。
可是小木,不能怪你,我确实没有弄清楚那刻的情绪,子婕不相信我。我爱她,我确定。
我明白。我说。
我哄着醉酒的左言在客厅的沙发上睡着之后,我去了子婕那儿,为了子婕也为了他们的幸福。
子婕一脸的憔悴。这个善良的有独立意志的女孩,我不希望她重复着走我的路。
有长时间的沉默。
子婕说,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已经决定,希望你幸福,珍惜左左。我不想伤害你,我退出,你是个可怜的女子。
可是子婕事实不是如此。左言爱的是你。
子婕冷漠的说,小木,我相信自己的眼睛。然后她哭了起来。
子婕,爱,其实是一种说不清楚的东西,即使设防也未必会恒久的掌控在手心。
没有人能经得住诱惑,特别是当一个男人遇到一个内心困顿脆弱而个性要强的女人时。
我叹息,也许左言真的不适合你,他是那样的易感。我说。
他要走了,买好了回去的车票,如果你觉得你还能够爱他,就将他留下来。
我给了子婕明天左言离开的时间。然后告别。
拥挤的火车站,左言在那里有些焦躁的等待,而那个叫子婕的女孩子一直没有出现。
我知道在这场轮回中,因为我,因为一些小节,让这么美好的感情中断在此刻,我内心其实有着无限的不安与伤感。
子婕,这么善良的女孩,在设防的爱中伤了下来。
左言的背影渐渐的消失在火车站的剪票口。也许过不了多久,我便会忘记他们。就象我忘记秋水忘记总经理陈一样的忘记他们。
可是林,你现在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