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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到广州读书,我越发想念父亲,尤其是忘不了父亲站立的姿势,那姿势如山如崖,崇高而坚定扎根般的扎在我的心里。岁月如飞刀,在每个人的面庞上刻下痕迹的同时,也在心里刻下了真情。小学时,一次因贪玩而逃了课,晚上我为此编织自以为完整无缺的理由,想在父母面前瞒天过海。起先,对于母亲的质问,我仍然是“据理力争”好孩子一个。蓦地,父亲站立在我眼前,他望着我,不说话,很严肃。望着他泰山般的站姿,我如同一只麻爪的耗子,乖乖地原形毕露,胆怯和虚伪和盘托出。父亲的站姿仿佛射出支支利剑,戳破我的“小聪明”让我羞愧得无地自容。然而,处在那个叛逆时期的我压根儿不懂得这一切,老把不羁的心灵放牧得很远,但时时总觉得父亲不曾离去,仍然以一种如山如崖的站姿矗立在我的眼前,而这一次,我才彻彻底底地读懂父亲的站姿。
我喜欢摇滚,那是一种震撼的音乐。其实,摇滚这东西,听得懂人觉得它有一种力量,听不懂者认为是噪音。我相信父亲就是那种听不懂摇滚的人。因为我总觉得父亲的步伐跟不上摇滚,无法闯入我的世界,代沟也随之出现。以为离家出走是一种洒脱,就像流浪汉一样,盲目地享受着低贱的自由;以为违反校规是一种本色,犹如日本侵华一样,背负着臭名还自以为了不起。随之对母亲的谆谆教诲和责备充耳不闻,仍然我行我素。奇怪的是父亲始终一语不发,这种沉默就像原子弹未爆发之前广岛和长畸的平静,的确教人不寒而栗。慢慢地有点收敛,可就是无法拴住思想的野马,无法静下心来好好读属于自己的书、走应该走的路。
人们都说家是一块大磁铁,而走出家门的孩子是颗螺丝,终究要被吸回来。我终究还是离不开家的吸引力,如同离不开地球的吸引力一样。历经几天的游荡,我终于缩回了家门。家近在我眼前,面对着那扇习惯开启的门,我缩回了笨拙而沉重的手,蹲坐在门口。
头脑里肆无忌惮地打架,心灵在不断地抽搐、跳动。我随手抓起一支竹棍,五音不全地乱敲家门口的铁栏。发泄是一种不需要任何理由又好似名正言顺堂而皇之的疯狂,一如摇滚,一如现在的我。结束了发泄,结束了噪音。我站起来,丢掉手中的竹棍,跨步走上前,拧开了门锁,门完全敞开时,大脑倏地激灵了一下,我的确吃了一惊:父亲就在面前,他一动不动地,眼光直逼我!那站姿的确教人顿生怜悯,像木头、雕塑、木乃伊我不敢正视父亲,想闪进我的房间。这时,父亲开口了:“我就知道是你,敲得有个性,好似摇滚。”话音刚落,我吃了一惊:原来父亲也懂摇滚!抬起低着的头,瞥了父亲一眼,父亲深邃的双眼如同火炬,穿透我复杂的心灵,我犹如一个逃兵,始终躲不过父亲的追捕。我没说什么,仍低着头走入房间。在关门的刹那,我亲眼看到父亲正为我端来一杯我最爱喝的苦咖啡,他的站姿仍是刚才的那样。此时,泪水在我眼眶酝酿着,我生怕被父亲窥视到,立马关了门,一头倒在床上,哭泣起来上大学后,每当晚上躺在床上,脑海里仍浮现父亲的站姿,我犹如醍醐灌顶,父亲的站姿不是木头,也不是雕塑,更不是木乃伊,而是维纳斯——古希腊传说中的爱神!
重走正轨的火车才明白脱轨是一件十分危险的事情,一味地泛滥自由,只会令其掉入自设的陷阱。是父亲那站姿,使我完完全全地走上自己应该走而且属于自己的路。
感谢父亲,我心中的爱神——维纳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