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谁是大娘

绿光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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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暗之中,声音由远而近,敲进她的耳里,让她慢慢有了知觉,也分辨出那声音是类似市场的嘈杂声。

    这份认知教她有些疑惑。

    医院和她家都距离市场很远,为什么她却觉得那声音近得像是在眼前?

    缓缓地张开眼,眼前是一个个身穿简朴衣裳的姑娘,正对着她指指点点。

    于观贞先是一愣,之后看向四周,发现自己竟是躺在一栋建筑的后门边上,而身上竟还穿着病人服。

    天啊,这回她竟然是整个人穿越而来,可这是哪里?

    会不会是来到不一样的年代?

    正忖着,有抹阴影接近她。“喏,罩件外袍吧。”

    于观贞抬头,不禁瞪大眼“幸怜?”

    幸怜一怔,赶忙抽回手。“你是谁,怎么会认识我?”

    她的答话,让于观贞确定自己没有认错人,但她会有所迟疑,那是因为幸怜看起来沧桑了许多。更奇怪的是,这里不是金府,路上还有人潮走动,可幸怜怎会出现在这里?

    “我以前曾在金府当过丫鬟。”她反应极快地回答“曾经瞧过你。”

    “原来如此,所以你也是被赶出金府的?”幸怜闻言,将一件旧衣衫递给她。

    “也被赶出金府?”她接过衣衫,套上之余,不解地低问着。

    言下之意,岂不是说她被人给赶出金府?

    可是,是谁赶她走的?

    “你问这话”

    “幸怜,走了,还跟她嘀咕什么?”

    于观贞循声望去,惊见容婧从后门走出,一身简朴打扮,看起来像是个丫鬟。

    她呆住,来不及把话问清楚,幸怜便已经走进后门里。

    疑惑地伸展四肢,于观贞站起身后,看向四周,绕到前头,才发现这原来是一家花楼她攒起眉,不能理解到底是谁把她们赶出金府。想知道答案的话,上金府一趟是最快的,更何况,她还有更重要的目的。

    走到大街上,她按着有记忆的路走,压根不管自己披头散发、衣衫不整的,有多少人对她指指点点,她只知道自己回来了,要赶紧找到那个男人,绝不让他再用那么哀伤的声嗓呼喊着她。

    走着走着,看了看天色,感觉天快黑了,气温整个骤降,她不由得摩挲起自己的双臂。

    敝了,四、五月天,有这么冷吗?

    疑惑间,她找到了熟悉的路,一路半跑半走的,等她回到金府时,天色早已全黑。

    看着那熟悉的朱门,她忽然五味杂陈。

    上次走出这道门时,她是被强行拖走的,那伤痛还在她心里,但她冷静地想了想,现在的她是以于观贞的身分出现,而不是戴银儿,不会再被误解了,况且这回是那孩子特地带她回来的。

    于是,她伸手敲,不一会,有人开门,但她并不认识对方,只能礼貌性地问:“请问你家少爷在吗?”

    “你是谁?”小厮口气不善地问。

    “呃,能否请你通报,告诉你家少爷,就说,观贞回来了。”她告诉过他真名,后来他也都是唤她观贞的,这么说,他应该会知道是她。

    却见那小厮掏耳,摆了摆手赶人。“去去去,想不到现在还有人用这名字想要混进府来。”

    “嗄?”她一头雾水地看着他。

    “大娘,你快走吧。”

    于观贞原想开口,但一听到“大娘”两个字,不禁倒抽口气,正想和他理论的当下,有辆马车逼近,停在门口,走下的人竟是晁岁真。

    小厮见状,赶紧将她推开,迎上前去。“晁爷。”

    “你家少爷呢?”他淡声问着。

    “这时分恐怕还在花绛楼里,要不要小的派人去告知爷儿一声?”

    “不用了,我去一趟便成。”

    小厮一脸抱歉地再三哈腰,再抬眼打算赶走那大娘时,早不见对方踪影。

    而当晁岁真回到马车上时,才发现竟多了一个姑娘。

    “晁爷,带我去见秀外。”她轻声道。

    晁岁真沉着脸看她。“姑娘,你和秀外是什么关系?”

    “我是他的妻子,我是回来找他的。”

    “他只迎娶过一次妻,而他的妻子已在三年前去世,姑娘请下马车。”

    “三年?”她呆住。

    这时间差会不会太大了?

    “姑娘,请下马车。”

    抬眼,对上晁岁真不友善的脸,她开口道:“不知你近来可好?”

    晁岁真浓眉微攒,还未开口,便又听她说:“那时候,你回答我,近来忙碌了些。”他不禁怔住。

    既然当初秀外试探她,晁岁真和卫子礼都是知情的,那么,要证明她的身分最好的方式,就是说出只有他们才知道的事。于观贞忖度。

    “你”“我是于观贞,是金秀外的妻子,我回来了。”

    马车缓缓朝花绛楼而去,一路上,她听到的是这三年来,金秀外的变化。

    三年前,在妻子死去之后,他几乎是靠着仇恨才能活下来。

    当初羞辱她的人,在他的报复之下,几乎都没有好下场,就连府尹大人亦是。

    而他最无法原谅的,就是金老夫人。

    “不过,我先前遇幸怜和容婧,她们好像在一家花楼里。”撇开金老夫人不谈,她想知道的是其他细节。

    “这事我倒不是很清楚。”晁岁真坐在对面,始终垂眼,没多看她一眼。

    “那为什么看门的小厮说,有人想要用观贞的名字混进府里。”这个问题一出口,又让她想起那家伙竟然叫她大娘真是去他的,谁是大娘啊?!

    她芳龄二十八,正是炙手可热的轻熟女,敢叫大娘看她这个当家主母怎么修理他。

    “这事”晁岁真说着,唇角浮现玩味的笑意。“在你在戴银儿去世之后,秀外像疯了一样,贴出告示,大意是如果有人遇到叫做观贞的姑娘,务必带往金府,后来从四面八方来了数不清的观贞,当时我不解,问过才知道观贞是你的原名。他认为,你既然可以移魂附在戴银儿身上,或许也可能附在其他人身上,又怕你不知道路,所以希望有人帮你回家。”

    于观贞听完,眼眶发热着。

    那男人是真的很爱她,也不枉她特地再走这一遭。

    “你不在之后,秀外变得很极端,一方面造桥铺路,善待下人和奴隶,可是另一方面又针对伤害过你的人进行报复。”

    没有说什么,于观贞只是淡垂着长睫。

    她可以想象他的心情,因为换作是她,也许会和他做出相同的事情。

    “倒是你想见他的话,还是先打扮打扮吧。”

    于观贞闻言,拉了拉身上的衣服,心想自己是该穿件正式一点的衣裳,否则这种不伦不类的穿法,恐怕会吓到他,不过

    “他很常上花楼?”她忍不住问。

    “交际应酬总是难免,尤其他三年前牵上户部这条线后,和大内的关系就变得密切也因为这样,才能让原来的府尹卷铺盖走人。”

    “喔”他的能谋擅权她是见识过的,倒不怕他捅出什么楼子,只是要用原本的相貌和他见面,她突然觉得紧张,担心他也许接受不了自己。

    毕竟戴银儿那时也不过才十八、九岁,而她现在可是二十八了呀可恶,既然有时间差,为什么不干脆再晚个几年,至少不会是姊弟恋。

    她真的不希望站在他身边时,有人笑称她是大娘可恶,她这年纪怎么会被叫大娘?真是瞎眼的小厮!

    就在于观贞抱着不安的心情时,马车已经来到花绛楼前,进厅之后,晁岁真特地商请老鸨差人装扮她。

    在等待的时间里,他派人告知金秀外,即将送上一份大礼,而下人返回告知金秀外的客人已走,人在三楼的雅间等他。

    晁岁真满意地点点头,老鸨便带着于观贞。

    “晁爷。”

    他回过头,深沉的双眸微亮着。她秀美的五官淡施薄粉,显得神采奕奕,尤其是那双眼非常有神而沉稳;而一身湖水绿的对襟袄,非常衬她的肤色,腰间粉带勾勒她不盈一握的纤腰。

    “晁爷,真是忍不住要说,佛要金装,人要衣装。”老鸨勾笑道,将她推到他面前。“虽说年纪是大了点,但总是个美人胚子。”

    于观贞眼角抽搐着。

    二十八而已好不好,不要说得一副她已经四十好几了!

    “倒是。”晁岁真从怀中取出银两打赏,没睬老鸨欢天喜地道谢着,径自转身带着她上楼。

    不一会来到三楼,远远的瞧见并奇守在一扇门外。

    “晁爷,我家主子已经恭候多时。”并奇一瞧见他便笑瞇了眼,立刻推开门通报着“爷儿,晁爷到了。”

    走在后头的于观贞每走一步便觉脚步轻飘飘,她有点近乡情怯,虽然他们明明没有分开很久,但她总觉得他们已经分开好久好久。

    她好想他,真的好想他

    但随着晁岁真一进门,她突然顿住,所有感动和激动瞬间湮消云散。

    “秀外,你还没让花娘退下?”晁岁真微愕道。

    他明明差人告知他要送上一份大礼,言下之意,就是要他把花娘都遣退的,谁知道

    “我一个人待在这里多无聊。”金秀外左拥右抱外,后头有个帮他揉肩,前头有一个喂他喝酒,还有一个蹲在软榻边替他按脚,完全是帝王级的享受。

    于观贞额际青筋跳颤着。

    去他的近乡情怯,她紧张得要命,结果这家伙竟在这里当大爷!

    “对了,你说要给我的大礼呢?”金秀外问着,喝了口酒,长指抚过那喂酒的姑娘小嘴,笑得好不快活。

    “她”晁岁真略略退开一步,露出身后的于观贞。

    她睇着他。他风流倜傥,一如她记忆中的模样,但是他的眉眼添上几分沧桑,尽管笑着,却像是笑意不达眸底,像是活着的,却没有呼吸的。

    “岁真,这是哪来的大娘?”

    于观贞倒抽口气,心疼的感受瞬间消失不见,她瞇起美眸瞪着他。不敢相信他那张嘴竟吐出这么伤人的话,让她的拳头好痒吶。

    “秀外,她不是--”

    晁岁真未竟的话被金秀外凉声打断“管她是不是,反正她这年岁不可能是花娘,把她带下去。”

    轰的一声,于观贞的理智被怒火烧尽,她沉声吼着“你们几个,全都给我出去!”

    在场所有人全都愣住。

    花娘们面面相觑,而金秀外缓缓抬眼,眸色冷锐,声薄如刃地低斥道:“放肆!”

    于观贞心头一窒,没想到他敛笑后竟如此阴鸷,完全没了当年的雅痞模样,彷佛失去阳光,完全沉入黑暗之中。她心慌,但更多的是心疼,她没想过他们的重逢会如此不按照剧本走,不过既然她回来了,就要让他正视她的存在。

    “我哪里放肆了?这么做刚好而已!”

    “你凭什么?”他瞇紧黑眸,微露危险气息。

    “凭我是你的妻子于观贞!”她冷肃的眸一一扫视过黏在他身旁的花娘,硬是逼着一票花娘夺门而出。

    金秀外睇着她许久,似笑非笑地冷哂着。“这三年来,我遇个上百个观贞,一个个都是贪求银两而来。而你这才想分一杯羹,动作未免太慢?”

    他那皮笑肉不笑的自嘲模样,教她气着也心疼着。“就跟你说”

    “出去!”他蓦地踹开前方的矮几,发出巨响。

    于观贞心头一抖。

    “秀外。”晁岁真试着要当和事佬。

    他垂敛长睫,沉声低咆“全都给我出去!”

    “秀外,她真的是观贞!”

    “不要再跟我提到观贞!三年我已经等她三年!”三年,他还要等几个三年,她才会回到他身边?

    还是直到他闭上双眼,失去气息之后,都不可能再见她一面?!

    瞅着他近乎癫狂的侧脸,于观贞热气盈眶,她缓步走到他面前,蹲下身,哑声开口“秀外真的是我,我回来了”她微颤地捧着他的脸,让他直视她诚挚的眼睛。

    她以为,只要她报上名号,两人就可以欢喜相认她把一切想得太简单,之于她而言,不过是一、两天的光景,但是他已经等了她三年,贴出悬赏告示找她,然后一次次的希望落空,最终变得无法相信人。

    那双桃眼依旧漂亮,却不见当年的意气风发,一片的晦黯无光,彷佛沉入海底,把心也给埋葬。

    两人对视半晌,他才勾唇笑得邪谑。“观贞?”

    她正要应答,他就又低低笑着,冷讽道:“上百个观贞,就你的年纪最大,如果你想要假扮观贞,也该想办法先把自己装扮年轻一点,而不是像个大娘。”

    啪的一声,理智线断裂,于观贞揪起他的衣领,一脸凶狠道:“金王八,你真的很想死是不是?”她难过得要死,不知道要怎么让他相信她,他却开口闭口都是大娘,简直是气死她了!

    金秀外怔住,眼睛圆瞠着。

    “谁是大娘,再说一次!”

    那熟悉的口吻、那凶狠的嘴脸金秀外的内心不断地跳颤着,深深地看着她的五官,最终忍不住伸手轻触她的脸,力道如此的轻,彷佛她是一碰即碎的陶瓷娃娃。

    “我有说你可以摸我的脸吗?”她低骂“是要我把你摔出去?还是要小秀再咬你的手?”

    无预警的,他一把将她搂进怀里,紧密得不留缝隙,像是要将她嵌入自己的生命里般。

    那强而有力又温暖的拥抱,令她眼眶发烫,却仍是嘴上不饶人地骂“人家回来了,结果你竟然是这种态度什么大娘呀,你眼睛坏了是不是?”

    “观贞我的观贞真的回来了”他低哑的嗓音噙着浓浓的鼻音。

    是她,他知道是她!

    这天底下,不可能出现第二个像她一样的女人,可以比他傲慢、比他强势,却也比他爱她还要多

    “还说什么想我、找我一个人就要了五个花娘伺候,你有那么欲求不满是不是?!”什么乱七八糟的重逢,竟没有激情的拥抱和热情的吻,倒是已经先吞下一肚子的怨气。

    “不是,我好想你”他紧搂着她,声音瘖痖。“这三年来,我不断地找寻你,我不知道你会不会回来,也不知道该怎么找你,我只能一直等,可是我怕自己再也等不到你回来,也怕你找不到我,我心里没个底,我好慌,我必须做些事情转移注意力”

    于观贞睇着他,知道他没有欺骗她,也可以理解他找花娘陪伴,不过是想要填补内心的空虚,但是--

    “我先跟你说好,我可不是戴银儿,在你面前的我,是真正的我,你真的要我吗?”她轻捧着他的脸,要他看清楚。

    “要我要的是你,就算是容颜不同,可是一样的你。”他要那个敢言能干又不居功的妻子。“你是独一无二的,也唯有你才拥有这样的性子,让我无法不爱。”

    她闻言动容,但不忘再确认一遍“你刚刚还说我是大娘喔,你真的要确定,若是嫌我年纪大,趁早说,否则货物既出,概不退换。”

    “刚刚是我眼花了。”金秀外很懂得识时务者为俊杰的大智慧,随时改口供都不成问题。

    于观贞不禁笑出声,伸手怀抱着他的腰。“秀外,我回来了。”她笑着,嘴却是一扁,泪水跟着滑落。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他深吸口气,眨着眸底的泪。

    门外--

    “并奇,你会不会贴得太近了点?”

    他瞠目结舌地看着晁岁真。“晁爷,难不成她真是”

    “是。”他肯定道。

    “她看起来好像比爷儿还”话未完,门板突然打开,并奇不慌不忙地改口道:“还要小上许多岁。”

    于观贞眉角抽动着。“此地无银三百两啊,并奇!”自以为聪明的小笨蛋。

    金秀外放声笑着,感动地拍了拍晁岁真的肩。“岁真,真的太谢谢你了,可是你怎么会遇到观贞?”

    晁岁真将经过简单说过一遍,他听完,不满地瞪着于观贞。

    “你为什么老是找他?你为什么一回来就先碰到他?”

    “你说的那是什么浑话!我是去找你耶,可是你人在这里花天酒地,玩得可开心的。”她没好气地说。

    “你没先通知我,不然我就去接你了。”

    “金王八,我要怎么通知你?”瞧他笑得阖不拢嘴,她也跟着笑,半点火气都没有。

    两人抬杠笑骂,一路下楼去,留下并奇和晁岁真。

    “真的是少夫人耶。”

    “可不是。”

    金秀外和于观贞急着回金府,久别之后,他们想要待在熟悉的地方,感受重逢的真实感。

    但当马车停在金府大门时,似有人正在和看门小厮争吵。

    并奇停妥马车,立刻前去调停。

    于观贞掀开车帘望去,天色太暗,加上距离太远,她看不清楚对方的长相,直到金秀外拉着她下马车,她定睛一瞧,才认出那人竟是--

    “那不是焦爷吗?”

    金秀外拉着她走进府里,压沉声调回答“是。”

    “他怎会变得这么狼狈?”她完全没有夸大,焦一浑身脏污,长发披散打结,狼狈得几乎让人以为是打哪来的乞丐。

    “凡是对不起你的人,没有一个有好下场。”他沉声道。

    她闻言,不禁劝他“得饶人处且饶人,反正一切都过去了,我已经回来了,算了吧。”

    “观贞,有些人不值得同情,你给了他机会,日后他会狠狠地反咬你一口。”为了杜绝后患,所以他把事做绝,不给敌人留后路。

    这话教于观贞结结实实地打了个寒颤。她好像遗忘了很重要的事

    “喏,小秀的兽圈还是在这儿。”他牵着她走上兽圈旁的凉亭,四周围早已点上灯火。“那时咱们说好,凉亭要是盖好,咱们就在这里卿卿我我,气死小秀,可是当凉亭盖好时,你却不在了所以我常常待在这里,和小秀一起想你只要能够再见到你,就算散尽家产,我眉头也不会皱一下。”

    他喃着,像是无限欷吁,眸色哀戚得刺痛她。

    “那么,我现在只好问小秀,你这三年来是不是真有这么想我。”她打趣道,眼角余光瞥见有抹身影从远处缓慢逼近,她不禁张口喊着“小秀!”

    那身影顿了下,好一会像是认出她,立即迅捷如电般地奔来,三两下跃到她面前,前脚搭在栅栏上,吓得她惊呼出声。

    “哇小秀?”瞪着眼前差不多有两公尺长度的花豹,她没有勇气伸出手抱牠,因为牠实在太巨大也太具威胁性了。

    “小秀,你也认得出她,对不对?”金秀外伸手轻拍着牠的头。

    牠发出低沉的狺吼,漂亮的眸子直睇着于观贞。

    “小秀”忍不住地,她轻抚着牠的颊,小秀立刻迫不及待想要再靠近她一点。她不禁伸出双手,捧着牠的脸,不断地喊着“小秀,我回来了。”

    小秀激动地舔着她,喉头发出咕噜噜的声音。

    于观贞开心得快掉泪,却突然瞧见小秀的前脚铐着铁镣,后头还拖着长长的铁链,遂问着“秀外,为什么给小秀戴上铁镣?”

    他还未回答,后头便有人喊着--

    “爷儿。”

    那嗓音柔媚似水,教她一愣。

    “清瑶,你过来。”金秀外勾笑喊着。

    于观贞闻言,回头望去,瞧见清瑶手持灯笼,身后跟着几个丫鬟。她的容貌比她记忆中还要成熟,态度益发稳重,身上穿戴的也不再是简朴衣裳,而是精美的绣袄,就连头上都戴着金钗。

    她不能理解,为什么清瑶给她的感觉,俨然像是这金府的当家主母一般。

    “爷儿,这位是”清瑶走近,笑盈盈地问。

    “她就是我要找的人。”金秀外开心地搂过于观贞。“也就是你曾经的主子于观贞。”

    清瑶神色不地打量她。“爷儿,这些年,难道你还被骗得不够吗?”

    “不,她不一样,你瞧,小秀也认得出她是谁。”

    于观贞回头轻抚着小秀,小秀则满足地以脸磨蹭着她,这一幕让清瑶蓦地瞪大眼,脚步踉跄地往后退。

    “清瑶,好久不见,我回来了。”她不动声色的笑着。

    这三年来到底发生什么事,竟让秀外将这个女人给收在府里?!不过没关系,她回来了,她要替她的孩子讨公道!

    “你你你”清瑶吓得魂不附体,只能畏缩地说:“爷儿,我身体不适,先下去了。”

    “清瑶?”金秀外不解地看着她疾步离去的身影,耸了耸肩道:“也许是太突然了,她有点吓到,毕竟这种事并不是每个人都能遇上。”

    “她当然会吓一跳。”于观贞哼了声,忽然一把揪起他的衣襟,阴恻恻地问:“我问你,你是不是把她收为你的妾了?”

    “我?怎么可能?当初是因为听傅总管说,她在奶奶面前保你,结果却被奶奶给踹伤,加上可怜她没有去处,我才将她继续留在府里。”

    “可我瞧她怎么像是个当家主母?”她凶狠地瞇起眼。

    金秀外撇了撇唇“因为我让她管理府中丫鬟。”

    “奶奶怎么可能答应?”

    “奶奶当然不会答应,但我硬是要如此,她又能奈我何?谁要她当初那般对待你?直到现在,我都没眼看她一眼。”

    于观贞听完,不禁捧额低叹。

    了不起清瑶真是厉害,已经把他的反应算计好,难怪当初她敢走这一步险棋,硬是将她逼出府。

    “秀外,你怪错人了。”她叹道。

    “嗄?”

    “真正的祸首是清瑶。”

    回到久违的桃花源,桃花依旧笑春风,却人事已非。

    不过,寝房里的摆设未动,她的衣裳都在,就连他送的金步摇,也依旧搁在梳妆台上的木盒。

    理该是缠绵如火的夜晚,但两人合枕于床上,谈的却是关于三年前事情的始末。

    于观贞将一切道出,甚至怀疑当初害死戴银儿的,其实就是清瑶。

    “当初是她带着西门恭闯入我的寝房我不知道她到底对西门恭说了什么,但是西门恭是个没有恶心的君子,肯定是被她给煽动的。”想当初,她说尽多少狠话,然而西门恭却总是抹着笑,从未恶言相向。

    得知自己枉信小人,金秀外愤恨不已。“我竟还以为她是一心护主,把她留下,由着她将无忧阁那些小妾丫鬟赶出府,只因她说,当晚是容婧去把奶奶找来,才害你百口莫辩,甚至我还答应她将小秀戴上铁镣,以防小秀跑出兽圈”

    于观贞恍然大悟。原来这些事全都是清瑶惹出来的!

    “那西门恭呢?”她问。

    “他得知你得知戴银儿死去,几乎崩溃,后来我无心睬他,并不知道他到底是回沛岁城还是怎地,我没有关于他的消息。”金秀外说着,思前想后过一遍。“明明有迹可寻的,为什么我会傻得相信她?我真的没想到她竟如此狠心,明知道这么做会置你于死地,她还”

    “就算一开始戴银儿的死,无法将她定罪,但她三年前诬赖我,让我们失去孩子,我非要她付出代价不可。”于观贞恼声道。

    她想,也许老天愿意让她再回来,是要她替孩子报仇,了却她一桩心事。

    而她已有计谋,就等着清瑶不打自招。

    “告诉我你要怎么做,我全力配合。”

    “我准备充当青天审判她。”

    “好,我会要府尹派官爷到府里埋伏。”这一次,他要算计得妥当,绝对不允许再出任何意外。

    “嗯。”她凝睇着他,舍不得闭上眼。

    “怎么着?不累吗?”

    “累,可是我舍不得闭上眼睛。”

    “为什么?”

    “我怕我一闭上眼睛,就又回到原本的世界。”不能怪她太杞人忧天,而是她真的觉得老天一直在整她,好像总不愿意给她一个完美结局,她好怕等她把所有事处理完毕,祂又把她给召了回去。

    “我会紧紧地抱住你,让你哪儿也去不了。”金秀外喃着,将她搂进怀里。

    如果可以,他真想要她嵌入自己的身体里,从此再也不分离。

    “那你要把我抓紧一点。”

    “那当然。”他忍不住吻了吻她的眉心,哑声喃着“快点睡。”

    “嗯。”她舒服地偎在他怀里,这个最让她感到安心而温暖的角落,但没一会,她察觉了异状,心情很复杂地说:“那个你要不要退后一点?”

    虽说他每每抱着她,都可以让她肯定自己对他的魅力,可是一路走来始终如一的反应,真的会让她觉得他是个急色鬼呀。

    “不用。”他粗声喃着。

    “好吧。”既然他甘心受苦,她就成全他。

    想是这么想,可那异样的热意吊诡地烧上她的身,她莫名的面红耳赤,身体和他接触的地方都跟着发烫,从内心深处生出渴望。

    怎会这样?难道因为是自己的身体,所以没有任何抗拒?还是之前的抗拒,多少是因为戴银儿身体里残留着对他的恐惧?

    不管是哪一种,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她现在想要他

    就在他长臂横过她的腰时,她浑身的毛孔偾张着,当他那灼热如烙铁的抵着她时,体内一股燥热不断地蔓延着,让她忍不住在他怀里磨蹭,甚至主动吻上他的喉结。

    然后,她看见他张开眼睛,噙满欲念的眸子如子夜般灿亮。

    谁都没有开口,静谧的夜里,只有烛泪滑落的声音,以及那压抑的呼吸声。

    金秀外睇着她,他不确定她的吻有什么含意,只能按兵不动。

    于观贞瞪着他,由羞怯转恼怒。这猪头,她都已经主动成这样,他居然还一点反应都没有想当君子?别傻了,他从来就不是当君子的料!

    蓦地,她主动吻上他的唇。

    霎时,天雷勾动地火,金秀外立刻反客为主,舌头撬开她的唇,放肆地舔吮每个甜美的角落。

    她喘不过气,从不知道他的吻会如此浓烈而热情,更不知道自己会因为他的吻而变得大胆,甚至出手拉扯他的锦袍,小手滑入他的衣衫底下,抚着那比她想象中还要结实的胸膛。

    然而,下一刻,她轻柔的衣料被撕裂,露出秋香色的抹胸。

    “你”抗议未果,他再次封缄她的唇。

    她像是醉了,紧搂着他,感觉他的唇舌、他的手,在她身上游移着,点燃一簇簇的火花,像电流般酥麻。

    尤其当他赤luo的身躯贴覆在她身上时,那熨烫的体温几乎让她低吟出声,待那烙铁般的灼热进入,她因为撕裂的痛楚退缩着,却被他扣住,深深地占有着。

    他低哑吼声,那迷醉而苦闷的神情,让那抹痛转为无法言谕的欢快,随着他的抽送,不断地推迭,攀上高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