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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几个兄弟惨死这山林间,他们几个活下来的已有防备,才去找了位道行颇深的道士前来抓鬼,想不到还是晚了一步。
她施法现形,一般人家都能见着她,可钟靖并未现形,那两道身影不知他的存在,只能看见她。
“哪来的恶鬼,居然在此作乱扰民,待本山人将你拿下!”一身明黄色宽袖道袍、头戴九梁巾的道士举着长剑,剑尖直指红衣女子。
她转过脸容,森然望着那道士,哼了一声。“招摇撞骗的神棍。”
“啥、啥神棍?”道士被这么一哼,不甘示弱地掏出黄色符纸,两指一并,指端生火,他燃了符纸,口中催动咒语:“三元满体,八神作疆,逆吾者死,敢有卫当,黄老律令,急离远方,北神统录,未断不祥,急急如律令!”指末抹过剑身,泛出金光,他跃起身子,快剑砍去。“恶鬼,今日非要收了你!”
红色身影一移,挥着长剑挡开几招,一个稍有迟疑,长袖被划破一个口。她挑眉冷笑着说:“还真有点样子呢!”话落,她提气,衣衫鼓满风,冷眼一瞪,甩袖缠上那伏在同伴尸身旁呜呜哭着的大汉。
“呃”大汉喉头一紧,瞪大眼珠子,他两掌捣着脖子,痛苦让他满脸通红。“道、道道长救救我”
她一只袖紧缠着大汉粗脖,冷眼看着那大汉挣扎模样。
道士见状,举起长剑就要劈断那长袖,她身形瞬间一拔,纵身而上,轻荡在半空中,那依然被她束着粗颈的大汉亦是拔高,被吊在半空中,喉管几欲断裂。他沙哑着音嗓,叫不出来。
“月华,放了他。”钟靖气一提,出现在她身侧。
“我不是月华!等我收拾完这两个,再同你玩玩!”她看也不看他,吊着那大汉,另一握剑的手频频往那道士身上砍去。她吊着一个,打着另一个,俨然谁也不放过的打算。那道士剑出得愈快,她身上红色气息更浓,招式更狠。
眼看那吊在那半空中的大汉就要断了气,钟靖喝道:“月华!放了他们!”
她不听不看他,双目通红,满心都是报复。她要杀尽天底下犯了奸yin心的男子,谁来阻挠都没用!她怨心起,仇恨气息愈浓厚。
右臂突然感到一松,她低眼,不知什么东西断了她长袖,那大汉被清俊男子施了法,身子缓缓落地,她瞪住男子。“多事!”随即剑尖朝着躺在地面上那大汉的心口,俯冲而下。
未料她有此举动,钟靖欲救人,她却在这时松剑,足尖一踢剑柄,剑尖直没大汉心口,他惨叫一声,鲜血直溅,再无气息。
“你——”瞪着脚下那凸着眼、死不暝目的大汉,他满心冷凉,眼布悲痛。出手如此狠厉,若非他亲眼目睹,他如何能信她已变得如此残忍?若再让她这样下去,又会伤及多少性命?
她不管不顾他,转而攻向那道士。“臭道士,你也一样!江湖术士一个,靠的不就是骗字吗!”长袖一甩,卷了他手中长剑一抛,铿锵落地,她袖布又咻咻两声紧缠住那道士脖颈,如同适才对付大汉那般。
“月华,莫再伤人!”一声微哑的低喊,仍未能唤回她心志。
道士眼见剑落地,又被束住脖颈,挣扎着,两腿踢蹬,正当那一口气喘不过来时,他瞧见一抹银光,随即脖颈一松,他自由了。
那抹银光教他感到古怪,他两指压向眉眼,一个比划后,开了天眼,见到那持剑的白衣男子。是他救了他?他是
“月华,放了他。”辟邪神剑已幽鞘,钟靖握在掌间,指节竟是生凉。
“可以,有本事你就带走他!”柳月华长袖一甩,欲夺他手中剑,可红袖一碰上那剑身,触及剑身的袖布竟是瞬间消融于无形。“你——”好似这刻才意识到这个和自己都同为死魂的男子当真有些不一样。
一旁道士见着他手中那把泛着银光、剑柄镶着两颗散魂珠的长剑,一讶,张唇道:“你天师钟馗?”修练多年,有幸见得天师真身一眼,他心喜若狂。
“天师钟馗?”柳月华疑惑又探究。
当真不认得他这答案教他心痛难当。“月华,我是阿靖。”
她微偏面容,似对这名字有点想法。阿靖好似在哪里听过?
道士察觉她分了神,抓起地面上的剑柄,跃身直朝她飞进。她余光瞧见道士身影,怨气一提,五官狰狞,剑尖此时扫过她身侧,她两指一夹剑身,长剑直直飞入树身。
“臭道士!我本无意杀你,不过是想给你点教训,让你以后别随便出手助人,尤其是那帮恶徒,但你不放过我,我也不必客气!”话音方落,甩袖缠住他四肢,一扯袖布,道士四肢便随她扯动的力道而动,犹如戏偶。
道士听闻自己的骨骼随着她的拉扯而发出喀喀声响,怕是要被硬生生扯断了吧下一瞬间,不知哪根骨穿透他肤肉,他痛得直冒汗,感觉另一腿骨好似也要穿透他腿肉时,他颤着身,闭眼等着死亡——
“神剑一下,恶鬼自溃。斩!”压抑的低嗓穿透山林间。风静,叶止。
未等到那穿透的痛,道士睁眸,四肢同时间重获自由,他被扯断了一截骨,浑身如泥似地摊软落地。他捣着伤,抬眸看着那一雪白、一艳红的身影。男子在女子身后,其手中长剑直没女子心口,女子那插着剑的地方冒出白色气息,艳红的身形在淡褪中。
蓦然,一声细细的痛吟后,女子软了身,直朝地面而坠,那翻飞的艳红裙摆和长袖,犹如凋谢的花,她合起眼时,有什么画面明明灭灭在眼前跳动着。
“阿靖,你睫毛真长,像姑娘”她坐他腿上,细数他长睫。
“阿靖,猜猜我是谁?”她兴起玩心,两手遮了他的眼,逗着他。
“阿靖,人说百年好合,吃百合愿我俩夫妻情长不变”她含羞凝望。
“阿靖,明年明年春试后,我们要个孩子?”她红着颊儿,羞羞地说。
“阿靖”
声声阿靖,催动她生前记忆。
柳月华感觉身子正在下沉,她忍着体内烧灼苦,颤着唇瓣。“阿靖我是月华——”费力睁眸,就见那天人般的白衫男子面色一变,急俯而下,在她坠地前,她便落入冷凉的男性胸怀间。
眼尾湿热,眼前水花一片,朦胧得让她直眨眼。她知晓这次眼一闭,便是长眠,便是永生不见了,是以要看清他,莫再忘。
“月华,你想起自己、想起我了么?”钟靖掌心托着她后脑,另一掌贴上她泪湿的脸。他满眼痛心地看着自己的指节穿过她面颊,他的指就在她面颊下他们皆为一抹魂,他竟还能穿透她的脸容她就要灰飞烟灭了么?
“我我想起你了不是有意有意将你忘记”她泪珠落在他手上,语声淡而弱,眸光恢复生前的纯挚,好似新生般。
“我明白,我全明白。”想忘了那惨痛的遭遇,又想寻仇,心魔缠身,才教她忘了他。
“是我的错,一切皆因我而起,你是受我牵连,可我不能让你滥杀无辜你不必原谅我”他搂住她,冰凉唇瓣贴着她较他更冷凉的额。
亲手灭了妻子的魂,只有自己知晓这样的痛,但他不得不;除了职责,更是再不忍心见她继续被心魔残食。她生食鹿肉、她残忍扭断男子下身哪一个都不是他所愿。亲手斩灭她的魂,她便不再痛苦与执着。
她扯唇,虚弱地笑着。“听听说你是是大将军了阎、阎君同我提过的你、你真优秀我开、开心”眼泪渗出,源源不歇。是还能亲口对他道喜的喜悦、是还能清醒地同他说话的满足,也是将要离分的不舍
“没有你,要那些何用?”他痛心凝视她惨白的容颜。
她微微一笑,神情凄美。“我我晓得你是因我才留在阴曹为官我就要消、消失了若有机会你”她眼眸闭了闭,气声细细:“你定要要去投、投胎别一人在阴曹孤孤单单”
“月华月华”他吻住她湿凉、还带着庞血腥气的嘴,俯在她耳畔,哑声道:“若我俩、我俩还能得来生”他声哽,闭上潮湿眼帘,泪水哗然而下,他嘎声道:“我定不负你、不教你再受此生受过的委屈”
“阿阿靖”她颤着手,抬起欲抚摸他,却是身形一顿,软了手臂。一阵风起,艳红身形流沙般,随风而去。
看着空无一物的掌心,钟靖僵直了身。
“月华——”半晌,男子的痛喊充斥林间。
回首往事,不过轻如尘烟,却每每总要痛上一回。
听见身侧一声嘤咛,坐在榻边的钟靖侧过面庞,凝着床榻上的女子。她真是月华投胎?细细瞧她紧蹙的眉、她颤着眼皮的眼、她细挺的鼻、她小巧的嘴,和月华一般,很清秀,但不是一个样;月华眉更细,眼睫更长,鼻子秀挺,唇色还要粉嫩一些五官不同,连性子也不同,可她有些举止确实令他想起月华。
半梦半醒的巫香兰只觉全身都难受,月事来都没这么痛,说不定连生孩子也没这么痛,身体里面就像被火烤似的,感觉里头的脏器温度很高很高,好像要焦糊似她将自己缩成虾子模样,不受挫地哭了出来,呜呜呜地哭着,她想大叫,可全身虚软,她哭得眼睫颤颤,抱着肚腹在惊榻上滚动。
原来被火烤的感觉是这么这么痛,如果有下辈子,她发誓她再也不吃烤肉了。
知晓她痛,钟靖脱靴上榻,两臂撑起她身子;她痛得坐不住,软绵绵的,他于是让她靠在他胸前。可她真痛,在他胸前呜呜哭着,一面哭,一面扭着身子,扭到最后整个人扑进他胸膛,她下意识地抱着他腰身,哭得不能自己。
“月香兰。”他一掌收在她腰间,一掌轻揉她脑后;他敛眸,瞧她满脸湿泪,心胸沉甸甸,压着巨石般。他明白他这是心疼、是舍不得,却又怀疑着自己心疼是因为她是巫香兰,还是因为她是月华转世?
巫香兰听见那低嗓,啜泣两声后,细嚷着:“师父好、好痛啊你、你那剑是什么做、做的”怎么不流血比流血时还痛?“呜当、当死魂不不好玩我、我能不能后、后悔我不想修练也不要当阴官我去投投胎好不好啊这里、这里没有医生,没有急诊室,也没有止痛药”她其实痛得脑后发麻,迷迷糊糊间说了什么自个儿怕是也不清楚了。
“别说话。”他将软在怀间的她撑起,欲让她坐正身子,她痛得发软,坐不住,他道:“香兰,持咒,净口、净身、净心,自然能舒缓些。”
他盘坐她身后,掌心贴上她背心。
“什、什么咒我我不会啊”她还呜呜咽咽。
“丹朱口神,吐秽除气,舌神正伦,通命养神,罗千齿神,欲邪卫真,喉神虎贲,炁神引经,心神丹元,令我通真,思神炼液,道气长存。”他徐徐说完,又道:“你随我诵读,我一句,你便一句。丹朱口神,吐秽除气。”
“丹丹朱口神吐秽除气”她哽着声念,随即感觉一股寒气在她体内游走,顺着她的血管,她喘了喘,再随他念:“舌神正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