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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年后
下班回家,准备换掉身上的公司制服,好跟朋友去看电影的夏南玮一上楼,就被夏南瑄拦截,以扭捏的神态问他,她小时候跟对面那个邻居,开银楼的叶家的大儿子——叶绍承感情好不好?
叶绍承跟老姐从小就是冤家,没有一次见面不吵的。这一切都要怪在大人的头上,谁教他们活该倒霉同年,所以老被拿来比成绩、比成就、比一堆有的没有的。
虽然如此,其实他们很小的时候感情还挺好的,好到两人比较像同一家人,而他这个货真价实的弟弟比较像别人家生的。
不过老姐似乎忘了这回事,竟然还跑来问他,他们两人是不是小时候感情不错?夏南玮甚感好笑。
话说现在大人们都一头热的想将这两个人凑在一起,故当老姐问了与叶绍承有关的问题时,夏南玮不由得眼睛一亮,以为老姐终于肯“放下身段”、“化干戈为玉帛”与叶绍承重修旧好,谁知她的回答竟然是——
“我是因为今天听到魏婕妤说我跟叶绍承小时候的感情不错,但我没这个印象,才问你的啦。”
一听到这个敏感的名字,夏南玮很难不集中了注意力,即使那都是八年前的事了,一想到她,左胸口还是会隐隐作痛。
当年他虽然被狠狠的伤透,但他并未因此就退缩放弃,他仍然每天去看她,重申他的决心,但她都没有给他说话的机会,一看到他出现,就蒙上被子不理人。
为什么她可以这么狠?
她不应该是这样的人啊!
在他心中的魏婕妤,是个孝顺的女孩,重情重义,刀子嘴豆腐心,很严厉,要求高又追求完美,犀利的言词常堵得人说不出话来。
她胆子大,当年有个小混混欺负他老姐,还害她受伤昏迷,她可是一知道消息就跑去找小混混开骂。
那小混混非常的恶劣,从事情发生到搬走前,都没有来道过歉,但他可是被魏婕妤见义勇为的侠女风范给深深折服了。
她在他心中,犹如女神一般完美。
既然她是如此完美的女孩,又怎么可能出口伤人?
从认识她到现在,她若会骂人必有原由,不会无缘无故造口业,所以他桕信她是有理由的,她一定是为了他好,不希望他放弃学业,才故意扮黑脸当坏人。
他懂得的。
他自认对她十分了解,但她对他始终态度冷漠,不经意与她四目相对时,眼神冰冷得让人心惊。
她是不喜欢他了吧?
他害她出车祸,受了一身伤,还留疤,又讲了很多幼稚的话,所以她受不了,不想要他了吧!
苦恼了数天之后,他重新振作起来,决定拿出实质成绩,让她看出他的决心。
她不希望他中断学业,他就努力准备考试。
他希望能成为她学弟,他唯一心愿就只有她的学校。
在家很少预习功课的他一放学吃过晚餐,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头,甚至还参加补习,彻底强化所有的科目。
后来,他如愿考上了,当他欢欣鼓舞的去她家,想跟她报告这个好消息时,却听到魏伯母说她已被新竹一家公司录取,早在两天前,就搬到新竹去了。
小镇居民的来往密切,不可能魏婕妤得到一份好工作,还因此离家,没有人知道。要不是他被刻意隐瞒,就是魏婕妤故意不将这个消息传出去,目的就是不让他知晓。
她就这么不想与他再有任何关连?
她是不是真的因为他年纪太小,一事无成,还要经过至少五年时间方能出社会,所以她一点都不想等他
还是,他真的只是她一时兴起,打发时间的玩玩对象?
她那日说的,也许是真心话,是他执拗的以自己的想法为她塑造完美形象,打死不肯承认他根本不被放在心上。
他越想越觉得愤怒,爱被恨取代,从小就喜欢的女人成了他恨透的对象。
她鄙夷他的能力,看不起他的人生规画,那么,他就要做给她看。
他今年二十六岁了,照他的计划表里头,现在是刚买车的时候,但他不只有了台车,还在市区买了间房,虽尚有贷款,但租金就足以应付。
他在就学的时候就已踏入社会,为将来的就业铺路;他与在银行出纳组工作的叶绍承是麻吉(不过他小时候很讨厌他,因为他抢了他姐姐),耳濡目染众多理财工具,自己又下心思研究,交往的朋友中有不少在这方面都是专业人士,故值年纪轻轻就靠自己的能力买了车又买了房。
回首前尘,不免曦嘘,当年被看不起的他,现在可非同日而语了,不过,他发现夏南瑄说的话有蹊跷。
“魏婕妤?今天不是星期二,你跟她在哪说到话的?”魏婕妤一向假日才回来的呀。
“她辞职了,所以现在在家里帮忙。”
“她辞职了?”夏南玮极力控制嘴角的扭曲,以至于让他的表情看起来怪怪的。
那个当年自以为是的女人,如今却没了工作,回来帮忙顾母亲的米糕摊?
真可谓是此一时也彼一时也啊。
不过沉浸于自己问题、神经又比较大条的夏南瑄并未发现弟弟的古怪。
“她是不是骗我的啊?”夏南瑄以近乎自言自语的语气道“我最近可说是风声鹤唳、草木皆兵了,总觉得大伙都联合起来想骗我,想把我跟叶绍承凑成一对,害我谁的话都不信了。”
“那我的话你就信?”
“你该不会也想骗我吧?”难不成她当真四面楚歌了?
“姐,我没那么无聊。”虽然说他也挺爱看戏的。“你跟叶绍承小时候感情是不错啊。”
“真的假的?”
“不对!”
“我就说嘛,我跟他感情怎么可能好呢!”她拍着胸脯松了口大气。
“你们不是不错,而是非常好。”好到他把叶绍承当敌人呢!谁知现在可是好哥儿们。
“什么?”她一个大踏步上前,掐住弟弟的肩“你可别骗我!”
“我骗你干嘛?”夏南玮扭肩甩开姐姐的夺命五爪“你常跟叶绍承玩在一起,好像他才是你兄弟,我是外头捡来的。”一定是小时候受创太深,所以他后来广交好友,免得被姐姐“抛弃”
说来,他那个时候常缠着魏婕妤也是这个原因吧!
他其实把她当夏南瑄的替代品,所以常爱黏着她!
这么简单的事,他竟然今天才想通?
他根本没有喜欢上魏婕妤,他只是把她当成姐姐而已。
没错,就是这样,他当年太笨了,竟然一直未厘清自己的感情。
他根本没爱上她啊“可是我没有印象,一点都没有!”夏南瑄一脸苦恼。
“一定是你的头撞傻了的关系。”
“不要闹啦,我是很认真的在问你。”
“我也是很认真的回答你啊!你有一次出了意外撞昏了头,如果我没记错,那就是在你二年级时发生的事,说不定你就是因此矢忆了。”那时的事他也记得不是很清楚了,才六岁嘛,不能要求太多。
“但是我记得幼稚园的事耶,像万圣节的时候,阿母买了强尸装给我穿,说什么中国的鬼就是强尸,我还哭着跟她抗议。”她哪有失忆。
“那我就不清楚了。”夏南玮看了看手表“我要去换衣服了,不然会来不及。”说完,他一脸愉悦的吹着口哨走进房间。
换好衣服出门,他走向邻街后方的停车场——家里骑楼因做生意的关系,在打烊之前,车子都先停在别处——十字路口的另一端,是魏家的米糕摊,他忍不住转过头,朝米糕摊望去。
过高的蒸笼挡住他的视线,他不耐的啧了声,往后退了两步,好能看清楚内部的情景。
他看见魏婕妤正忙着招呼客人,一样是温柔亲切的微笑——不过那都是骗人的,他很清楚那温柔的虚伪外表下,藏着一颗多冷硬的心——两手利落的处理手上的食物,动作丝毫没有迟滞。
她将装好的食物一起放入一个塑胶袋中,交给等待的客人,抬起头时,不经意与他四目交接——
她是看到他了吧?
夏南玮微眯起眼,好看得更仔细。
他想,他应该让她知道一下他目前的成就,让她后侮当年没有好好真心对待他这个杰出的绩优股!
于是,他走往对街的米糕摊。
“一份米糕跟排骨酥。”他站在忙碌的魏婕妤斜前方,以她绝对听得清楚的音量道。
魏婕妤抬起头来“好。”点头,笑了下。
她没有任何惊讶之色,好像他是常来米糕摊光顾的常客,他因那温暖的笑容而心脏怦咚跳了一大下,紧接着一股无名火起。
她怎么能笑得那么自然,好像两人之间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似的也对啦,对她而言,他们之间的确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不过是玩玩的对象咩,谁会对丢掉的玩具有任何眷恋、不舍或是其他复杂情绪的?
更何况是八年前被丢掉的玩具!
这八年来,他们意外见到面的次数寥寥无几。
尚就读高中的时候,他整日忙着上课与读书;她出社会后,因到新竹工作,每个月才回来那么一趟,也只有一个晚上会出现在米糕摊,要避开轻而易举,加上他一直将自己的生活安排得很充实,老是三更半夜或是早上才会回家,要看到她的机率几乎是零,所以他几乎不晓得后来的她怎么样了。
他不想打探她的情形,父母也绝少提过她,倒是过了几年,他神经大条的老姐夏南瑄有次提到魏婕妤在新竹交了个男朋友,父母还很神经过敏的拚命眨眼教她闭嘴,他只好郑重说明她跟他没关系了,谁管她妈妈嫁给谁!
所以几乎可以说,今晚,是相隔八年来,他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看到她。
她变得成熟了不不不,根本是她老了,哼,都过八年的岁月,年纪都站上三字头,老了也是理所当然。
她黑眼圈怎么看起来那么重,是没有好好睡吗不不不,想必她在新竹过得称心快意,夜夜笙歌,所以才会有两个大黑轮吧?
她是不是感觉有点憔悴啊,该不会有烦心事吧不不不,她若会有烦心事,一定是玩弄人不顺利吧!
她为什么突然辞职回家乡?该不会是受到欺负了吧不不不,她怎么会受到欺负呢?一定是欺负人不果,或是被欺负的人报复,只好夹着尾巴逃回来吧!
哼,恶女是不会有好下场的!
他挺起胸膛,两臂在前方交叠,瞪着忙碌中的魏婕妤手上的一举一动。
口袋中的手机传来震动,他抽出一瞧视窗上的名字,是相约要看电影的朋友打来的。
对了,他还没让她知道他的“丰功伟业”咧!
光买一个米糕,怎能让她发现他现在是多绩优的好男人啊!
手指在智能型手机的镜面上滑动箭头,开启通话。
“喂?”
“南玮,你出发了吗?”一个粗声粗气的男声传入耳里。
“巧玲,什么事?”
“什么巧玲?我大雄啦!”
“喔,我还在买东西,没有啦,买给你吃的啊。”他故意将声音装得很温柔。
“你买什么东西要给我吃?”大雄心想,哪来的好康?
“我买好就会开车去接你。”用眼角余光瞥魏婕妤嗯,她工作得还真专心,不知有没有在注意他讲电话。
“对啦,我就是要跟你说,你顺道开车来接我一下,我的肇托车排气管有点问题,要牵去修。”
“我的车没停在我家门口,是停在附近的停车场。”他讲得这么大声,才不信她没听到。
“你跟我说这个干嘛?”大雄很是莫名。
“没办法啊,家里做生意的,骑楼要留给客人停车,所以只好先把我的audia3停在停车场,等到晚上再移回去。”他刻意加重车子的品牌名称与型号。
“你是不是偷把妹没让我知道?吼,马上给我介绍过来喔!”要不然干嘛跟他讲话古古匿匿?
“什么?不是,我不是在我买的房子那,我那房子租人了,我住在老家,以前跟你提过的,你忘了吗?巧玲。”
哼,他可是有房有车的大男人,不是一无所有的高中生了!
“干!我大雄啦,你他妈的耳背喔,最好这种纯阳刚的声音是女人有的啦!夏南玮,你发什么神经啊?”
“好啦,我等等就过去接你,大概再二十分钟,等我喔。”收线。
转过头来,魏婕妤一样在忙碌包装食物,他微眯着眼想,不知她听到的感想如何,会不会现在正在后悔咧?
不过后悔也来不及了,他现在可是有个“巧玲”(其实根本没这个人),就算她想回头,也是作梦啦!
魏婕妤将他要的东西装好,抬头询问“需要碗筷吗?”
“不用。”
“一共七十五元。”
夏南玮拿出皮夹时,有点怨恨他应该先去提钱再过来的,看皮夹内才一张千元钞,多寒酸啊。
“给你找。”他有些闷的抽出蓝色纸钞给魏婕妤。
魏婕妤捏着纸钞,在灯光下斜看,确定真伪。
“那真钞啦,我怎么可能带假钞!”他有些不爽的说。
“习惯性确定一下。”魏婕妤将钱塞入围裙口袋,再拉开抽屉数了九张红色百元钞跟零钱,一起放入等待的掌心。
收回手时,她的大拇指不经意画过他的掌心,夏南玮不由得怔愣了下。
这种感觉莫名的好熟悉
“谢谢。”魏婕妤道完谢,就转过头去忙其他事了。
她的态度,好像他真的只是一个来买米糕的客人,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
他刚在电话中的对话没有让她起任何波澜吗?
他暗自咬了咬牙,一脸不悦的走开去。
他过了马路后,魏婕妤才稍停手边的工作,端凝挺拔的背影。
他刚的那通电话,明是回应与他通话的女孩,其实有些内文,是刻意说给她听的吧?
她当了七年多的业务人员,一步步爬到经理的位子,擅长察圭口观色、从小细节找出问题的她怎么可能听不出?
他的行为好幼稚!
魏婕妤忍不住低头暗嗤。
长那么大个,年纪也增长了,但心里还是像个幼稚的孩子啊不过听起来,他过得很好呢!
他进入理想中的科技业,学以致用有着不错的工作,车子房子也都有了,还有一位女朋友,必是过得春风得意吧?
还好她当年严厉的拒绝他,就算说谎也要把他推走,要不然,他哪来今日的成就。
她的抉择,是对的。
抿紧唇,咽下泛起的酸涩,她再次回到忙碌中
小镇的初秋午后,夏蝉正费劲嘶吼着生命最后的一缕花火,逮离车水马龙的小巷内,有股沉静的安稳气息,只有电视与偶然传出的笑语声,打破这项静谧。
魏婕妤坐在客厅木作长椅上,搁在茶几上的双腿慵懒交叠,手里拿着冰淇淋甜筒一口一口的舔入嘴里,偶尔被综艺节目所逗笑,而发出愉悦的笑声。
外头有脚步声传来,她不用抬头便知是谁。
“妈,你去哪了?”
魏母抹掉秋老虎在额上制造的汗水,笑道“我去买笔,店里的一些笔都坏了,还有胶水跟电池。”
“喔。”她看向母亲的手“那东西呢?”
“东西啊”她抬起右手来,愕然发现空无一物“东西咧?”
左手同样空空,四周围也没见物品掉落,魏母皱着眉,蓦地恍然大悟“一定是我刚跟南瑄的妈聊天聊到忘记了,还放在他们店里啦!我回去拿”
“伯母,你的东西我帮你拿来了。”在魏母的背后,有男声传入。
魏妈妈回头,瞧见来者眉开眼笑,接过物品打趣道:“南玮啊,你今天怎么在家?假日不是都不见人影的吗?”
“我正要出门,我妈说你东西掉了,叫我顺便拿过来。”他以眼角余光偷觎魏婕妤的动静。
魏婕妤还是吃着她的冰淇淋甜筒,坐姿未变,只是脸朝向他们这儿。
她穿得很随意,就跟他老姐平日在家的装扮差不多——t恤、短裤,露出一双长腿他忽地愣了愣,直接将视线落到她小腿上。
那是一条长疤,长度约占左小腿的三分之二,粗而歪扭,看得出来有经过美容,但仍是无法完全将疤痕平复,就连离她约一公尺的距离,还是看得到那条疤。
那是,他年轻时犯下的错误。
发现到他的注视,魏婕妤并未因此做出任何缩腿的举动。
她自他微眯的瞳眸、蓦然一怔的神色、紧抿的嘴角,晓得他心底还是在意这事,所以她没有任何反应,让他以为,她早就不在意。
夏南玮的视线移向魏婕妤自嫩的脸蛋,她朝他笑了笑,很客气的笑容。
她在跟他维持疏离?
她那模样就好像是她根本也不想再跟他有任何联系?
“是喔,谢谢啦!”魏妈妈的手指勾上提带,拿着塑胶袋的人却没有放手之意“南玮?”
夏南玮仿如大梦初醒的回过头来,见魏妈妈欲拿走文具,忙松手“那我走了。”
“bye!bye!”魏妈妈挥了挥手。
他忍不住又注意后方魏婕妤的反应。
她像是听到母亲的道别才又转过头来的说了句“bye!bye!”接着又回头去看她的电视。
他感到有股气闷在胸口,却不知气从何来。
夏南玮走后,魏妈妈坐来女儿身边“给我吃一口。”
魏婕妤将甜筒递过去,魏妈妈含了一口后,有些许沉重的道“我看南玮似乎还没忘情。”
“什么?”
“我怎么觉得他对你还有意思?”
“你想太多了,人家有女朋友的。”
“女朋友?”魏妈妈困惑蹙眉“之前我还跟他妈聊到,他已经两年没交女朋友了。”
“那可能是还没让夏伯母知道吧。”她淡道。
“那你又怎么知道他有女朋友的?他跟你说的吗?”
“他来买米糕的时候有跟女友讲过电话,我就在旁边,所以就知道了。”
“是喔?”原来是她误会了。“那我得跟南瑄的妈说这个好消息,她一直在烦儿女的婚事,说他们这么久都没有对象,很怕一个嫁不出去、一个娶不到老婆。”
“那你应该更烦吧?”魏婕妤呵呵笑。
“我才不烦这个呢!”魏妈妈无所谓道“你一向有主见,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不管你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
“我妈真宽宏大肚!”魏婕妤头靠上母亲的肩。
“不过”
“还有不过?”
“我觉得你当年做错了。”
“什么?”
“其实你不需要用那么激烈的手段把南玮逼走的。”魏妈妈语重心长道“南玮是个好孩子,不是讲不听的那种,当初若是好好讲,我相信他听得进去,不需要弄得两败俱伤,他伤心,你也难过。”魏妈妈想起大男孩当年受伤的神色,就觉得心疼。
“妈,”魏婕妤语调平静道“当初,虽然夏妈妈语调与内容有所修饰,但我知道,她是反对我跟小五岁的南玮在一起的。”
魏妈妈闻雷静默不语。
她的女儿太聪明,心思太过敏感,注定得受伤啊“她笃定我们两人不长久,加上年纪的差距还有那个时机点,又过上出车祸说不定她心里想着,如果我们不交往,南玮就不可能载我出去约会,那么这桩遗憾就不会发生。”她望向自己小腿上那长长的疤痕。
“也许你想太多了。”即使心知肚明女儿可能说得没错,魏妈妈还是不想支持她的论点。
“其实我长南玮五岁,本就该更为理智,应在那个时候判断我们根本不适合谈恋爱,可我没有,这是我的错。”
“婕妤”
“妈,其实你也是反对的吧?”
妈妈不由得抿紧唇。
“你不必觉得难以启齿啊,都这么久以前的事了,都过去了!”她放下脚、直起身“我想去超市买点零食,你有没有要买什么?”
“不用丁。”
魏婕妤回房换了长裤,才出门走去位于米糕摊隔壁的超市。
她不希望他人以同情、好奇的眼光盯着她腿上的疤痕,所以她出门必定换上长裤,以前在新竹工作的时候也不例外。
到了超市,意外遇到冯毓文。
冯毓文大她两岁,以前跟她读同个国小,是镇上有名的小混混。
他家的情况乱七八糟,父亲酗酒成性,母亲在外有男人,谁都不管他,所以他的生活费用几乎都是靠着他高壮的身材去勒索来的。
有趣的是,这个小混混长大后竟然当了警察队长,就好像她以前也很讨厌黏tt的夏南玮,谁知后来竟会喜欢上他。
只能说,人生真是变换无常啊。
她还记得,冯毓文曾经喜欢过她,每天晚上都来米糕摊报到,欺负人不手软的他一见到她就脸红红。
某日,他鼓起勇气对她“告白”那时米糕摊生意正忙,加上她对他本来就没好印象,故很不耐烦的对他说“可是我很讨厌你。”
那时他的表情超绝的,她有种替那些被他欺负的人出了口气的爽快感。
“你跟夏南瑄道歉了吗?”她问冯毓文。
当初他害夏南瑄受伤,连声道歉都没有就夹着尾巴跟他外婆跑了搬家了,她认为他应该去跟人家道个歉才是,而且夏南瑄还因为他丧失了某一段记忆,他怎么可以没事样的当他的人民保母呢!
“我还没找到机会。”他说。
“我看你是不想吧?”她斜眼睨他。
“这件事也搁在我心上多年,我一定会去道歉的。”
“可要说到做到。”
“一定会!”他保证。
魏婕妤走往放置零食的区域,冯毓文跟了过来。
“听说你辞去了新竹的工作,回来帮忙?”
“对啊。”她蹲在洋芋片前,思考着要吃哪种。
“为什么?做得不顺心?”
“我不用跟你报告吧?”她拿起一包海苔跟原味放入菜篮。
他一愣,苦笑“有必要仍对我抱持敌意?”
“没有啊,我讲语就是这样。”
“那我们可以当朋友吧?”
她耸了下肩“为什么不行?”又没有什么深仇大恨。
“那好。”冯毓文开心的笑了。
“下一首喜欢寂寞是谁的?”ktv包厢内,一名女孩拿着麦克风高声大喊。
“我的我的!”大雄忙放下手上的啤酒,冲过去拿走麦克风。
大雄纯男性的声音与青峰中性的嗓音截然两样,于是他只好用柔到令人恶心的嗓音来诠释这首歌,一整个恶到让在场众人纷纷用空的啤酒罐丢击他。
“这首歌很好听,不要乱啦!”大雄挥手阻挡啤酒罐的攻击,坚持继续唱下去。“当时奋不顾身伸出我的手,看见了轮廓就当作宇宙”
刚从厕所出来的夏南玮一听到这句歌词,胸口像有什么被狠狠击中了。
他不由得抬头看着一帧帧黑白照片制成的mv,手写歌词跟着照片变换,他瞧着听着,莫名的热泪盈眶,他慌忙眨了眨眼,快速以手背抹掉差点滚落的泪水。
他也曾似飞蛾扑火的、奋不顾身的去热爱一个女人,甜美的过往似幻灯片一幕幕闪过脑袋,直到那场车祸,直到她真实的告知他心里真正的想法
他曾经多么的怨恨她啊,就算直到八年后的现在,还是会有愤慰与不满在想起她时滑过胸口。
原来,这段过往,他从来不曾放下。
就算他告诉自己,他没有爱上过她,他只是把她当成姐姐的代替品,但那都只是自欺欺人。
他很爱她,很爱很爱,不管过了多久,他就是无法将她彻底忘怀。
“南玮,你听听大雄超思心的啦!用那种可怕的嗓子唱青峰的歌,这首歌明明是疗愈系的,被他唱成恐怖片了啦!”女孩握住他的手,拉向包厢中心。
他轻轻的拉开女孩的手“我要回去了。”
“啊?”女孩诧异的回视。“你要回去了?”
“我们才唱一个小时耶,你就要回去了?”在场十几名朋友无法置信的齐齐看向他。
“我有点事得先走。”他拿出皮夹,抽出自己的包厢费用放置桌上。
“怎么了?”发现情况有点不对的大雄停止唱歌“花生省魔术了?”
“我先回去,你们慢唱!”将皮夹塞回牛仔裤后口袋,他大步跨出包厢。
“你回去了,我们怎么办?”大雄跟另一名被他载来的女孩傻傻的问。
“不会坐计程车喔?”一名朋友说。
“计程车很贵咧。”大雄蹙起眉头。
“吼,真小气!”众人朝大雄丢纸巾。
“不要丢啦,我还要唱歌那伤人的往事唉唷,谁丢盘子的啦现在听来轻松,平息了心思,有时一笑而过”
回到小镇,已过八点,接近打烊时间的米糕摊客人稀少。
从停车场往家里方向的夏南玮在路口停驻,望着对面的米糕摊。
魏婕妤将一头过肩中长发在后脑勺束成马尾,刀子利落在装有米糕的铁筒内侧画了一圈,再倒扣,香味四溢的米糕就稳当的落入盘中。
她一手端起放米糕的盘子,一手端起金针排骨汤碗,走向后方的客人。
放下手上碗盘时,她并未立刻走回前头,而是跟桌前的客人聊天。
夏南玮看到她微蹙着眉头,嘴角却是弯勾着与那个人说笑,不由得移转视线落到那客人身上去。
那高壮的身躯,粗犷爽朗的五官,他一眼便认出是不久前才调来小镇的警察队长,好像姓冯,叫什么他就不清楚了。
他年纪看起来不小,但应未超过三十五,可能大魏婕妤一两岁吧,有过三十的沉稳,但行动看不出老气横秋。
如果,他也大魏婕妤个两岁不,只要同年,甚至小一岁就好,她说不定会更将他当个对象看待吧?
那个男的不知道说了什么,引得魏婕妤笑得花枝乱颤,他看了不觉有气。
魏婕妤轻推那男人一下,笑着回到摊子前侧,不经意的发现了对街的他。
他站在原地杵着不动,目光灼灼盯视着她。
魏婕妤先是垂下眼睫,须臾又抬起,只是不再看他,而是转过头去做打烊前的准备。
那男人又叫唤了她,她回头应声,微弯腰,在卤铜里头捞出一颗卤蛋放入小盘子中,置来男人面前。
然后,她又停在他身边,与他说笑。
夏南玮的脚行动得比他的脑袋更快,等他有意识时,他已横越马路,来到米糕摊。
正在洗碗的魏妈妈先发现了他。
“南玮,你刚回家啊?”
夏南玮没有回应,死盯着魏婕妤。
她没有回头。
听到魏妈妈跟他招呼,她竟然还是没有回头!
遗是跟那男人在聊天!
“你要买米糕吗?”魏妈妈纳闷的问。
“我要五个米糕还有三碗金针排骨!”他一脸不爽的喊。
终于,那女人回头了。
素手在围裙上擦了擦,魏婕妤面带职业微笑问“买这么多,要带给朋友吃吗?”
“我自己吃的!”他用很不客气的语气给她一个软钉子。
魏婕妤没有再问,而是拉出了蒸柜,微蹙着秀眉道“米糕剩两个,金针排骨剩一个喔。”
“那换笋丝排骨。”
魏婕妤拉开另一个蒸柜“笋丝排骨没有了。”
“苦瓜排骨呢?”
“也没有了。”
“那还有什么?”
“都没了。”她耸肩“我们要打烊了。”
“那就有什么就给我包什么。”他又加一句“还要三颗卤蛋。”
那警察队长有吃卤蛋,他就要吃得比他多!
“好。”魏婕妤利落的动作起来。
于是夏南玮就带着两个米糕、一个金针排骨还有三颗卤蛋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