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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吻,没有火热纠缠,而是为了安抚她的表白。
“好好休息吧,我知道你这些日子很累了,今夜你在我怀里可以安心的睡,没有任何人打揽你。我早已说过你是我的女人,几时要你就不重要了,我只是觉得,至少该在一切尘埃落定后,先给你一个坦荡且庄重的名分——殷夫人,你说是吗?”这一句“殷夫人”包合了他想对她说的种种心声。
这一刻,她该然欲泣,再度泪盈于睫。
云雾消散了,月华乍明,他在她的脸上看到如星子般闪亮的水光,一吻悄然落在那颗泪珠之上。
今夜起,他不希望他的女人再为任何事流泪了,因为他将会一直守护在她的身旁。
户部侍郎许德亮自从揭发户部巡官薛师通以权谋私、贪赃枉法一案后,在安庆帝面前得到颇多赞许,朝野上下主动来逢迎巴结他的人,也比以前多了不少,因此他特意将一直在家乡跟随老母生活的儿子许翰云接回天城,欲将儿子引荐给各位朝廷大员,希望待儿子参加秋试之后便可以平步青云,延续许家的辉煌荣耀。
怎知儿子却似乎对朝廷之事兴趣缺缺,昨夜甚至提出想返回老家继续侍奉祖母的要求,令他很是生气,将儿子狠狠斥责了一番。
今日下朝,他准备再找儿子谈一谈,他这半生辛辛苦苦奔波前程,怎么会有这么不求上进的儿子?
“许大人,借一步说话。”刚下了马车,他正要迈步进府,忽然听到旁边有人叫自己。
他侧目看去,只见一名大汉满面此医,一身风尘仆仆,站在几步开外。
他并不认得此人,皱眉问:“你是谁?”
大汉拱手道:“在下是周大当家的手下。大当家的派我来问一句——”
“嚓声”一听到“周大当家”这几个字,他顿时脸色大变,左右看了看,沉声说:“你到街角的满月轩去等我。二楼西南角的厢房是我长年包下的
,你向掌柜的提起我,他自会带你去。”
将那人送走之后,他立刻回身对自己的亲信交代“马上去找宋大人,让他到我府里来,就说有要事相商。”然后他才疾步走向满月轩。
那名大汉己经在楼上等候,许德亮推门而入,面色沉冷如铁。
“你们当家的怎么这样没有规矩?不是说好了只书信往来、不派人吗?”
大汉不卑不亢地回答“大当家等得不耐烦了,说时至今日也不见许大人的赏银,要我亲自来讨。”
许德亮恨声道:“他还好意思要钱?事情办得漂亮吗?现在殷玉书大摇大摆地回天城,皇上对他的器重满朝有眼的人都看得见,只怕他过些日子回越城之后,更要风光无限了。”
大汉高声说:“要杀他并非不能,总有二次下手的机会。这次大当家的在他返城途中已埋伏了人手,必会一击得中。但若许大人不能将前次的动手钱结个清楚,让我没办法和大当家交代的话大当家说了,大不了闹个鱼死网破,反正我们是在山中游走的小贼,大人才是天城中有头有脸的大官。”
这番话明明白白是威胁,他黑了脸,沉吟半晌道:“好吧,但这钱我一时半会也拿不出来,你在这里先住下,三日之内我给你办妥。
迅速回府后,许德亮一进门就大声问:“宋大人还没有来吗?”
许翰云上前请安“爹,您是在等宋大人?”
深深看儿子一眼,一夜的怒气在此刻已变得五味杂陈。
他拍了拍儿子的肩膀“翰云,既然你想回家去就先回去吧。”
诧异地看着父亲,不明白父亲为何一夜间变了想法,但他正盼着这句话,便立刻笑着答道:“谢谢爹。”
许德亮心头一叹。那大汉的到来让他有种不好的感觉,仿佛大祸就在眼前
宋世杰也是刚刚下朝回家,被勿匆叫到许府时还不明白出了什么事,一进后堂就打着哈哈笑道:“老许,什么事非得这么着急地把我找来?”
“周峰派人来了。”许德亮沉声答复。
他一楞,立刻说:“这不可能。当初说好的,他的人绝不许出现在天城。”
“是真的,人已经到了,来,向我催钱。”
宋世杰一听也如临大敌“那你是怎么回的?”
“能怎么说?这事又不光是我一人的,你们都说不给钱,我自然就没有给过。现在人家找上门来了,要拿我的身家性命和前途向我索要,我自然只有先安抚为上了。”
他皱着眉道:“这事若要从头说起,与丁隆最有关系,若非他想扳倒殷家,就不会惹出这么多的事情来。你怎么不找他去问?不管是给钱还是灭口,都要他点头才行啊。”
许德亮顿足“你还不知道他?最是心眼多得像狐狸,能躲就躲。我现在要是去找他,只怕他会一推六二五,什么都不认了。”
“那也不能让他置身事外。薛师通之案就与他有关,现在虽然杀了薛师通的女儿,但薛师通毕竟还在牢中没死呢。若是他咬出我们这些人来,谁也不会有好日子过”
宋世杰冷笑一声,继续发言。
“我现在去大牢里看看薛师通还有几条命,你给丁隆带个话,让他想办法解决掉姓周的一帮人。当初我早就说过了,山贼认钱不认人,求不得,他非说那是他原来的故友,岂不知这世间最容易翻脸的就是朋友?老许,你应该是最明白这个道理的吧?”
他神色一沉,一语不发。
宋世杰因为督审薛师通之案,所以三五日就会提审薛师通一次,但他每次都不会在专属的公堂办案,而是在牢中单独提审。
薛师通被关押在牢房中的最后一间,为了不让审问时的话流到外面去,宋世杰还要求周围的几间牢房都得空着,不再安排其他犯人入住。
今日,他穿过漆黑的走道来到牢房门口,看着蜷缩在角落里的那个人影,冷冷开口道:“薛师通,本官今日又来看你了。”
一身是伤的他缓缓抬头,笑问:“宋大人,今日准备怎么折磨下官呢?”
宋世杰冷笑一声“谈不上折磨。你一日不招,我就用刑一日,十日不招,我就用刑十日,我倒要看看你是不是真是铁打的。不过你这个人也真有趣,你妻子女儿都死了,你居然还能死扛?”
“芸娘为我殉情,九泉之下我自会去感念她的深情,琬容绝不会和外敌勾结,毒害殷将军一家,定是你们又在栽赃陷害。宋世杰,你和许德亮联手造的孽还嫌不够多吗?”
“随你怎么说,现在是你被关在这里,不是我。我劝你还是早早签字画押,九泉之下也好一家团圆。”
薛师通勉强支撑着爬过来几步,悴了一口“呸!让我签字画押?除非我死。否则你那些见不得人的事情,只怕早晚会昭告天下。你以为有户部侍郎
和兵部尚书为你撑腹,你们挪用贩灾银两和军晌之事就没人知道了吗?虽使今日你们杀了我,也必会有其他人查出来。而丁隆虽然狡猾,但天理昭昭,总有人能抓住他的狐狸尾巴。”
宋世杰一笑“你大概是关在这里关昏头了,连丁尚书都胡乱攀扯。”
他呵呵笑着“丁隆与山贼勾结的事,他自以为做得天衣无缝,其实早有人知道了。你瞧着吧,用不了几日,你们的事情就会全部败露。”
骤然紧张起来,宋世杰急问:“你听说什么了?什么山贼?”
薛师通却忽然什么也不说了,爬回自己的角落去堂好,闭上眼睛。
宋世杰气得喊道:“来人!把房门给我打开,习民狠抽这老家伙几鞭子,看他说不说”
他斜眼看他,冷笑说:“狗急跳墙,可见我是说到你的痛处了。你身为御史,十多年前就知道边关将领周峰叛逃与当时还是兵部侍郎的丁隆有关,你捏着他的这个短处对他威胁,敲诈了一大笔银子,而丁隆则藉剿匪之名,也从朝廷领取了大笔的剿匪款项,只是这其中大都中饱私囊了。
“现在为了侵吞贩灾银两,你们又拉许德亮下水,可惜他也曾立志做名好官,最终却与你们同流合污。如今周峰就要找上门来,向你们讨他为你们谋害殷玉书的辛苦钱,看你今日愁容满面的样子,只怕就在为这件事发愁吧?”
“住口”宋世杰又惊又怒“这些事情你不可能都知道!你一直被关在这里,周峰的事你从何而知?是谁告诉你的?这大牢中谁敢来探望你?谁敢——”
“我敢”
悠然响起的两个字,在空旷的大牢中荡出回音。
宋世杰惊得差点魂魄出窍,连头都不敢回。
接着,只听到隔壁的牢房门一响,竟然有人从中走出,一步一步,就站定在他身后。
“宋大人,多谢你没有让我白等这一天一夜。”
“殷、殷、殷”他哆嗦地瞪着对方,顿时眼前一黑,脚软得几乎站不住。
殷玉书面带微笑地望着他,说:“宋大人,这刑部大牢的滋昧或许你该尝一尝了。”
宋世杰慌乱地喊道:“我是朝廷命官,与你同朝为臣,你没有资格拿我”
他自袖中慢吞吞地抽出一卷黄继,在他面前缓缓展开“宋大人应该认得皇上的王玺吧?这是皇上前日亲手赐予我的密旨,让我调查与我边关遇刺之案有关的一切涉案人等,并可以在刑部自由出入、调阅卷宗、查问嫌犯,同时有权将任何嫌犯捉拿归案。更何况,你刚刚那番话,不仅是我听到而已”他眼神一瞥,另一间隔壁的大牢中居然又走出刑部尚书。
刑部尚书看着宋世杰,一边摇头一边啧啧叹道:“老宋,你真是太辜负圣恩了。皇上那边其实早有人密报说你总以私刑逼供,是我一直帮你在皇上面前说话,才保住你的乌纱帽,可今日之事,我是真的帮不了你了。”
宋世杰立刻明白自己被这两人联手设下的陷阱套住了,他审时度势,立刻见风使舵的转移注意力“你们何必和我过不去呢?这些事,我不过是个传话跑腿的,真正的幕后主使——”
殷玉书似笑非笑地说:“幕后主使是谁我己心知肚明,自然会和他算总帐。只是在面圣陈述案情之前宋大人,还要劳烦您和薛大人先做几日邻居了。”
一日之后,许德亮来到丁爱找丁隆,不仅因为周蜂手下上门讨钱,还因为宋世杰忽然离奇失踪,令他胆战心惊。
今日上朝,宋世杰没有出现,他询问管理朝班的太监,却说宋大人并未告假。
见皇上似是根本没有留意到宋世杰未到场,他也猜不出对方是否因病而误了早朝。
可当他派人到宋府询问后,得到的消息竟然是宋府也在找人,说是他自昨日去了刑部之后就杳无音信,找刑部要人,刑部说没看见,派人去找负责城中关防的九门提督报案,提督大人对于朝廷命官失踪之事,居然只用了一句“先四下找找”就随意打发了事。
他被这异乎寻常的情况惊动,左思右想不对劲,在家中已是坐卧不安,于是立刻来找丁隆。丁隆听他将种种事情说了一遍后,皱眉道:“周峰绝不可能派人来找你,你如何确定那人就是周峰的人?”
许德亮张大眼睛说:“他自称是周峰的手下,而且对你我的事情知道得一清二楚。”
“他出示周峰的亲笔信了吗?只凭一张口,你如何能断定来人的身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