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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安根本没有回纽约去。
又过了两个星期,在得知这个消息之后,云恩第一个动作便是打电话给父亲,想要得到一个答案。
但她得不到任何解答,云立仁不仅扯开了话题,最后甚至草草的结束了与她的通话。
云恩先是感到莫名,但一股不安的情绪随即自心底扩散开来。
爹地的反应不寻常,安安的不回应也不正常,再仔细的回想着,每当她打电话给台湾的家人们,大家的态度似乎都不如以往的轻松自在,所有人仿佛一起瞒着她什么。
脑子里不断地胡思乱想着,她第一个反应是想拨电话给班子烈,但这样的动作在三秒钟之后被放弃了。
班子烈在昨天前往新加坡出差,一个星期之后才会回到日本,回到她的身边,而现在所有的不安只不过是她个人胡思乱想的结果,没有任何事情得到证实,他没必要承担她个人莫名不安的情绪。
扔下手机,云恩起身在屋内转着,她花了五分钟的时间做了临时回台湾的决定。
不再迟疑,她向学校请了假,并立即订了机票。
隔天,在没有任何人知晓的情况之下,云恩回到了熟悉的城市里。
“妈咪,我回来了。”一进家门,云恩便朝着屋内喊着。
听见云恩的声音,苏韵禾吓得从沙发上跳起。
“你这孩子是怎么回事,怎么一声不响的突然跑回来呢?怎么没打电话给我,好让我去机场接你?”苏韵禾提高声嗓,让声音听来有元气,并赶忙在云恩来不及看清楚之前,将脸上的泪水抹去,却忘了浮肿的双眼及憔悴是如何也掩饰不了的。
一路上的不安,加上眼前母亲那显然有事发生的神情,豆大的泪珠不受控制地落了下来。
“发生什么事情了?是不是安安?”
“安安她”
云恩突地回到台湾,这件事,班子烈在第二天才知道,他的直觉告诉他有事情发生了,当下便决定将手上的任柔工作交给其他伙伴,他则直接跟着回到台湾。
他打了数通电话给她,但她却是一通都不愿意接起。
究竟发生什么事情了?
为了得到一个答案,他选择守在她的住处前等待着她。
站在独栋的小别墅前,从白天守到黑夜,班子烈不在乎要等多久,他只想知道她行为失常的背后有着什么原因。
终于,载着云恩母女俩的房车回到了屋前,云恩看见站在车道旁等待的他了。
“请人家进屋里来坐吧。”苏韵禾知道女儿有个要好的男朋友,想必就是那位年轻人了,若不是在这种情况下见面,她想她会很开心的欢迎他的。
“不了,我跟他说几句话就会进屋里去。”云恩打开车门下车,司机随即将车开入车库里。
她缓缓的来到班子烈的身前,而他注意到她失去了以往的笑容,一层浓浓的悲伤笼罩着她。
以往即便两人只是分别了一小时,只要再见面,她总是会带着一股纯然的喜悦来到他眼前,但现在那股见到心上人的喜悦之心不见了,为什么?
可不论是出了什么事情,他的双臂永远是为她张开的,即使是天塌下来也由他为她顶着先。
班子烈朝着云恩展开双臂,她的动作虽是缓慢,但仍是投入了他的怀抱里。
“才几天不见,你的样子看起来好糟。”他不是笨蛋,不会选择在这样的时刻里佯装看不出她的不对劲。
“对不起”云恩用力地搂着班子烈,仿佛当他是救命的浮板,只要紧紧的抓着他,那么再大的浪也淹不死她,要不她真的快要不能呼吸了。
他明白她这是为她突然的离开道歉,也为她现在糟糕的模样道歉,但他不需要她的道歉,他只想知道究竟是什么事情,让他美丽的情人萎靡得像朵枯萎的小花。
“发生什么事了?”
一句轻柔的关心,却像是个开关闸,开启了云恩一再忍耐的负面情绪。
她没有回应班子烈的问题,环在他背后的手却是紧紧地抓着他的衣料。
她不想再哭的,但泪水就是不听话的一再夺眶而出。
怀中的人儿颤抖得厉害,她却是什么也不肯说。
“不想说?不能说?不知道如何说?”班子烈伸手轻拍了拍云恩的背,也给出了选项。
不断无声落泪的人儿听见了他的问话,只是一迳的摇着头,仍是什么也不回应。
班子烈在心底叹了口气,她平安在眼前便不是最坏的事,但她什么也不肯说出口,那么他便必须找出问题的方向,并加以确定。
“别哭,我就在这里,在你的眼前,任何事情,我都能够为你做,只要你愿意相信我,并说出口。”她明明是个冬季里的暖阳,悲伤一点都不适合她,他会为她抹去这一切的。
“对不起”
昨天夜里,云恩仍是什么也没对班子烈说出口,她知道他或许感到无力且失望,但云安失踪了,这件事即便她说出了口,他也帮不上忙的,反而只是徒增他的心理负担,所以她不想说,也不知该如何说出口。
云家经营食个企业已经传承了两代,在云立仁的手上更是成为台湾食品王国,云家不是小门小户,但云立仁尽量地让家人低调过活,只希望她们能够更自在地过着个人想要的生活。他以为他成功了,大女儿到美国学习管理经营,立志为他分担肩上的重量,其他两个女孩也努力地朝个人志向学习当中。
他们一直是幸福快乐的一家人,直到两个多月前,这样的美好被云安失踪的事实给打碎了。
碍在云安人身安全的顾虑上,云家一直不敢对外公开她失踪的事实,只能利用人脉关系请警界高层协助找寻,也做出了接获绑匪勒索电话的心理准备。
但云家人什么也没等到。
即便只有百分之一的机会可能,他们也希望这只是云安的一场恶作剧,只不过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那百分之一的希望已幻灭,他们甚至消极的希望接到何歹徒的勒索来电,这至少能给他们一丝丝找回她的冀望。
担心影响云安的安危,失踪的消失无法大胆公开,全家人完全陷入了愁云惨雾之中,更担心她是否出了何任危及生命的意外,但这样的担忧,谁也不敢真正的吐出口。
无法从云恩身上得到想要的答案,班子烈自然用自己的方式找出它来。
他利用控八控控公司里的人力与资源,在短短不到三天的时间,便找出了令云恩哭泣的原因,而云安失踪的事实也教他十分担忧,因为他明白云惷有多么地爱着这位如同另一个她的双胞胎姊姊。
“你打算怎么做?”春喜一脸认真地问着班子烈。
公司里所查验的事件或任务,多半是由顾客委托成立,由内部成员主动着手调查却是少之又少,而这也是春喜最讨厌的状况之一,因为那表示公司无法收取大笔的委托金。
“自然是她想做什么,我便为她做什么。”班子烈毫不豫的说出心中的标准答案。
找出云安。在场两个人心底同时浮现相同的答案。
“唉。”叹了口气,春喜忍不住说:“她的交友状况晚一点就会回报,但不管有没有任何问题,这事情真的很不乐观。”
话她说得已经很保守了,她想说的是,即便人找到了,只怕不是活的。
班子烈敛下眼,将沉重的心情同时掩下。
就他目前所知,云安有一名情感稳定的未婚夫,平日交友状况十分良好且正常,当然,这一切都只是表面,他们的调查工作自然是朝着平时遭到暗藏,甚至是连当事人都不明白的状况,公司里的人都能够全力的探查,而现在针对云安“真实”的交友情况,很快就能有答案了。
“人不见是事实,站在家属的立场,他们自然想着生要见人,死要见尸,最好这一切只是一场误会或是恶作剧。”当然,他不会有这么乐天的想法存在“人已经失踪有一段时间了,就跟你说的一样,这事情恐怕十分不乐观,除非有奇迹出现。”
闻言,春喜再叹了口气,因为她比谁都要明白,能待在这家公司里干活的人,没有一个人是走“天真”路线的,这些家伙的脑袋可是一个比一个还要理智,没有人会想着奇迹出现,只会想着如何寻着相关线索,找出真正的答案。
“为了不让你心爱的女人太过伤心,你最好现在开始祈祷所谓的奇迹吧。”
已经一个月过去了,云恩感觉自己天天都站在面临崩溃的钢索上,只要脚步一个不平衡,等待她落入的,便是万丈深渊。
不只是她,全家人都处在相同艰辛的处境之下,个个都努力的压抑着心底最大的恐惧,但这样的压抑还能持续多久呢?
父亲日渐憔悴,母亲日日以泪洗面,凯贞阿姨不断地忧心祈祷着,欣洁每天都躲着偷偷哭泣,家里的每个人都为了云安的失踪而陷入了极度忧郁之中,没有人知道这样折磨人的痛苦日子何时能够结束。
爹地说他透过了特殊关系,找到了一家特殊的调查公司,控八控控这名字乍听又下十分怪异,但爹地一再说明这是一间专门接受特殊案件委托的公司,只要是受委托的案件,委托成功的机率高达九成五以上。
“爹地,不是我不想相信任何人,但时间都过了将近四个月你知道我有多么地害怕的,而你也是”云恩不敢说的是,她甚至曾经在夜里听见云安的声音,云安喊着好冷,喊着想回家。
她知道大家心底都还抱着一丝小小的希望,但现在的她经乎已经被绝望给逼到死胡同里去,她必须为自己,也为所有人找到一个出口。
“唉,我已经想不出别的办法了。”一抹灰暗驻进了云立仁的眼底,女儿的失踪,让他整个人瞬间苍老了许多,因为她是跟着他一同出门参加好友生日宴而失踪的。
连志禾是公司元老级股东,连家与云家两家人更是有着三十年好交情,连家小儿子连凯偷更是从小与云安有着好感情,这样的好感情从小延续到大,两人成为恋人,在所有家人的祝福之下订了婚。
云安的失纵不仅让云家人陷入了愁云惨雾之中,连家人也同样的难受。
连志禾好好的一个生日宴成了大家的心伤,他自责着,而连凯伦整个人更是为此消瘦了一大圈。
云恩与父亲来到连家位于郊区的别墅里,这里便是所有人见到云安最后身影的地点。
连家占地宽广,当日在别墅里举行着生日宴,所有的宾客与服务人员超过两百人,但云家与连家联合私下找了借口询问了所有人,就是没人看见云安离开连家,这一点成了另一个谜。
云安是否单独离去?抑是否与人同行离去?这个答案目前同样是无解,当然更没有人看见她自愿或非自愿离开。
多数在当天见过她的人都指出她笑容满面,更没有与任何不熟识的人过分交谈或争吵,当然,这些曾经在当天出入过连家的人,云家早已经私下征信探查过,但随着时间流逝,却完全没有发觉任何可疑的对象,这也是云恩今天来到连家的原因。
“那一天大家都很开心,安安喜欢花草,所以最后我们一起到后花园去,然后”整整瘦了一大圈,连凯伦气色十分糟糕,在向云恩与云立仁再次重述当天与云安最后一次的见面情况,他甚至哽咽的无法一次将话说完。
连修玮拍了拍弟弟的肩,接着为他将没能说完的话补充。
“然后他们到后花园里去,一会儿之后,凯伦回到屋里拿饮料,再回到花园里时,安安就不见了。”连修玮能明白云恩担忧的心情,但事情的经过,她早已全都明白,现在却还要亲耳再听一回,这也等同是再折磨大家一回。
“可以循着那一天的路线,带我到花园里去吗?”云恩咬着唇,轻声地向连凯伦提出要求,她需要藉由一些小动作好压抑着同样难受的情绪。
她知道自己这么做是在为难连凯伦,他跟所有云家人一样爱着安安,她来到连家要求他这么做,等同是在折磨他的心,而她更不明白自己为何要这么做,所有事情的经过,她早已经由父亲的转述中得知,但一股莫名的直觉就是要她这么做,在什么线索都没有的情况下,她只能依着直觉走了。
云恩的要求让连凯伦的脸色变了变,很显然的,这要求对他而言是困难的,所有人都看出他的不愿意与迟疑的挣扎。
“恩恩,我知道找不到安安,大家心里都难受,但再一次相同的动作在我看来,并没有什意义,只是让大家更难受罢了。”触景伤情,连修玮不想再看着自家兄弟那痛苦又为难的模样,所以即便事实总是教人难以接受,他仍是得当个说出口的坏人。
这大宅是父母亲的住所,因为方便减缩市区通勤时间,他与弟弟凯伦早在多年前便各自搬到市区里,只有假日才会回到这里陪着父母亲度过,而自从云安失踪了之后,凯伦便不再回到这宅子里,今天之所以回来,也是顺应云家人的要求。
“恩恩,真想不到云安可能上哪儿去吗?”连修玮真不明白为何她今天坚持要回到大宅的原因是什么,通往屋外的摄影机也拍到了极可能是云安自行离开的画面,那表示今天再一次回到宅里,压根儿是完全没必要的举动。
云恩明白连修玮这句问话背后的意思,他不认为回到宅里能找出任何线索,但除了这么做之后,目前她已别无他法。
她摇着头,暗暗在心底叹了口气,正准备放弃要连凯伦带她去花园的要求,这时,连凯伦开口答应了她的请求。
“跟我来吧。”连凯伦脸上表情仍是沉痛的,但他终究是愿意忍耐这一切。
所有人选择沉默的跟着连凯伦的步伐,走在最前头的他,边走边再次向云恩与云立仁解释当日状况。
“从屋内的最左边与右边都能通到后花园里,我们现在走的就是右边,那天也是。”穿过屋侧的长廊,花园的入口就在不远处“很可惜的是家里只设了三台摄影机,虽是设在各个大小出口,却没有针对花园入口设置。”
“那一天若摄影机拍到的红色裙角真是安安的,那么她便是从左边侧间出去的。”连凯伦指着房子的另一头。
那里是大宅的侧边出口,安设的摄影机在当天拍到身穿红色洋装的女子从那出口离开,而且不只一名,但对方全都不记得自己离开的时间,摄影机留下的画面也全都只拍到部分红色裙边,这让人完全无法肯定云安是否也从那出口离开。
小时候云恩也常来到这间大宅里玩耍的,对这里的一切,她并不陌生,而这却是她第一次用着无比沉重的心情来到这里。
连凯伦与连修玮的脚步停留在花园的入口处,云立仁顺着由小碎石所铺盖的小路走入花园,云恩则跟在他身后。
偌大的花园分成了三个区块,不同区块养护着不同主题的花卉,小碎石路向前蜿蜒,最后分叉为左右两条小路,分别通往不同庭园区块。
云立仁来到分前,选择了向左边前进,只因为前头是云安最喜爱的玫瑰花园。
云恩跟着父亲的脚步,停留在大片开得娇美的各色玫瑰花海前。
两人沉静的看着绽放出最美姿态的花朵,沉重的心情让他们无暇去欣赏艳丽的小花海,浓密的花香云立仁闻着,也只是觉得更心烦。
“我们走吧。”云立仁率先转身往回走,他走过云恩的身后,从另一个方向再一次的走在她的前头。
“爹地”云恩在喊出口的同时,已泪流满面。
云立仁察觉了她的异常,紧绷着神经回到她的身旁。
“怎么哭成这样呢?”他伸手抹去云恩脸上的泪水,却发现她脸上的湿意如何也无法抹干,而她就这么睁着眼不断落泪,看得他心惊。
“花开得很美。”她突然这么说。
这牛头不对马嘴的话语让云立仁更加紧张了,因为她完全不对劲。
花开得很美,太美了
“恩恩,你到底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爹地,你闻到那味道了吗?”花很香,太香了
“味道花香吗?”
“除了花香之外,还有”看着父亲脸上写着疑惑,云恩突然情绪失控的大声喊叫着。
“为什么你闻不到?为什么为什么我闻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