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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芷岚尴尬地说:“她的事臣的确是耳闻一些流言。陛下别生气,臣不是长舌妇,臣纵然听说了一些风言风语,总不能到您耳边说吧?刘妃被冷落太久,虽然这事肯定是她不对,但看在她也算知道羞耻,肯自杀谢罪,陛下就别迁怒旁人了吧?顾芳华不过是个小小太医,各宫娘娘的话哪能不听,就是她知道了能怎么样?”
“那就可以合伙起来骗朕,帮着刘妃吗?哼!朕绝饶不了她!”提起这件事他就气不打一处来,一般男人都容忍不了老婆给自己戴绿帽,更何祝他是堂堂一国之君。
程芷岚咬咬唇,仍道:“陛下能不能容儿子向您讨个人情?”
尚楚雄瞪着他“怎么?你保了杜松父女又想保顾芳华?别仗着朕宠你,就挥霍朕的宠爱!”
他正色道:“至少臣想去看看那丫头,总觉得那丫头虽然傻乎乎、嘴上不饶人,但并不是做事没有分寸的人。陛下应该知道后宫的事情就和朝堂上一样,少不了尔虞我诈、彼此算计”
“那又如何?”尚楚雄打断他的话,己经没有耐心再听下去。
上前一步,程芷岚劝道:“陛下!若是您想为太子多积点德,便不该再多生一条冤魂。”
尚楚雄胆色大变,瞪着他“好,你要看去看,朕不信你能给她翻出什么案来!”
顾芳华没有被关到刑部去,而是关进了内宫天牢。两日不曾见到外人,甚至是她爹,所以完全不知道外面的情祝。
她每天都在翻来覆去地想,自己会被暗中处死,以给这段皇家丑闻封口呢?还是像某些贪官污吏,被拉到街口斩首示众?
就这样想着想着,不想程芷岚竟然来了。
程芷岚出现在她牢房门口的时候,手中提着一个食盒,就像是她那天去他府里看他的样子,教她一怔。
突然间看到熟人出现在这里,顾芳华心中激动万分,表面却还是维持平日那副不痛不痒的样子,问道:“怎么?莫非刘妃的事情把你也牵连进来了?”
“我若是也被关,怎么可能像这样逍遥自在地站在牢笼外面看你?”他一笑,将食盒放在地上。“来而不往非礼也,给你带了点吃的来。”
“该不会是让你送我上路吧?”坐在栏杆旁边,她伸手出去打开食盒的盖子,看到第一层放了满满的蛋皮肉丝菜卷,不由得喊了一声“关在这里两天,终于看到能吃的东西了,真好真好!”“关在这里还是不改吃货本性。”他不禁打趣看着她还在食盒里翻找什么似的,问道:“找什么?”
“筷子扬匙之类的。”她举起自己一双手“我都两天没洗手了,平日不洗就会觉得脏,现在要吃这种美食,没干净的手也得有双筷子才配得上它们啊。”
“都是快死的人了,还在乎干净不干净?我没有带筷子来,你要想吃,就只能自己用手抓着吃了。”程芷岚坏心地蹲下身,隔着栏杆看她,乌黑眸子还是那么深邃。
“好事也不做到底,到底有份坏心肠。”她一边嘀咕抱怨,但也只能无可奈何地徒手抓起一卷肉卷,放入口中。那蛋皮肉丝菜卷大概是刚出锅不久,居然还是热的,她一边嚼着一边表情夸张地说:“真是好吃!这真是人间美昧,天上可能不会有这么好吃的东西了吧!”
程芷岚好笑地看着她“饿死鬼没胎,看来你饿得连淑女形象都不要了。这么喜欢吃,回头你上路的临行菜,我还给你送。”
她摆摆手“我吃美食的时候请不要说杀风景的话,哪怕你是奉了圣命要来取我的脑袋,现在也不要告诉我,让我踏踏实实、高高兴兴地把这顿饭吃完。”
两个人,守在栏杆的两面,她在牢房里吃饭,他在外面蹲着看着她吃。
顾芳华那律律有味的吃相让程芷岚觉得很有趣,她好像只要能吃到好吃的,不论是在皇宫内殿,还是在地牢之内,都可以如此自在,也不管明天自己的脑袋会不会落地。
将第一层的肉丝菜卷吃完,她又伸着脖子问:“还有什么好吃的?你不会就带了这一种吧?”
他没说话,打开食盒的第二层,原来这层还放了几样小炒,有糖醋排骨、荷香牛柳跟辣子鸡。
“天啊!你藏着这些好东西,为什么刚才不拿出来?这些菜都被你放凉了,真是暴砂天物!”她急得伸手就去抓,却被他一把抓住手肮。
“说实话,你关在这里就不怕死?”他眯起眼睛问。
她默然一瞬,随后笑嘻嘻道:“人命有长短,早晚都是死。我见的死人多了,知道他们死后是什么样的,其实也没什么可怕的。”
“说谎。”程芷岚盯着她“再说谎,我就救不了你,你爹也活不了!”
她怔怔地看着他,黑亮亮的大眼睛里忽然盈满了水气,紧接着哇的一声哭出来,坐在地上很没气质地抽噎着。
“我知道我倒霉嘛!这件事明明是有人陷害我的,虽然刘妃让我给她开打胎的药方,但我哪有那么傻啊?就开了个安神养气血的方子给她,心想这样日后也查不到我头上来,而且我还是口述给她的,自己又没有动笔写,何至于就非拉着我入这个陷阱不可?我更搞不懂那太监何以说是打胎药?”
程芷岚握紧她的手“你心中有目标吗?会是谁陷害你?”
她擦了一把眼泪,摇摇头“我哪知道?反正刘妃死了,总不会是她,且她若知道我开了个假方子给她,也不会咬声,顶多悄俏找别人再开一个方子就是。她官里的太监宫女,我一个都不熟,平日也没有任何私交,更不会有私仇。我也不知道皇后娘娘为何能拿出一张刘妃写的打胎药方,还非说是我开的。”
“那就是皇后娘娘要栽赃陷害你了?”程芷岚微微璧眉“你就没有一点证据替自己翻案?”
“没有。应该说我很情楚有跟没有都一样,你想,对方也没有实证证明是我开的药方,但就是想赖给我,我能怎么办?”她瞪着那食盒,似乎比起位关生死的话题,她更重视辣子鸡“那个辣子鸡用的是哪里产的辣子做的?是你在外面哪家店打包的?”
程芷岚本来一脸凝重,也被她逗得不由得笑了,将食盒全推给她“你吃吧,我走了。”
“程芷岚!”她忽然握着栏杆站起来,急急地叫了一声他的名字。
他回头看她“还有事要交代?”
她的嘴唇蠕动了几下“你你是来救我的吧?”
程芷岚咳嗽一声,不正面回应“你不觉得我是来幸灾乐祸的吗?”
“你总不至于那么坏吧?”顾芳华努力挤出一丝笑容,用揭盼的目光看着他“如果你不能帮我翻案,就想办法帮我去看看我爹,保住他,不要让他受毫连,这件事和他没有半点关系,是我这个女儿不孝,做事不谨慎”
“行了,”程芷岚抬手止住她像交代遗言的话“我知道了,你爹的命我会帮你保住,至于你的命就看老天肯不肯保你了。”
程芷岚出现在皇宫中的时候,众人都很惊讶。人人都知道他被罢免了太傅头衔,勒令闭门思过,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莫非己经解禁了?
见状,他反倒笑咪咪的享受众人诧异的目光,偶尔还和熟人打个招呼。邱越波今日在骄阳宫附近值守,听闻他来了,同样诧异,连忙迎上前问:“陛下己经赦免你了?”
“没说。”
“那你怎么就敢入宫?”
“陛下没说我入宫就要砍我的头吧?”程芷岚晃了晃自己的腰牌“腰牌还在,我就可以在宫中自由进出。”
他那块腰牌是皇帝钦赐给他的,上面写的字十分吓人——出入无阻,挡者死。
邱越波撇撇嘴“看样子你是死不了了,有这块腰牌和免死金牌似的,陛下怎么不怕你谋反啊?”
“我谋反干什么?抢他的江山?这江山有什么意思?你以为我会稀罕”
话还没说完,因听到他的声音在骄阳宫外响起,太子连忙从宫里跑出来,张开双臂扑向他“太傅!你平安无事,真是太好了!”
程芷岚笑着弯腰抱住他“臣这几日不在,殿下按时读书写字了吗?”
尚仁杰拚命点头“嗯!太傅让本宫读的书本宫都读了,还多写了十页字,等着太傅看呢。”
程芷岚也随着他点头笑“殿下勤奋好学,这让太傅很欣慰,不过臣今日有些事要办,不能在宫里待太久。”
“不能吗?”太子失望地说:“本宫还想让太傅给本宫讲讲<华岚史记呢。”
“唉,今日是无心讲了。”程芷岚叹气摇头“顾太医要被判死罪了,臣要去问问皇后娘娘,是要砍她一个人的脑袋呢,还是砍她一家的脑袋?好歹认识一场”
“顾姊姊要被砍脑袋?”尚仁杰惊呼一声“为什么?”
站在程芷岚身边的邱越波皱起眉,低声说:“这件事太子殿下还不知道,你何必告诉他?”
“哦?这么说来你倒是己经知道了?”程芷岚瞥他一眼“你是顾太医的朋友,你说说看,你想怎么做?”
“她爹这几日屡次想入宫见陛下,请求赦免芳华的罪,但陛下一直都不肯。其实大家都听到风声了,知道这件事和芳华没多大的关系,可是”邱越波皱紧眉头一脸为难“你知道皇恩如云,每日变幻莫侧,谁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平安”
“说这些没用的做什么?”程芷岚冷笑一声“她被关在大牢里难道要听的是这番感悟和感慨?得了吧,她要的是救命的稻草。既然你们都给不起,那么我给!”他侧身对太子说道:“臣现在要去找皇后娘娘为顾太医求情,倘若臣不幸因此受牵连,也要被皇后娘娘砍脑袋了,殿下,您就真的没有太傅了。”
“不行不行!太傅你不能去!”尚仁杰急了“本宫去给顾姊姊说情!母后是不会砍本宫的脑袋的。”
程芷岚笑着拉住他“皇后娘娘怎么可能会听您的话?虽然顾太医是被人陷害的,但娘娘手中己经有了证据,顾太医有嘴都说不清。殿下,您要记住,这是皇宫中最险恶的一课。有时候您身边的人,即使是好人,也不、能、活。”
尚仁杰怔怔地看着他,大眼睛眨巴眨巴了几下,顿时充满了泪水,抱住他哭道:“本宫不要顾姊姊死,也不要太傅死!本宫要好人都活着!”
程芷岚摸摸他的头“那殿下跟臣去见皇后娘娘吧,您什么都不用说,只要站在殿外等着就好了。若是皇后娘娘要砍臣的脑袋了,您再进去为臣求情。”
“好!好!”尚仁杰忙不迭的答应。
邱越波蠕动了几下嘴唇,想拉住他,但见他这样坚决,便知阻拦也没有用。他低声说:“皇后娘娘这几日也不见外人,据说各宫殡妃去请安,都不肯见,也许是病了。”
“病了?”程芷岚剑眉高挑“那也非见我不可。”
锦华宫这几日很安静。
因为刘妃之事,据说皇后受了惊吓,凤体违和,所以这几日都不见客,在锦华宫安心养病。
今天她打起精神走到前院,看着院落一角种了几簇月季花,忽然想到皇帝曾经赞许过刘妃长得像月季花一样好看,心头立刻像是被针扎了一下似的不舒服,便喝令道:“来人,把那月季花给本宫连根拨了!”
太监们七手八脚地去拨月季花,这时候正好程芷岚拉着尚仁杰来到锦华宫,程芷岚因为有那块吓死人的腰牌,在宫中素来横行无忌惯了,再加上太子亲临,宫门口的太监宫女根本拦不住这一大一小师徒俩。
当程芷岚走进正殿前面这片小院时,一眼就看到这里乱糟糟的景象,不由得笑道:“哎哟,据说皇后娘娘凤体违和,臣特意前来探望,不想皇后娘娘神采奕奕,还有闲情逸致指挥下人荫弄花草啊。”
皇后看到他时似是一震,紧紧依靠着门框,柳眉蹙起“听说程大人触犯了陛下被令闭门思过,怎么还敢这么逍遥胆大,竟闯到本宫宫里来指手画脚?”
“指手画脚不敢当,只是来给娘娘医一医心病的。”程芷岚松开握着尚仁杰的那只手,弯腰微笑道:“殿下先在这里等一会儿,臣得陪皇后娘娘说几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