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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跟我来。”听了她的解释,牟静言不但没有消火,反倒更想杀人了,冻人的语珠如面颊上的水滴,掷地有声。
“我跟你走?”妥当吗?他似乎面有不善,一副与她有不共戴天之仇的模样。
“还怀疑,想我用八人大轿来抬吗?”牟静言眼神凌厉,话语之中带着不容侵犯的权威。
“你要我跟你到什么地方,杀人灭口是犯法的,你千万别因一时冲动而犯下滔天大罪。”防人之心不可无,凡事小心为上。
“就凭你,我杀你还嫌浪费力气。”说完拂袖而去,飞溅出的水珠甩到她盈白的面庞和颈项上。
意思是她多想了喽!他无伤人之意?
噗哧一声又赶紧捂上嘴怕人听见,夏弄潮迟疑着该不该跟上去,人生地不熟的,要是人家回头砍她一刀,她想逃也逃不掉。
可是站在原地不走也不是办法,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若是她不肯以身涉险,哪能找到那个害她落到如此凄惨地步的小表。
就在她犹豫不决时,有人代劳地从背后重重一推,推得她踉跄几步,不得不往前走。
“发什么呆呀!还不快点跟上爷儿的脚步,想谋个好差事就机灵点。”两颗眼珠装饰用的不成?连主子的脸色也不会看。
不许人拖拖拉拉的周管事又推了她一下,力道不大却害她差点跌一跤,他惊讶万分的看看自个的手,不解他是突生惊人力气,还是对方轻得如棉絮。
本来他还准备跟上去伺候主子左右,但是一记“止步”的警告眼神睐来,他便会意地弯身退下。
天子脚下商贾云集,临安城内大富人家比比皆是,不是比官大就是财富多寡。
青柳山庄便是一户富贵商家,早年以经营瓷器、绸缎起家,累积大笔财富,后人守成,稳健的巩固百年招牌。
直到近年传到牟静言手中,他大刀阔斧的开扩产业版图,种桑养蚕,并没丝造厂钻研抽丝新技术,不经一层剥削,接着又买地种茶,所产“绿雾茶”入口回甘带着一种沁眸的清爽,饮者不自觉醺然,因此价高难得,甚至他还做起茶楼饭馆的生意,入关以南近三百
家店面皆为青柳山庄所有,光是每年上缴国库的税金便高达数百万银两,无怪乎要引人觊觎了,一些眼红的有心人士蠢蠢欲动,意欲从中捞取好处。
“关门。”
“关门?”夏弄潮怔了怔,姣好面容露出一丝困惑。
雕栏玉阶、朱楼水榭、湖道荷生砌出一幅江南美景,如梦似幻、美不胜收。
可是如画一般的小桥流水、迭石林园,一幢幢相连接的屋脊高阁,对从未接触过古老文物的夏弄潮而言,根本分不清哪里是主屋,哪里是侧厅,主人房在何处,只能傻傻地跟在高大背影身后。
虽然她觉得自己跟进了大观园的刘姥姥一样看得目不暇给眼花撩乱,但眼前古色古香的大屋分明是男子的寝居。
不会错的,这是男人的卧房,一张够躺三个人的大床隐隐掩藏于门后,与花厅隔开来,成了私人起居的空间。
而她是个女的
“不想要这份差事了吗?”牟静言没好气的回眸一睨。
“要。”她没有选择的余地,乖乖照他的话把门关上。
心头七上八下的夏弄潮一回过身,一件湿淋淋的外衣兜头扔来,她直觉愣了一下,接着一双水盈大眼蓦地睁大。
明知道现在不是该流口水的时候,可是真的让人难以克制,背对她的精壮身体脱得一丝不挂,线条分明的背肌,结实紧绷的臀,修长双腿
哗!真是养眼,比她看过的男星写真集还要诱人,简直是男人中的极品,瞧瞧那紧实的肌肉啧!啧!啧!引诱人犯罪的祸首嘛!
夏弄潮偷偷地吸了口涎液,以为没人瞧见她的呆相,冷不防地头顶扬起一声斥喝。
“你在千什么?”
“没在干什么,我”她把伸出的手缩回,眸心心虚地闪烁了下。
“你后背有片烂掉的叶子,我帮你取下。”
他没疑心地套上干净长裤转身面对夏弄潮,毕竟在他眼里两个人都是男人,能出什么乱子。“你会做帐?”
“呢”他话题跳得太远,她顿了一会才找回声音答履“是的,我会记帐,加减乘除难不倒我。”
算数是她的长项,她只需猫上一眼便能得出总和。
“加减我听得懂,乘除是什么意思?”牟静言心里顿生怪异感受,眼前的少年在言谈上,竞与落水获救后的小侄子有几分雷同。
总是口出“天语”教人似懂非懂的听得迷糊。
“一种来自化外的计数方式,以倍数累积去加减,它可以更快结算出正确的数目。”她解释着,但显然他仍是一头雾水。
“我不管你用什么方式记帐,我要看到的是一本工工整整、帐目清楚的帐薄,你做得到吗?”他要的是真材实科,而非敷衍打混的草包。
“可以。”她回答得很快,自信满满。
“多,把前+页整理出来,给你一柱香的时间。”空口无凭,他得试试这小子有多少能耐。
一本旧帐薄往桌上一丢,泛黄的书页看得出年代久远,里面的字迹因泡过水而晕开,有些模糊了,必须一一比对金额才能算出帐面上的数目。
夏弄潮看了一眼,拿着一叠新纸抄写,以现代方式书写成行,一目了然。
可就难在她不会用毛笔,柔软的笔头写起字来,歪七扭八的,一撇一横像在画蝌蚪,倍感艰辛。好在从一到十,从百到万的笔划不多,多写几遍也就顺手了。
“你的字,很丑。”
“五”字抖了一下,长长的一撇。“是不太顺眼,不过总是个字。”
“你算得很慢。”半灶香过去了,一页尚未翻面。
她掀眉一锑,将手中的毛笔塞入他掌心。“我说你写,保证出乎你意料之外。”
“我不是帐房。”他看了看蘸了墨汁的毛笔,心下大感不悦。
“但你需要一个管帐的。”也就是她。
眼一沉,牟静言本想将人逐出庄。这小子实在太过张狂跋扈,他不信他是有实才的人。
可是那双清澈如湖的瞳眸像是镶嵌了黑玉,闪动着灵璨光华,一时间他看傻了眼,感觉心口有什么东西冲撞了下。
决定给对方一次机会,他握笔坐下。
不过正如他所言,的确惊奇连连,自己振笔直挥的速度竞赶不及这小子飞快的口述,每一笔、每一条的数目都准确无误,不差分毫。
尤其对方不用算盘,仅用双眼一猫即算出来,速度快得教人咋舌。
“咳、咳!老板,你要不要穿上衣服,光着上身只穿长裤,对我的心脏呢!心窝损伤甚重。”她真的不是故意要看,只是视线总不由自主地往下,焦距集中在裤腰带以下。
难道是穿梭时空时体质也发生变化吗?明明她并非好色的人,也不崇拜偶像,或对雄性生物有任何兴趣,怎么换了个朝代,她向来引以为傲的沉稳动摇,还忍不住对“男色”竟有一丝丝遐想。
夏弄潮并不晓得,因分割线驭动的缘故,她已被一分为二,分别去了过去和未来,就连个性也被做了切割,潜在的性格冒出了头。
外显的她聪慧沉静,行事从容、有条不紊,近乎刻板地专注在科学实验上,鲜少与外界的人来往,谈得来的朋友屈指可数,而内稳的她是渴望放出笼子的鸟儿,自由奔放、无拘无束,翱翔蔚蓝天际,迎风展翅。
“你会害燥?”
“是的,非常害羞,我的脸都红了。”
“你是男的,脸红个什么劲?”
“因为我有羞耻心。”
“你你给我滚出去,永不录用,竞敢说我不知羞耻!”
永不录用?!
这是一白玩笑话吧!事实证明雷声大雨点小,一阵风吹过就没了,消失在纷起的耳语中。
瞧瞧,锦带配玉的新任帐房多威风,他换下旧布衣穿上新衣袍,大摇大摆地昂首阔步,身后多了个供其使唤的小厮。
他还有张神仙般的俊俏脸孔,脸皮细薄如初绽的牡丹,禁不起轻轻一掐,瞬间掳获庄里众丫头的芳心。
自从进入青柳山庄当差,夏弄潮对每个人都和善,笑日常开地问候他人,不分尊卑只问是非对错,不因人微而轻贱,不以人贵而奉承,因此很快地获得庄里上下所有人的喜爱。
不过,也有那么几个例外,譬如见不惯她嘻皮笑脸的主子—牟静言。
“你不觉得自己太开心了吗?没让你执壶卖笑真是太可惜了。”这小子太过澄净的笑脸非常、非常碍眼。
“人生不过短短数十载,何不快乐过日子,别庸人自扰的愁眉苦脸,人呐!笑比哭好,不要辜负当人的好福气。”不是生来受苦,而是享乐一世。
无端被打乱安排好的行程,她心里难免小有怨言,教授与师母不该以“为人父母”的心情为由,抹煞她在原来世界的种种可能性,他们剥夺了她存在的价值,若是她还留在实验室,也许能研发出更安全、更便捷的时空机器,能减少错误研判。
此行的仓卒始料未及,她没什么准备就来了,要说不怪他俩绝对是骗人的,她花了将近一个多月的时间才稍微适应这个步调缓慢,什么都要自己来的环境。
还好她韧性够,凡事都向光明面看,不自怨自艾,努”在动乱的年代里求生存,当是一场意外的南宋之旅。
自我安慰,这也算是一种亲身体验的实验吧!
“看来我给你的活太轻松了,你才能无事一身轻的找人闲磕牙。”对方的笑让人好火大,像在嘲笑他的庸碌无方,看着那张宛若女子的秀逸清颜,向来八风吹不动的牟静言眸心眯了又眯,锐利由眸中射出,直透他亲口留下的帐房。
出尔反尔不是他的作风,可是对方说中他心坎,他确实需要一个懂帐的人手,而且没有任何背景、没有靠山,千净得如一张白纸般,能为他所用。
那双正直、明澈的瞳眸是自己留下他的主因,因为他是块诚实无欺的璞玉。
只是
思绪飘至那日落湖的狼狈样。
他们同是男子,自己打着赤膊等发乾关这小子啥事,他竞一脸难为情地转开头,说看了他的“**”会脸红心跳、想入非非,恶羊扑虎的对他上下其手。
他以为对方生性轻桃,故作风趣地想博君一笑,没想到自已抬眸一瞧,这小子不仅面红如霞,连耳根都红似朝阳,艳色无边地渲染出三分春色。
莫名地,他喉头一紧竞说不出话来,顿感脸上有阵热气散出。
夏弄潮真的在“垂涎”他,他看自己的眼神令人很想宰了他。
“老板不,爷儿,领一份薪晌千一份活,你不能因我能力太强而心生微词,不然你把同样的事交给别人做,看他们能不能达到你的要求?”欲加之罪,何患无词,他分明看她不顺眼,故意找碴。
小鼻子、小眼睛的男人,她不过一时不小心意yin他一下,没必要把她当成会飞的害虫,左右开弓一挥手,先打趴她再说。
“狡言善辫。”他一哼。
很无辜的夏弄潮不知自己此时的神情有多动入,还火上添油的眨动霄霄云捷,顿时清灵出尘、翩然若仙。“我说的是实话,哪需狡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