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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有在追这部戏?”
徐澐开没应,良久才回。“我喜欢看戏。”
戏就是人生的一种缩影,各种喜怒哀乐掺杂其中,既真实又虚幻,他可以让自己投入,也可以把自己抽开,有时候看着戏里的角色大起大落,就觉得现实里再辛苦也无所谓了。
“看戏可以忘掉很多事情。”
是啊,很多不愉快的事,就像她曾经带给他的伤害吧?
曹菁雯难掩苦涩地扯了扯唇。如果现在告诉他自己当初确实做错了,如今她也明白了那种痛,他是不是会因此愉快一些?
“我今天早上看到了我前男友。”话一日说出来,就比自己想象中的还容易,加上喝了酒,比较放得开。“我被甩了,大概一个月前。我们交往十年了,学生时代就在一起,他那么温柔的人,我却一直都在嫌他不好”积压多时的情绪好似在这时找到出口,争先恐后渴望倾泄。她不顾一切,一股脑儿倾诉,包含早上那种冷不防被人尖锐地刺进心底最脆弱之处的感觉,还有下雨前,自己看见的那一幕。
徐澐开说的没错,她真的很自私。
风光的时候一直嫌弃人家,直到在美国遇到挫折,被人挤下台才格外怀念对方的好。他总是会用那种带着些宠溺的笑,摸摸她的头,耐心倾听她的各种不满抱怨,即便失势离开很不甘心,但想到至少还有一个人会给她一个拥抱,施予安慰,就觉得也不是太糟糕
不料,她连这个都失去了。
“他说要分手的时候,我打了他一巴掌,我好生气,气他怎么可以这么对我,可实际上,一直以来对不起他的人,是我”所以他真的离开了,把他的好给了另一个愿意珍惜的人。自己曾经不屑一顾的东西,如今再渴望也追不回,她彻底意识到这个事实,哭了起来。
徐澐开听着,冷不防说了两个字。“活该。”
曹菁雯猛地抬起脸,哭肿的眼瞪起人来实在没什么气势,但与其说是气他太直接,不如说是恼自己竟然一个字都无法反驳。她活该,过去她用自己的骄傲伤害人,现在那些疼痛统统回到她身上了,她甚至没有喊疼的资格
“你说的没错。”
徐澐开看着她整个人蔫了下去,内心感受越来越复杂,他拧眉,虽然觉得她是罪有应得、一切自找,他也没必要为此拍手称快,但若要说因此心疼似乎也太过了,他只是单纯地不习惯——不习惯露出这么一副柔弱样子的她,不习惯她停不下来的眼泪,不习惯她这些示弱的倾诉,不习惯她这么悔恨的模样。
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电视剧里的喜怒哀乐再也吸引不了他的注意,好像她身上某些让他耿耿于怀的东西开始不令人那么在意了。当然不对的事情还是不对,就像她的迟到,他不后悔自己的严厉,但也不应该无限上纲。
她是无知了点、白目了点、自以为是了点,可她也差不多得到相应的报应了。
毕竟,都伤心成这个样子了啊。
“曹菁雯。”
“嗯?”
“可以放下了。”
“什么?”
“脚。”说罢,徐澐开起身上前,替她将冷敷的东西拿开。
他粗糙的手指摩过她瘀血之处,令她背脊一阵酸麻,似有电流划过。她眨眨眼,表情很迷蒙,浸过泪水的眼满是雾气。徐澐开身上温度始终很高,让她冷敷过的脚也逐渐发热,那股温度开始蔓延至她四肢百骸,隐隐泌出了汗意。
两人好一会儿都没说话,逆光里徐澐开的轮廓有点模糊,她紧盯着,不舍移开眸光,却不知道自己这反应是怎么了。她呜咽一声,想开口,徐澐开却似被烫着般放开了她,立即起身。
“离这出剧播完还有一个小时。”他忽然说。“这段时间,你想说什么就说什么,然后睡一觉,把一切都忘了。”
从前遭遇挫折苦难的时候,他就是这么过来的。
一台电视,一些啤酒零食,轮番上演的戏码,或者是各种各样的盘片。
说罢,他没再理会她,而是专注在眼前萤幕的剧情里。
刚才瞬间产生的旖旎气氛像是幻觉,曹菁雯一时反应不过来,脚一直抬着变得很酸,她却只能感觉到被他抚过的地方发烫得厉害。徐澐开没再多说,但这样不伦不类却毫无负想的陪伴,反而令她感到一阵难以言喻的放松。
她不是一个人。
即便她的人生再失败,至少有一个人,愿意在她摔倒的时候,陪伴着她慢慢爬起来。
“徐澐开,其实你是好人”
徐澐开一口啤酒差些呛住。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好人卡?
看着她逐渐被酒意醺红的脸溢散着一股粉艳诱人的光,他深呼吸,有些失笑。不,他哪里算是好人?若真是好人,先前也不会抱着那些陈年芝麻烂豆子的事久久不放了。
天底下大概也只有她在接触过他的本性之后,还会傻傻说他是好人的。
真是不知道该说可怜,还是可爱。
“曹菁雯”
“嗯?”
叹了口气,够了吧?继续怀抱这些过往下去,又有什么意思呢?
“我们扯平了。”
曹菁雯的酒量确实很好。
人家是越喝越迷蒙,只有她是越喝越清醒,酒后乱性这种事在她的人生里是绝对不会出现,除非她想要“乱”别人咳,总之,她醒到那个本意只是“陪酒”的男人都倒了,自己还直挺挺地坐着。
电视剧播完了,徐澐开侧头靠着沙发,胸瞠正规律沉稳地起伏着。他略长的刘海遮盖住半边脸,意外细柔的发丝伴随着呼吸轻轻晃荡。她坐在另一边,环抱着已经不那么疼痛的腿,看着看着,就那么胶着地移不开了。
退一万步来说,徐澐开绝对不是那种外貌吸引人的类型。
但他身上有一种特殊的光,让人不由自主地将注意力放在他身上。高中时围绕在她身边的人,她一个都想不起来了,唯独徐澐开,一旦尘封的记忆回笼,便如潮水一般,汹涌得教人难以抵挡。
她歪着头想,自己真的做了很多不太好的事情。
等过阵子,她应该就会去找前男友好好道歉吧,谢谢他这么多年来的包容还有爱。
然后不管结果如何,她都应该要从地上爬起来,往前走了。
曹菁雯淡淡扯唇,看望眼前这男人的平稳睡颜,本来空荡一片的心口终于不再虚空发冷,至少梗在那儿的东西没继续溃烂化脓、发作生疼。思及此,她目光清明,表情很柔和,眼前的落地窗映照出她此刻姿态,她愣了愣,不如怎地竟有些害羞。
“徐澐开,对不起谢谢你。”她说,而他依旧睡得很沉。
曹菁雯起身,腿伤经过处理已经没那么活动不便,果真是痛才有效,这个男人以最直接的方式化解她的伤口,不管是哪一处的。
她决定回去,一颠一颠地跳着找出一床被子给他盖上,想了想,最后还是留下了纸条。
“谢谢你的照顾,我没事,先回去了。”
半夜三点,曹菁雯叫了计程车,车没一会儿便到了,她在离去之际忍不住回首多瞥了他一眼。徐澐开始终没有醒来迹象,她吐了口气。也好。
今晚的一切,她决定归咎给雨,归咎给根本醉不了人的啤酒,他们之间有些东西改变了,她不想、也不敢面对隔天醒来后两人相对的尴尬,维持这样应该是最好的结果。
她掩上门,走了。
在此同时,本应睡热的男人却霍然睁开了眼。
他野亮的眸里没有半点刚睡醒的惺忪。徐澐开撑起身,看着身上那片薄被若有所思,随即起身走往窗前。堂妹的家在三楼,低头望去,只见一台黄色的车身正候在那儿。
徐澐开默默记下车号,等了一会儿,才见刚从这里离去的女人姿态狼狈地踮着脚,上了车。他看着,本来郁积在胸口的气才终于缓缓吐了出来。
“徐澐开,对不起谢谢你。”这是她在他睡着之后吐露的话语,他听见了。
可他却装作睡着,因为他知道自己还没办法很坦然地说:“没关系。”
徐澐开为自己的小气轻叹,这大半夜的,他甚至没开口留她今天的“意外”实在太多,他不想再让事情超脱控制。
只是人走了,满室都是她遗留下来的痕迹。湿透的衣服还晾在夕外头,徐澐开瞥向茶几上堆叠成山的啤酒罐,好气又好笑。“连整理一下都不会”却记得要给他盖上被子。
思及此,徐澐开露出了笑,那笑逐渐变得释然,好像终于放下了什么沉重不堪的东西,他缓缓吐了口气,感觉胸肺里的空气都变得清新了。
第二天一早,华升的员工都敏感地察觉两位上司间的不对劲。
喔,他们本来就不对劲了,只是不对劲习惯成了对劲,现在对劲回来反而显得不太对劲这拗口的感想却是办公室里每个人的一致想法。
只见一早,曹大经理红着一双兔子眼来上班,大伙儿对她不冷不热的态度早已司空见惯,不料她一进公司,看见总机小姐,居然破天荒地主动说了声“早”让总机小姐一张嘴合不拢得让下一个人都能看见她的臼齿
那人拍拍总机小姐的肩。“你该去补牙了。”
总机小姐悲愤不已,对曹经理忽来的转性,她是最关注的一个,只见曹经理提着一袋东西进了总监办公室的门,过了一会儿出来,手里换拿了另一个袋子。这两人是怎样?交换秘密信物?而且为什么经理的脸会那么红?
八卦威力势如破竹,大家揣测各种可能,其实曹菁雯只是拿昨天穿回家的衣服跟酒钱给徐澐开。
“我洗好了。”
“嗯,这是你的。”徐澐开也把属于她的衣物交还给她,曹菁雯点收,看见里头艳蓝色的漂亮内衣,脸蛋不禁红了一红。
两人就此别过,很默契地没再提及前一晚发生的事。
只是前一天他们才在公司里闹得大家人心惶惶,结果隔天便像没事一般,甚至某些本来横亘在他们之间的、称之为不对盘的情形也消失得一干二净,直叫大伙儿心情复杂,一面庆幸至少上班的气氛不再那么险恶,却也扼腕再也没戏可看,要知道这可是他们忙碌工作里唯一的娱乐哪。
不过曹菁雯对此完全没察觉。她松了口气,归还衣服的时候,徐澐开看着她的眼神已不若往日严峻,多了些和暖温度,这让她今天一整天的心情都不自觉好了起来。
然后渐渐地,好像就没那么在意失恋的事了。因为终于有了另一份寄托。
只是取而代之的是,她变得对徐澐开格外注意,开会的时候看着他侃侃而谈的样子,就不自觉出神。他眼眸炯亮,过往四目相对的时候太屡利,总是会令她害怕地想别开,现在除去了那些针对她的锐利,就像一片平静温和的水,想让人踏足浸泡,沉浸其中。
撇除一开始的成见,她发现这男人身上有太多东西,像是一张藏宝图,吸引人一探究竟。
约莫过了一周,曹菁雯觉得自己沉淀得差不多了,决定去找自己的前男友。
她再度来到他的公寓。晚上八点,他不在家。知晓他准时上下班,不爱出门乱跑的良好习惯,她等了一会儿,终于看见他提着一袋子的菜走出电梯。
他刚毅的脸不掩意外。“菁雯?”
毕竟没事前相约,曹菁雯一时尴尬。“好久不见。”
“嗯。”他俊颜一凛,两人沉默了一会儿,不约而同想起上次的不欢而散,都有些不知如何开口。良久,他问她:“要进去吗?”
曹菁雯摇摇头。“不了。”她只是想要好好做个结束而已。
男人沉定的眸看着她好一会儿,继而无奈叹息。“你瘦了。”
简单三个字,充满真挚关怀,她听着,不觉垂下头,眼眶隐隐泛红。
过去她嫌弃他不懂花言巧语,太正直无趣,如今却觉得这样的他好真,她舍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