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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砰砰砰有人连续朝她的心挥出一记又一记的重拳,心感觉到的已经不是痛,而是被震到血肉模糊了。
不,她无法相信自己所听到的,倘若这是恶梦,老天爷啊,请快点让她醒一醒吧!她不敢相信眼前的男人是曾说过不管再苦,都会好好保护她的男人。
他真的是御麟吗?是她以生命来爱的御麟?他说他好后悔,他还说她是个超级大麻烦、超级大麻烦
齐御麟烦躁地抱着头,痛苦地大吼:“我真的受够了,我要分手,我要停止这荒谬的一切!”
分、手?
纪书庭定定看着他,无力地闭上眼睛,深呼吸等待心弦那最凌厉的痛狠狠划过,她全身的血液瞬间降至冰点,脸上毫无血色,连唇瓣都是惨白的。
不准哭!纪书庭,你不准哭!硬是把满溢的泪水逼回眼眶内,但她却发现自己的双手一直发抖,紧接着,连身躯也频频颤抖,天花板似乎开始旋转,她有点站不稳了
她耗尽全身的力气克制自己不要当场昏倒,指尖深深刺入掌心内,要自己镇定下来,不准软弱。
不知过了多久,室内的气氛凝重到令人快窒息,纪书庭终于开口,气若游丝。
“我懂了其实,你真的应该早一点告诉我你的真心话。你说的没错,我是个大麻烦,只会花钱,像是寄生虫一样,只会依附着别人生活。我只是没有想到,原来在你心中,我纪书庭竟是这么糟糕又一无可取的女人,我真的很抱歉,我应该早点发现的,应该趁早离开你。原来和我住在一起的这段时间,你一直都很痛苦,我除了抱歉,无话可说”
表情平静地说完话后,她突然夺门而出,速度惊人地冲向外头寂静的黑夜。
齐御麟慌了,眼底满是压抑已久的痛楚,狂吼着追上去。“书庭,等等!”
他毫不迟疑地追出去,内心很慌乱,他怕她会出事,他绝对不要她出事,不要不要!
纪书庭跑得好快,终于,齐御麟在两人常常散步的河堤旁抓住她。“书庭!”
她却尖叫着,用尽全身的力气只想甩开他。“放手!放开我,不准碰我!”
她的情绪很激动,他只好先放开她。
“书庭,我”
“你不用管我!都要分手了,还假惺惺追来做什么?”她痛恨他的虚伪。“你走,立刻走!我绝不会死皮赖脸地耽误你,阻碍你的大好前途。”
她很伤心,但此时此刻却哭不出来,只能扬起一朵凄绝的冷笑。
“你不用担心,如果你是怕我做出什么傻事,那你真的可以放心,我纪书庭也许不聪明,连自己已经惹人讨厌都无所警觉;但再怎么说,都不会为一个把我视为大麻烦的男人做傻事。”
她抬头看着他。“这样讲,你有比较满意吗?”
哈,一切真可笑,她知道他根本不是关心她,他只是怕以后心里会有负担。
怎么这么荒唐原来她掏心掏肺爱着的男人,她爱到可以抛弃一切、一起私奔的男人,到头来压根儿不爱她!
他只在乎她有没有拖累他,就算要死,死因也不要与他有关!
为何她这么笨?要兜这么大一圈方看清事实,要千里迢迢躲到台东来,然后自取其辱?纪书庭,你好蠢好蠢!她真的很想仰头大笑,疯狂地嘲笑自己。
深夜的北风凄厉地呼啸而过,把他们的头发都吹乱了,刺骨寒风让两人禁不住直打哆嗦,可,此时没有人在乎这些。心已经碎了,这种冰寒,又算什么?
纪书庭转头望着夜灯下的河堤,多可笑啊!这里曾经是两人最喜欢的地方,最常漫步到这里一起欣赏明月,开开心心地说着傻气的情话。而今,同样的位置,同样的一弯弦月,却人事已非,多讽刺!
她咬着下唇,用力拔下手上的戒指,毫不迟疑地往河里一扔
齐御麟望着这一幕,眼底闪过更深沉的痛楚,这一切的发展都在他的预料中,他知道她会愤怒发狂、伤心失望。但,他不得不不得不
他宁可当一个千夫所指的负心汉,宁可承受她最尖锐的指责,也得默默吞下这椎心之痛。
既然答应她父亲要逼她回去,就要狠心做到底,他绝不能再让她跟着他过这么艰苦的日子。
她面无表情地说:“把你的戒指也给我。”
“不给”
“给我!”
她的眼底滚动着珠泪,脸上的表情却是一种绝望之后的冷静,一字一句像是夹着冰珠子。
“你舍不得吗?请放心,我会把这对戒指的钱还给你,还有这阵子所有的开支花费,一定会加倍奉还。”
齐御麟眼色更加黯沉,选择完全封闭真正的自己,强自维持冷硬的表情,像是很怕自己会在下一秒后悔般,迅速拔下戒指交给她。
他的动作真的毫不迟疑啊!她看在眼底,唇畔浮起更悲伤的笑容。
这样很好,很好,两个人都毫无眷恋了,可以断得干于净净,毫不拖泥带水。
多好啊!
她高举右手,更猛力地往前一挥“咚”一声,戒指丢入河中,发出异常清晰的声音,那道声响,宛如上把尖锐的利刃,直接插入两人的胸口。
她咬牙看着滚滚流动的河水,清楚地知道,从这一秒开始,以前那个单纯无知的纪书庭已经死了,彻彻底底的死了,死在这灰沉沉的河底!
纪书庭躺在大床上,被梦魇纠缠着,破碎地低喊:“我恨你,真的好恨你
我会立刻消失再也不要当大麻烦”
下一秒,她睁开眼睛,因为宿醉,下意识还痛苦地抱着头。
直到头痛慢慢消失后,她才茫然起身,看着眼前的房间,突然一惊,发现这下是自己的房间,吓得要尖叫之际,转头看见了睡在单人沙发上的男人。
齐御麟?
她无法置信地瞪大双眼,用力揉揉自己的太阳穴,不知道自己到底清醒了没?
是在作恶梦吗?他怎么会在这里?不对这里不是她家,那,是他的住处吗?
可是。她为何会在他的住处?
她记得昨晚自己陪柏瀚参加生日派对,喝了很多酒,昏昏沉沉中,她有股冲动想打电话给齐御麟不会吧!她真的打了?
她看到自己的包包就搁在一旁的茶几上,赶紧抓过来拿出手机,发现已被关机,打开后出现一大堆留言和简讯的讯息,几乎都是贺柏瀚留的。
她听了其中一则留言,他焦躁地说:“纪书庭,你到底在哪里?我很担心,赶快跟我联络,任何时间都可以!”
她又检查通话纪录,赫然发现自己真的有拨电话给齐御麟,老天这一刻她还真想拿酒瓶砸死自己!
纪书庭,你疯了吗?就算真的失心疯,你也不该打电话给他。
前后推想了一番,纪书庭拼凑出昨晚发生的事情,就是她在烂醉如泥的情况下打电话给齐御麟,叫他去贺柏瀚生日派对的聚会场所;然后,他就这么把已经醉昏的她带回家。
真是丢脸丢到太平洋去了,她十分懊恼,却又知道自己没资格责怪他为何把她带回来,他不知道她住哪里,深夜时分还能把她丢到哪里去?而且,她身上的衣服非常整齐,他应该没有对她乱来。
天啊!她发誓再也不要喝酒了,至少不能像白痴一样喝个烂醉,丢这么大的脸。
她看看手表,凌晨五点,又望着熟睡中的齐御麟,他裹着薄毯沉睡着,冬天的夜里很冷,一定是毯子不够保暖,所以他整个人蜷缩成一团。
一室寂静,角落的落地台灯流泄出晕黄的光芒,仿佛把两人包围在其中。
纪书庭怔怔地望着他,望着那她曾经最深爱,可也最痛恨的男性脸庞,万千复杂的情愫涌入心房。
和他分手这么多年了,但她还是常常被梦魇纠缠,总是梦到要分手的那一夜,他对她厉声咆哮,说他后悔惹上她这个大麻烦,他要跟她分手。
然后,她心碎地冲到河边,扔了两人的定情戒
经过了这么多年,她已从一个小女孩蜕变成独立自主、拥有自己事业的女人。
她以为再也没有任何事可以击倒她,但每回从梦里浑浑噩噩地惊醒,她的心头还是会划过阵阵疼痛。
当年那一道伤,就像一把巨斧劈开她的心,让她伤得很深、非常深。
她整个人家是支离破碎的布娃娃,心底的伤也许永远没有痊愈的一天
思绪纷乱地望着他,这些年过去,他拥有傲人的事业成就,但岁月并没有在他英俊的脸上留下任何痕迹。她的视线缓缓流转着,从他略显凌乱的黑发到他浓密有型的剑眉,英挺的鼻梁宛如高高隆起的山岳,往下望,是阳刚丰润的嘴唇
他的下巴弧度非常性感,以前她最喜欢在他吻了她之后,轻轻啃咬他的下巴,用脸蛋轻轻磨蹭,感觉那小小的、刚冒出头的胡渣,有点刺人。他则会把她抱得更紧,说她是个小妖精,又给她一个更缠绵的热吻,两人吻得难分难舍。
够了,不要再胡思乱想了!
惊觉脑中的画面开始失控,纪书庭气愤地摇摇头,眸底涌上惆怅。方才,她又作了那个恶梦,虽然只是梦,可清醒后还是清晰地感受到胸臆间的疼痛。
她不会忘记在河边的羞辱和绝望。回台北后,她咬牙念书,用尽全身的力气恨他,仿佛唯有恨他才能化悲愤为力量,在绝望中摸索到重生的勇气,在遍体鳞伤中找到力量站起来!
她发愤苦读考上公费奖学金,抛开台湾的一切远赴巴黎深造,立誓要开启一个全新的人生。
她以为自己会恨齐御麟一辈子,但上次在拍卖会上他亲口告诉她当年和她分手的原因,她顿时迷惑了。
经过这几天的冷静和沉淀,她觉得他所说的话可信度很高,齐御麟不是个善于说谎的男人,更何况现在的他可是跨国集团的台湾区总裁,位高权重,没有必要欺骗她。
这几年她成长了很多,当然可以理解父母亲当年的阻扰是为她好,虽然方法错误,但无法否认他们疼爱女儿的心。
这些年她只要有空就会回家陪伴两老,关心他们的健康,有了收入后,更是固定会汇生活费回家,和双亲的感情愈加亲密,如果她想知道事实,大可回家问父亲。
但,她不想那么做事实究竟为何,已经不重要了,经过那一场耗尽精力的爱恋,她觉得自己历尽沧桑,她累了
不想再那么义无反顾地爱着一个人,那种爱就像飞蛾扑火般绚丽耀眼,可下场却是惨不忍睹
过去的就让它完全过去吧!她不想继续被困在纷扰杂乱的回忆中,只能说,她和齐御麟有缘无分,注定无法厮守。
默默凝视他好久,终于,她对自己下了最后的命令快走吧,立刻离开,现在!
她下床,轻轻地把暖和的羽绒被盖在他身上,然后毅然转头,打算在不惊醒他的状况下悄然离去。
她的动作很轻很轻,可他还是醒了。
他迅速抓住她的手,起身叫住她。“庭庭!”
“天快亮了,我该走了。”她不敢看他,抓着包包想往外走。
她注意过房里没有任何呕吐过的痕迹,很庆幸自己酒品还不错,喝醉酒就是乖乖睡觉,不会胡闹。
齐御麟硬是把她的肩膀扳过来,要她看清自己眼底的深情,低哑地问着:“你还恨我吗?还是不肯原谅我?”
他的嗓音为何如此低哑,难道是昨夜受寒了?她的心底滑过一丝愧疚,却不允许自己表现出来。“不是那样。”
齐御麟急切地道:“就算你恨我,也是我罪有应得,我错在还没有足够的能力就贸然带你私奔,后来还以那么粗糙的方式分手,都是我的错!但请你相信我真的很爱你,这份感情就像十年前那么浓烈而真诚,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这一次我不会再让任何人、任何事情拆散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