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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迷路了!
很好不,一点都不好!天黑得快,从林子浓密交错的树梢往上看,一小片蓝天已经转为靛青,太阳剩下隐隐的一抹光,很快就会不见,只要天色一暗,她的处境会更糟。
她两腿努力交互的往前走,羊肠小径的路早就不见了,陡峭的地形,有些地方她必须双手并用才能爬得上去;地滑草湿,她一不小心摔了一跤,咬牙站起来,幸好脚没扭到,只是手肘、掌心又是一大片擦伤。
瑞士刀是她唯一能在杂草跟灌木中开出通路来的工具。
她不明白的是,明明是循着水声,朝着下山的方向走的,为什么当她辛苦的来到这里,山谷轰隆隆的溪流声却消失了?
她很想休息,过劳的腿不住的颤抖,可是她很清楚,只要一旦停下来,之后保证一步都再也移不动。
她不断催眠自己,告诉自己,只要越过这个山岭,一定会有人家,工寮也好,登山客的过夜处也可以,搞不好她的队友们已经在那边等着她了呢。
心理建设做了一遍又一遍,拚命给自己打气,可是,她不是铁打的人,对她来说,爬山的经验值是零,更悲惨的是,她会在这座北部有名的山上,是来援救迷路的登山大学生,谁知现在自己却也变成受害者。
到底她在这座山里无头苍蝇似的走了几个小时?手机没有了通讯讯号,电池也没电了,连看个时间也没办法。
迷路、肚子饿凄惨
靠着一棵枯倒的大树,奔波终日的双腿整个涌上酸软疲倦,开始没了力气,她得用双手压住腿才不会抖得好像毒瘾发作的毒虫,没想到这么简单的动作,却引得长汗从胳臂流到手背,手心湿了一大片。
她感觉得到身上的衣裤甚至内裤早就湿透,那种黏腻贴着皮肤的感觉非常不舒服,一刚开始她还会用手指把黏住的衣裤往外拉,但是走不到几步路又黏了回去,最后只好放弃。
舔舔干涸的唇,嘴很干,干得要命。
身上唯一的一瓶矿泉水早在几个小时前就喝光了,没水喝要命,不过还有更要命的,她本来乐观的以为只要沿路留下记号,队友们就会找过来,但任凭她一路叫哑了嗓子,除了惊动林子里的飞鸟走兽,就是没看到半个她孰悉的脸孔。
极力的不往坏处想,她要冷静、冷静,冷静是活命的关键!忽然间,有树枝被踩断的细碎声音响起。有人来了,她惊喜的想看个究竟。
勉强的站起来,可腹部突如其来的刺痛还有晕眩让她的视线一片模糊,只能隐约瞧见快要黑透的暗色中,有一个男人从树林里走了出来。
因为光线太暗,看得不是很清楚,她不禁伸手揉了揉眼睛。
只见男人的五官立体分明,黝黑的皮肤和及肩的长发格外醒目,米白色的棉t和牛仔裤紧贴着他健美的身躯。
他轻易的折断那些挡住他去路的树枝杂草,一步步毫不迟疑的朝着她走来,越是走近,他英俊的面容还有令人忌惮的气质也越发清晰。
一双充满威胁性的浓眉,深邃坚毅的眼眸,宽阔的肩,矫健颀长的身体,枯黄的叶子和灰尘因为走动,顺着他的头发和古铜色的臂膀纷纷滑落。
虽然他看起来也干净不到哪里去,仍旧英挺得教人目不转睛。
他靠得更近了,她这才发现他受了伤,腰侧的t恤和膝盖的牛仔裤都破了,上面有看似凝固的血迹,左边的脸颊和下巴的擦伤也在冒着血水,比她还要狼狈。
男人越靠近她,她越觉得不对劲,想转身退开逃跑已经来不及,她的脚跟才旋转了下,他整个人就扑了过来。
她重重的倒在地上,背磕到地上的碎石头,前胸后背都受到压力,痛得倒吸一口气,她害怕得想尖叫,就听见某种她很熟悉的声音划破空气,击中了树干。
下一秒,接二连三的声响嗖嗖的从她头顶上掠过,要不是这男人将她扑倒,她一定会被打成蜂窝。
在这种地方用灭音枪打人简直是疯子,是哪个火星人干的?有没有脑袋啊?
嗖,又一发子弹破空而来,打中被他们拿来遮掩的枯木,她瞪着四处飞溅的木屑,吓得手脚发软。
白雪白寒毛直竖。她是得罪了哪路人马,居然趁人之危,搞什么
对了,她的枪呢?
被紧箍住的身体不能动弹,勉力伸出五指摸索腰侧,男人却不给她机会,抱着她翻转了好几圈,肺里的空气都被挤光光了不说,他接着一跃而起,抓住她就往更密的林子里面钻。
她被拖着跑,脸上的惊慌一闪而过,仓卒中朝后方看过去,只见有好几个男人从四面包抄过来,最前头的男人正高举着一把散弹枪朝着他们射击。
这种枪覆盖面积大,那些人根本是乱枪打鸟。
又是好几枪打过来,有的击中石头,有的打在她脚边的坡地上,抓着她跑的男人脸上也同时出现血痕。
“嗨,先生,你做了什么坏事?”这种逃命法,基本上被追杀的都是坏蛋吧?
他连一眼也没空看她,迅速的确认方向,攀上了山丘,脚步轻松得如履平地。
“先生?”白雪白气喘吁吁,以为他没听到,又喊了一遍。
一口气奔出半公里多,半公里在平地上说长不长,但是在林子里可就没这么轻松了,加上她之前已经走了不少路,又被他不懂怜惜的拉着往前跑,常常一脚踩到烂泥树叶堆里去,所以这一路过来,她的鞋子和裤管已经满是泥泞。
好不容易他终于停下来,但是她颈上的寒毛直竖。“不,你不会是想这样不好”话还没说完,他们已顺势滚下了山坡。
没有想象中的痛,他把她护在胸膛中,翻滚的冲击力很大,令她头晕脑胀,一时分不清东西南北,也因为两人紧紧贴着,她隐约听见闷哼声从他嘴里发出来。
碎石和枯枝扬起了天大的灰尘,出人意外的是山坡下竟然是藏在藤蔓和森森老树下的水潭,他们就势滚进了山涧,掉进一潭不知道深浅的水中。
水花四溅,水势是减缓了他们掉下来的冲力没错,但周围一片冰冷,陡然压过来的力量逼迫得她的胸口透不过气,在水浪里眼痛鼻呛的水声在耳边冲刷。
构不到底的感觉让她心慌意乱,胸口越来越痛,任她怎么拨动双臂都无法往上浮去,如果她可以张大嘴呼吸求生的念头一生出来,不自觉的张嘴,没想到水的力量简直就像闸门打开,以极其恐怖的力道灌入她的嘴里。
她无法呼吸,甚至连挣扎的力气都快要消失,死亡的念头一闪而过,死神笼罩的阴影浮上心头,没有死于山难,没有死在子弹下,将来她的挽联上面会写着死于溺水吗?
她是旱鸭子没错,可是她不想以这种死法告别人世。
太丢人了!
恍惚中,她感觉到有人靠近,托住了她,接着微凉的东西凑上了她的唇,撬开她的唇舌,把气渡给了她。
她贪婪的汲取着,不自觉地卷住那给她气息的东西,当他的唇离开时,她睁开眼,清楚的看见他在水中漂浮的黑发,看见他分明的眉目,那个刹那,仿佛看见的是镀了一层金的天神。
他可不知道她的想法,做了个手势,要她紧闭嘴巴含住那口气,一只健壮的胳臂捉住她的,把她往水面上拉。
她听话的憋住那口得来不易的气,适应水压的眼睛看着他往上摆动的两条腿,很快浮出水面。
破水而出后,身上的重量忽然加剧,当她大口大口呼吸着甜美的空气时,他已经一语不发的带着她往岸边走去。
白雪白看见他腰侧和背部又渗出血迹来了。
刚见到的时候,他的背分明没伤,那条几乎有十几公分长的伤痕,难道是方才抱着她滑落满是尖锐岩石片还有掉进水潭时划伤的?
她忽然哽咽。
太阳的热度和光辉已经燃烧殆尽,水潭地处低洼,本来温度就不高,这下黑幕全盖下来,本来积攒在空气里的湿气蒸散在空气中,地面的温度更以她无法想象的速度降低,站在石砾上面,水滴像小水龙头一样的从两人的身上往下流,冷风吹来,她浑身打着哆嗦,还没来得及想自己这样像落汤鸡还是落水狗,死里逃生的喜悦小芽都还没长,那几个追击他们的男人已经攀着绳索,以矫健的身手从天而降。
站在她前头的男人一把将她抓起来丢进一块大岩石的角落,然后利用大石头遮掩身形,不忘叮咛她“躲好,无论听见什么都不要出来!”
说丢真的不为过,她没敢抗议,听话的把自己缩成球,这一蹲才发现不对,往她习惯放枪的腰际一摸,她的枪不见了全身鸡皮疙瘩瞬间爬了起来,眼睛转向和她并肩蹲坐在岩石下的男人。
难道他一个转身就顺手摸走了她的枪?
正想开口理论,却从依稀的光线中看见有个男人已经欺近到岩石处,身旁的男人早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窜了出去,以手刀打掉对方的枪,又抬肘狠撞对方下颚,并在对方痛叫出声的同时,反手将人抓回来抵在身前当盾牌。
他这招很有用,天色昏暗,来人怕误伤自己人,不敢再开枪,索性用人海战术包抄过来,想以人多取胜。
虽然那男人要她躲起来,不论听见什么都不要出来,可是她没办法就当没事的置身事外,她探出了头,随手抓起一粒看起来比较有杀伤力的石头,捏在手里。
她就算帮不上大忙,起码可以做到不要扯他后腿,这点,白雪白还有自信。
天色昏暗,以她标准一点零的视力也只能看到人影闪动飞快,而且这些动作都在极短的时间内完成。
即便视线很差,可是那喀啦喀啦人骨折断的声音还有拳拳到肉的闷响,还是不住的传过来,那些声响已经够教人胆战心惊,当亲眼看见更可怕。
忍不住偷看的她呆愣着,鸡皮疙瘩爬满全身,她仔细的看,震慑得说不出一句话来,要不是自己的职业多少和这些打打杀杀有关,胆子多少大了那么一咪咪,普通的女孩子这时候大概会连胆汁都吐出来了。
空气死寂,血腥味飘了过来。
浑身浴血的他朝着她靠近,白雪白死命盯着他的左臂,视线往下移,鲜红的血从短袖口淌流下来,顺着手肘汇聚到手掌指尖,不断的滴下。
他冷硬的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
能够徒手撂倒好几个大男人,他绝对是个狠角色!
他扬眉看她,看见她不安的神情,眼神闪过什么,不再前进了。
冷冷的风刮过来,天空一颗星星也没有,就连亘古不动的北斗星也不知道藏哪去了,树木哗啦啦的躁动着,看起来好像什么都没有变,但是白雪白知道一切都不一样了。
她不清楚身手这么强悍的他为什么招惹到那些凶神恶煞?想跟他保持距离,可是人家又救过自己,过河拆桥的事情她做不来,更何况,他身上的那些伤口要是继续血流不止下去,会死人的。
“小伤而已,不碍事。”看见她阴晴不定的脸,这是这么久以来,他首次开口说话。
她又看了他一眼,丢掉好在没有成为凶器的石头,五指扯着自己的袖子,刷拉一声布料从肩膀处裂开,在他的注视下拉开他捂住肩伤的手。
“你需要止血。”
他不情愿的放开手,一道皮开肉绽、狰狞如蛇的刀伤血淋淋的出现。
刀伤很深很长,希望不会伤到经脉才好,他的胳臂要是废了,她有责任的。
她细心温柔的一层层包下来,眼看长度不够,她毫不考虑的又想去撕自己另外一边的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