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奶奶的“乖孙孙”
n的奶奶是皇帝时代的人;她奶奶听过许多皇帝时候的老故事,常把故事讲给她听;奶奶是想培养她成为奶奶的乖孙孙。
她奶奶的规矩可多了。不能大声说笑,笑不露齿;坐要有坐相,站要有站相;吃饭要抿着嘴,一小口一小口的;客人来了要不吭不响;进出门不能风风火火;女孩不能和男孩打打闹闹;女孩的裤子不能晾在大庭广众,要藏在角落里
按那模式,她准能成为奶奶的乖孙孙。可惜啊“孙孙自有孙孙路,孙孙大了不由祖”;她才不听“老古板”的;背地里她叫奶奶“老古板”
对巷的邻居小脚太奶奶告诉她,她奶奶自己儿时也不是乖孙孙;不肯缠脚,不肯束胸,不肯学针线活,还顶撞奶奶,常撒谎。
她奶奶儿时特爱和男孩玩。一次奶奶要她去看外婆,她竟去一邻居的男孩家玩了一整天。傍晚回家时外婆正和奶奶在灶房里一起做饭。奶奶气得把她关在房里好一顿掐。
小脚太奶奶还说:她奶奶年青时不守规矩,还抗婚呢,一次站在井沿要往下跳,逼奶奶答应退婚。后来,她奶奶还个和一个穷小子私奔。
祠堂老学堂戴深度眼镜的白胡子老学究常告状,说她不好好读书,捉弄老师,野得不像个书香门第人家的女孩。甚至还有邻居说她奶奶偷看“艳词淫书”
自从n知道自己的奶奶这些事后,就更不怕奶奶了,她常念叨:“自己都不做乖孙孙,偏要我当乖孙孙!”
n常常反抗奶奶,有意和奶奶做对。奶奶要她坐她偏站,奶奶要她梳辫子,她偏把辫子绞了,奶奶要她轻声细语她偏大着嗓门嚷嚷。
她爸妈在外地做生意,有一次她偷了奶奶的光洋去找爸妈没找到,两天才回家。奶奶要掐她,她就威胁说:“你掐,我跳井去!”奶奶再也不敢掐她了。
啊!鸡毛飞上了天,n自己也要当奶奶了。过去说:“媳妇十年熬成婆”她已经熬成个奶奶了,真艰难真不容易呀!
n的奶奶和奶奶的奶奶早已寿终正寝,不知道n做了奶奶以后是一个什么样的奶奶。鲁迅说:“现在压迫子女的,有时,也就是从前的家庭革命者。”
n曾经是个强硬的“家庭革命者”反抗过自己的奶奶;她知道“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一定知道专制奶奶是不容易当成的。
不知道n这个新奶奶能不能改弦更张、革除弊端,会不会也学她的顽固奶奶,自己不是奶奶的乖孙孙,却偏偏要当乖孙孙的奶奶,接奶奶的“衣钵”成为鲁迅笔下的“家庭革命者”
为什么自己曾经和奶奶抗争,熬成奶奶后便也喜欢奶奶的一套呢?也许是天性,奶奶的身份只能容乖孙孙,就一定要当乖孙孙的奶奶。
自己不是乖孙孙却偏要当乖孙孙的奶奶,n的奶奶是这样的人。自己喜欢自由,却不许孙孙自由;自己要自尊,却不给孙孙自尊;自己家庭革命,却不许孙孙家庭革命,自己反对专制,却要对孙孙专制。奶奶们怎么就那么喜欢一脉相承呵。
溥仪皇帝“驾崩”前已经改造成了“普通的劳动者”皇帝爷都能改造,为什么奶奶便那么难改造呀?
有人说,奶奶的改造得悠着点来,七老八十的人了,不能性急焦躁,要和风细雨,耐心等待,要等待等待再等待,等待时机成熟。嗄,改造自己比改造皇帝难得多呵,大概犹如医生,自己的医术再高明也不能自己给自己割盲肠、开脑袋的。
n比奶奶更难当奶奶了,孙孙们都是得天独厚的“小皇帝”才不把老古板奶奶放在眼里呢。现在的孙孙更难管教了,他们求自由,争自强,想自立,盼自主,自己的身体是自己的,自己的人格是自己的,自己的权力是自己的。时代潮流呵。
孙孙和奶奶怎么总是格格不入的,奶奶觉得孙孙是奶奶的,孙孙的权力是奶奶的,孙孙的生命是奶奶的。孙孙们心里偏偏不这样想;他们会说,生命和权力属于自己。有一篇文章曾为孩子们呼吁,题目叫做孩子的命运属于自己,孙孙们会举双手拥护这位先生。
奶奶们常对孙孙说:“我是为你好”“为你的身体好”“为你的前途好”“为了你将来有出息”孙孙却针锋相对:“奶奶的观念过时了!”还会说:“我不要你为我好”“不要你为我的身体好”“不要你为我的前途好”“不要你为我将来有出息”
孙孙们不喜欢奶奶因陋守旧、衣钵相传,不喜欢“诸事率由旧章”孙孙们赞赏“与时俱进”
乖孙孙,乖不了,不要奶奶为她好;
自己的事自作主,不用奶奶老一套。
乖孙孙,不乖了,自己权利自己要;
谁乐意当乖孙孙,民主自由才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