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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聚精会神看那琳琅满目的老古董,忽听一孩子嚷嚷:“脏兮兮的,这就是圣旨呀”不屑的口气,有人笑了。神圣之物因为年代久远,灰不溜丢,竟让孩子不放在眼里。
我没笑,忽然想起往事。那年月常常“毛主席万岁,毛主席万岁”口号声阵阵的走在街上,锣鼓声也“步调一致”的跟着呐喊:“咚咚咚咚咚,哐哐哐哐哐”;鼓声低吼,锣声张狂。
不论白天黑夜,广播喇叭里一声呼喊,数九寒天也得急忙起身,穿上棉衣排着队,缩着脖子猴着腰,随熙熙攘攘人群一起去迎接“最新最高指示”虽然才几个字,因为是一字千钧“一句顶一万句”是决不能懈怠的。大街上非常热闹“善男信女”们队伍连绵;口号阵阵的去,鲜红的旗飘飘的来。
皇帝那年代可没如此的气派,黄门太监在门外阴阳怪气的一声呐喊:“圣旨到”正在出恭、撒尿、涮马桶,一个个全赶来门外跪接圣旨。卧病的也搀扶过来,可怜兮兮的爬在地下,一边头点地,一边一声声的:“臣罪该万死,没有远迎!”
也许连畜禽也是一脸庄严,一身的拘谨。不许汪汪叫,不许嘎嘎叫,不许咯嗒咯嗒叫。威风凛凛的主人都诚惶诚恐,鸡鸭猪狗哪敢轻率怠慢的。
圣旨无非是块裱糊在硬纸壳上的黄绫子,盖上了红彤彤皇帝之宝的大戳罢了。什么“奉天之命、承天之运”皇帝哪里便能代天说话,是扯虎皮当大旗,吓唬臣民百姓的,是靠御林军的剑戟林立,是靠左弼右相喇叭的声音吹得震天响。
圣旨馆里有袁世凯当年的中华帝国之宝,也几乎是脏兮兮的。只可惜他的皇帝梦太短,百姓们白白为他高呼了八十三个日日夜夜的“万寿无疆”
大头皇帝一心营造自己的帝位梦,并非为的千千万万百姓,上天才不肯保佑他万岁万万岁呢。百姓有时候还会“阳奉阴违”面对面时大着嗓门呼他万岁万万岁,背地里却叫他短命鬼,叫他该死的袁大头。
袁世凯死不瞑目啊!他真想把帝位传给袁家子孙,千秋万代都是袁家子孙的天下。
皇帝爷倒台以后不叫“圣旨”不匍匐跪接。只是更加壮观,口号鞭炮声阵阵,人流车流不停。
地广人稀处也“接旨”同样也“不过夜”;咚咚锵、咚咚锵的闹腾得家喻户晓。当时有人这样形容:万民沸腾,群情激奋,庄稼也醒过神来了,青山绿水也欢笑了,顽石点头了,花儿咧着嘴巴笑了
神圣的圣旨也不一定是吉祥物,皇帝糊里糊涂下圣旨的事也是有的,甚至还有假传圣旨要人家命的事。
岳飞便是被神圣的“圣旨”害死的。他正勇破金兵“直捣黄龙府”正是为国效忠的时候,宋高宗听叛徒内奸秦桧的主意,不分青红皂白,连下十二道“金牌”命他速速班师回朝。“将军愤惋泣下,东向而拜曰:十年之力,废于一旦乎!”
将领们要“反了”他哪肯的。母亲在他背上刺过“精忠报国”四个字。母命不可违“理解要执行,不理解也要执行”他脑子里君王就是国“君忧臣忧,君辱臣死”于是英雄的一条命没了。
皇帝爷最喜欢“家天下”江山社稷是“朕”的,臣民是“朕”的,指向哪里就向哪里。皇帝爷好懵懂,以为朕肥了百姓瘦骨嶙峋也叫肥,朕乐了处处哀鸿遍野也叫乐,朕痛快了生灵涂炭也叫痛快。杀头还得签字画押,承认自己理应被杀,心悦诚服,高呼“皇上万岁万万岁”北拜曰:“谢主隆恩!”
其实皇帝不过是“国”的领头人,总头头,只有加上数也数不清的江山、河流、矿藏,再加上其他官员,又加上千千万万的“打工仔”和他们的妻儿老小,加上打工仔们的稻黍稷麦豆,牛羊鸡鸭鱼等等,才能称为国。
没混上帝位时个个都知道这个理,应承百姓人人丰衣足食。一坐上龙椅就糊涂了,以为自己有了便全体子民们都有了,自己的日子好了便全体子民的日子都好了,自己自由了便全体子民都自由了,自己扬眉吐气了便全体子民都扬眉吐气了
皇帝爷把国当成他的私产,所以叫“帝国”;国王爷把国当成是他个人的,所以叫“王国”;蒋介石把中华民国当成他“党总裁”的,所以叫“党国”要求“效忠党国”“不成功便成仁”
“帝国”“王国”“党国”真害人,一代代人揭竿起义把前朝总代表赶跑,可新的一代代代表爬了上去,胜利果实如此被一代代总代表们攫为己有。岳飞也是被小朝廷“党国”害的。
圣旨圣旨怪东西,巍巍峨峨了不起;
而今躺在柜子里,小儿竟敢那口气!
望着那灰不溜丢的圣旨,耳边盘桓着庄严的锣鼓声“咚咚咚咚咚,哐哐哐哐哐”黄毛小儿那不肖和轻蔑还在耳际环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