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话筒子楼

带雨的云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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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电脑键盘滴滴答答敲击中,忽而想起三十年前的“筒子楼”思绪绵绵、念情悠悠。孩子就是在这楼里楼外跳跳蹦蹦中长大的。

    “筒子楼”又称“兵营式建筑”为什么叫“兵营式建筑”呢?也许因为这种房子适合当兵的住。他们的生活简单,只管打仗,一声号令立即吃饭,一声号令立即睡觉,一声号令立即起床,一声号令立即起步走、上战场,——冲呀、杀呀!

    也许又是设计者考虑到当兵的没那些罗哩罗嗦的事,不需要那些疙里疙瘩的东西;还或者上面有精神,当兵的需要单纯,一心一意想着打仗的事。今天活在世界上,也许明天就不在了,要坛坛罐罐之类做什么。

    我那单位早期多是年轻人,和兵的日子差不多,没有家属,不需要做饭。领导还一而再、再而三强调不要“小锅小灶、坛坛罐罐、小鸡小鸭”

    集体食堂吃饭不能适应各人的口味,师傅做了什么就吃什么呗!可是又别有一种风味与情趣,有无可比拟的特点和长处:热闹啊,和谐啊,温馨啊,亲切啊。

    吃饭铃声一响,各人拿着饭菜票,有抓只盘子和勺子的,有拎个盆子和筷子的,也有拿一个大碗或一只大口杯的,饭呀、菜呀、汤呀,全在其中。其乐融融、其味浓浓、其趣无穷。

    去食堂的路上熙熙攘攘,有人一边走,一边用勺子筷子敲打叮叮当当的节奏,高音、中音、低音各种各样,盘子、盆子、口杯齐鸣,欢声笑语阵阵,菜肴不好也能口味大增,大口吃饭、大口喝汤。

    食堂吃饭方便,递给了饭菜票,炊事员便把饭菜打到你的饭碗里,吃完饭在门外的水龙头下涮一涮就完事,真是简单得犹如士兵。

    食堂热气腾腾、欢声笑语、声浪滚滚,充满了快乐、友情、温暖、温馨。一边吃一边聊天,嘻嘻哈哈、说说笑笑,逗着玩儿、打打闹闹,有时你从他碗里把一块红烧肉夹走了,有时他把你碟子里的一条鱼拎走了。或者谁把一颗猪的奶奶头放进了谁的碟子里,谁把一块鸡屁股塞进了谁的菜碟里,又是一阵阵哈哈大笑、打打闹闹。

    女孩的反应特别大,如果一颗猪的奶奶头放进了她的饭碗,便会似嗔似喜、羞羞答答,赶快把它塞到别人的碗里去,然后互相骂着、笑着、追着,嘻嘻哈哈。

    那时谁也没有想到各家各户需要独立居室,想到需要自己的炊事与卫生间,人人听天乐命住筒子楼,食堂吃饭心满意足。而且喜欢集体食堂的方便和乐趣:

    打打闹闹、跳跳蹦蹦,食堂吃饭、趣味浓浓。

    挑挑逗逗、快乐无穷,无论啥菜、味在其中。

    如同兵营、吃饭从容,住筒子楼、喜忧与共。

    往事朦胧、记忆膧朦,有烦有躁、其乐融融。

    “筒子楼”有一条公共走廊,两边是各家各户的住房。原来多是单身宿舍,或者是单位的办公室,人多了,便成了住房。

    我住的房子原先就是办公楼,各家各户没有厨房、厕所、自来水间,连整栋大楼都没有。洗脸刷牙是在楼外,有几个公共水龙头,为了赶早上班,前一天晚上要在这里接好水,等先来后到可能误了上班。

    单位渐渐扩大,人员渐渐多起来以后,生儿育女的渐渐多了,老楼便改成了家属住房。人多了,众口难调,家属的上班吃饭时间又各不一样,于是过道渐渐成了公共厨房,下班铃声一响起,便一个紧接一个的回来,一同开始做饭。

    过道上,柴米油盐酱醋茶和锅碗瓢盆刀铲勺的交响曲开始鸣奏。煤炉的一道道乌烟弥漫是前奏,菜刀在砧板上剁菜的声音是序曲,随后就是刀铲瓢勺的叮当声一片,奏起锅碗瓢盆交响曲。

    再后来便是喷洒着一股股诱人的肉、鱼、姜、葱、蒜的香味。

    还有人你看看我家做什么菜,我看看你家炖什么汤,彼此交流介绍经验,互相尝尝,关系特好的还端一小碗送来送去。

    从“广阔天地”回城后,住上筒子楼可以说是“鸟枪换炮”“鸡毛飞上了天”农村的住房只能放一张床,米桶之类的东西全塞进床底下。窗子才一块砖那么大。如果下雨或阴霾日子,白天也几乎伸手不见五指。

    “筒子楼”比农村的住房宽敞许多。不过还是拥挤,一家人睡一张床,过道里堵得满满的,锅碗瓢盆同样是塞在床底下。

    筒子楼的“戏”真不少,赵、钱、孙、李、周、吴、郑、王家家户户有自己的“戏”茶余饭后聊天“交流”时,常常是一阵阵嘻嘻哈哈爆笑,不亦乐乎。

    比如赵哥不小心,夜里把那个“套”扔进了床底下的饭锅里。比如钱嫂的孩子调皮假装睡着,或者夜里醒来听见了什么,便会突然站起来猛喊一声:“不许动!”弄得爸爸妈妈哭笑不得。

    比如孙姨给人打针,针头竟扎进了自己的巴掌里。比如李奶奶病了,小伙子们要抬她去医院,她却怎么也不肯,说过一下煮三个鸡蛋吃下去就会好。比如周叔半个馒头卡在喉咙里咽下不去,透不过气来,可是才抬到医院,猛一放却把那哽住喉咙的馒头震松了,他不好意思,于是一骨碌翻身跑了,只留下一阵笑声,医院的人茫然。

    比如父母不在家时候,孩子邀小伙伴一起把地板擦洗干净,在那里摸爬倒立翻跟斗,楼下的叔叔问做什么,便说是翻空心跟斗,没声音不吵人的。

    “筒子楼”过道既然是公共厨房,肯定是非常拥挤。家家户户门口都有一个煤炉,还有一摞摞堆得高高的蜂窝煤。走廊里白天也黑咕隆咚,晚上就更黑,夜里伸手出去看不见是几个手指。

    那时候没有电视,家家户户自己“演戏”房门总是敞开,什么都能听见,或是一阵阵欢声笑语,或是孩子们的读书声朗朗,或是好酒的人喝酒划拳,或是婴儿的啼哭与嚎叫声。也有甜言蜜语、卿卿我我和老人的唠唠叨叨,还有收音机里荡漾的歌声,小夫妻时不时的大吼大叫,甚至乒乒乓乓打起来的声音。

    过道也有戏,孩子们在这里嬉闹、追打,然后就哭哭啼啼,互相骂粗话。比如吴哥的儿子一屁股坐在了张嫂煤炉上的绿豆汤上,绿豆汤撒了,吴哥的儿子屁股上留下了永远纪念的疤痕。比如高高垒在房门口的蜂窝煤倒了下来,碎了,以为是被人家偷了而误会、吵架。

    筒子楼演绎着形形色色的悲欢离合,有关心、爱护、互相帮助的情谊,还润泽了多少的美丽心灵,聚合了一个个不是戏剧的戏剧故事,激发出不少离奇、曲折、意想不到的矛盾与冲突。

    筒子楼啊,一派简单、曲折、宁静、激情和丰富多彩、美丽绚丽,这里曾经飘荡过一首首相亲相爱、相妒相恨、相帮相助的歌呵。

    假日或是孩子们放学以后,他们疯狂地胡跑乱窜,从窗口钻进来,从楼梯扶手滑下去,横冲乱撞,撞得有人菜汤洒在身上,碗碟掉在地下。

    筒子楼,趣事多,有悲有喜也有乐;

    今天吵了明天好,风风雨雨刹那过。

    我帮你,你帮我,聚在一起笑呵呵。

    过年时候更热闹,筒子楼里情谊多。

    君不见

    当日青丝今白发,光阴荏苒莫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