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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车可能是最容易发生故事的地方。从火车站开始,拥挤的人群涌动在一小块广场上,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方向,脸上大都写着兴奋与期待,间或还有些茫然。离开熟悉的城市,到一个全新的地方总是带给人期待的。我观察过许多在火车站候车的脸,除了黄牛,多数都无法镇定自若。或许人的天性里总有一种渴求变化的特质吧。想想看,只要跨进这么一个可以移动的庞然大物,就能超越地理的局限。进出都是同一扇门,看到的却是截然不同的风景,这是多么令人兴奋的事,给了我们的想象力极大的空间。不管多么安于现状的人,当他走进车门时,心里总会有淡淡的期盼吧。
火车不仅把我们带至不同的地方。甚至在火车上的时间,也仿佛因为脱离了预定的一成不变的生活而变得不可琢磨。传说有一辆火车开进某个隧道,过了数十年才开出去。数十年,有多少种故事的可能性!素不相识的人,(大多数情况下是两个人)在火车这个背景下从相遇到相识到相知都极其自然。我们不需要十年的光阴,但一样可以演绎精彩的故事,而且毫不逊色。
火车满足了传奇发生的诸多要素。背景的恍惚,气氛的模糊交相辉映,相对封闭的空间,一段足够的时间相映成趣,大量的空闲,隐约的期望推波助澜,一切的一切把故事的氛围渲染得淋漓尽致,在极其短暂的时间里把气氛推向高潮。火车上虽说有灯光的变化,但其实不分黑夜与白昼。厚实的玻璃将车里车外隔绝成两个世界,感觉大家都处于一种迷离的状态。车轮与铁轨摩擦的声音是最为坚实的背景,轰隆隆轰隆隆,晃过来晃过去。静止的空气里,放弃了防范和警惕。我曾亲眼目睹一出爱情的上演,从上海至杭州四个小时的时间。那一对人,从沉默不语,正襟危坐,到开始搭讪,小心试探,至谈兴渐浓,滔滔不绝,最后是情意绵绵,难舍难分。可惜我无法看到最终的结局,因为在他们交换了联系方式之后,车到站了。不过根据我的理解,多半他们的感情始于火车,也止于此地。
传奇的开篇自然,结局也是无疾而终的好。如果不是这样,恐怕就无法称之为传奇了。这么一个以动荡为最大特点的地方,情节的突兀,峰回路转都不足为奇。悠远安稳不是它的风格,倒是油然而生,嘎然而止比较符合规律。极短的时间里,所有的热情喷礴而出,无怪乎在当事人的眼中心里,邂逅是那么的灿烂迷人。也正因为如此,火车到站的同时,能量已经消耗殆尽。与此同时,故事赖以延续的背景已经更改。哪怕有再多的眷恋,车门已经打开,外面熟悉或者陌生的风景召唤我们回到原来的世界。所以对传奇的发生充满期待的同时,对结局有所准备是极为重要的。
火车上的故事适合回味,如果你愿意,可以用一生的时间,就象廊桥遗梦。距离得越遥远,感觉上越是悠长。想想滚滚红尘里,没有早一步,也没有晚一步,两个人被冥冥之中命运的手轻轻地拨动一下,就有了一段分分相处,秒秒面对的时光,多么令人神往!但是这样一段纯粹的时光,只能属于飞驰的路上,在记忆之外是无法立足的。最好的期盼也就是在将来的日子里,时不时地会想起。象梦一样恍惚的东西,最终也只能象梦境一样终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