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台·子舟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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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子舟夜话开场白(十)

    一直觉得是冥冥之中的注定,和母亲的生日都是12号。母亲是农历12月12号,我是阳历1月12号。记忆中有一年生日是和母亲一起过的,那年很凑巧,两个日子重合在了一块儿。

    自从听说“孩儿的生日就是母亲的受难日”之后,对于生日的感觉就不一样了。

    事实如此。

    在七十年代末的一个数九寒冬中,母亲临产。当一切就绪,我准备呱呱坠地的时候,医院中突然被送来了一个已经快不行了产妇。在当时医疗条件极差的环境下,原本给母亲准备好的经过严格消毒的手术用具临时用于抢救那个产妇了。

    母亲生下我后,却因为术后感染高烧不止,差点送了性命。在瑟瑟寒风中,父亲把高烧中的母亲抱在借来的平板车上,然后拉着平板车在小县城中迎风奔跑着去医院。这个画面被我时常在脑海中像放电影般的臆想着。

    有一次看像雾像雨又像风,心想:剧中男女主人公为爱执着的感觉有当时父亲母亲的影子吧。或者像张艺谋的电影我的父亲母亲中那个经典的奔跑镜头。年轻时如花似玉的母亲和血气方刚的父亲之间有着一种风雨同舟、生死相约的无言契约,这份契约叫做ài情。在那个物质生活极度匮乏的年代,他们互相关爱、彼此惦念,共同为对方担当着责任。那种爱是他们自己才懂得的牵挂和甜蜜。当两个人合二为一的时候,他们之间只有一个世界。当风雨袭来时,惟有这种爱因为被赋予了魔力而无往不胜,它能战胜这世上一切险阻艰难。

    我的诞生,为这个经济基础十分薄弱的家庭增加了不小的负担。由于母亲高烧后没有奶水,我只有靠米糊糊度日。三天两头生病,经常半夜中被父母送去医院,费了父母不少心血。

    小时侯有印象的生日是6岁那年,上了小学,请左邻右舍的玩伴和学校同学来家开生日晚会。伙伴们送上了好看的礼物。印象最深的是用五颜六色的纸包的铅笔,非常好看。拿到鼻子下轻轻一嗅,有木头的香气。

    母亲恰巧有一个在糖果厂做管理的同学,领着我和隔壁的华华去糖果厂订生日蛋糕。那个阿姨领着我们参观。那时的糖果厂该有多么的诱人啊!一进去就有甜甜的奶香扑鼻而来。走到正待包装的糖果前,阿姨顺手拾了两颗糖,一人一颗,放入了我们的嘴里。第一次知道了甜。

    生日晚会在伙伴们一人一个的节目表演后结束了,大家玩得很尽兴。在暗黄的光里,蚊帐已经被大伙玩塌了。

    这种生日聚会从小学一年级一直持续到六年级,每次都有新朋友加入,也有从一年级到六年级都参加的。后来,就再也没有过。那些单纯的快乐也被风吹散了,童年的玩伴大都断了联系。王菲唱“有时候宁愿相信一切有尽头,相聚离开都有时候,没有什么能永垂不朽”就常常想那些伙伴们飞到哪去了。

    有一次在成都碰到一个小时侯的玩伴,本该激动不已,却只是淡淡的招呼,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上了大学,过生日的习惯再次被拾起。一个比我高两届的法律系女生、学生会的部长喜欢天天站在黄昏的女生楼阳台上听我的广播。但是我从来都没叫过她“姐”总是直呼其名,她不介意。那个生日是和她坐在夜晚学院巨大的草坪小径上吃果冻,我们把吃过的果冻塑料盖倒扣在地上,一字排开,从她那侧一直排到我这侧,路人偶尔走过,会不小心把果冻壳踩得清脆作响,我们就“咯咯”地笑。她毕业后考上了空军,当了教官。前几天看到她的结婚照我竟高兴得几乎下泪。

    还有一个在大学校园里无话不谈的女孩儿。最后一个在大学里过的生日,她写上了一句伤感的话,说以后再也没有机会为我过生日了。看到后甚是酸楚。那盏她送的长明灯一直放到现在,抹灰的时候会不小心碰到,总会呆呆地把玩一会儿,那些日子又在一瞬间鲜活起来。

    我先于她毕业,参加工作的第一年,她生日那天,说要来德阳过。那天,德阳给她留下的印象很美。毕业后,她回了北京,有了属于她自己的爱。

    小时侯觉得生日神圣而神秘。据说小孩子在那一天会长高一截儿,于是我就在生日的第二天早早起床,倚着墙根儿量一量。现在,生日在我眼中却变得丰富起来。知道自己和过去比又成熟了一些,自己长大一岁也意味着父母又年老了一岁。如果和他们相处的日子是有限的,那么这种相处也因为我的长大而变得珍贵起来。想想:生日除了是自己的节日之外,除了是母亲的受难日之外,生日其实是真正意义的母亲节啊!在生日这天,最应该收到鲜花和祝福的应该是自己的母亲才对啊!她们孕育了我们的生命,担着分娩的痛楚和生命的危险给我们来到这个世上的机会,其中有怎样一种赴汤蹈火的大义啊!

    想起了去世的影视演员李媛媛。当她执意要孩子的时候,她选择了一种伟大,这种是一种本能,却足以把人深深震撼。

    今天再次在暗夜里听郑智化唱“有生的日子天天快乐,别在意生日怎么过”不禁心酸眼热。

    2003年1月11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