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庄里的都市系列之三《本鬼子进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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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本鬼子进村?用这个词来形容查房、查户口、查暂住证的人,是不是太过分了?不就查查房吗?咋说也是人民内部矛盾嘛。肯定有不少人会认为这样很过分,甚至会有不少人骂我。对此,我做好了充分的思想准备。我没有亲眼目睹过日本鬼子进村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情景,可是我听年近八旬的奶奶讲过、我在电影电视里看过:鸡飞狗叫,大人小孩四处躲藏,整个村子都乱成一锅粥。大概就是这个样子。查房、查户口、查暂住证和这又有什么区别呢?一点儿也不过分!

    我从四米居搬出来之后,没多久,司家庄便开始了查房。查房查什么呢?通俗一点讲,就是查钱。不是本市常住户口,就要办暂住证,一个小本本就要21块钱,太黑了。我和许多像我这样穷的人都没有办。我暗自窃喜的是,我刚搬到这个新的房东家弟兄三四个,以我这个刚从农村出来的人的思维模式,一般情况下,这样的家族是没人敢惹的。谁知,在我为自己的英明高兴没几天,查户口的来了。

    那天,我刚刚做好饭,梅子也刚刚下班,正当我们准备共进晚餐时,只听楼院外面一阵鸡飞狗叫,我没在意,我心想,查户口的不会到我住的这家来查的,这可是大户人家!正在我暗自得意时,查户口的已经进了院子,我不知该怎么办才好?一下子愣在了那里。还是梅子反应快,她伸手拉灭了灯,可能她也受到了惊吓,灯绳都拉断了。这时院子里的人喊:“快上二楼,那家的灯刚灭。”“咚咚”的敲门声响起,震耳欲聋。我和梅子在屋里大气都不敢出。那人粗声粗气地喊:“开门,我知道屋里有人,再不开就揣了。”没办法,我只好让梅子藏在门后,去给他开门。门开了,那人很生气地说:“怎么回事,为什么拉灭灯?”我哪儿见过这个阵势,我怕极了。“灯泡烧了。”我小声说道。那人用手电筒照了照,也没有找到灯绳。“哪有这么巧?有暂住证吗?”他仍旧很厉害地问。我拿出我的记者证让他看:“自己人,自己人。”我陪着小心说。可能是记者证起了作用,他翻了翻,口气有所缓和:“记者也要办暂住证,今天就不让你现场交钱了,你们都是文化人,看你文质彬彬的样子也干不出什么坏事来,回头自己去办。其他人可都是交了钱的。”说着,他晃了晃他手中厚厚的一沓人民币。“好的好的,我一定照办!”我说。查户口的人刚走,梅子突然“扑哧”一声笑出声来。我一下子捂住了她的嘴:“我的姑奶奶,他们人还没走远”过了一会儿,我松开手,梅子仍憋不住笑:“我是笑你,刚才怎么和汉奸一样,什么‘自己人’、什么‘好的好的’。”我也苦笑:“这样的人,和他搅缠什么,能早一点儿把他打发走才是真的。”

    第二天,我碰到了我的朋友,给他(他已经在这儿住了几年)讲述我昨晚的遭遇,他说:“你怎么住在这儿,他房东弟兄虽多,但是鳖户,在查户口的面前吃不开。”我急了:“那该怎么办?”“搬家呀,搬到村干部家。”他好像极有经验。回到租住的、暂且叫家的地方,一位同住在二楼的女邻居问我:“昨天被查着啦?”我有点儿虚荣:“怎么可能呢,我是记者,他查我,我还想查他呢!”嘴里虽然这么说,心里却在想:我是个什么记者呀,一个打工记者。女邻居边拍哭着的孩子边说:“那就好。我们可是被查怕了。”我有一句没一句地说:“是吗?”女邻居很热情:“你不信,你看我的孩子在哭,我对他说查户口的来了,他就不会再哭了。”我半信半疑地说:“不会吧?”女邻居说了一句“别哭了,查户口的来了”孩子的哭声嘎然而止。

    于是,我决定搬家。

    这个月房租的最后一天,我决定搬到司家庄一个村干部家,这家的房子比着其他家的贵了不少,可只剩一间空房。可见,吃一堑长一智的不止我一个。梅子说:“还是算了吧,这么贵!”我也很为难,一是怕查房的骚扰,二是房东家的房租太贵。我想了想,做出了不愿意做出的决定:“我也不是什么坏人,我就是烦查房的。只要你家不查房就行。我只是不愿意办暂住证。”房东说:“看你也不像坏人,搬过来吧。全市统一查暂住证时,我可以通知你,平常没人敢来撒野。”我搬到这家以后,几乎再没有遭遇过查房,几年里,碰到全市统一查户口也有几次,房东都是事先通知我。我可以到朋友处或者单位去凑合一夜。

    这家房东曾说过,查什么查,嫖娼卖淫的、打架斗殴的、小偷小摸的、敲诈勒索的什么证都有,办不起的都是穷人。我很以为是。后来,暂住证涨价了,一个小本本要93。5元钱,我更办不起了,我也决定不再办暂住证了,麻烦就麻烦点儿,反正什么时候查房,房东什么时候通知我。

    暂住证涨价以后,查房就更勤了,我后来认识一个蹬三轮的老乡,他说,他家天天都有去查房的,有敲门的,有在楼下堵截的,院子外面也有人把守,咋看咋像日本鬼子进村。我一点儿也不觉得奇怪,因为我听说过查出一个没办暂住证的,查房的可以提成几十块大洋呢。

    几天后,省城的报纸上登出了一篇文章,说是查房的去查房,一个打工仔和他的女朋友很是害怕,不敢开门。查房的见门前的煤火炉还热着,断定这家有人,便用脚揣门。女的颇受惊吓,从4楼的窗户上跳了下去,很惨!打工仔的女朋友死了。到底是谁的错呢?没有人来承担。这是件真事,就登在报纸上,还有血淋淋的照片。

    后来,国家把暂住证收费定为了乱收费。我也搬出了村干部家,我才不做这个冤大头呢!此后的一年多时间,再也没人来查过我所租的房。只是,我还是没逃掉暂住证,在郑州买房必须要有暂住证,不过我能承受的是,办理一个暂住证只收工本费3元钱!这可能就是命,命中注定,你就永远躲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