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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直很悲哀,多少年了,很少有人叫我哥。
我在家排行老小,一个哥哥、两个姐姐。在家里,想让谁叫我一声哥无异于奢望我也从来没有想过。小时候,如果谁被欺负了,都会极其自豪地说:“哼,你等着,回头让我哥收拾你!”那语气、那神态,好像他哥是联合国秘书长。当然,我也有哥哥,没人敢欺负我。可是,每当哥哥让我干这干那或者别人在我面前自豪地提起他哥哥,我从骨子里都想有人叫我一声哥,有朝一日,咱也做一回哥。哪怕不是特别亲的也行,可是在村里,我的辈分很低,就连还在怀抱中的婴儿我都要叫人家一声叔叔或者爷爷甚至老太爷。
机会终于来了,叔叔家的小女初长成,她的嘴巴很甜,整天叫我哥,可是她每次叫我哥,都要在“哥”字前面加上我那难听的乳名,再加上整天像个跟屁虫一样跟在我的后面,耽误很多我们这些男子汉的大事。所以我很烦,小时候非常内向的我没有跟她解释什么“以后叫我哥,不要带上我的名字,哥哥不喜欢”之类的话,只是一味地吓唬她:“再叫,再叫我打你!”每次她都会跑到爷爷奶奶或者娘(这是我奶奶的主意,说什么叫娘比叫婶显得更亲些)身边参我的本,打我的小报告。我吓唬她的时间长了,她再也不愿意叫我哥,后来,我们都大了,参加了工作。我每次回去,她都很热情,可是她每次都是直呼我的大名。每次都会让我深深地懊悔小时候的内向,懊悔小时候为什么没有向她解释清楚“以后叫我哥,不要带上我的名字,哥哥不喜欢”她都快要出嫁了,还是没有再叫我一声哥。那一天,我在叔叔家吃饭,我开玩笑地对她说:“妹妹,叫我一声哥吧,哥哥送你个电视机。”电视机的诱惑让她张了张嘴,尽管我期待了很久,可那一声哥,我还是没有听到。那一晚,从不喝酒的我酩酊大醉。
后来,我有了女朋友。可是她比我大,什么事都像哥哥姐姐一样让着我,什么时候都像哥哥姐姐一样呵护着我。我一直在想:哪一天她的所作所为像个妹妹一样了,我就让她叫我一声哥。可是,多少年过去了,我一直没有找到这样的机会。我也就没有理由让人家叫我一声哥,我一直很懊悔,当初为什么没有在恋爱的前提条件里加上一条:以后的日子里必须天天叫我哥!某一天,我实在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我认认真阵地对她说:“梅子,你对我千般好、万般好,你如果叫我一声哥那就是好上加好!”你猜她怎么说,人家一本正经地、义正言辞地告诉我:“这过日子又不是过家家,让我叫你一声哥,下辈子吧。”于是,我便梦想下辈子何时到来。
真实的世界里,再也找不到一个人能叫我一声哥,于是,我就到网上——这个虚拟的世界里去苦寻。我每见一个人,我的第一句话就是:你多大了?人家都会说比我大。我多想让她说出一个比我小的年龄,可是每次的每次我都是失望。我精心准备的第二句话“那你叫我一声哥吧”从来都没有用过一次。
我一直很悲哀,怎么没有人叫我一声哥?唉,命中注定没人叫我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