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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早晨赖燕君起得特早，9点不到就烧水洗了脸刷了牙，在斜对面早点铺里端了锅豆浆夹了几根油条回来，胡乱吃完，钱程还赖床上没爬起来，赖燕君没好气的使劲在屋里砸着锅晚盆瓢，钱程给吵醒过来，翻过身爬起来在喉咙里不满的嘟囔了几句，毛着脏污的头发披了件衣服坐在床沿上对着赖燕君伸出只手，赖燕君转过背拿了几张钞票过来厌恶的塞到他手里，他才把脚趿拖鞋里边一摇一摇的拐出去，到街角拐了个弯就没见了。
日子跟平常一样慢得让人心浮气燥，又快得让人焦急不安，中午的时候没多少生意，赖燕君搬了板凳坐在门口，手头抓了一把瓜子磕，南来北往的人流从面前穿过息息不绝，每个人都是一个故事里边的主角，他们穿着灰的白的蓝的黑的各式各样的衣服，包裹着矮的胖的瘦的高的一样的身体，赖燕君在中午的太阳底下有点恍惚起来，似乎迎面走过来的穿着大红色羽绒衣嘴巴上涂着口红的那个女人就是自己，黑色的裤子上还一模一样的在膝盖划了一道泥痕。一个男人的阴影压过来，赖燕君头也不抬，站起来搬了板凳对他招了招手，说屋去，来来。男人站着没动，赖燕君不耐烦的转过背刚想说你那么有时间吗，你有我可没。转过去的时候整个人却像给胶水粘在地上了样，赖燕君说，杨处，你怎么来了。
屋子里暖烘烘的，赖燕君把火捅开重新加了些煤炭末子，用火钩仔细的扒均匀了再把锅架上，又站起来用盘子撮了一盘瓜子端过来说，杨处，随便磕点吧，我就给你打碗卤面，这么多路，一定饿坏了。赖燕君的脸红润润的，一双杏仁眼藏在眼皮底下咕噜咕噜的冒着水花，杨处从胸腔里深深的叹出口气，抬起手来抓住了赖燕君使劲在衣襟上揉搓的双手。
下午的光线从被风撩起的窗帘的角落里偷偷的泄进来，站在旁边冷眼看着床上纠缠的一对男女，赖燕君近乎是在奉承了，趴在杨处细白松塌的身体上辛苦的动作着，赖燕君紧紧的抓住这个男人，就像溺在水里的人紧紧攀住一根可以救命的稻草。在杨处把液体射入她身体深处的那一分钟，赖燕闭着的眼里泪流满面，在赖燕君的感觉里，那不是一种已经固定的存在，而是一种虚无的，但是可以抓得住的希望。
隔壁忽然传来钱程兴奋的大叫，杠上开花，翻四翻四！赖燕君躺在杨处的旁边，下意识的才淹了淹口水想着晚上可以做顿回锅肉或者去下街小四川馆子里端盘红烧蹄膀，就马上就耻笑起自己来，旁边睡着的这个男人，他注入自己身体里面的汁液和所有男人一样酸涩粘稠让人作呕却饱含了带自己回去的希望，赖燕君笑起来，伸出手把头发拉到眼睛上挡住了斜泄进来的刺眼的光线。
杨处背着手在小镇上散步，路中间轰隆轰隆的开过各式各样的车子，扬起厚厚的一层灰没头没脑的盖了人一头一身，背着箩筐的男人女人高挽着宽大的裤子从身边走过，杨处有些奇怪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越过几百公里的路程，并且是冒着极大的危险跑到这样一个偏僻的小镇，这种冲动应该是属于年轻的时候，这么一大把年纪了居然还这么激情，说出来自己都不会相信。杨处摸了摸谢顶的头上边粘着几根孤苦零丁的头发，不由自主的想起赖燕君，这个跟自己女儿一样大的女子年轻激情的身体和杏仁眼里泻出来的收不住的温情，她给了他一直想要的，他能给她她想要的吗。
赖燕君嘴里哼着曲子，蹲在地上洗干净了昨天买回来的半斤猪肠子，抬起盆子就往外到水，才一开门钱程就刺溜一下窜了进来，神情慌张，在裤兜里掏了烟抽上坐在床沿上抱了头发呆，赖燕君也跟着紧张起来，肠子还没沥干水就倒到油锅里熬着，擦擦手走过来问，怎么了，钱程把头抬起来，说我居然看见总队财务处的杨处了，这不可能是巧合，这里呆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