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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emo］
欠了老编的稿约，花了4个小时码字，做得粗糙，看看2000字差不多了，草草收场。惭愧。
喜欢瞎子先生的佛裂，仓促的文字糟蹋了先生的心思，深深歉意。
很多年以前我常常梦想自己是个艺人，不为别的，就为那可以用一辈子的时间，过几辈子的人生，我以为那很精彩。
大二那年，我参加了学校的剧团社。课余的时候排一些老套的舞台剧，比如雷雨，比如哈姆雷特。有时候也公演，周末的时候，各系都会来许多人，吵吵嚷嚷记不住谁是谁，纯属娱乐。有一天，演毕杨绛的风絮，后台来了个男生，头发长到了肩上，面容清秀，一来便张嘴评说我们的实验剧选的落陈俗就没个新意。麦子是我们的社长，脸上挂不住了，只好打着笑脸出面打圆场。
男孩骄傲够了，自我作了介绍，叶凡，戏文系，大四。话音落，社里的大多人都堆起了好奇心，久闻不如一见，拥簇着麦子去招呼，看情形，每个人都似乎巴望着要请叶才子给我们夺身定写一幕戏。
我闪在一边，不知道为什么，直觉已经告诉我，或者这将是一场劫数的开始。好在，我一直不喜欢担任主角，一幕戏，我常常要客串好几个角色，有台词或者没有台词，我喜欢体验不同的人生。没有等到他们，我便独自回了宿舍。
此后的一个礼拜，我照常上课。星期五赶到剧团去排练。所有的人都笑容神秘，看着一沓子纸，麦子一把拉过我，叶凡果然给我们写了个剧本，李碧华似的诡异与凄婉，若戏开演了，保证窜红。我接过，拿在手里沉甸甸的，见标题佛裂，很奇怪的题目。
麦子给我拿过一罐可乐，嘱咐我好好参透，她俯在耳边对我说，叶凡送剧本来的时候念叨着曾见我在风絮中说的那句台词：“瞧，不就象那风絮，轻轻一吹，呼的以为自己飞上了天，到头来还不是落进了尘土里。”麦子拍拍我的肩，我知道她有心要我作主角，果然，她顿了顿说，林晓，佛萼那角色合适你，而与你搭戏的是叶凡。我有点情绪，一切都计划好了，这个叶凡是何等神圣人物。我存心想要他好看，就偏不答应。
说曹操曹操就到。叶凡来了，居然把头发绞了，剃了光头。在这个意外的惊吓下，我硬生生的缩回了原本预备罢演的刻薄话。
谁知，他一见到我就高兴的喊，没错，就是她。麦子笑容可掬的过来，指着我介绍，林晓，她一定同意出演。说着还狠狠的掐了我一把。霸王硬上了弓，我只好礼节性的和叶凡握手，心想，没门，你说我便是我，你以为天下人都以为你是宝嚒。
那天的排练就这样草草收了场，我收拾了剧本，躲进了图书馆。星斗挂满天的时候，我终于看完剧本，心情沉重，许多情绪被压抑着，无法准确的去形容，我不得不要佩服的是叶凡的确是个才子。故事里，她择雨水蔓延的山路，等他经过。他是佛家最得高器重得弟子，而她专为他而来。她明白要让别人动心，首先要让自己动心，她要收服他的心，必须先收服他的自信与智慧，她发誓要让他堕落的心安理得。他日日桃花树下悟禅，很快声震丛林，他有一颗骄傲敏锐的心，通透得无法蒙蔽，但他仍然隐约觉得有事未了，那根丹田若有若无的针时刻刺击着五脏。终于，他再次见到她，剃度过后，她已是他的同门。五载，机锋过后，他看懂了她的眼神，身陷沉溺。她这么些年来处心积虑要做的事情，做到了。他随即大悟，一把戒尺击碎了她的魂魄，他坐化成佛。而丹田的那根针也终于显露出来，佛像无故说话然后自裂，原那针自出她的青丝，她赢了，而他终于没能做到渡过彼岸。我自此爱上了这个故事，我以为，我的聪慧我的高傲便如佛萼，只是良人未现。
麦子已经做了预告，要在这一年毕业晚会的时候推出这档戏，只有3个月的时间，彩排很快就正式开始了。叶凡为了培养戏感，常常到宿舍来找我，他懂得的很多，天文地理，我很快消除了对他的恶感。而我在风絮中那句台词，让他看到了我的根器。
我和他对着台词：
入佛界难，还是入魔界难？
恐怕还是入魔界难，入佛界容易多了。
可是我们出家人修行，就是为了入佛界啊，有多少先辈大德修了一辈子都修不到，这还容易？相反，多少俗世凡人轻易就入了魔界，无法堪破啊。
那是因为他们自己不知道。真正的入魔界是自知魔界而入。佛门子弟谁不是为了入佛界苦心修炼，对魔界却惟恐避之不及？虽说青青翠竹，无非般若，郁郁黄花，皆有法身，可是又有几人能够诚实地面对天地万象呢？至道无难，惟嫌拣择。
句子处处充满着禅机，我抬头望见叶凡的脸，眸子漆黑，眼神透彻。我有点恍惚，仿若化身为佛萼。以后的日子，上课，排戏，我渐渐沉溺于佛裂的剧本，而叶凡也真的认真刻画角色。他是佛果，那个五蕴皆空的良人。我们终日陶醉在戏中，你侬中有我，我侬中有你。
麦子同是何等剔透的人，她来宿舍找我，叶凡，这个戏文系的高才生，我是把握不住的，不该入戏太深。
但是已经晚了，既然我已经入戏，就没有抽身而退的悟性。
戏终于上演了，我便是那个吹气如兰的女子，他抱我走过水漫的山涧，我在他的怀里，那么温暖宽阔的胸膛。他有佛心，我有魔心。我的佛果便是叶凡。
演至剃度那幕。我事先已和剧团说好，要剃便是真的剃，不必用道具。舞台上，灯光跟随着我，周身洒下一片皎白的清冷。刀光闪过，青丝滑落。我偷偷瞥了一眼叶凡，他的眼里终于也略过不安。这些长长的头发纠缠佛果，也纠缠着叶凡，它将埋于他们元神内。
最后一幕落下，掌声如潮，我和叶凡出来谢幕，弯腰中，我看见数滴泪跌落在地上，佛萼的，佛果的，我的，还有叶凡的。
叶凡后来凭这剧本免试升了研究生，我在2年后毕业。什么都没有发生。
那场惊天动魄的佛与魔的爱恋，留在那幕戏中，佛果爱上佛萼，终究支离破碎未能采撷彼岸的花。而现实里，永远没有这样破釜沉舟的勇气。风停。雨歇。云开。只是戏。
现在，一切已经过去数年，韶华尽逝，我早已明白，戏子只能在别人的故事里留着自己的眼泪，上演着一场场与己无关的爱情。而我永将怀念那年那月，佛果和佛萼，我和叶凡，万古长空，一朝风月。